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盧上尉真有意思,在戰場上還想著玩。”白冉嘴角向下扯動,一副冷嘲熱諷的語氣。
不僅裝無辜,還裝傻。
這麽無賴的人是真實存在的嗎?盧簫更是氣不打一出來,握住衣領的手猛然鬆開,讓她跌回椅子上。
砰。
白冉的背重重撞到椅背上。
但她咳嗽兩聲後,狡黠的綠眼反而染上了笑意:“真粗魯。這是對待上級軍官應有的態度嗎?”
明白了,反客為主是這家夥慣用的伎倆。
盧簫冷著臉瞪向她:“那你呢?一個正常的上級軍官該逼迫下屬上床嗎?”
對這種爛人,沒必要使用敬稱。
白冉恍然大悟,不過那恍然大悟明顯也是裝的。她將長長的金發撩到身後,歪了歪頭。
“原來你指的是這件事啊。誤會了。”
“誤會什麽?”
白冉輕輕笑了兩聲,雙手抱在胸前。
“我從沒逼迫過任何一個人。都是她們主動的,我不過和她們聊聊天而已。”
“但你不該放錯誤信號,讓她們誤以為有感情。”
“我做的時候跟她們明確劃清了界限,做完後也不會跟她們藕斷絲連。”
“但是……”
“我從沒跟她們接過吻,甚至也沒做過任何親昵的舉動,她們自作多情不怪我。”
毫無破綻。
這場對話越來越憋屈了。
盧簫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一直是個講理的人。客觀來看,好像自己的姑娘們反而過錯更大。
真尷尬。
白冉笑得越來越開心,眼下的臥蠶都浮現出來了。
“對了,盧上尉一開始說了什麽來著——‘想和我玩玩’?是終於忍不住了,也想上我床的意思麽?”
突然轉換的話題讓盧簫一愣。緊接著,她冷笑道:“我不用和你做那事,就能充實你的夜晚。”
白冉也愣了,顯然沒想到會得到這麽一句話,瞳孔都圓了些。
不過,她的表情很快就恢複了正常:“有意思。那我要期待一下了。”
兩人靜靜對視,戰場上的火藥味隱隱傳了過來。
盧簫眉頭一皺,最後再警告一遍:“再說一遍,不許再碰別人。想幹什麽直接來找我。”狠狠地指向麵前人的臉。
白冉不慌不忙拿起杯子,又喝了口水。
“當然當然,盧上尉這麽有趣,我怎麽還有心思找別人呢。”
杯子見了底。
盧簫轉身走出營帳。
即將撩簾子出去時,背後的女人又說了一句話。
“你哪裏都很美,可惜了。”
這句話乍一聽很隨意,但又滿是深意,就好像她早已看穿年輕上尉的靈魂一般。
盧簫的身體倏然僵硬:“可惜什麽?”
“可惜進了軍隊這個火坑。”那語氣中的惋惜不像是裝出來的。
盧簫的腳步停下一瞬:“上交給國家與榮譽,沒什麽可惜的。”然後繼續前進。
背後的聲音消失了。
天地沉默了。
**
拉瑙終於有了一絲柏林的感覺。涼風習習,走在樹叢之間,臉頰不再滿是汗水。
夜晚的食堂是軍人們的極樂之地。
煙霧飄在上空,觥籌交錯。盡管戰時食物短缺,品種單一,但苦中作樂的炊事班做出了花。
盧簫和幾位軍官吃完飯,正在聊天。她素來不喜歡說話,便靜靜聽尹銀煥他們大侃特侃。
距離世州軍隊登陸拉瑙已過去了一個半月,背井離鄉的滋味放大了戰爭的苦楚。
於是,有對象的開始都秀恩愛,借話語平衡思念。
“我老婆可漂亮了,溫柔賢惠,女紅也特好。”尹銀煥上尉掏出內口袋的懷表,打開,露出裏麵泛黃的單人照片。
盧簫和旁邊幾個軍官湊上去看看,紛紛點頭。上麵的女人是印度長相,皮膚顏色很深,但大眼睛高鼻子如娃娃般精致。
“預產期就在這幾天了,”尹銀煥歎了口氣,“可惜回不去。”
眾人依次表示歎惋,你一言我一語地安慰他。
馮嚴中尉問:“你覺得是個小子還是女兒?”
尹銀煥重重歎了口氣。
“我希望是女兒,要是小子的話,還要像我一樣上戰場。”
馮嚴笑道:“女兒也可以上啊,像盧上尉一樣。”他掏出一卷煙,遞給身邊的兩位男軍官,又向盧簫的方向晃了晃。
盧簫隻是擺了擺手,並沒有接煙。和絕大部分軍官不同,她習慣於煙酒不碰。
尹銀煥接過卷煙,用火柴點燃。他看了看盧簫,猶豫一瞬,垂下眼。
“哎,我要是有女兒,肯定舍不得她入伍。”
不知怎的,看到他的目光,盧簫下意識摸了摸肩膀的傷口。已經完全愈合,卻仍有凸起的疤,大概還要一年才能完全消去痕跡。
話題到這裏,馮嚴看向一直沉默的長官。
“對了,盧上尉是為什麽入伍的呢?”
三雙目光齊刷刷看向紮著馬尾辮的女上尉。食堂亂哄哄的,但他們的目光很安靜。
她局促不安地對著他們的目光:“我嗎?我……”
這時,一個聲音打斷了他們。
十分不合時宜。
“什麽原因呢?怎麽不跟我聊聊?”溫柔卻調皮的聲音,聲線軟軟的。
盧簫轉頭,果然是那女人。灰色的薄T恤加軍褲,頭發隨意挽起,比她的眼神還要慵懶。
男軍官們驚了,麵麵相覷後尷尬問好。
“白少校好。”
雖然天天都能看到這位白少校,但主動靠近他們還是第一次。距離縮短後,他們被那女人的容貌震撼得誰也說不出話,隻能暗戳戳觀察。
白冉也沒有說話,坐到擦淨的餐桌邊沿,盯著盧簫的臉微笑。
盧簫被盯得渾身不自在,冷漠地問:“請問有什麽事?”
白冉眉毛一挑,紅豔的嘴唇微微一撅,嬌嗔道:“我們不是約好了麽?晚上。”
明明她的身高近一米八,卻和這種接近小鳥依人的撒嬌毫無違和感。而正因為毫無違和感,才讓整件事情看起來更加滑稽。
空氣突然安靜。
其餘三位男軍官一臉震驚,並滿眼驚恐地看向身邊年輕的女上尉。沒想到盧上尉看起來嚴肅又一本正經的,卻也和這白皮女人暗暗搞上了。
盧簫耳根發燙,故作鎮靜點點頭:“哦,該換藥了。”
不過話出口後,她才發覺這句話太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白冉頓了頓,哈哈大笑。她毫不避諱地扶著盧簫的肩膀,笑得直不起腰。
男軍官們的表情更複雜了,複雜到哥德巴赫猜想都甘拜下風。
白冉笑夠了,才慢悠悠道:“是,不乖乖換藥的話,神農氏的鬼魂會回來找你的。”
盧簫立刻把她推離食堂。
在場的人都淩亂了。
換藥,還是不是換藥,這是一個好問題;誰也拿不準兩人究竟要幹什麽。
盧簫本以為,所有的尷尬已經結束。然而跟那女人回宿舍的路上,還碰到了李賢翁上校。
沒有最巧,隻有更巧。
李賢翁瞪著銅鈴般的大眼,目送平常八竿子打不著的兩人並肩向宿舍走去,欲言又止。很顯然,他也早就知道白冉的“光榮事跡”。
盧簫默契地無言經過他。
“嗨。”可白冉卻主動衝他打了個招呼,聲音又大又調皮,還帶點炫耀的意味。
盧簫嘴角抽搐。
“呃,你好。”李賢翁笑得很勉強,汗立刻就從他黝黑的額角滑到了胡須。
白冉伸了個懶腰,衝他笑道:“盧上尉說要教我換藥,我去跟她學習學習。”
語氣還挺認真,一時間竟真假難辨。
李賢翁愣了一下,看向盧簫,驚訝道:“沒想到盧上尉還懂醫學。”他還當真了。
盧簫隻能露出尷尬又不失禮貌地微笑:“略懂一二。”
“厲害,真厲害。”李賢翁豎起大拇指。
旁邊的白冉還拍起手來了,學著李上校的樣子,悠悠重複道:“厲害,真厲害。”
盧簫暗暗翻了個白眼。
因為她們在原地停留的時間過長,遠處幾個世州女軍人也注意到了這邊發生的事,開始竊竊私語。
雖然現在是晚上,但白冉笑得過於陽光燦爛,招搖得如紅燈區門口的小姐。
盧簫衝李賢翁抱歉地笑了一下,趕緊拽著白冉的胳膊逃離現場。
**
兩人走進靠樹林的單人宿舍。風吹入窗子,她們都沒有出汗。
白冉的宿舍和其它軍官的臨時宿舍別無二致,整潔空曠,像沒人在住一般。
正中央擺著一張較寬敞的單人折疊床,上麵鋪上一層薄薄的褥子;靠窗是一張小木桌和木椅,桌角擺了幾本厚厚的外文書,以及一個掉漆掉得很斑駁的茶缸。
盧簫的注意力全在那幾本外文書上。這是下意識的行為,她很喜歡看書。
不過在掃視一眼後,她的注意力便又回到了旁邊的女人身上。
白冉很主動地坐了到**,雙腿一交叉,拍拍身邊的位置。沙巴軍區宿舍的床很硬,卻莫名被她坐出了天鵝絨墊的感覺。
盧簫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白冉挑了挑眉,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她俯身向年輕上尉的腰際壓過去,用氣聲低語:“我洗過澡了,放心。”
盧簫冷冷道:“沒用的,我說了不會做,就不會和你做。”
“那你要幹什麽?”白冉眯起眼睛。
盧簫坐到桌子旁的小板凳上,靜靜看著對麵這條焦躁難耐的蛇,如馬戲團看猴。
“讓你乖乖睡覺。”
白冉愣住了。
隨即她哈哈大笑,像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哈哈哈哈,你怎麽這麽有趣。”
盧簫臉上的寒冰未曾化開,聲音也籠上一層霜。
“我是認真的。”
聽到這話,白冉霎時僵住。
她收起笑容,聲音越來越低沉:“把衣服脫掉。”
“拒絕。”
“脫。”白冉繼續命令。
“要脫你自己脫,命令別人算什麽。”挑釁一樣,盧簫反而把襯衫最上麵的扣子扣上了。
白冉冷笑一聲,從**站起,向盧簫的位置逐步逼近。她的身高與那露著凶光的綠眼自帶壓製力。
“盧上尉之前一直都被壓在下麵吧?那個人一定很熱衷於折磨你。”
盧簫咬住下唇,不悅地皺眉:“跟你有什麽關係。”
冷汗倏然滲出她的額角,這是本能的肌肉記憶,因為那句話讓她想到了那個惡魔。
“因為我對於要別人沒什麽興趣,不過看到你,我倒很想讓你跪下哭。”白冉揚起下巴,紅唇微啟,瞳孔越來越接近一條黑線。
話音剛落,她便衝向前,抬起手扣住麵前人的肩膀,同時向下壓。她原身可是一條巨大蚺蛇,力氣大到嚇人。
然而。
盧簫身子一側,手腕一扭,兩人的位置立刻調換。
在白冉的錯愕下,盧簫像扣押犯人一樣,將她胸貼床板死死壓在**,短袖下的肌肉線條硬邦邦的。
“你低估世州軍人的作戰能力了。”
作者有話要說:
真·**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