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砰!”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伏在自己身上的王掌櫃忽然翻了一個白眼,慢慢地倒了下去。
經常到自己這裏來喝酒的秦意不知道什麽時候趕了過來,他的手機握著一個木棍,麵上的表情及其冷漠。
白若若驚魂未定,坐起身來,下意識地整理著自己的衣服和頭發。然後,立刻跳下桌子去看王掌櫃的情況。
“他沒死,隻是暈倒了。”
聽到這話的白若若卻不回話,隻是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秦意還以為小姑娘的腿被嚇軟了,他伸出手,想把白若若拉起來,對方愣了幾秒,卻不動聲色地避開了自己想要拉起她來的手,自己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她的手指還有些微微地顫抖:“多謝小官人搭救。”
秦意看了看白若若,直接道:“你是女子,自己開店做生意,這種情況也是經常會有的。”
“我知道。”
秦意拖著暈倒在地的王掌櫃的腳腕,直接拖著他出了門,把他丟到了門外。然後回到食肆去看白若若的情況。她轉過身,飛快地在臉上抹了兩下,大概是在擦拭自己臉上的淚水。
很快,她又轉過身,強打著微笑問自己:“還是要之前的那些嗎?”
她的眼睛濕漉漉的,鼻頭泛紅,臉蛋也有些紅撲撲的。秦意頓了頓,輕咳了兩聲,說道:“不必了。你拿給我,我自己回去喝。”
白若若聽話地給他包好了酒,把剩下的寒食都給他帶上,然後遞給了秦意。秦意給了銀子,白若若本不想收,但他卻要堅持一碼歸一碼。
心緒有些複雜地目送著秦意離開,白若若用最快的速度關了店門,然後回到了家裏。
晚上,白若若沒有準備第二天的食材,而是掌燈落座,把今天發生的事情想了一遍又一遍。
那邊的秦意提著酒和食物,回了自己買下的院子。夜色如水,萬籟俱寂。院子裏的所有人都睡了,至於自己的貼身隨從福庚,卻不知道去了那裏。秦意沒有叫人,而是獨自一人走到了涼亭裏,喝酒吃東西。
直到現在,他還有點想不明白,為什麽剛才那麽果斷地救下了白若若。而且,他覺得自己當時很是憤怒,還好控製住了自己,要不然,現在那個當鋪的王掌櫃估計已經沒命了。
真的要糾結起來,大概就是白若若的手藝確實很好,他實在不想錯過白若若的手藝。秦意喝下了一杯酒,眼前不知覺浮現出了白若若的那張臉。
不過很快,秦意就把這張臉從自己的腦海中清除出去,開始心無旁騖地喝酒了。
不過,很快,他就意識到了後麵有人走了過來。他把酒杯放下,微微側目,用眼睛的餘光看了回去。
“您是不是趙思見,趙小公子?”
趙思見沒答話,自顧自地喝了一杯酒,那人卻走了上來,直接跪在了趙思見的麵前:“屬下見過主子!”
趙思見這才放下酒杯,看向他:“你是誰?”
來人道:“屬下林雨,是您父親安國公在蜀州的舊部。如今在青銅山上。前日聽手下人說,您又回到了蜀州城,小的便冒死進城,來找公子。”
趙思見坐著沒動,看向了跪在地上的人。這個時候,站在旁邊的福庚也補充道:“主人,這是真的。他的來曆我已經盤查過了。”
似乎是害怕趙思見懷疑自己,林雨立刻從自己貼身的衣服裏麵掏出了一塊金質令牌。趙思見接過那塊令牌一看,說道:“這確實是家父的東西。”
說到青銅山,趙思見也是有所耳聞,那裏大多數都是一些落草為寇的人。看自己父親這位舊部的打扮,很大程度上應該也是青銅山上落草為寇的其中之一。
趙思見回道:“你起來說話,坐吧”
林雨聽話地起身。趙思見倒是開門見山地問他:“你這次過來,有什麽事情。現在蜀州城裏可不太平,你現在過來,是有危險的。”
林雨坐了下來,說:“公子,小人從前是你父親的舊部,你父親不在了,您就是我的主人。有什麽吩咐您直說就是。”
趙思見想了想,說道:“家父在世時,臨終之前曾經囑咐我,要尋遍天下,尋找自己的舊部。可是趙家現在已經獲罪被抄,你雖然是父親的舊部,也說對我忠心。可是現在,我不能讓你跟著我去送死。”
沒想到林雨卻跪了下來:“公子說這種話,讓小的怎麽能擔當的起。不過,剛剛您這番話,卻讓小的覺得,當年國公爺在世時,就曾說過。您有祖父遺風,今日看起來,果然如此。小的能看出來,趙家隻要有您,一定會東山再起。皇帝害怕趙家功高蓋主,竟然將來將趙家,斬首的斬首,入妓的入妓,流放的流放。隻留下您一個人。隻是,不知道您的心裏,現在是不是還記得自己的父親家人為何而死?”
趙思見眼眶微紅:“當今皇帝,與趙家有血海深仇。我便是粉身碎骨,也要把他從皇位上拉下來,讓他萬劫不複。”
林雨落下兩點熱淚:“主人若是願意,小的必然誓死追隨。”
旁邊的福庚看到兩人如此,也忍不住哭了起來。要說有恨,趙家的哪個人不是如此。他是趙家的家生奴才,從小就被安國公指派伺候小公子趙思見。趙家被抄家的時候,十八歲的趙思見剛剛打過一場勝仗。兩人趕回去的時候,才從一個六十餘歲的老嬤嬤那裏,知道趙家被抄家時候的慘狀。
被抄家當日,安國公登時氣絕身亡。大哥二哥全部被斬首,家裏的下人和女眷,上了年紀,被人牙子發賣到別家做下人,那些年輕些的更是淒慘,被沒入掖庭為奴婢,或者為官妓。趙思見的四姐心性剛烈,自然是不會做妓,竟然登時上吊死了。
安國公一生敬上憐下,從來不曾也沒有想過犯上作亂。又為皇帝的江山立下了汗馬功勞。就拿趙思見的婚事來說,當時和趙思見指腹為婚的白家,當時趙家那樣顯赫,想要和他們結親的名門貴女多的是,但是因為從前的承諾,安國公還是拒絕了其他人,要和白家結親。
遭此無妄之災,完全是因為皇帝害怕作為開國功臣之一的安國公在巴蜀地區大權獨攬,又害怕他會功高蓋主,所以才會找個和敵國密謀造反的理由把安國公一家人抄家。
所以,不管是眼下跟著趙思見的這幾十個士兵,還是今天來尋找趙思見的安國公舊部,他們的心裏都充滿了恨意,即便他們都知道,自己要麵對的敵人,是當今皇帝,而他們現在,已經是徹徹底底的反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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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白若若照例開門。或許是因為流言已經在蜀州城的大街小巷傳的太過離譜,很多有家室的女子,便不讓自己的夫君去白若若的食肆裏吃飯。雖然如此,白若若也並不氣惱,她招待了完了還來的幾個客人,並且給每一位客人都加了一份魚餅。
臨近中午的時候,食肆裏已經沒有什麽客人了。白若若關了店門,引來了白玉的疑惑。
“姐姐,今日怎麽關張關的這麽早。”
白若若鎖上了門,帶著白玉出去,一麵往煙花巷的方向走,一麵把昨天和今天發生的事情,以及店裏的客人為什麽這麽少的原因全都告訴了白玉。
白玉聽過之後,果然十分生氣,恨不得立刻去找十四娘理論。白若若問住了她,說:“萬萬不可。若是我們真的找她去理論了,她不承認,我們也沒有證據,要是被人抓住這個,反過頭來再來訛詐我們,到那時候,就算我們真的全身都是嘴,那也說不清了。”
白玉雖然是個做事有些衝動的人,但是她卻有個優點,那就是她特別聽從白若若說的話。白若若安慰了她兩句,兩人一前一後地進了煙花巷。
這煙花巷,住了很多從青樓出來的女子,有的是贖身出來,在其他地方買不到房子的,還有上了年紀,在青樓裏麵賺不了銀子,所以出來自立門戶做暗娼的。兩人到了煙花巷口,白若若並沒有馬上走進去,而是帶著白玉去了巷口的茶樓。
眼下正是明前茶正好的時節,兩人要了兩杯明前茶和幾盤點心,一麵坐著喝茶吃點心,一麵想要打聽消息。白若若看著吃點心的白玉,問道:“白玉,你覺得這兩味點心的味道怎麽樣?”
白玉搖了搖頭,說道:“我覺得不好吃,不如你做的好吃。”
白若若笑了兩下,伸手叫來了夥計。
“兩位客官還有什麽吩咐?”
白若若問道:“我聽說,你們這裏住著一個名叫十四娘的人,是嗎?”
夥計點了點頭,說道:“她在後街上的一個小院子住著。”
白若若繼續問道:“她是做什麽的,你知道嗎?”
夥計擠眉弄眼:“小娘子這話問的可真讓人笑。你說在這個地方住著,她能是個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