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上船幾天後,侍衛們還是有人不習慣風浪,上吐下瀉的。王爺出來的人裏就有大夫,給他們開了藥,因不適的人有好幾個,蔡仲青這種在後廚的人便要幫忙煎藥。
到了夜間,他們這些下人才準許到甲板上透透氣。蔡仲青聽說,連海潮在海上倒是十分適應,一點嘔吐的跡象都沒有,拉著王爺到船頭看海鳥和大魚,僅僅是這幾天的時間,連海潮就賦詩了七、八首。王爺十分高興,為他手抄下來。聽說王爺的字銀鉤鐵劃,和他這個人的富貴氣息完全不同。
談論的人似乎也是識得幾個字的,蔡仲青一臉羨慕地在旁邊聽著,十分神往。對他們這些人來說,王爺和連公子是另一個世界的人,平時連多看一眼都是唐突。
蔡仲青不由為自己前些時日的癡心妄想而感到可笑。
他在想什麽呢,王爺本來就應該是連公子這樣的人才能配與他談天論地,自己在他麵前,談什麽?談這道菜怎麽做嗎?就算自己有興趣,王爺日理萬機,那麽尊貴的人,哪有空聽他說個雞毛蒜皮說上半天。
蔡仲青隻覺得自己胸腔痛得不行,卻又無法確切說出這種絕望的痛是什麽感覺。他整日裏除了做飯就是倒在房間裏昏昏欲睡,大夫以為他是病了,要給他診脈,他卻是不願,心裏暗想自己病死了倒好,但自己病死了,王爺也不會因為吃的東西變得難吃就為他難過,最多也隻是歎息一聲罷了。
他拒絕診脈看病,大夫也沒強求,一旦出海,船上所有人都隻能依賴船上的物資活著,食物還能通過捕魚來補充,藥材卻是用一點少一點的,就算遇到了補給的小島,最多也隻是補充淡水和食材。他既然不願,別人也不會強求。
蔡仲青暗笑自己癡心妄想,卻沒再讓自己再陷入進去。本來都做好準備,這輩子都不指望能娶上一個娘子,要孤苦伶仃到老的,怎麽還會愛上王爺?就像一個連飯也吃不上的人,忽然就惦記上了吃龍肝鳳髓。這是你一個賣身的奴仆能想的嗎?
自從認識到連公子才是王爺的意中人以後,蔡仲青的心情倒是平和了許多,隻當那天晚上是陰差陽錯,王爺醉了酒,自己總不能當真不是?看王爺的意思,也是不想提這事了。
……
李文思在上船前並沒有注意到蔡仲青,不然就不會讓他上船了。
當和連海潮在船艙裏見到蔡仲青,他初時隻覺得蔡仲青麵善,直覺地問了一句他叫什麽名字,問完之後,才想起來,似乎他在王府中酗酒的那幾日裏搞過一個奴仆,模樣就依稀是這樣。
大半夜趁著他摒退侍衛,想獨酌求一醉的時候,就沐浴好了跑到他麵前,這個下人的心思也是一想就透了。
李文思從小在王府裏長大,什麽沒見過,當下膩歪得不行。想爬到他**來求榮華富貴?王府裏什麽都能留,就是不能留一個心大的。好在這是個男人,不是女人,若是搞大了肚子,可真要惹下大禍。
他本想找到孫長史,讓牙婆上門,把人發賣了,但一時想不起那人是誰,隻得把這件事擱著,暫時沒管。卻沒想到,這個下人這麽能耐,居然能混上他和連海潮出海的船。
他想做什麽?
李文思撫摸下巴微笑。既然送上門來,就怪不得他了,反正連海潮還沒弄上手,他又正當氣血方剛的年華,哪裏能耐得住?總要有個人紓解一下,送上門來的人,不要白不要。等到玩膩了,就賣到龍宮島去。
這個人買的時候應該要不了幾個錢,按照孫長史那個德性,給蔡仲青一百兩算多的了,轉手把他賣到龍宮島,說不得能賣得多些,到時加點錢,不多,也就一萬兩萬的銀子,說不定就能買個次一點的絕色了。說起來那龍宮島物價貴得厲害,前兩年他見到一個絕色的奴隸,本來出了價的,龍宮島卻偏偏不肯賣了,給他退了銀子,直教他險些氣炸。
他在連海潮麵前斥責蔡仲青,是想蔡仲青知情識趣,不要在連海潮麵前對他勾勾搭搭,這人都直接出現在他麵前了,膽子不可謂不大,不好好警告一番,就蹬鼻子上天了。連海潮偏偏說是他把人嚇壞了,李文思沒這麽覺得,蔡仲青哪可能嚇成這個樣子,一定是裝的。
那天晚上他喘得不知多誘人,屁股不知道多翹,翹得就像故意撅在他眼皮子底下等他摸的。當然也可能是自己整日和連海潮在一起,禁欲過久,看個母豬都像天仙的緣故。
李文思還在靜靜等待蔡仲青上門勾搭,誰知一連幾天都見不到人,問了旁人才知道,蔡仲青得了暈船症,躺在**好幾天了。李文思嚇了一跳,但卻沒讓他不做飯,畢竟暈船是不會散布的,但自己不吃飯卻是萬萬不能。
連海潮才思敏捷,李文思越是相處,越是覺得他聰慧絕倫,漸漸生出了些自慚形穢的意思,反倒越發地對他守之以禮起來。
船上的清水糧食是夠一個多月消耗的,龍宮島航程大約也就十幾天,去到龍宮島,便能補給上了。李文思以前還在做世子的時候,基本上每年都會來一次龍宮島,他見過其他人的船,隻裝十幾天的物資,船艙很大一部分用來裝貨物,到了龍宮島就交易。龍宮島和海外諸島都有往來,很多客人或許都是異族人的頭領。李文思不缺那幾個錢,因此整個船艙裝的都是物資,心想就算到不了龍宮島,也足夠返航了。
……
這一天風平浪靜,船上忽然有水手驚呼起來,接著就是嘩然一片。
李文思正在船上與連海潮下棋,聽著外邊喧嘩,便打發了人去問,還沒等人回來,船主便哭喪著臉進來:「兩位主子爺,不好了,咱們遇到海盜了!」
李文思多次出海,隻聽說過海盜,但一次都還未親見,當下拔出佩劍,冷笑道:「本王倒是要看看,哪個不開眼的,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他見到連海潮麵色泛白,忙道,「連世弟,你放心,我定能護得你周全!」
他出門上到甲板,才發現海盜的大船還遠在幾十丈外,卻有十幾艘小船往他們這艘大船駛過來,速度極快,沒多久就駛到他們的大船旁邊,將他們的船團團圍住,拋上勾索,攀援而上。他們這艘大船所放的物資過多,吃水很深,海盜幾乎是紛紛躍了上來,船上的水手侍衛反應不及,已然傷了好幾個。
李文思挺身而出,拔劍便刺。他武藝不弱,但十幾個海盜一同圍上來,讓他一時無法脫身,懊惱這次沒帶多少侍衛。這些海盜又十分悍勇,侍衛和水手都遠遠不是對手。
一個看似頭目的海盜遠遠對他大喊道:「蔚王,我知道你武藝高強,但現在是在海上,就算你能殺出重圍,又能逃得到哪去?乖乖束手就擒吧!我們是不會為難你的,隻要些贖金而已。」
李文思向他望去,見他滿臉絡腮胡子,鬥雞眼朝天鼻,說話時一顆金牙若隱若現,便不願與他說話,手中劍光不停,斬殺了一名海盜。
那海盜頭子見他不肯就範,目露凶光,手一揮,對手下人道:「把這些人都殺了,不要生擒。」
海盜們原來的打算是,多有一些人質在手,也能脅迫李文思,但沒想到這蔚王如此強硬,那海盜頭子便不再虛以委蛇,讓海盜動手殺人。
李文思被人圍困之時,看到不遠處一個海盜舉刀便要將連海潮腦袋砍下,不由魂飛魄散,大喊道:「住手!那是當今宰相之孫,翰林之子,不要殺他!」他一分心,更占了下風。
「暫且留他一命。」海盜頭子手一擺,示意那海盜停手,把玩著手裏血淋淋的刀子,對李文思道,「蔚王棄了劍罷,若是蔚王戰死了,他一個人活著回去,怎麽向皇帝宰相交代?不就是一點贖金而已,蔚王何必逞匹夫之勇?」
李文思無奈,將手中長劍丟到地上,立時便有海盜將刀架到了他脖子上,讓他動彈不得。
海盜頭子見局勢已然掌控住,對手下的人吩咐道:「把船艙裏的人都趕出來,都殺了!人質用小船運走,大船換上咱們的人,開回去。」
李文思沒想到會是這個結局,但對方武力超出太多,整條船的人都是無法保住的,他還想在心上人麵前表現一番英雄氣概,沒想到出師未捷,不由羞愧,不敢往連海潮的方向看去。
蔚王府這次出海的隨從裏,連同大夫廚子小廝總共也就十多人,水手們都和海盜拚殺的途中死的死傷的傷,船艙中並沒有剩下多少人,眼見得海盜們在這些人身上捅一刀,讓人拋到海裏,李文思不由心底發涼,沒多久發現海盜拖出來一個清秀青年,滿臉驚慌之色,被海盜抓住了肩膀,一刀就要從他胸口捅進去,刺個透心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