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救人???*要緊。”◎

“我們這是......在哪?”雲笙艱難地睜開眼,全身上下襲來一股酸麻感,雙手被緊緊捆著全然掙不開。

“嘶——怎麽回事?”鬱起雲同樣被綁的嚴嚴實實,手稍一用力便有一股刺痛傳來。

“我們中技了,那陳老爺大概早就盯上我了。”雲笙咬牙道,“這下不知道陳川怎麽樣了。”

“我更莫名其妙啊,要綁也該綁你,怎麽把我也算上了。”鬱起雲眉眼透著不快,他被綁得很是難受,掙脫了片刻發現除了加劇痛意之外,根本就沒什麽用,最後隻得老老實實地坐著。

此時已是入了夜,曉曉月色從半掩著的窗子外透進來,大致打量著,這裏應是一間柴房。

“樓主,我們兩人都已經不堪大用了,懇求援助。”無奈,雲笙不得不向謝清曉求援。

“我已經派段流景去了。”

“誰?換個人行不行啊?”

“雲笙,我聽到了!回頭必然給你記上一筆。”涼風習習的窗子上驀然蹲著一身絳紫色錦袍的俊美青年,手裏還拿著一把白色折扇,“我來救你們居然還不知足?”

雲笙翻了個白眼,這人長眉若柳身如玉樹,長得著實俊美絕倫,但實在是太騷氣了,看起來就不大靠譜。

段流景從窗戶上跳進來,捋了捋烏黑的長發,將折扇一收,這才慢慢悠悠地替他們鬆綁。

“你身上怎麽有股胭脂味?你從哪來的?”鬱起雲不住地皺起眉頭,不自在地往後縮了縮。

“還能哪來的,指定是逛完花樓來的。”雲笙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多謝您能在百忙之中還能記得來救我們。”

“不必言謝,都是同門,應該的。”段流景絲毫不在意她的鄙夷,笑嘻嘻地說道。

他們相繼從窗子旁跳下去,除了風吹動樹葉的聲,外頭靜悄悄的,連一個侍衛都不在。

院子裏的花樹仍是鮮豔地盛開著,月光傾瀉下來,那一朵朵花蕊映出別樣的鮮紅,如同淋漓過血雨一般。

雲笙疑惑地望著院子,腦中忽的閃過一絲念頭。

——

陳府,最裏側的屋子。

雲笙一把推開門,桌子旁趴著那個扮做陳懷的小廝,段流景走上前去將他的手抽開,那人卻像是沒知覺了一般顫顫巍巍地倒下了。

身子被翻了過來,他嘴角還殘餘著血跡,兩隻眼睛卻被殘忍地挖掉了,隻餘下兩個空洞洞的眶子,一行血淚順著眼眶蔓延至下巴。

“哇,這位仁兄怎麽這麽慘?”段流景拿腳尖輕輕踢了下他的手肘,他已是死去多日了。

“這是誰?”鬱起雲看著那殘留的血跡,隻覺得心頭泛起一陣惡心,瞥了他一眼後,又迅速望向雲笙。

“這是扮做陳懷的一個小廝,據他所說,是陳懷逃走前讓他這麽做的。”雲笙搖搖頭,“現如今這條線索也沒了。”

“難道還有誰要殺陳懷嗎?”段流景目光變得銳利,慢慢思索著。

他蹲下去仔細觀望著這個被挖去眼珠的可憐人,衣領處似乎有些鼓鼓囊囊,便又在他身上翻了翻。

果不其然,衣領內側藏著一封信,隻是這信上寥寥幾筆,隻道了一句城郊春山,便無任何訊息了。

鬱起雲看了過來,眉頭一鎖:“這是何意?”

“不知。”雲笙搖搖頭,“想必是這小廝在臨死之前知曉了什麽?”

空氣中混雜著血腥味,鬱起雲隻覺著一一股腥味直衝天靈蓋,他啞聲道:“既是線索那必然得查明,我明日去春山上探一探,先去救人。”

其餘二人並無異議,雲笙趕到時,陳川正縮在被褥裏瑟瑟發抖。

一見到雲笙,他便瞪大了雙眸,隨即哽咽道:“姐姐,爹爹他瘋了......他把我關到這裏,還說你已經死了。”

他怯懦地看了她一眼,一把撲到她懷裏。

雲笙也有些於心不忍,正要帶著他離開時,忽的一聲,房中驀地亮堂了起來,陳老爺站在門前,原本無神的眼裏波瀾湧動,他瞪著雲笙道:“你居然還敢來?”

“我有什麽不敢來的?”雲笙將懷裏的陳川抱得更緊了,一步一步往後退。

陳老爺露出一點笑,也一步一步地朝他們逼來:“你最好放開他,不然你就該血灑這裏了。”

“啪”的一聲,大門豁然被踢開,段流景瀟灑地甩著折扇,和煦地笑著:“你還是先想想怎麽下地獄吧。”

雲笙會意,趁段流景與他糾纏,她迅速抱著陳川朝窗子外飛去,此時外麵均是橫七豎八躺著的死屍。

鬱起雲坐在一塊斑駁的青石上,懶散地把著手裏的劍:“救出來了,那走吧。”

雲笙點點頭,拍了拍依偎在她身上的陳川:“好了可以鬆開些了,我們該走了。”

聞言,陳川這才戀戀不舍地鬆開環抱著的手,低聲詢問:“那我爹爹他——”

鬱起雲嗤笑一聲:“小孩,你還不知道你爹已不是凡人了嗎?”

雲笙警告似的瞪了他一眼。

鬱起雲聳了聳肩,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我去幫段師兄。”

有了鬱起雲的協助,他們很快便降服住了陳老爺。

雲笙一路上還擔心陳川會因此感到害怕,總是不斷地逗他,但他除了表露出恐懼外,倒也不哭不鬧。

他們來到一家客棧,要了三間客房,段流景還呆在陳府審訊著陳老爺,便落在他們後頭。

陳川眨著眼睛道:“我和姐姐一間嘛?”

鬱起雲豎起一根指頭,搖了搖道:“不,你和另一個哥哥一間。”

“這樣也好,他和段流景一間算了,他一看就挺會哄人的。”雲笙覺著這個提議不錯,便很快地決定了,“那我先去找他。”

她走後,隻餘下這兩人大眼瞪小眼。

鬱起雲慢悠悠地給自己倒上茶,修長的手指撫上光滑的茶杯,他眯起眼仔細打量著陳川。

雲笙一走,這小孩就停下了黏人的姿態,一改嘰嘰喳喳乖巧可人的模樣,甚至一個眼神也不給他。

最重要的是,除了抱著雲笙時眼裏閃過的一絲害怕,他幾乎就沒有任何不適。

鬱起雲適才故意告訴他陳老爺非與常人,正常小孩在聽到這一消息,必然會難以接受,可這個陳川居然還是這麽泰然自若。

“誒,陳川,你哥哥是叫陳懷是嗎?”鬱起雲先出聲打破了僵局。

“是的,隻是哥哥性子很沉默,也隻住在府上最邊處,一般都不會出門示人的。”陳川乖巧地回答道。

“這樣啊,那他總會出門吧?”

陳川抿著嘴認真地思考了一番,最後笑著道:“我和哥哥確實不太熟,這個我也不知呢。”

“無妨。”鬱起雲隨意地拿手點著桌子,似乎對這個問題的答案不甚在意。

“那,哥哥和姐姐是什麽關係啊?”陳川湊了過來,看起來很是好奇。

“都說了她以前是我侍女,現在,就是同伴關係。”鬱起雲和他對視著,笑得人畜無害。

陳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便不再與他多言。

微微跳動的燭火發出輕微的“刺啦”聲,鬱起雲眼裏也跳著兩點火。

披著人皮的妖怪。鬱起雲在心裏輕笑著。

——

陳府裏,段流景翹著腿坐在高堂上,睥睨著被捆得無法動彈的陳老爺。

“你瞪著我也沒用,這樣吧,不如咱們各自不要浪費時間了。”他輕搖折扇,“你告訴我陳懷在哪,等我這任務做完後自然就會放了你,你覺得怎麽樣?”

“可笑,你是來殺他的吧。”陳老爺眼裏閃過一絲陰戾,臉色一轉,又帶著點點柔情,“他啊……”

段流景揚眉,等著他的後話。

倏地,那老爺子大笑起來。綁著的捆繩上帶有禁製,這大幅度的動作使他本就虛弱不堪的身子愈加難以忍受。

一口黑血吐出,沾在他花白的有些淩亂的胡須上,揪成一團,“可惜你已經殺不了他。”

“何故?他再怎麽逃也總不能逃到地府去吧,既然如此,我又為何殺不了他?”段流景覺著好笑,他想刺殺誰還從未失手過。

陳老爺笑而不語。

“段流景,怎麽樣了?”雲笙從客棧趕來,一進門邊看見那陳老爺跪於地上,而段流景則低著頭沉思著。

“無事,他已經被我捆住了,今晚就這樣吧。”段流景回過神來,拿起折扇往雲笙頭上輕拍了一下,“說了多少次要叫師兄,好歹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能不能對我禮貌點。”

雲笙覷了他一眼,揉著頭道:“是,師兄,今晚多虧了您。現今還有一個無比艱巨的任務交給您。”

來到客棧,雲笙向他說明了房間安排。

段流景在聽到自己莫名其妙要和一個小孩睡時,壓著聲質問雲笙:“他現在全家都死透了,心裏肯定傷心欲絕,你莫不是認為我能哄好他?”

“沒錯,你看起來就很和善。”雲笙答得理直氣壯,信誓旦旦地望著他。

“不是,你哪隻眼看出我比較和善?”段流景很不滿地抗議著,“我???*可沒那功夫去照顧這種哭哭啼啼的小孩。”

雲笙輕輕踹了他一腳:“沒哭呢,你再說大聲點還真就哭了,到時候你負責啊。”

段流景沒法,陳川再小,也是一個十幾歲的男孩,和雲笙一間房總歸不妥。

鬱起雲也是小少爺脾氣,讓他去哄人無異於火上澆油。

無奈,段流景隻好擠出一副笑容帶著陳川走進房。

半夜,雲笙躺在榻上久久不能入眠,她頭腦裏翻湧著這些天的事情,這一任務似乎比她想的要更為複雜些。

柔柔的一灘似水月色穿過窗沿,細細灑在雲笙臉上,她此時已經換回了臉,在月光的描摹下,更襯得一雙明眸更加靈動嫵媚。

她深深地歎了口氣,正想著掀起被褥入睡,門外卻傳來了輕輕的叩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