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遇(前傳在專欄)
最近上杭市接連幾天下了雨,溫度也跟著降低了許多。
昨日祁舒箋從一場活動上下來,回到住所的時候已經接近淩晨了。
許是一周內好幾次通宵,讓她的身體有些吃不消,幾乎挨著床立馬就睡過去了,而且還做了個夢。
她夢到有兩個可愛的小朋友拽著她的褲腳,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嘴裏一張一合的說著什麽。
祁舒箋對小朋友的認知還處在大多是“熊孩子”,能不招惹就不招惹的原則中。
但這兩個孩子…
雖然小孩子的麵容像是蒙上了一層紗一般,朦朦朧朧的看不真切,卻讓她驀的心裏一暖,起了想和小朋友交談的心思。
她忍不住蹲下身子,將碎發撩至耳後,處於核小朋友幾乎是平視的角度,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
祁舒箋並沒有讀取唇語的能力,但那兩個字實在是太過於好認,幾乎讓她瞬間就愣在了當場。
她看見小孩子的嘴唇動了動,吐出了兩個字。
“媽咪~”
祁舒箋的腦海裏似乎有一根線斷了,然而不等於她反應過來,耳邊又傳來模模糊糊的聲音。
“箋箋~,孩子們還沒睡嗎?”
是個女人的聲音。
幾乎是下意識,祁舒箋偏過頭去看向來人。
依舊看不清楚。
來人低著頭,散開的頭發將相貌遮了大半,身材高挑,上身穿了一件高領毛衣,腰腹處做了收腰設計,顯出盈盈一握的腰來。
女人似乎因為沒有聽到祁舒箋的應答,抬起頭來,用略帶疑惑的目光望向祁舒箋。
她的眸子很亮,清清冷冷又惹人憐惜。
是很熟悉的眸子。
幾乎隻一眼,祁舒箋就驚醒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額頭上沾染了些許的汗,她不自在的用手胡亂的擦了一下。
祁舒箋下意識的看了一下手機上的表,剛剛過了12點,她才睡了六個小時。她半眯著眼睛想再睡一會兒,卻怎麽也沒有睡意了。
她索性從**坐起來,胡亂的抓了抓自己亂糟糟的頭發,從**下來。
祁舒箋隻有晚上有一節青瓷課,原本是想睡到六點再直接過去上課的,但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她也沒了睡意,隻能走到衛生間開始洗漱。
冰冷的水撲在臉上她才清醒了一些。
“媽咪~,早安。”
聲音又奶又小,祁舒箋刷牙的手頓了一下,盡量忽略那奇怪的聲音,才繼續洗漱。
“媽咪~”
這回祁舒箋不能再當做什麽也沒有了,她轉頭去看,隻見門口站了個唇紅齒白的小朋友。
小朋友似乎見她應了,往前走了幾步,左手拽住祁舒箋的褲腳,右手放在小肚子,睜著大大的眼睛,奶聲奶氣的說道:“媽咪,有點餓。”
“啪。”
是祁舒箋牙刷掉落在地的聲音。
小朋友看了一眼呆愣的祁舒箋,蹲下身子,將祁舒箋的牙刷撿了起來,她踮起腳尖想用水衝一衝牙刷,卻怎麽也夠不到,語氣不由得委屈了起來:“媽咪,幫幫我~”
幾乎是出聲的瞬間,她就將牙刷接了過來,用水衝了衝,似乎是機械性的動作,祁舒箋洗漱完畢。
她和小朋友坐在了沙發上。
小朋友不怎麽愛說話,見祁舒箋沒有和她說話,也能坐在沙發上乖乖的坐著,用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看著祁舒箋。
過了十分鍾,也似乎是過了二十分鍾。
祁舒箋似乎才接受了這個事實,問她:“你是誰?”
雖然剛剛做夢的時候,兩個小朋友的麵貌看不清楚,可見了眼前這個之後,夢裏其中的一個小朋友的麵容幾乎是立馬就清晰了,而且…和眼前這個一模一樣。
還有一點就是,她總覺得這孩子長得實在是熟悉。
小朋友歪了歪腦袋,似乎在奇怪祁舒箋會問出這個問題,而且語氣這樣嚴肅,她皺了一下眉,亮晶晶的眸子都染上了幾分灰色,這讓祁舒箋覺的有些不忍心,仿若自己做了什麽狠心的事情一樣。
小朋友字正腔圓的說:“我是祁諾。”
“祁諾?”祁舒箋跟著重複了一聲,又覺得自己的聲音似乎太冷了,溫聲道:“你父母是?你是不是迷路了?姐…阿姨送你回家?”
小朋友更疑惑了,停了兩秒才道:“我沒有父親。”
哦,是個單親家庭的孩子。
小朋友看著祁舒箋的臉,繼續道:“我媽咪是你。”
“……”
祁舒箋一時間說不出心裏是什麽反應,腦子似乎當場就宕機了,她緩了好一會兒才道:“小朋友,你是不是認錯了,我才二十歲,怎麽可能會有你這麽大的女兒?”
小朋友聞言,眉毛皺的更緊,亮晶晶的眸子裏幾乎是一瞬間就變得霧蒙蒙的,洶湧的眼淚蓄勢待發,她十分委屈的道:“媽咪就是媽咪,不會認錯的。”她可憐巴巴的抓著祁舒箋的手:“媽咪,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這樣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讓祁舒箋既覺得心軟又覺得十分熟悉,她將小朋友放在自己的腿上,輕輕的擦去小朋友臉上的淚珠:“好了,好了,別哭了,是我的錯。”
祁舒箋看著還在抽噎的小朋友,想著以前看過的電視劇,輕輕的拍了拍小朋友的背部。這一招還真是有效,不過幾下下去,小朋友已經沒有那麽委屈了。
祁舒箋摸了摸小朋友的臉,問她:“祁諾,你說我是你媽咪,咱們家隻有我們兩個人嗎?”
“不是。”祁諾搖了搖頭。
哦?
提到家人,祁諾似乎就覺得很開心,一下子就挺起了胸膛,說:“有你,有媽媽,還有姐姐。”
媽媽?
“箋箋~,孩子們還沒睡嗎?”
祁舒箋眨巴了兩下眼睛,腦海裏幾乎是瞬間就回想了夢到過的清冷又惹人憐惜的聲音。她大氣都不敢喘,又小聲的問她:“媽媽,媽媽是誰啊?”
祁諾小手叉腰,眉毛一凜,似乎有些生氣,奶聲奶氣道:“媽咪,你過分了,你連媽媽都不認識了嗎?媽媽知道了該有多傷心啊。”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祁舒箋也知道這個小朋友也屬於話少的類型,這麽長的一段話出來,祁舒箋竟然覺得有些意外。
可見,小朋友很是喜歡那個被她稱作媽媽的女人。
祁舒箋不忍心說出自己真的不認識她的媽媽,隻好用了個善意的謊言說:“媽咪當然知道了,隻是想考考你記不記得媽媽的名字。”
“…”祁諾舉起四個指頭,頗為不忿的說道:“我是四歲又不是三歲,當然知道了,媽媽是陸沂青,任職於上杭市第一中學教授物理。”
“誰?陸,陸…陸沂青?”祁舒箋瞪大了眼睛,似乎像是聽到了什麽難以置信的事情。
陸沂青,她當然認識。
學校裏有名的高冷美人,不愛說話,不喜與人交流,朋友更是寥寥無幾。
很幸運,祁舒箋是那寥寥無幾中的一個。
而且可稱的上是最重要的一個,便是說一句閨蜜也不為過。
但…
祁舒箋看了看白白淨淨的小姑娘,經她一提醒,她才看出來這小朋友長得像誰,確實是長得極其像陸沂青,怪不得覺得熟悉呢。
可她和陸沂青有孩子?
夢中女人的聲音又再一次在祁舒箋的腦海裏回想,仔細想想聲音也確實有點像陸沂青的聲音,隻是夢中的聲音似乎更加溫柔一點。
祁諾見祁舒箋似乎真的不太記得了,心下也開始著急起來,她點開了左手手臂上的電話手表,遞給她看:“媽咪,媽媽就長這個樣子。”她擔心極了:“媽咪,你是不是生病了?”
“我…”
祁舒箋張了張嘴沒回答,目光倒是落在了祁諾的電話手表上,手表設置了一張背景圖片。
照片是一張全家福。
上麵有兩個女人和兩個孩子。
左邊一個大波浪長卷發,隨意的散在背後,懷裏抱了個白白淨淨的小朋友,眉眼彎彎,微微的側了側頭靠在旁邊的女人身上。
毫無疑問,這是祁舒箋自己。
至於她靠著的那個女人,她的眉眼間帶著幾分寒意,肌膚勝雪,身形高挺,雙手圈住了一個四五歲的小朋友,她的嘴角也勾著淡淡的笑。
不知怎的,祁舒箋浮現了個大膽的想法,聲音都帶著幾分顫抖:“祁諾,你記得現在是幾幾年嗎?”
祁諾指著電話手表的數字讓祁舒箋看,祁舒箋隻看了一眼,心裏便起了一番驚天駭浪,那上麵顯示的時間是之後的二十年後。
所以,二十年後,她和陸沂青在一起了?
還…有了兩個孩子?
沒給祁舒箋太多反應的時間,懷裏的小朋友肚子已經開始咕咕的叫了,祁諾再次甩了甩祁舒箋的手臂,有氣無力的:“媽咪,餓,飯飯。”
“你要吃什麽?”祁舒箋將小朋友放到沙發上,從桌子上拿了幾塊餅幹,她猶豫的遞給小朋友:“祁諾,你能吃餅幹嗎?”
她並沒有養過小孩子,但也知道小朋友身體嬌弱,可能吃不了零食。
祁諾點了點頭:“媽咪,一點點我還是可以的。”
“好。”祁舒箋將包裝袋拆開,給她拿了幾塊:“你先應付一下,我給你點個外賣?”
“好。”祁諾將餅幹塞在嘴裏,小口小口的咬了起來,眼睛眯在一起,似乎很滿意餅幹的味道。
祁舒箋點開外賣軟件,將手機遞給小朋友:“祁諾,你要吃什麽?自己點可以嗎?”她想了想又囑咐道:“點你常吃的,不可以點不能吃的東西。”
祁諾似乎對點外賣也熟悉,祁舒箋湊過去看了一眼,葷素都有營養十分均衡,而且其中幾個是她自己喜歡吃的菜。
點完外賣之後,祁諾提出了要看電視的請求,可她現在住的是一處單身公寓,祁舒箋自己並不是很喜歡看電視,以至於家裏都沒裝電視,她想了想將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拿了過來、
祁舒箋輕聲問她:“祁諾,你想看什麽,我幫你搜一下。”問完又覺得有些擔憂,畢竟二十年後的電視,現在肯定是沒有的。
祁諾小口小口的咬著餅幹,將餅幹咽了下去之後,這才奶聲奶氣的說道:“《動物世界》。”
“動…動物世界?”祁舒箋眨巴了兩下眼睛,以後的小朋友喜歡《動物世界》嗎?還是同樣名字的動畫片。
她指了指《與鯊魚共舞》,不確定的問道:“是這個節目嗎?”
祁諾點了點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電腦看。
小朋友的坐姿似乎經過糾正了,坐的十分乖巧,一臉嚴肅,身姿挺拔,像極了在參加什麽嚴肅的學術活動一樣。
但這模樣,也確實是…像極了陸沂青。
祁舒箋見祁諾注意力都在節目上,小心翼翼的往衛生間走去,還將門關上了。
她打開手機微信看,陸沂青的頭像正顯示在第一個,祁舒箋點開來看,對話框上麵有個十秒鍾的通話時間,時間是早上八點鍾。
她猛的想起來,好像在她補眠的時候,陸沂青給她打了一個電話。
她凜著眉頭想了一下,才剛剛記起兩人簡短的通話。
“舒箋,你…在補眠嗎?”
那人的聲音似乎有些忐忑,還有些奇怪,隻是當時的祁舒箋困得要死,根本沒有多餘的心思去在意陸沂青奇怪的語氣。
祁舒箋半眯著眼睛,隻道:“沂青,我好困,有什麽事情,等我醒過來再說好嗎?mua~”
那邊似乎沉默了一下,聲音才漸漸響起:“嗯。”
祁舒箋盯著上麵的通話看,現在想想其實這通電話也有些不太尋常,她和陸沂青通話的次數並不少,但很少會在她在補覺的時候來電話。
而且她記得昨晚有和陸沂青說過昨晚上活動會很晚,若是沒有大事,陸沂青是絕對不會在早上來電話的。
祁舒箋盯著通話鍵看了幾秒鍾,拇指才按了下去,幾乎是下意識的她還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心也跟著提了起來。
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那邊的通話接的很快。
“喂,舒箋?”
聽慣了的略帶清冷的聲音,卻讓此時的祁舒箋不自在的握緊了手機,手心似乎也起了一層薄汗。
久未聽到祁舒箋的應答,陸沂青看了一眼手機,再次道:“聽到的嗎?舒箋?”
“…嗯,聽得到。”祁舒箋應了一聲,緊接著又道:“沂,沂青,你能喊我一聲‘箋箋’嗎?”
“什麽?”陸沂青的眸子裏帶著幾分疑惑,她再次問道:“怎麽突然說這個?”
能為什麽?
不就是為了確定一下夢中的那個女人是不是你嗎?
多年後不僅和自己的閨蜜在一起了,還生了孩子,甚至還是兩個,想想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沒什麽。”祁舒箋不好意思再提,反倒將主動權交給了對方:“沂青,你給我打電話有事嗎?”
“我…”陸沂青看了一眼正在吃肯德基的小朋友,麵上猶豫不決。
她猶豫的的樣子,讓祁舒箋便覺得十分詫異,她擔憂道:“怎麽了?出了什麽事情嗎?”
耳邊又是動物的嘶吼聲,祁舒箋又難得壞心眼兒的想,難不成有什麽事情還能比她們倆多年後連二胎都生了的事情更讓人震驚嗎?
“我可以去你家嗎?”現在?
“現在嗎?”祁舒箋又看了一眼正一本正經看電視的小朋友,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可以是可以了。”她深呼了一口氣:“但你最好做一個心理準備。我有個人要介紹給你。”
陸沂青沉默了一瞬,清冷的眸子看不清楚神色,似帶著緊張又有些無措,她壓低了聲音:“是男朋友嗎?”
“啊?”祁舒箋倒是沒有想到陸沂青會提到這件事,她低著頭:“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單身。”
她想了想以後和陸沂青的關係,情不自禁的嘟嘟囔囔道:“以後…大概都不會找了。”
祁舒箋後麵嘟嘟囔囔的聲音極低,陸沂青聽的不清楚,隻當她是因為被提到男朋友的事情而害羞了。
掛了電話後,陸沂青看向對麵的小朋友。
小朋友正小口小口的吃著肯德基,感受到陸沂青的目光,她也抬起頭來看向陸沂青,奶聲奶氣道:“媽媽,我們是要媽咪家了嗎?”她指了指旁邊還放著的幹淨的雞翅:“要給媽咪帶嗎?”
不等陸沂青回答,小朋友又做出一副擔憂的樣子繼續道:“媽咪很挑食,食量也小,不怎麽愛吃這個。”
一旁的人見小朋友喊陸沂青媽媽,不由得起了幾分好奇的心思。
陸沂青雖看起來清清冷冷的,但這時候的她還有嬰兒肥,白白淨淨的,滿臉的膠原蛋白,一點都不像有小朋友這麽大孩子的人。
陸沂青聽著周圍的竊竊私語,生怕給小朋友帶來什麽不好的影響,她拿了餐巾紙給小朋友擦了擦嘴角。
見眼前的小朋友露出一張和祁舒箋七八分相似的臉,便清了清嗓子,聲音要比平時溫柔許多:“我們去媽咪家,媽咪應該還沒吃飯,我們可以給她帶著看看”
雖做了心理建設,但她提到‘媽咪’的時候還是有些不自在。
陸沂青小心翼翼的拉著小朋友胖乎乎的手,溫和的叮囑道:“長歌,等會兒去媽咪家的時候,你可以先不喊‘媽咪’‘媽咪’嗎?”
“嗯?”陸潭一蹦一跳的,走路也不怎麽安生,詫異的問道:“那我要喊‘喊’媽咪什麽,像媽咪喊你那樣喊‘寶貝’,‘親愛’的嗎?”
陸沂青:“……”
她艱難的吐字:“不是。”
“你可以先喊她姐姐。”陸沂青低著頭看著仰著臉的小朋友:“可以嗎?”
陸潭聳了聳肩,露出個燦爛的笑容出來,應她:“沒什麽不可以的。”
陸沂青鬆了一口氣,她以前因著性取向的從未想過關於孩子的事情,但眼前這個,所謂她和祁舒箋的孩子,幾乎是在她見到她的第一麵,心裏的某一處軟了下來,一種難以言說的奇妙的感覺。
不同於以前見到小朋友隻覺得‘可愛’或‘麻煩’,現在這個,似乎隻要她站在那裏就能輕易吸引她的目光,甚至會想‘這個小朋友是全世界最棒的小朋友’。
她撿到她的時候是早上七點鍾。
早上還下著蒙蒙的細雨,陸沂青從寢室出來的早,路上都沒有幾個路人。
她很輕易的就看到了站在大樹旁邊的小朋友。
這個時間點學校裏很少出現小朋友,而且小朋友並沒有帶傘,一雙大大的眼睛帶著幾分迷茫,碎發軟趴趴的耷拉在額頭,看起來像是隻沒人要的小狗。
陸沂青往四處看了一眼,也並沒有看到其他可稱之為‘大人’的人,她疾步走了兩下,將頭頂墨綠色的傘傾斜,遮擋住小朋友頭頂的天空。
她安慰自己,這樣的雨天待在樹下實在太過危險。
小朋友半眯著眼睛反應了一下,似乎見到了熟悉的人,打了個哈欠,一下子就撲到了陸沂青的懷裏。小朋友用的力氣極大,將陸沂青撞得微微後撤了一點,她聽見小朋友的聲音:“媽媽,你怎麽又趁著我睡覺的時候抱著我亂跑?”
陸沂青:“?”
她用左手扶著小朋友的肩膀,右手打傘,道:“小朋友,認錯人了嗎?”
陸沂青很少與他人親近,聲音總是冷冷的,她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咬了咬下唇,又補充道:“需不需要我幫你找爸爸媽媽呢?”
小朋友似乎也發現了這個‘媽媽’的不同之處,她抬起頭來看向陸沂青:“媽媽,你怎麽了?你不認識長歌了嗎?”
小朋友長得很漂亮,圓圓的臉蛋,明亮的大眼睛,仔細看過去,眉眼間像極了她認識的朋友。
被這樣的眼神看著,陸沂青心軟了下來說:“小朋友,我還沒有結婚。”大概結婚了也不會有孩子的。
“啊?你和媽咪離婚了?”小朋友皺起眉頭,既是好奇又帶著幾分無奈:“媽咪犯了什麽錯,懲罰她兩天不和她說話還不行嗎?”
陸沂青:“……”
小朋友說的話顛三倒四的,陸沂青還是提取出了重點,睫毛微顫:“媽咪?”
聞言,小朋友猛地連點了幾下頭,她見到陸沂青的肩頭染上了些許毛毛雨,她勸道:“媽媽,我們找個沒雨的地方吧,你生病了,我會心疼的,媽咪也會心疼的。”
她先給自己的手吹了幾下熱氣,這才拉著陸沂青的手:“媽媽,不要感冒了哦。”
看著兩人相牽的手,陸沂青清冷的眸子染上了幾分溫度,她忍不住想,眼前的小朋友似乎被教的很好,小小年紀就已經會體貼人了。這一點也很像她的那個好朋友。
走到了最近的一個食堂,陸沂青見小朋友鬆開了自己的手,她才伸手將傘關上,動作纖細,優雅。
“媽媽你真好看,比觀世音菩薩都漂亮。”小朋友的眼睛都亮了幾分,她嘴角掛著笑容:“我是替媽咪說的哦,嘿嘿。”
陸沂青動作一頓,她被人誇相貌的次數並不少,但被小朋友這樣誇獎的次數實在是絕無僅有,她臉上都染上了幾分不好意思。
她是雙手握住青傘,置於左側:“你可以告訴我你媽咪是誰嗎?”
“嗯?”小朋友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特別有氣勢的回道:“媽咪就是媽咪,是你老婆,是我媽咪啊。”
陸沂青:“……”
“是阿姨表達的不清楚。”陸沂青略帶幾分不好意思,將垂下的長發撩至耳後:“是你媽咪的名字,電話之類的。”
小朋友似乎有些不滿:“媽媽我都這麽大了,還考我這個。”她比出食指:“最後一次了哦。”
“我媽媽叫陸沂青,電話號是xxx,我媽咪叫祁舒箋,電話號是x,我家住在良景801。”
小朋友背完之後,仰頭挺胸,一副等著被誇獎的樣子。
陸沂青卻在她張口的那一刻,便不自在的握緊了手中的傘。
小朋友背的十分流暢,像是背了許多遍一般。
但,什麽叫她是小朋友的‘媽媽’,祁舒箋是小朋友的‘媽咪’?
其實更讓陸沂青在意的是那一句:“媽咪是你老婆。”
媽咪是她老婆。
媽咪是祁舒箋。
所以,祁舒箋是她老婆?
幾乎是瞬間,陸沂青覺得臉上極熱,她仔細的看了看小朋友的長相,小朋友幾乎和祁舒箋的臉型像了七八分,隻是因為身形的緣故,她一時確實也沒看清楚。
陸沂青皺了皺眉頭,聲音也冷了許多:“小朋友,是祁舒箋派你來捉弄我的嗎?”
小朋友說的信息並不難弄,尤其是有祁舒箋的幫忙的話,這樣的惡作劇很容易成功。
但…祁舒箋那樣一個人會做這樣的事情嗎?
似乎被陸沂青被冷冷的話語嚇到了,她的媽媽雖然不怎麽愛說話,可對她們到底也是溫聲細語的,甚少見過她這樣一副嚴肅的模樣。
小朋友抽噎了幾下,用手輕輕的甩了甩陸沂青的手臂,委屈巴巴的說道:“媽媽,你過分了啊~”
見到小朋友這樣一副可憐的樣子,陸沂青的心底瞬間就軟了下來,她半蹲下來和小朋友平視,溫聲道:“對不起。”
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陸沂青發現她好像看不得麵前的小朋友哭,仿若眼前的這個小朋友真的是她的孩子一般。
“沒,沒關係。”
“可以告訴阿姨,你叫什麽名字嗎?”
“媽媽~”小朋友似乎很不想接受眼前的漂亮媽媽不記得自己的事情,拖長了尾音,略帶委屈的解釋道:“我叫長歌,大名叫陸潭,我跟的是媽媽你的‘姓’哦。”
陸沂青:“……”
不知存著怎樣的心思,陸沂青心裏起了個巨大的猜測,她輕聲問道:“你還記得媽媽和媽咪今年多大了嗎?”
陸潭略微皺了皺眉頭:“媽媽,這樣問女士的年齡很不禮貌哦。而且,媽媽你不知道自己幾歲了嗎?”
她似剛剛發現似的:“媽媽你現在好像比昨天胖了一點。”
她指了指陸沂青的嬰兒肥。
陸沂青:“……”
雖然小朋友聰明伶俐,但著實交流有點困難。
陸潭似乎發現了陸沂青的苦惱,雙手握著陸沂青的右手,笑嘻嘻的:“嘿嘿,其他人問是不禮貌,但這個對媽媽不起作用的,媽媽剛剛過了四十歲的生日。”
“…四十?”饒是陸沂青在清冷疏離,從容不迫,此時也忍不住帶上了些許震驚。
陸潭說:“媽媽,年齡隻是一個數字而已,媽媽還是漂亮的不得了。”
“我…”陸沂青歎了一口氣,她糾結的不是年齡的問題,不對,也算糾結的是年齡的問題,她現在才二十歲,離四十歲還有二十年呢。
她掏出自己的手機,調出一張相冊來:“長歌,你說的是祁舒箋是這個人嘛?”
“哇哦。”陸潭驚呼一聲:“媽咪好好看哦。比昨天的要好看一些,媽咪的臉上是什麽東西啊?我也想要。”
陸沂青看了一眼,那張照片是祁舒箋前幾上活動的時候照的,她穿了一身潔白的晚禮服,臉上還綴了尾羽,妝造實在是誇張了些。祁舒箋覺得那一張漂亮便給她發了過來,相冊的第一張就是這個。
“我給你媽咪打個電話?”陸沂青商量著問道。
畢竟事情實在太過於離奇,但至少陸潭和祁舒箋確實長得極像,說不定祁舒箋會有其他的解釋。
“好的媽媽。”陸潭點了點頭:“媽咪昨天出差了嗎?不是說要帶我們去動物園嗎?紅紅說裏麵的海豚超級可愛的。”
陸沂青:“……”
她翻開了微信,在按下撥通的時候,她突然想起來昨晚祁舒箋在通宵參加活動來著,這時候應該在補眠,好像不應該打擾?
“怎麽了?媽媽?”見陸沂青沒有動作,陸潭踮了踮腳尖想要看手機:“媽咪是不是在睡覺啊?”
“嗯?”陸沂青望向小朋友,舔了舔下唇:“昨天的媽咪…她也是早上睡覺的嗎?”
“是啊。媽咪除了周末,平時都是給我們做完早餐就去睡覺了,一般的情況我隻有吃早飯的時候才能見到她。”陸潭看了看手上的電話手表:“這個點媽咪應該在做早餐吧。問問媽咪能不能多煎個雞蛋,我有些餓了。”
陸沂青實在是受不了陸潭可憐兮兮的模樣,隻能給祁舒箋打了個電話,和她料想的差不多,那邊祁舒箋的聲音帶著幾分糯音,一聽就是極度缺覺的狀態。
她開始有些後悔打了這個電話,在陸潭期待的目光中還是出了聲:“舒箋…你在補眠嗎?”
“沂青,我好困,有什麽事情,等我醒過來再說好嗎?mua~”
略帶撒嬌似的聲音幾乎是不帶停頓的說了出來,根本不給陸沂青反應的時間,尤其是聽到最後的‘電話吻’的聲音,陸沂青極其的不自在。
這樣的電話吻對於兩人來說並不陌生,祁舒箋這個人撒嬌的時候總愛搞這一套,平時倒也不覺得什麽,但現在總是讓她想起,將來祁舒箋會是她的妻?
生怕給還未成年的陸潭帶來什麽影響,陸沂青急忙解釋道:“媽咪的吻是禮貌的親吻,不是…”
“嗯?”陸潭似乎猜到了陸沂青的想法,徑直打斷她的話:“我當然知道了,媽媽,媽咪就是喜歡你,出門親你,回家親你,睡覺…”親你。
“……”
我看你什麽也不知道!
陸沂青急忙捂住陸潭的嘴,她帶著幾分慌張,緊緊的咬著下唇,生怕聽到一些奇怪的描述。
她的腦海裏隻剩下了兩個字。
親你…
睡覺……親你
她和祁舒箋也是不是太奇怪了些,但好像也不是能接受?
祁舒箋住的地方離大學很近,隻需要東門左拐一千多米就到了。
這時候正是午飯的時候,路上的大學生很多,見到白白淨淨的陸潭總是忍不住多看一眼,陸潭也很少見到這麽多年輕的大學生,見到有人看她還能微笑著打招呼。
陸沂青跟在蹦蹦跳跳的陸潭後麵,總覺得小朋友實在是太外向了。
她和祁舒箋都不是特別熱情的人,麵對不熟悉的人更是冷的像個冰塊,她是不善言辭,祁舒箋則是內向些,根本不會像陸潭這般如此……熱情?
這真的是她和祁舒箋的孩子嗎?
在她發愣間,陸潭突然跑了回來,她輕輕的拽著陸沂青的手,眨巴了兩下眼睛:“媽媽,可不可以買個小熊啊?”
可憐巴巴的模樣,確實是像祁舒箋。
“小熊?”
陸沂青收奇異的心思,順著陸潭手指指向的方向看去。
前麵有位阿姨手裏拿了一群花花綠綠的氦氣球,周圍還圍了不少的大學生在湊熱鬧。
玩具嗎?
也沒什麽不可以的。
在陸潭期待的目光中,陸沂青點了點頭。
“謝謝媽媽。”陸潭高興的大喊,踮起腳尖來,做出親吻的姿勢,隻是陸沂青很少與人做這種如此親密的動作,她慢了半拍,沒有反應過來,略微愣怔的看著她。
陸潭控訴道:“媽媽,彎彎腰,我又不是媽咪,我夠不著你的臉了。”
“……”
陸沂青猶豫了一下,還是略微彎了彎腰和小朋友齊平,靜靜的等待著陸潭的動作,她看似平淡,但雙手還是緊張的扶在了膝蓋處。
她真的從未與人如此親密過。
陸潭一點都沒有看出她媽媽的糾結,很是豪爽的在陸沂青的右臉上親了一下,聲響極大。
陸沂青隻感覺右臉似乎被什麽溫熱的東西碰了一下,她從包裏拿出紙巾輕輕的擦了擦自己的臉,嘴角略微起了一些弧度,小朋友果然愛流口水。
陸潭沒有想到自己被嫌棄了,她好奇道:“媽媽,為什麽親你的感覺都不太一樣了?”
“是嘛。”陸沂青也摸了摸自己的臉,想來也是,這孩子見到的都是二十年後的自己,相貌有一些變化也是正常,她舔了舔唇:“你,你媽咪變化大嗎?”
“變化嗎?”陸潭皺著眉頭想了想:“好像挺大的,媽咪的臉沒現在這麽好看,她也沒剛剛那張照片穿的像仙女似的,多好看啊。”
陸沂青想了想剛剛祁舒箋的那張偏誇張的造型,實在對小朋友口中仙女裝扮不敢恭維。
那張照片本來就是祁舒箋拍出來覺得太醜了,發過來給她求安慰的照片,怎麽就像個仙女了?
賣氦氣球的阿姨附近擠了許多的學生,見到陸沂青帶著孩子過來,還是不經意的給讓出了個位置,目光還在孩子和陸沂青身上打量。
陸潭似乎感受到了大哥哥,大姐姐們的善意,一邊拉著陸沂青的手,一邊向她們道謝。
陸潭看著各種樣式的氦氣球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陸沂青見她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樣,覺得實在可愛,她指了指其中的一個畫了小熊的氦氣球:“長歌,這個可以嗎?”
陸潭眼睛一亮:“媽媽的眼光就是好。”
“……”
陸沂青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頭發,陸潭好像太崇拜自己了。
她剛想上去交流,陸潭已經開始向阿姨說話了:“奶奶,我想要一個小熊的氦氣球。”
氦氣球阿姨聽了也覺得樂嗬,她取了一隻出來:“給你,小朋友。”
“謝謝奶奶,祝奶奶生意興隆。”
陸潭奶聲奶氣的聲音一出讓人直呼可愛,賣氣球的阿姨忍不住摸了摸陸潭的腦袋,誇獎道:“小朋友真乖。”
陸沂青卻隻覺的陸潭的社交能力真的很強,她掏出手機來準備付款。
阿姨說:“要不要再買一個?再給孩兒他爸買一個?”
“我沒有爸爸,我有個媽咪。”陸潭急忙聲明,她挺起了胸膛:“我媽媽,媽咪超級幸福哦。”
“咳咳咳。”阿姨險些被嗆住了,不過到底是在學校裏賣了很多年的小玩具倒也沒覺得驚訝。
陸沂青倒是真的認真看起阿姨手中的氦氣球,她指了指其中的一個:“阿姨,我再要一個海綿寶寶。”
她記得祁舒箋偶爾會看海綿寶寶的動漫,這麽望去,確實是這個黃色的海綿比較出彩一些。
“好嘞。”
陸沂青付過錢後,領著陸潭往公寓走去。
在樓梯的過道內,陸沂青還是叮囑道:“長歌,你還得答應我的事情嗎?”
“記得啊。”陸潭開始掰著手指頭算:“不能吃陌生人的東西,不能跟著陌生的叔叔阿姨走,不能貪玩導致回來的晚,媽媽會擔心。”
“…我不是說這個。”陸沂青蹲下身體,輕輕的將陸潭有些亂糟糟的發型整理好:“我說的是你要暫時喊媽咪為姐姐好不好?”
“哦,這個啊,可以。”陸潭瘋狂點頭,她指著其中的一個房門:“媽咪在這裏嗎?”
陸沂青看了一眼門牌號,確實是祁舒箋家裏的。
陸潭聽了之後,手裏拿著氦氣球,歡快的按了門鈴,口中還道:“媽咪,你親愛的老婆和可愛的女兒到家了。”
陸沂青嚇了一跳,急忙去捂住了陸潭的嘴巴,這小朋友總是說些讓她過於羞恥的話,而且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然而,祁舒箋並沒有給她這個時間,她開了門,映入眼簾的是兩個大大的氣球擋在了門口,她輕輕的將兩個氦氣球移開,一眼便看到了半蹲在地上乖乖的陸沂青和一臉笑嘻嘻的陸潭。
陸沂青聽見門響動的聲音,睫毛顫了顫,清冷的眸子染上了幾分異色,說不清是害羞還是無奈,在祁舒箋看來卻覺得分外的吸引人。
“媽…姐姐,想我了嗎?”
“……”
祁舒箋看著和自己長得七八分相像的小朋友沉默了一瞬。
陸沂青站起身來,她指了指陸潭:“這個是…”你閨女?
“先進來吧。”祁舒箋側了側身體,讓兩個人進來,她還沒將門關上便聽見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響了起來:“媽媽,姐姐,你們回來了?”
“啪”。
是門關上的聲音。
祁諾剛剛午休睡醒,看著還是不太清醒的樣子,一雙眼睛霧蒙蒙的,但相貌確實是像陸沂青,她站在陸沂青的麵前,奶聲奶氣的打招呼。
陸沂青似乎呆住了,站在門口沒有動。
祁舒箋伸出了手,輕輕的摸在了陸沂青的肩膀處,帶著幾分溫暖人心的力量。她緩和了聲音介紹道::“這個就是我要給你介紹的人,她叫祁諾,,你別害怕,她是…”
陸沂青墨色的眸子終於有了幾分波動,聲音依舊是清清冷冷的,隻是摻雜了些似震驚,似無奈:“所以,我們二十年後不僅有孩子,還是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