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我很鍾情你啊◎
“所以怎麽回事?”
突兀的言語驟然打斷了雲笙的思緒, 她回過神來,身旁的鬱起雲不知何時坐上床邊。
他一條腿直伸著, 另一條拱起踩在木板上, 手臂懶懶地搭在上頭,虛虛撐著他半邊頭的重量。
“也不算什麽大事,既然天將降大任於我, 那些鬼神自然會想盡一切辦法來阻攔, 被盯上不是很正常嗎?”
雲笙唇畔上揚擺出一副微笑,嘴角淺淺**出兩個渦旋。
她向天發誓自己確實沒說謊,隻是換了一種委婉的方式告訴他,他要不相信那她也實在沒有法子。
鬱起雲神情一下變得古怪,眉頭高高揚起,沉默著打量了她許久才玩味道:“大任?是要托付於你去拯救蒼生還是毀滅萬物?”
猜的的確八九不離十了,但這話若是說與旁人聽定會被鑒定成空口大話。雲笙在心裏嘀咕著,臉色不自覺地有些僵硬。
“那也得看我有沒有這種實力, 不過我們還是先想想怎麽回去才是當務之急。”她笑吟吟地避開話題, 伸手撩開兩鬢有些淩亂的發絲。
“師兄會來找我們的。”他抬手隨意撥弄金絲繡邊衣領,微低下頭時側臉隻餘些許弧度,幾乎快要沒入衣領口。
“那也不能每次都等他們來救我們啊,這樣顯得我們多沒用。”雲笙憤然道。
她垂著頭心裏很是沮喪。自己現在還是這麽沒用, 緊要關頭總是得靠他人相救。
鬱起雲抬眸瞥了她一眼,撐著頭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這不也是鬼神,是隻蛇妖罷了。”他懶懶地打了個哈欠,清亮的眸子很快蒙上一層淡薄的霧氣。
看起來一點也不為自己實力尚弱而感到羞愧。
這天是聊不下去了。
雲笙擰過頭不想再和他多說半個字, 她沉重地搖著頭, 在心裏為小師弟這種自甘墮落的行為感到萬般可惜。
短暫的安靜在室內蔓延, 鬱起雲見她轉過頭去, 嘴邊掛著的若有若無的戲謔瞬間淡去。
外麵是昏天暗地的山川,是涼風呼嘯而過的原野,依稀可見寥寥星火還在無盡地飄**。
眼底蒙著的霧氣很快凝結,散著一片冰冷。
來之前他將食靈留在樓閣裏,它對氣味很是敏感,協助師兄找到這裏應該是不費吹灰之力。
其實那晚阿苗除了看出雲笙異於常人的體質外,也一言道破了自己的困局。
“你說我這並不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他抱著劍挺直背立於牆頭,頗有些意外。
阿苗莞爾一笑,一字一頓道:“或許,你的師姐有辦法。”
小師姐?她自己尚且不保,又能有什麽辦法救自己?
心緒不斷放空,他轉過眼去看雲笙,卻發現麵前又是空無一人。
他臉上有片刻空白,鼻尖嗅到了些微弱的香氣,流轉的熱意在室內回**,氣溫逐漸上升,溫熱浮上整個地牢。
這味道有些熟悉,難不成——
果然,背脊又撫上一雙手,帶著薄薄繭子的指尖一點點滑過鎖骨,酥麻感再次順著脊梁骨湧上他的大腦。
又來了!
鬱起雲認命地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後無奈地轉過身去鉗住她的手。
此時的雲笙眼底又是一片漣漪,漾著一灘清澈又幽深的春水,直直勾得人心波搖晃。
手臂一下被鉗住,她不滿地皺起眉,不安分地想要抽出手。她手勁很大,鬱起雲也怕又把她攥得生疼,稍稍鬆了些。
這正好順了雲笙的意,她力氣忽然增大,一把從鬱起雲手裏脫離,委屈地看了一眼手腕上那圈紅印,冷哼一聲賭氣似的轉過頭去。
鬱起雲很快起身與她隔了些距離,有些好笑地看著她:“你又開始性情大變了嗎?”
豈料雲笙在聽到這句話後,嘴角撇了下來,將頭埋在臂彎裏,悶聲悶氣道:“你是不是怪我把你退了婚讓你失了麵子?”
什麽退婚?他何時和她有過婚約?
鬱起雲一時沒反應過來,想了好久才意識到她是指此前自己在陳川麵前胡謅的那句。
他有些哭笑不得:“我又沒說那是你,何況我也隻是瞎說的,當不得真。”
雲笙聽後,抬起頭愣愣地看了他半晌,眼裏很快湧上淚水,聲音也帶上了哭腔:“你果然在怪我!”
一霎那,淚水失了決堤般源源不斷地湧下來,鬱起雲看著她瞬間變得錯愕。
“我都說了那隻是我一時鬼迷心竅被旁人勾了魂,我這、我這不是錯了嘛,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嗎?”她哭的抽抽噎噎的,麵上染上潮紅,眼尾鼻尖均是一片紅潤。
鬱起雲:“……”
合著他還真是被人甩了,“未婚妻”還是跟別人走了一截後半路才退回來找他。
鬱起雲歎著氣無奈地捂著臉,隻覺得額頭青筋止不住地跳動,心裏像碰翻了五味瓶似的異常複雜。
雲笙還在不斷抽泣著,淚花漣漣,跟金珠子一般簌簌落入影子裏,期間還不忘用餘光偷偷瞄他,可惜一瞄又對上了他的眼。
她幹脆破罐子破摔,毫不避諱地望著,投向他的目光也是分外灼熱。
沒辦法,他隻能走上前去,一撩衣袍半蹲在她麵前,抬起眼輕聲輕語道:“師姐你弄清楚點,我既不是你的未婚夫君,也斷然沒有被你退過婚,更別說怪你。”
雲笙抹著眼淚,紅著眼瞪著他,聲音仍是不住地顫抖:“你就是在怪我,明明那個時候你還哭天喊地求著讓我不要離開。”
她抬起手撫上他的臉,帶著歉意斷斷續續道:“我、我真的不會拋下你了。”
鬱起雲:“……”
他?哭天喊地?真是笑話。
鬱起雲氣極反笑,將她不安分的爪子扒下來,隨即站起身居高臨下地望著她:“師姐你做刺客真是委屈了,該改行當個寫話本的,保管日進千金。”
他實在是搞不懂了,就算蠱蟲發作小師姐一下性情大變,但總不至於成了這副模樣,看這架勢,平常那些話本子怕是一字不落。
看來這蠱蟲一日不除,他就一日不得安穩。
鬱起雲耐著性子將雲笙拉起來,但她心思全在自己是否還惹他生氣這事上,猝然被這一拉腳跟有些沒著穩,一把跌入鬱起雲的懷裏。
溫香軟玉在懷,咫尺之距四目相對,淡淡的脂粉味混著青絲瀉落後幽幽散著的清香頓時將鬱起雲陷進其中。
他定了定神,將雲笙扶好後迅速抽出手,不料被她搶先一步。
雲笙攥著他的衣襟,踮起腳在他唇上輕盈一吻,蜻蜓點水般很快便鬆開來。
柔軟的唇瓣蹭過,鬱起雲臉上恍若白麵皮被蒸出一層粉紅般,耳朵根早已紅得快要滴血,他隻覺得呼吸都變得沉重了些。
燥熱的氣息攀著牆在室內不停地翻滾,幾抹緋紅悄然爬上少年人雪白的臉,他們靠的這般近,鬱起雲甚至可以感受到她溫熱的???*鼻息。
隨即是長久的寧靜。
鬱起雲腦子裏隻有一片空白,他恍惚間聽見胸腔裏紛亂的心跳,一下下地變得劇烈。
許久,他才聽見自己磕磕絆絆道:“你、你這是……”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何種心情,說氣憤倒也沒那麽嚴重,總歸定然是談不上歡喜的。
“我很鍾情你啊。”雲笙朝他施施然一笑,明媚而耀眼,靈眸銜著他,仿佛三月桃花灼灼綻開。
鬱起雲臉上有些掛不住,撇過頭去不欲再與她對視,隻是耳垂依舊紅得似著火了一般。
“以後別亂說話,我就當你沒意識不與你計較。”他不禁皺了皺眉,訕訕地呢喃著。
雲笙眼尾還有些濕潤,好在看著鬱起雲沒有怪他的意思,便心下歡喜,連蹦帶跳上去摟著他的脖子,唇角梨渦盛滿喜悅與歡心。
他一回頭,便撞上一雙盈盈帶光的眸子,適才被蹭過的雙唇又開始灼燒起熱,連帶著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悸動。
鬱起雲實在是有些手足無措,那些雜亂的思緒在心頭顛簸,他想著將她一把推開,但最終也隻是動作輕柔地抬起她的手放好。
“那你說說,既然鍾情又為何要一開始還要跟別人走?”鬱起雲抬手握住她的肩頭防止她亂動,想著轉移她的注意力。
雲笙臉上頓時浮現出茫然,她蹙著眉認真地思索著,隨後信誓旦旦地回答:“因為那位公子家財萬貫。”
可是一般話本子裏的不都是和窮書生跑了嗎?怎麽到她這就是和富家公子私奔?
鬱起雲疑惑道:“那你為何又反悔了?”
“因為我把他的錢花光了,結果他一夜白了發變得可難看了!本來他就長得不俊俏,這下白發蒼蒼的更像個鶴發老人了。”
這語氣裏仿佛還夾雜著憤憤然,似乎與她半點不相幹。
“你就是看上了他的錢財?”鬱起雲臉色有些一言難盡。
雲笙很是無辜:“可是他就是拿家財勾引的我啊!他自己說倘若我跟著他,那這些錢就都是我的。不過我也沒想到自己能花的那般快。”
她想到這,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眉心,倒是良心尚存地生出了些郝然。
那你不該反思一下自己的問題嗎?你這豈止花的快,簡直如流水般滔滔不絕地往外撒。
鬱起雲以一種複雜的目光凝望著她,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才會和她討論這種驚世駭俗的故事。
等師姐清醒,他一定要將這個故事原原本本地複述一遍,告訴她可以考慮考慮改行寫話本,必然超凡脫俗令人意想不到。
作者有話說:
啊啊啊啊啊手速太慢了!可惡!我明天兩個小時寫不完三千字我就去暗殺段師兄(信誓旦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