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大廈將傾7
將夜的時候沈天白才醒過來,如今沈聿瀟也看出了不對勁。畢竟哪有人一直臥床不起的?
“爹爹怎麽了,爹爹怎麽了嘛,你們說呀,你們告訴我呀。”耳房裏,沈聿瀟顧不得滿頭滿腦的汗,抓著黎書的手腕央求著。黎書的手腕被他抓得通紅。
“夫人,就告訴少爺吧,如今老爺成了那副模樣,好歹在老爺清醒的時候讓少爺再與老爺說說話。”黎書不忍心沈聿瀟哭啞了嗓子,看著趙玉梅說。
趙玉梅已經哭成了淚人,哪裏還有什麽主見。於是黎書心一狠,將沈天白的事全部說與了沈聿瀟聽。
聽完話,沈聿瀟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小男孩的聲音還沒發育,尖細的很。
“噓。”黎書忙捂住沈聿瀟的嘴,製止道:“少爺快別哭了,免得老爺聽見更加傷心。如今您多陪陪老爺,多與他說說話才是正理。”
沈聿瀟便立馬去了沈天白臥室。
“爹。”
這一聲帶著哭腔的爹,沈天白已經明白,如今自己的病情已然到了瞞也瞞不住的地步了。於是吃力地張了張手,把沈聿瀟摟在懷裏。
“聿瀟別怕,爹沒事。”沈天白強忍著不適說。
“可是,黎書說你快死了。”孩子哪裏知道急話慢說,況且哭昏了頭,脫口說道。
“他那是嚇唬你的,叫你要好好聽話呢。”沈天白有些無奈,隻得撫了撫沈聿瀟的頭發安慰道。
“嗯,聿瀟最聽話了,要聽爹爹和娘的話,也要聽黎書的話。”
“那就好,以後若是爹爹不在了,你要多聽黎書的話,他呀,會好好照顧你,照顧沈家的。”
不知怎的,聽沈天白這麽說,聿瀟又忍不住哭了出來,“我不要爹爹走,我不要爹爹走”。淚水鼻涕便這樣混合著灌進了沈聿瀟得嘴裏,發出鹹鹹的,澀澀的味道。
安撫了好一陣,沈聿瀟才止住了哭聲,也許是哭累了,也就睡著了。
黎書將沈聿瀟抱回了房間。沈聿瀟果然長大了,如今黎書也不怎麽能抱得動他。
“我的小男子漢啊,你一定要好好地長大,黎書就是拚了這條命,也會護住你,護住沈家。”
看著睡著後的沈聿瀟,因為沒洗臉,還印著幾條流淚的痕跡。黎書揮手驅趕著一隻不合時宜的蚊子,低聲說道。
大帥府,燈光熠熠。
裴世修喝了口酒,破口道:“他奶奶的沈天白,居然壞我好事。”
“可不是,這樣一來足足少了十來萬的進項。”張副官一邊給空著的杯子滿上酒,一邊順嘴說道。
見裴世修表情嚴肅的緊,張副官繼續說道:“大帥,不如給他沈家吃點苦頭,正好把黎書公子也搶過來。”
裴世修卻搖了搖頭。
“不可,沈家在徽城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樹大根深,況且如今打仗靠的就是這幫富豪,若真逼急了反而不妙,還是先養著再說。”裴世修咋了一口酒道。
裴世修雖然混跡沙場,但與一般的軍閥不同,並不似他們隻用屁股腚思考。相反,他有自己的一套縝密的思維模式。所以在他統治的轄區並不會出現胡攪蠻纏的事,因此他在官場倒也多了幾分神秘,叫人不敢隨意拿捏於他。
“大帥英明。”張副官又趕緊給杯子滿上酒,伸出一個大拇指誇讚道。
“你少來,跟你說了,我並不隻喜歡溜須拍馬的,你給我好好改改,否則看我怎麽收拾你。”裴世修一揚手,不屑地說道。
至於黎書,裴世修有一百種方法把他搞到手,可是不知怎的,對於黎書他就是不屑於去動用任何手段。有時候他也覺得可笑,男孩子嘛,睡了也就睡了,又不是女人,還怕她懷孕,再要死要活不成?
可是,即便有那麽兩次已經為山九仞,卻還是功虧一簣了。因為看著黎書眼裏隻有麻木,裴世修頓覺自己無聊至極。
他,總不能這樣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吧!但是,往仔細了想,是這個理,也不全是。說到底還是對黎書有種特別的感覺,冰山一角似的。
張副官沒想到馬屁拍到馬蹄上,皺了皺眉,隻得灰溜溜的出了門。
門口,站著一個黎書般大小的男孩子,雖沒有黎書那般英氣,模樣倒也水靈。
“快進去吧,杵這兒幹嘛呢?”張副官看了眼說道。
男孩子戰戰兢兢地進了屋子。雖然是靠後麵賺點家用,可是一看裴世修健碩的體格,不苟言笑的側臉,頓時就是畏畏縮縮起來。
裴世修本就因為那十萬塊大洋的事生氣,本想弄個男孩子好好放縱放縱,卻來了個淋了雨的鵪鶉,頓時就來了氣,罵道:“操,見到鬼了啊,杵在那裏跟個木頭似的。老子給你錢,是讓你來氣老子的啊?還不給老子弄起來。”
男孩子本就害怕,聽見裴世修這一頓“氣貫長河”,更加站在那裏不敢挪動半步。
“他娘的。”說著,裴世修上去就給了那男孩子一個嘴巴子。
他那握槍揮刀的手勁,男孩子的臉上頓時印出了一個嫣紅的五指印。
男孩子本就瘦弱,這一巴掌下去,早已摔倒在地。裴世修還想再打,可是看見男孩眼裏的淚光,仿佛從淚光中看見了黎書憂鬱青澀的模樣,心腸頓時軟了下來。他甚至想要伸手去輕撫男孩子的麵頰,可是男孩終歸是男孩,不是黎書。
“給老子滾。”
既然不是黎書,那還留在這個房間做甚?所以裴世修背過身去,扯了把衣服,嗬斥到。
男孩正害怕,甚至擔心自己的命都要不保,於是趕緊起身逃開。可是他哪裏知道,這張副官雖然幫著裴世修物色人種,但是也偷溜著喝上一口湯。這些男孩子本就家境貧寒,無人撐腰,為了順利拿到些大洋,也隻能忍氣吞聲。便也隻能“心甘情願”地剛出虎穴,又入狼窩。
沈府,沈天白雖已喝了藥,卻還是倒騰了好一會才勉強睡去。回想起剛才沈天白痛苦的模樣,趙玉梅,沈聿瀟,還有黎書都不禁落下淚來。
“會好的,會好的。”麵對一婦一孺,黎書便隻能說些自己也不相信的話。
春雨纏綿,淅淅瀝瀝的,一時也停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