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薑二回到房間,與他擠在同一個房間的宋三在**迷迷糊糊地問道:“怎麽回事?”
“沒事,將軍與陸兄弟鬧著玩呢。”
薑二坐到桌邊倒了一杯冷茶,低頭呷了一口。
宋三翻身起來坐到他身邊,打個哈欠同樣倒了杯冷茶,說道:“我看將軍對陸兄弟有些不一般,你說將軍是不是真的動了那方麵的心思?”
薑二睨他一眼:“與你何幹?”
“我這不是關心將軍嗎?”宋三著急道,“你看他年紀輕輕就過得個苦行僧一樣,哪有半點年輕人的鮮活氣,要我說不管男人還是女人都行,最重要能給他點活氣,讓他活過來。”
被他說的,裴翊就像那話本故事裏的妖精,等在荒廢古寺要吸取活人精氣。
薑二聽他說得不像樣,出言打斷他:“胡言亂語些什麽!動沒動心是將軍自己的事,哪裏輪得到我們操心?至於他對陸兄弟……”
薑二放下手中茶盞,透過緊閉的房門望向偏房方向,是陸卓現在住的房間。
他喃喃說道:“將軍或許隻是覺得陸兄弟很像一個人。”
“像誰?”聞言宋三十分好奇,向薑二追問。
薑二瞥他一眼,宋三縮了縮腦袋,幹笑道:“我知道我知道,與我無關嘛。”
說著便要去睡覺,整理床鋪時宋三又想起什麽,放下被子偏頭向薑二調侃道:“我瞧著二哥對陸兄弟也十分不一般,難不成他也讓你覺得像什麽人?”
話音剛落,薑二冰冷的視線就掃了過來,宋三立即鑽進被子裏,用被子裹住自己,向外嚷著。
“懂了懂了,輪不到我操心,輪不到我操心。”
薑二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在大夏天裹成蠶蛹的他,抬起頭來又望了一眼陸卓房間的方向。
月色透過薄薄的窗紙照進院中的每一個房間,東廂與西廂之中裴翊與薑二同時低語道:“是你嗎?”
“阿嚏!”
偏房之中睡在木板**的陸卓打了個大大的噴嚏。他閉著眼睛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心道:“怪了,這大夏天的,難道還能著涼不成?”
想著明日該讓人把家裏的窗戶補一補,再弄張新床。
這木板床可真夠折騰人的。
陸卓翻了個身再次安穩睡去。
東廂正房之中,裴翊望著手中陸卓留下的那號稱‘三兩銀子一瓶’的傷藥怔愣了許久,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嬰兒巴掌大小的白玉瓶。
兩個瓶子放在一處,絲毫沒有相似之處,裏麵裝的藥也不是同一種。
裴翊對比著這兩個瓶子,半晌闔上雙眸,將兩個瓶子往床頭一扔,自倒頭睡去,不再想其他。
一切隻看天意和緣分,是與不是又有什麽相幹?
整個院子陷入酣睡,除宋三外,各人都陷在自己的夢中,求不得解脫。
翌日,陸卓一大早就起床收拾齊整去上值,走到門口時被宋三攔下來,被塞了一小袋金子在懷裏。
陸卓傻眼,他還以為這茬已經過去,哪曉得裴翊在這裏給他殺了個回馬槍,哭笑不得地敲著懷裏的金子,問宋三這是什麽意思,是不是瞧不起他?
宋三向他爽朗一笑,言道:“陸兄弟說哪裏話,不過是一些飯錢藥費,總該給你的,難道我們三個有手有腳的大男人要在這裏白吃白住你的不成。”
有什麽不成的?江湖上意氣相投的兄弟,莫說白吃白住,有那等子寬裕的人,待你白吃白住完離去時再贈你百兩黃金都是常有的事。
何況陸卓雖然嘴上說著沒錢,但實際以他的薪俸養活三個大活人還不是難事。
陸卓再次推脫,宋三卻擺擺手道:“陸兄弟別再推辭了,俗話說得好有來有往才是交情,咱們以後說不準就要常來常往了,你收下我們才好安心。”
說著他又壓低聲音,附到陸卓耳邊,向他示意了一眼東廂:“那廝是相府出身,闊綽得很,卻難得大方一回,你可別替他省錢。”
說罷宋三拍了拍那袋金子便轉身回了房間。
陸卓有些詫異,沒想到這一向看上去呆愣莽撞的漢子能說出這樣一番話。
再低頭看看懷裏的金子,陸卓笑了笑,心道既然有人送錢上門,難道他還要替別人省錢不成?
轉頭揣著那袋金子便出了門,先去巷口張木匠那裏找他買了張床,請他送到自己院子,又托他順便把家裏的窗戶紙給糊糊,說罷扔下一錠金子就走了,真真財大氣粗是也。
張木匠拿著金子看著他背影,嘖嘖稱奇:“這傍上了大官就是不一樣,走路都比平常氣派了許多。”
當然最氣派的還是手裏的金子,張木匠和家裏人輪番咬過一遍確認是真金。真正的金子啊!張家激動地連忙挑出最好的一張床給送上門去。
當然如何為黃金激動這就是張家的事了,陸卓還是照常去上值,不過今日出手闊綽了些,進了值房便直接扔了一錠金子讓他們今日想吃什麽隨便吃。
眾人不知他去哪裏發了橫財,捧著黃金紛紛驚歎不已。
“頭兒你終於想通,賣身給範家了?”
陸卓罵道:“滾蛋!”
範嬌嬌也在旁邊聲明這錢跟自家絕對無關,而後隨眾人一起把探究的目光落在旁邊喝茶的陸卓身上。
正端著茶碗喝茶的陸卓抬眸淡定地與眾人對視,忽地想起這群人因他拒絕範家二姐一事在背後編排他不行的事,眼珠子轉了轉,嘴賤的毛病又犯了。
他飲了一口茶,揚眉笑道:“這金子——是我相好給的。”
眾人恍然大悟,原來真是賣身去了,隻是不是買給範家而已。
除範嬌嬌外其他人紛紛湊上前去給他捏肩捶腿,想要打聽出這位‘相好的’更多的消息。
“頭兒,咱嫂子是何方神聖啊?”
“模樣如何?秉性如何?脾氣如何?”
“以頭兒的眼光,定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天仙之貌。”
“世代簪纓,鍾鳴鼎食之家。”
“模樣好看,秉性溫良,脾氣好得很。”
“確實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陸卓一一回答,得意得很,反正吹牛又不花錢,也沒人會去把裴翊扯出來,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符合上述說法——他的意思是說這人是他瞎編的,跟裴翊沒什麽關係,不是說他的相好就是裴翊的意思。
眾人聞言驚歎不已,唯範嬌嬌在一旁歎息。
他早知這門親事成不了,偏偏父母姊妹都愛極了陸卓,偏要強求,生生墮入了執念之中。
有人見到他麵露失落,推了推其他人,讓他們說話注意一些,眾人偷偷瞄了範嬌嬌幾眼,貼心地把話題移開。
也幸而他們把話題轉開了,否則陸卓也編不出什麽其他的瞎話來了。他暗自鬆了口氣,轉而問起眾人昨日宮中有什麽異樣。
他們身在值房,離禁中最近,對於宮中的消息也比旁人先知曉。
昨日宮中要說異樣也沒什麽異樣,不過有幾件新鮮的傳聞罷了。
第一件事是陛下昨晚去了顧貴妃寢殿,原是想留宿,誰知從進門起貴妃就開始哭訴胞弟被害一事,請陛下嚴懲小裴將軍。
陛下被她哭得頭痛安慰了幾句便轉頭擺駕惠妃處,結果到了惠妃的宮殿門口,大抵是想起了惠妃與貴妃是好姐妹,又掉頭走了.
自個兒回崇政殿批奏折去了。
可憐已經收拾好接駕的惠妃空歡喜一場。
陸卓敲著桌子聽這些消息,思索著皇帝如此作為,其實已經將要保裴翊擺在明麵上了,卻不知貴妃一派會做什麽反應?
眾人也說:“看來裴將軍已經求得陛下庇佑,咱們倒不用替他擔心了。”
說的人擠眉弄眼,聽的人心領神會,普普通通一句話說得好不曖昧。
陸卓:“……”
忘了說,因為上次裴翊覲見時的情況,現在裴翊的謠言對象已經從禁軍小兵換到皇帝了。而在各路傳言中,裴翊的等級也漸漸從將軍升級為寵妃了。
京中現在流傳著,皇帝有兩位貴妃,二人年紀、品貌均是旗鼓相當。
一位在宮中,做皇帝的解語花;一位在軍中,替皇帝打天下。
再加上裴翊往年和晉王的傳聞,謠言傳著傳著竟莫名傳出些禁忌的色彩,真是挑動著京中百姓對禁忌之戀的好奇心。
那位一開始在傳聞中同裴翊綁在一起的禁軍小兵此時已經完全被人遺忘。
被百姓拋棄的‘小兵’陸卓隻能默默表示無語。
所以說官職低了,連帶被人傳謠言都有限,禁軍小兵最多隻能在百姓茶餘飯後占兩天的功夫,百姓真正感興趣的還是這些大人物的故事。
當然對這堆傳言不滿的絕不隻他一人。
小侯爺穆晏,也就是塞北軍穆元帥的兒子,當日帶人打上青石巷的紫衣少爺,氣衝衝地闖進崇政殿,對著皇帝大聲嚷嚷道。
“陛下難道真的寵幸了裴翊那廝,要為了他徇私枉法!”
皇帝扔下筆罵道:“放肆!進殿不先行禮就算了,竟然敢質問起朕了,誰給你的膽子!”
殿中侍候的人暗自腹誹道:難道不是您給他的膽子?
因穆元帥的緣故,皇帝對鎮北侯府一向心存愧疚,對這位穆元帥留下的唯一的兒子更是十分寵愛,比之各位皇子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寵得他是無法無天,連質問皇帝這種事都敢做。
不過穆晏也知道點分寸,皇帝一發話他已經跪下來向皇帝叩首請罪,隻是在裴翊一事上仍不依不饒。
皇帝不耐煩地擺手讓他站起來,讓人給他看座上茶,
穆晏推開宮人奉上的茶,向皇帝控訴道:“陛下若真的寵幸了那裴翊……怎麽對得起貴妃?”
“昏話!朕想寵幸誰就寵幸誰,需要對得起誰?”
皇帝衝他瞪眼,說罷又放緩語氣。
“你呀!日日聽風就是雨,半點也不知過過腦子——裴翊是軍中棟梁,朕豈會這般折辱他。”
“至於裴翊與貴妃家的案子……”
皇帝雙眸微眯望向遠方,滿臉的高深莫測:“朕已交大理寺查辦,不管查出來的結果是什麽,朕絕不會偏袒任何人。”
作者有話要說:
陸校尉:雖然謠言中已經沒有我的姓名,但軟飯還是可以吃上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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