第11章 、強送禮物

誠如甄妍猜測的那般,蕭博延這些日子避不見客,確是因救甄妍導致舊傷崩裂了。

不過這隻是其一,其二聖上身體忽然抱恙,已多日沒有上朝,朝中人心惶惶,太子和五皇子的明爭暗鬥越發激烈,甚至大有搬到台麵上鬥的架勢,這個時候永樂侯府站隊問題便越發的迫在眉睫。就單說蕭博延稱舊疾複發這幾日,太子和五皇子就派數位說客,來府中一探究竟。

目前宮中形勢並不明朗,永樂侯府自然也給不出相應的態度,於是,蕭博延索性以養傷為借口閉門不出,誰也不見。

秋風習習,金燦的陽光透窗撒了一地金輝,窗幔浮動,灰色薄紗掠過窗台。

溫茂手中端著一碗黑漆漆的藥湯,苦著一張臉:“爺,太爺爺,奴才求您了,您把藥給喝了吧,您若再這樣執意不喝藥的話,回頭蕭老侯爺會砍了奴才腦袋的。”

坐與檀木桌後正低頭練字的蕭博延,頭也沒抬:“若再呱燥,你這顆腦袋在我這先保不住。”

溫茂頓時垮了臉,但把心一橫繼續喋喋不休:“爺就算做戲給別人看,可也得裝裝樣子喝幾天藥啊,要不然就是街上的黃口小兒也不信爺您身子虛弱的下不了床,爺還怎麽麻痹敵人。”

若擱在以前,蕭博延早早的就躺在**裝“病”,可他自那夜棒打甄妍和蕭嘉祥這對鴛鴦回來後,一直心緒煩亂,時而想到甄妍和他在山洞中肆意縱情的情景,時而又想到,待甄妍和蕭嘉祥成婚後,蕭嘉祥也會和甄妍做這般親密的事,便克製不住的嫉妒蕭嘉祥這個自己的親侄子。

這兩種情緒如藤蔓般緊緊的纏在蕭博延的心髒上,令他隻稍微想上一想,就說不出的難受。

蕭博延便無心再裝病了,他沉了聲:“太苦,老規矩。”

溫茂苦勸了一會兒還是沒勸到人,歎口氣,端著藥碗朝窗台邊種著的一盆小榕樹走過去。

這時,一名侍衛忽然入內,稟告道:“六爺,甄小姐求見,爺要不要見?”

“請她進來。”剛還一臉認真練字的蕭博延,猛地放下筆,一臉喜色的快步朝門外走,然,剛走兩步,不知忽然想到了什麽忙停下腳步,折返回去,繼續俯身提筆練字,隻眼睛時不時望著門口方向,姿態端的是氣宇軒昂,溫文儒雅。

溫茂眼眸一轉,忽然停下腳步,老神在在的端著藥婉。

甄妍來的路上一直有點忐忑。

蕭博延既然舊傷發作,定是不會見外人的,可蕭博延多次幫她,還把那麽珍貴的字帖《蘭亭序》贈給她,於情於理,甄妍都覺得自己要來一趟聊表心意。

於是,前去傳話的侍衛折返讓她進去時,甄妍還有點意外,但她也沒多想,輕移蓮步入內。

上次她跟蕭博延來此處時,並沒留意屋中陳設,此次前來,這才發現蕭博延寢屋裏,所有的家具擺設是清一色的檀木,牆角,屏風處畫龍點睛般養著幾盆翠竹做點綴,整間房顯得陳闊大氣,又不失清雅。同蕭博延一樣,冷淡的仿若居於山巔的謫仙,不帶一絲煙火氣。

甄妍如此想著,轉過檀木鑲嵌貝殼四條屏,抬眼便見蕭博延正俯身練字。

今日他身上穿著一件淺藍色的錦緞長衫,腰束玉帶,隻在腰間掛著一枚墨玉,遠看他眉眼如輕霧覆蓋清晨下的山巒,險峻中帶著柔意,其下鼻若懸梁,唇若塗丹,一派仙人之貌,近看臉上輪廓,還是體態,無一處不是恰到好處的,既有少年人身上的風度翩翩,又有久居上位者的沉穩,令人望而生畏。

蕭嘉祥無論長相還是周身氣質都是俱佳的,可若放在蕭博延身邊,便顯得有點輕浮和稚嫩了。甄妍正這麽想著,蕭博延忽然放下筆,邁著不輕不重的步子,微笑著朝她走過來:“今日怎的有空過來了?”

話雖這麽說,蕭博延卻一直留意著她臉上的表情。

甄妍忙垂下鴉羽般的眼睫,白皙的臉上帶著絲窘迫:“聽下人說六叔病了,來看看六叔。”

蕭博延聞言眸子一瞬變得明亮,顯出幾分熱意,“妍妍有心了。”

許是蕭博延長得太像和她一夜縱情的男子,於是,甄妍自從入蕭府後,每每對上蕭博延這張臉,都不敢直視,心砰砰亂跳,甚至單獨和他說話都覺得有壓力,甄妍柔聲朝身後喚了聲:“司秋。”

手裏端著一碗藥湯的司秋,立馬上前,把湯放在桌上。

蕭博延看了眼湯,又看了看甄妍。

女孩白皙的臉上浮著一層淡粉,抬頭看他時,泛著柔意的眉眼中有一絲閃爍,語氣卻十分誠懇:“之前六叔幫了妍妍那麽多次,妍妍一直無以為報,也沒機會過來謝六叔,妍妍心中一直不安,近日妍妍聽聞六叔舊疾發作,便想著昔日爹爹身子不適時,最喜歡喝妍妍親手熬的人參雞湯,便也為六叔熬了一碗送來,聊表妍妍的一點心意。”

蕭博延自對外稱病後,上至蕭老侯爺,下至大房,二房,三房皆送來了許多補品補湯,他深知,這不過是他們做做樣子,顯得一家人和睦的伎倆,也從不上心,可此刻看到甄妍親自送來的湯,心頭卻如同灌了蜜般甜絲絲的。

蕭博延雙眸注視著甄妍,柔聲道:“既是妍妍親手做的,我怎會嫌棄。”

甄妍隻覺此話怪異,可到底哪裏奇怪卻說不上來,總歸蕭博延對她這個侄媳婦不管是稱呼上,還是舉動都過於親昵了,甄妍不知該接什麽話好,便把《蘭亭序》從袖中拿出來,“還有這個,這字帖太貴重了,妍妍無功不受祿,不敢收,也不能收。”

蕭博延心頭的甜還沒維持一刻,便被打回了原形,負在身後的手悄然緊握成拳,若當日蕭嘉祥送她字帖,她定不會如現在這般如同送燙手山芋般把字帖送回來,隻一刹那,胸口蟄伏數日的嫉妒再次悉上心間,蕭博延麵帶微笑溫聲道:“我既是你六叔,送你點東西也無可厚非,讓你拿著,你便拿著。”

“可這——”甄妍來之前早想好了拒絕的說辭,剛說兩個字。

剛還一臉從容的蕭博延,臉色倏然變得蒼白,他微微探下腰,左手重重的按在桌案上,另隻手捂著胸口,一臉的痛楚。

“可是傷口疼了?”這一狀況發生的太快,甄妍瞪目結舌,忙改口關切的問。

蕭博延微垂著頭,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抬起眸子,他臉上的蒼白之色消淡了些,嗓音裏卻依舊透著沙啞,聽起來奄奄一息:“我的傷無礙的,對了,妍妍剛才你說什麽?”

那語氣聽起來,仿若他再多說一句話便被暈厥。

甄妍怕他說話牽動傷口,哪敢再說不要字帖的事,她隻得把字帖收起來:“沒,沒什麽,謝謝六叔。”

蕭博延唇角微不可查的往上翹了翹。

下一瞬,甄妍鴉羽般的睫毛微顫,如小孩子般做錯事無所適從的朝後退了兩步:“六叔身子既然不舒服,那妍妍就不在這叨擾六叔休息了。”

還沒來得及高興的蕭博延聞言,臉色微微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