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邀請同住

夕陽晚照,層疊的紅霞渲染大片的雲朵,綿延開千裏萬裏。

清風吹拂過雪霽居古樹的根須,攀爬上粗壯的樹幹,伸展著渾身的枝條,疏落中有幾分蕭索的意味。

地上遍布著散亂的草藥和竹簸箕竹籃,翻來倒去的顯得十分雜亂,草藥味混著塵土嗆著人,風一過,有幾縷草和破爛的竹片還會吹到人身上。

石桌旁,被竹片劃破手臂的白梓冉坐著掀起了衣袖,茯苓正小心翼翼地給她上著藥,周圍是勉強掃開的一片空地。

“撕啦~”白梓冉沾著藥膏,觸碰的一瞬間有些生疼,秀眉蹙起,咬住了下半唇,臉色青白。

紫繡在旁邊看得心疼,蹲下身來握住白梓冉的手,目中含淚,“夫人怎麽就這樣衝上去了。”

說著還看著坐在一旁的繆星楚,恨恨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若不是這個周夫人,她家夫人怎麽會受傷,也不知道夫人犯了什麽傻,偏要上去擋著砸下來的竹筐,一個不留神就被劃傷了,還留下了血痕。她家主子最是矜貴了,平日裏沒吃過什麽苦,何談出血留疤了。

茯苓正準備從瓶裏接點藥出來,就看見紫繡盯著她家夫人,憤懣不平的哼了一聲,兩人對視上,俱是相互看不順眼,又別過頭去。

白梓冉笑了,“我不過一順手的動作,周夫人瞧不見東西,若是被砸住了,可就沒那麽簡單了。”

她伸出細長手來,細膩皙白的手臂此時白璧微瑕,錯亂的劃過了幾道血痕,深深淺淺的。

“也沒那麽糟糕,塗了藥修養幾日便好了。再說了,周夫人說她特調至的藥膏不會留下疤痕的。”

白梓冉親昵地點了點紫繡的腦門,“倒是你,別太莽撞,一點小事就咋咋呼呼的,人沒事,可被你先嚇死了。”

剛剛白梓冉被劃到的那一瞬間,紫繡衝上來查看,抱起她的手臂淚眼汪汪,好像她是被人拿刀捅了似的誇張。她著實是被嚇了一條,後知後覺手臂上的傷帶出來的火辣的痛感才讓她察覺出是手受了傷。

低頭一看,那手臂上還殘存著幾絲幾縷的竹薄絲,插進皮裏。

紫繡捂著腦袋,心虛了一下,“哪有,誰知道您就那麽衝上去。”她搖了搖白梓冉那隻沒有受傷的手臂,“奴婢這不是關心你嘛。”

一直沉默著的繆星楚開了口,語帶歉意,“今日多虧有夫人出手,不然不知道該如何收場了。事發突然,事態的發展是我始料未及的。連累夫人受傷了,實在是過意不去。”

今日的事發生的莫名其妙的,之前請示過嚴嬤嬤,允許她們在觀內放些草藥備著,也好方便她製備一些藥物。

當然嚴嬤嬤也不是隨便答應的,道觀地處偏遠在山上,上山下山極為不便,又沒個大夫坐鎮,得了病也是麻煩事一場。若是緊急出了事,也隻能立刻下山找大夫,或者是吃藥,觀裏備著些常用的藥物,以備不時之需。

可總有些顧及不到的地方,一些丫鬟和沒有存在感的夫人有時她們生了病就隻能硬熬著。

自從繆星楚來了道觀,給幾個丫鬟看了病,名聲傳了出去,時不時就會接診一些病人。

不過還好此處僻靜怡養,環境甚好,沒什麽疑難雜症,若是有處理不來的,就會建議下山親自看大夫,畢竟繆星楚眼疾在身,不好太過勞累,所擁有的藥物也不齊全。

自打繆星楚用祖傳的秘方治好了嚴嬤嬤的隱疾,便和嚴嬤嬤的關係親近了起來。她也給雪霽閣開天窗,對於有些事情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隻要不出格,就不會理會。也就有了繆星楚托徐大夫捎帶些草藥來雪霽閣備著的事情了。

今日她坐著石凳上聽茯苓念著醫書。

突然紀觀主帶著人衝了進來,看著滿屋子的草藥,冷聲數落了幾嘴,大義凜然的說著雪霽閣的陳設不合規製,又私開門診,未曾獲得準許便行醫救人,破壞了普寧觀的規矩。

一行人就開始在院子裏對著草藥和瓶瓶罐罐們下手,打砸絲毫不留情麵。

茯苓挽起袖子準備跟他們對峙,還在推搡中險些受了傷,一手難抵眾拳,她被人鉗製著,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動手,大喊掙紮。

繆星楚不視物,對著一群不講道理的人,說不通什麽,索性坐著飲茶冷著一張臉靜靜等他們弄完。

一把火卻非要燒到她身上,有個嬤嬤推到了繆星楚身後的架子,白梓冉剛進院門就看到了這一幕,喊著一聲住手便衝到她身邊來一把拉過她,替她擋下那襲擊。

鬧劇因白梓冉的到來才結束,紀凡恭敬行禮,一板一眼的解釋了幾句,端著一張臉,假意關心地說了句,“原也沒想鬧這般,這院裏的丫頭不配合。傷了夫人,是我的過錯了。”

那聲音可聽不出半分的歉意,冠冕堂皇的話讓人心生怒氣。

繆星楚冷笑著放下了茶杯,磕碰石桌敲出聲響來,“這明話暗話都給紀觀主說完了,我們一個丫鬟一個瞎子,倒是任你們擺布了。”

“不敢。”紀凡傲慢行禮後甩袖就走,臨走前看了看一直坐在石凳上的繆星楚說了一句,“周夫人還是好自為之,不要忘記自己是為什麽來到這裏,還需老實本分些才是。”

繆星楚在袖子的手握緊了,從胸腔裏呼出一口悶氣,嘴角劃過了一絲嘲諷。

不多會,茯苓就給白梓冉上好了藥,還仔仔細細包紮了傷口,全程細心動作溫柔,還打了一個漂亮的小結在手臂上。

她福身行禮,“今日多謝夫人出手相救。”

白梓冉擺了擺手,說了句沒事。

她望向四周,雜亂的一片,提出了句,“要不你們先去我的積翠閣住吧。這裏一時半會還住不了人,我那地方大,院子收拾得齊整。上次夫人救我,還沒來得及報答。今日也算不得什麽,還望夫人能夠答應。”

見繆星楚沉默著,白梓冉繼續道,“再說我這傷萬一有什麽問題,也好及時找夫人來瞧瞧,雪霽居離積翠閣有些距離,夫人不便走遠,倒不如住在我那裏。”

白梓冉都搬出了受傷的借口,又是因她而起,再推托就顯得她不識好歹了。今日聽下午的打砸聲,想必是雜亂不堪。

嚴嬤嬤到現在都沒有出現,恐怕是愛莫能助,雪霽居隻有她和茯苓兩個人,收拾起來也麻煩。

雖然不知道白梓冉的目的是什麽,是為了報恩,還是結個善緣,但應該當下是沒有危害的。今日之事太過突然,她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以後的事情還需細細籌謀。

繆星楚含笑點了點頭,“如此便叨擾夫人了。”

茯苓收拾著東西就跟著繆星楚去了積翠閣。

積翠閣果然是除了華寧堂外最大的居所了,內裏還設有池院亭台,華麗大氣,占地眾多。

夜晚岑寂,繆星楚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周遭寒涼,她警惕地拿著匕首占據在床榻的一腳,睜開的眼睛暗淡無光,像一死水不起波瀾。

穿著的衣衫單薄,暗夜裏聽見自己的心跳,透過胸膛,她深深歎了口氣。

前路多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