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幹事業第十七天

話分兩頭,且說另一邊,趙嫿跟隨霍嵐回到霽華宮,沿路遇到的宮人紛紛退居兩旁向這位長公主行禮。

霽華宮裏的奴婢正在打掃宮苑,見主子回來都停下手裏的活,畢恭畢敬齊聲問好。

霍嵐在水榭涼亭坐了大半天拘得渾身難受,回到自己宮中便隨意了些,她抬手轉了轉肩膀,總算是舒坦了些。

尋到想找的人,霍嵐自然是滿意的,愉悅道:“蓮心,宮中尋間屋子出來將趙姑娘安頓好,再去尚衣局領幾件衣裳,至於其他的,等我午睡後再說。”

按理說宮中樂師不論男女,都應去司音局落腳,可趙嫿有她皇兄的那道口諭,便可直接宿在霽華宮,不用去司音局住那人擠人的屋子。

趙嫿以後便是她的人了。

“是!”一道利落的女聲響起,是方才一直跟在霍嵐身邊叫蓮心的宮女。

霍嵐吩咐完後便進了宮殿,趙嫿就這麽被蓮心領著安置在一間收拾幹淨的屋子裏。

此處是霽華宮的後院,房門打開若是躺在地板上,抬眼就能看見院中那鬱鬱青青的大樹,大樹垂下枝條,綠枝伸展銜接湛藍的天幕,又像是不遠萬裏去擁抱簷角。

已近午時,待蓮心伺候霍嵐用完午膳,便帶著趙嫿去小廚房吃飯,飯後又帶著她去尚衣局領琴師的衣裳。

蓮心是個健談心善的姑娘,一路上跟趙嫿說了宮中規矩,讓她在宮中小心行事。

趙嫿從她口中套了些有的沒的。

原來皇帝陛下疼愛胞妹,一直舍不得讓她出宮住到長公主府中去,長公主也舍不得她皇兄,就一直在霽華宮住下了。

背後有人罩著,自然是無所畏懼,隻要長公主不做過分的事情,皇帝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然宮中巴結長公主的人也不在少數。

想不到這皇帝還是個妹控。

趙嫿總結一番,隻能說這深宮中除了太後和皇後,昭仁長公主最大。

哦,不對,皇帝還沒冊立皇後。

聽蓮心那語氣,皇帝和他那兩位剛冊立不久的妃子感情不怎麽和睦,不然為何兩位貴妃都要來巴結皇帝妹妹。

趙嫿也不知這份突然心疼皇帝的奇奇怪怪憐憫心是從哪裏來的。

抱著從尚衣局剛拿到手的衣服,趙嫿一腳剛踏進霽華宮門檻,便聽見裏麵“咻咻咻”揮鞭子的聲音。

發生什麽事情了?

手指扣緊木托把手,趙嫿不由頓了頓步子,猶豫不前,卻見前麵的蓮心跟沒事人一樣快她用一步邁進宮中。

在這水榭台初次相見,趙嫿認為昭仁長公主不是個奴役宮人的人,便將那懸在一半的心鬆了下來。她邁進院子才發現霍嵐在宮院曠地上揮鞭子,似在練武強身健體?

幾位宮女候在一旁,端茶水的端茶水,拿帕子的那帕子,而宮女的對麵立了幾名太監,那站在最前麵的太監領著個不大不小的食盒,嘴裏不停說道話,略有幾分卑微的味道。

“嚴公公知道長公主今日尋得屬意的琴師,特讓奴婢給長公主送些點心。”

“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霍嵐長鞭一甩,打翻金豆領著的食盒,怒道:“帶著你的點心滾出霽華宮!”

鞭子沒長眼睛,正好劃過金豆手背,他痛喊一聲,麻溜地撿起地上弄髒的糕點,原封不動地帶著食盒和他那群小太監狼狽離開。

霍嵐滿意地收起長鞭,一宮女遞來帕子給她擦汗,恰好這時趙嫿回來了,她把帕子扔進托盤中,想起有事問趙嫿便把人叫到屋中去了。

趙嫿沒來得及換衣服,穿的還是今早入宮那身男裝,霍嵐捧著一杯茶細細打量麵前的人,是越看越覺得她男裝俊俏,玉頸纖細,如天鵝伸頭鳧水,許是因為五官硬朗立體,尤其是那故意描粗花黑的劍眉,襯得她人越發英氣。

若是洗去那故意扮醜的眉眼,再畫上精致的妝容,定也是為國色傾城的美人胚。

思及至此,霍嵐心裏滑過一絲不妙,不悅地蹙蹙眉頭。

那日琴藝大賽,霍嵐坐在二樓雅間,她記得趙嫿是被薑子真帶進來的;舉薦趙嫿上台彈琴的,也是薑子真。

她這才想起問趙嫿和薑子真的關係。

趙嫿還以為霍嵐找她進來是盤問她家庭情況,政審後才讓她留在宮中,哪知是問這無關小事。

她笑了笑,如實說了在城郊遇刺,又如何被薑子真所救,也說了薑少卿好心收留她住進大理寺後院。

這一說,趙嫿卻發現長公主有些不悅地撇了撇嘴,悶悶不樂地將她手裏的茶杯放在桌上。

“瞧著記性,”拍拍腦門,趙嫿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長公主,奴婢的行囊還在大理寺,可否容奴婢出宮取來?”

開局手拿白富美千金劇本,她跳出舒適圈,孤身一人來到京城奮鬥。

一上午時間,她又成了卑微打工人。

比起現代,這次的工作她還是比較滿意的,至少是給皇帝妹妹打工,待遇目前來看還算不錯。

隻是懸在脖子上的頭更加金貴了。

霍嵐眸子靈動,笑道:“本宮隨你同去。”

金豆在霽華宮碰壁,氣得隻咬牙,出來後不久便把那食盒中的糕點倒進禦花園的池塘裏。

仗著他哥寵愛的小妮子,看她能狂傲多久。

“幹爹,昭仁長公主非但不領您情,還把您精心準備的糕點全弄翻在地。”金豆一回到司理監就找到嚴慶哭訴,“瞧瞧這手,就是被她那鞭子打的。”

金豆伸出手背,方才被鞭子打上的地方腫得老高,“幹爹,昭仁當著眾人的麵打翻食盒,駁了您的意,這不就是在打當眾您的臉嗎!好多奴婢都看著的。”

若不是早年間他幹爹扶持莊帝登基,現在坐在這皇位上的還是位毛都沒長全的小皇帝?

聞言,坐在團蒲上的嚴慶揮手示意他俯下身來,金豆照做,誰知結結實實被擰了一耳朵。

他連連喊疼,嚴慶力道卸了幾分,將壓在屁股下邊的拂塵拾起,毫不留情打在金豆身上,“你個沒腦子的蠢貨,你給我丟臉的時候還少嗎!”

金豆憋屈,隻聽嚴慶又道:“讓你給薑子真送的那些東西送去沒有?這都多久了。沒一件事你是辦利索的。”

“在辦了,明日就能送去。”金豆口頭上先定了個期限,待會去鴿房再催一催,明日定能把東西一件不落送到大理寺門口。

渝州和京城這邊的事情多且雜,哪能說歸整好就規整好,統共才過了兩天零一個晚上。

嚴慶恨鐵不成剛,戳了戳金豆腦袋,“你上點心!”

“誒誒,好。”

日落時分,大理寺門口穩穩停了輛豪華馬車。

霍嵐一進大理寺就去正廳找薑子真,趙嫿輕車熟路回到六華院收拾東西,她來的時候就隻帶了個包袱,裝了幾件換洗衣裳和細軟,不到一盞茶時間就收拾好了。

薑子真救她一命,還收留她暫住大理寺,趙嫿覺得還是得去跟他道個別,拎著包袱就往正廳去。

她還沒進廳門便聽見裏麵的談話聲。

“昭仁長公主還是早些回去,興許皇上未發覺就不會責備了。”薑子真坐姿隨意,半個身子傾斜,手肘懶洋洋地靠在扶手上。

霍嵐扯出個笑容,悠悠道:“皇兄早就準我出宮了,薑少卿少烏鴉嘴。”

薑子真瞧了瞧她身旁弱不禁風的婢女,道:“臣說的是長公主出行隻帶了兩名婢女的事。”

霍嵐此次出宮是臨時決定,她出行向來不喜歡大隊人馬簇擁著,往日有衛元祁亦或是幾名羽林軍護著,帶的人便少;今日她帶出來的兩名婢女皆不會武功,回頭她保不齊會被霍澹責罵一聽。

但一向嘴硬的霍嵐怎會服軟,便又回了他一句“烏鴉嘴”。

薑子真仰頭,伸出五根手指。

“成交,”霍嵐同樣也伸出五指,她在空中握拳,胸有成竹道:“這次,你輸定了!”

皇兄才不會責備她!

這是兩人從小玩到的賭約,伸出幾根手指,輸的人就給對方幾件他看中的東西。

兩人心照不宣,雖沒提賭局是什麽,但認識十來年的默契不是說說而已,霍嵐在薑子真伸出五根手指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他要賭什麽了。

不就是待會兒回宮皇兄是否會責備她。

輸贏暫且沒有定論,但是她氣勢萬不能丟。

薑子真眼裏帶笑,餘光不由看見正廳外麵站著的趙嫿,嘴欠道:“呦,長公主真把人尋到了。”

霍嵐翻了個白眼,隨後召趙嫿進來。

“感謝薑少卿救命和收留之恩,我一路從渝州來,身上也沒什麽值錢的東西,一點心意薑少卿莫要嫌棄。”趙嫿從衣袖裏拿出一枚銅錢交到薑子真掌中,見他略有嫌棄,指骨微微用力按壓那枚銅錢,道:“今日在巷口險些喪命,多虧薑少卿部署有佳。”

她似乎話中有話。

薑子真神情一愣,此時趙嫿已經鬆手了。

他目光落到掌中那枚“渝”字印銅錢上,眉頭漸漸攏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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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提前更新。

霍澹:今日份來自阿嫿的心疼,已收到!

趙嫿:在忙,勿cue。

霍嵐: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我未來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