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蘇夫人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室內的婢女全部退下,蘇夫人才搖了搖頭:

“誰將消息遞給你了?”

蘇韶棠沒回答這個問題,她也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係統的存在根本就是BUG。

蘇夫人也知這種事滿不了蘇韶棠, 低聲說:“國公府的確傳來消息, 你外祖母近來覺得身子骨不利索。”

蘇韶棠不信。

如果隻是身子骨不利索,係統不會刻意提醒她。

“當真隻是身子骨不利索。”

蘇夫人不說話了, 半晌,她才說:“棠棠,你隻需要做好你的侯夫人即可,其餘的事不必多管。”

蘇韶棠皺眉,她剛穿書時的確什麽都不想管。

可記憶中一張張鮮活得神似她現實中親人的麵孔,讓她不得不狐疑, 這個所謂的穿書世界和她本身有沒有什麽聯係?

係統死活不願換宿主, 哪怕它說得天花繚亂,也隱隱透出一件事——係統選擇宿主並非沒有根據。

如果,書中的人真的和她現實中的親人有關係呢?

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 蘇韶棠也做不到袖手旁觀。

蘇韶棠冷下小臉:

“女兒隻是嫁了人, 娘就把女兒當作外人了嗎?!”

蘇夫人驚得睜大眼:“你說這話是要剜娘的心嗎!”

蘇韶棠撇開臉,不說話。

蘇夫人和她僵持良久, 才鬆口:

“和你說了又有什麽用。”

“你外祖母的身子早就被拖垮了, 現如今隻是顯出頹勢來。”

係統默默出聲:【解鎖外祖母中毒事件。】

見到係統光屏上的一行字, 蘇韶棠直接問:

“能救?”

【正常的生老病死不能救,但是解毒可以。】

蘇韶棠臉上神色這才緩和了不少, 她沒有立即對蘇夫人說什麽,而是道:

“就任由外祖母留在國公府受欺負嗎?”

原文中,國公府的嫡妻可不是什麽好相與的。

蘇韶棠不知該如何評價這些破事,做妾哪有那麽簡單, 正妻大度點,許是尚能過得安穩點,否則,一輩子都很難熬。

原身的記憶中有當初顧姨娘為何做妾的理由。

蘇韶棠不置可否。

隻要委身於國公爺,就能救家中老少幾條性命,在生存麵前,誰都不能輕飄飄地和顧姨娘談道德。

蘇夫人苦笑:“你外祖父健在,你外祖母豈能離開國公府?”

哪是說說那麽簡單,如果真的能將顧姨娘接出來,蘇夫人早就這般做了。

蘇韶棠難得不知說什麽。

在這個世界待得越久,隻會越覺得以前自由。

蘇韶棠看著係統上的原文劇情,心道,也未必接不出顧姨娘。

隻是有些事情,她無法和蘇夫人說,隻能道:

“過幾日,我陪娘回一趟國公府。”

蘇夫人呆呆地看了蘇韶棠很久,才掩麵說:

“好好好。”

那是自幼疼她愛她的姨娘,若有可能,蘇夫人如何不想救她!

回侯府的路上,蘇韶棠很沉默。

沈玉案和沈玉晦對視一眼,二人見慣了蘇韶棠張揚得意的模樣,忽然安靜下來,倒是二人覺得不習慣。

有心打破沉默,沈玉案溫和出聲:

“夫人,可是外祖母身子不適?”

蘇韶棠頭也未抬:“陳年舊毒。”

她語氣平靜,但這幾個字讓在場的幾個人都皺起了眉頭。

毒?

他們都知道蘇韶棠說的外祖母是國公府的顧姨娘,一個深居後院的女子會因什麽才會中毒?

又有誰給這樣一位女子下毒?

答案顯而易見。

沈玉案深深地看了夫人一眼。

夫人短短一句話透露了很多消息,而這些消息是需要他知道的。

或者說,侍郎府需要他知道。

安伯侯府和國公府的聯係就是因侍郎府,而侍郎府和國公府的紐扣則是顧姨娘。

而如今顧姨娘的情況,就代表這條本來堅固的船隻出現了裂縫。

如果連侍郎府都和國公府無甚聯係,那國公府以及二皇子又關他安伯侯府什麽事?

早年間的一場變故,瓦解了皇後現如今所籌謀的一切。

沈玉案沉默片刻,才道:

“我替外祖母請太醫。”

蘇韶棠翻了個白眼,無語:“你替外祖母請太醫,讓國公府的臉麵往哪兒擱?”

這不是明擺著和國公府撕破臉皮嗎?

蘇韶棠睨了沈玉案一眼,心中輕嗬。

原文中,原身和沈玉案分道揚鑣,未必沒有立場不同的原因。

沈玉案是孤臣,他不需要任何來自朝中的助力,他的夫人也自然來曆越簡單越好。

國公爺在一日,侍郎府就不會和國公府撕破臉。

否則,顧姨娘不會同意,蘇夫人也不會同意。

沈玉案若真的很想和國公府撇清幹係,也就隻能等了。

係統將原文劇情停在了一頁。

原文中,顧姨娘病逝後,國公爺深受打擊,身子骨漸漸落敗下來,沒要多久就跟著一道去了。

國公府自此顯了頹勢,後來一振不撅。

也因此,才導致後麵朝中的劇烈動**。

沈玉案聽懂了夫人的意思,他平靜道:

“夫人有任何需要盡管吩咐。”

他不自覺用了“吩咐”二字。

引得沈玉晦不著痕跡地看了他一眼,大哥何時在嫂嫂麵前竟養出奴性來了?

三日後,蘇韶棠和蘇夫人一道回了國公府。

最先得了消息的就是國公府的主母邱夫人,她撚著佛珠:

“這母女二人怎麽一道來了?”

派人將二人迎進來,邱老夫人年齡已經很大了,眼下藏著細紋溝壑,她淡淡笑著,時光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也襯得她不怒自威,氣派無比。

她手中拿著佛轉,全程都笑嗬嗬的:

“棠棠很久沒回來了。”

成親後,蘇韶棠就沒回過國公府,所以邱老夫人才有了這句話。

寒暄幾句,邱老夫人才不動聲色地問:

“安伯侯沒有和你一起來嗎?”

試探幾乎都擺在了臉上,蘇韶棠心中不耐,但也未曾表現出來,隻敷衍道:“他公務繁忙,未曾一道來。”

邱老夫人得了答案,也不留二人說話,歎了口氣:

“你們回來得正好,去看看顧姨娘吧。”

蘇夫人和蘇韶棠這才從正院中退出去,二人消失,邱老夫人臉上的笑容才漸漸消失。

嬤嬤給她上茶,邱老夫人搖了搖頭:

“一個黃毛丫頭……”

怎麽就能弄出細鹽和冰塊來?

嬤嬤提醒:“那是皇上親封的安順縣主。”

邱老夫人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僥幸罷了。”

連心中想什麽都藏不好,這種把心事都擺在臉上的小姑娘,不是黃毛丫頭是什麽?

“原以為她嫁入安伯侯府就能長進些,現在看來,還是老樣子。”

顧姨娘那母女都不是什麽蠢人,怎麽就養出這麽個沒心眼的。

若非不是她沒有親孫女,何至於將這麽好的一門親事讓給了她?

嬤嬤不敢再說話,邱老夫人卻想起西苑的那個病秧子就煩,她忽的將佛珠放在案桌上,冷聲道:

“養不熟的白眼狼。”

才嫁人多久,什麽好處都想著侯府,眼皮子淺的隻知道替她娘求個誥命。

若將細鹽和冰塊的法子交給國公府上報,到時豈會少了她的好處?!

隻有娘家立得住,她在夫家才能有底氣挺直腰杆。

不得不說皇後和邱老夫人不愧是母女,二人得知細鹽和冰塊是蘇韶棠折騰出來的後,冒出來的想法都一模一樣。

邱老夫人說這話時,全然忘了,養蘇韶棠的是侍郎府。

哪怕這些功勞不由侯府上報,也不該輪到國公府。

西苑。

蘇韶棠終於見到了顧姨娘,和記憶中一模一樣,但病容給她添了抹憔悴和柔弱。

明明年近五十,但她隻誕下蘇夫人一個孩子,後來保養得甚好,瞧著上去仍是風韻猶存,尤其眉眼間的那一抹寧靜和溫柔,蘇韶棠忽然就懂了,為何她幾十年如一日的受國公爺寵愛。

顧姨娘嗔瞪了蘇夫人一眼:

“你來就來了,怎麽還把棠棠帶來了,若過了病氣可怎麽辦?”

隻說了這麽一句,她就立刻吩咐婢女去備茶水糕點,溫柔地對蘇韶棠說:

“前些日子祖母刻意醃製了酸棗,知道你愛吃,剛要差人送給你,你就來了。”

蘇韶棠忽地垂下眼瞼,袖子中她捏緊了手帕。

誰都不知她現在想什麽。

她的確愛吃醃製的酸棗,不是原身,而是她自己。

她每每去外婆家時,外婆總會給她備上鹽漬酸棗,她原以為她穿書後,就不會再有機會吃到了。

婢女端上鹽漬酸棗,蘇韶棠不知懷著什麽心情嚐了一顆。

和記憶中一模一樣的味道,攪得蘇韶棠心神不寧。

蘇夫人沒察覺到蘇韶棠的不對,她見顧姨娘的模樣,心疼自責得都要哭了出來,她轉過去抹了把臉,才勉強擠出一抹笑:

“是棠棠去了侍郎府,非要女兒帶著她一起來,她一片孝心,女兒不舍得讓她失望。”

顧姨娘越發憐愛地看了眼蘇韶棠,才問:

“侯爺沒有跟著來吧?”

蘇夫人搖頭。

顧姨娘才鬆了口氣:“這就好。”

顧姨娘揮退所有伺候的人,壓低了聲音說:

“你們來時,夫人可有對棠棠說什麽?”

蘇夫人皺眉,意識到什麽:“發生什麽事情了?”

“細鹽一事,夫人和世子對棠棠心有不滿,畢竟這份功勞沒落在他們身上。”

蘇韶棠無語。

蘇夫人氣得臉都紅了:

“他們這是連臉皮子都不要了嗎?連外孫女和外甥女的功勞都想要占?!”

顧姨娘早就習慣了他們的作風,倒是沒有什麽好氣的,讓蘇夫人安靜下來:

“有我在,他們討不得你們便宜。”

那日夫人剛有不滿,顧姨娘沒說什麽,但回來後,顧姨娘就默默地落淚,國公爺疼了她半輩子,自然見不得她這模樣。

她隻是擦了擦淚:

“妾身隻是心疼棠棠。”

她抿唇擠出一抹笑,再也不願多說。

但她的意思,國公爺哪裏能不明白?

誰都知道皇後為何要撮合蘇韶棠和安伯侯府的親事,安伯侯不會受人擺布,就注定了蘇韶棠在侯府處境艱難。

如今蘇韶棠折騰出點東西,夫人那邊就開始眼紅。

可如果蘇韶棠什麽好處都想著國公府,那麽她自身又如何在侯府立足?

國公爺是真心疼愛蘇夫人的,也聽蘇韶棠叫了多年的外祖父,哪有半點不心疼的道理。

國公爺將顧姨娘攬在懷中,安撫她:

“棠棠也是我的親外孫女,放心,我不會讓她受委屈的。”

顧姨娘什麽都沒說,隻是安靜地依偎在他懷裏。

這國公府還是國公爺做主,哪怕夫人和世子再有不滿,也得壓在心裏。

蘇韶棠也覺得無語,但她沒有忘記今日來的目的。

【解毒藥:50積分。】

這幾日她勤刷積分,加上之前的積累,直到今日才湊齊了解毒藥的積分。

顧姨娘年齡大了,身子拖不得。

解毒藥是蘇韶棠換過的最貴的東西。

剛兌換了解毒藥,蘇韶棠就立刻和蘇夫人來了國公府,幸好還不晚。

解毒藥並非服用。

而是香囊的模樣,裏麵藏了個平安福,散著淡淡的香味。

蘇韶棠睜眼說瞎話:

“外祖母,這是我去求的平安福,還請外祖母一直帶在身上。”

蘇夫人和顧姨娘不可能日日盯著蘇韶棠,自然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去寺廟,但聽了她的話,顧姨娘就喜上眉梢,接過了香囊:

“你素來不信神佛,難為你還特意去替祖母求了平安福。”

說著,她珍重地將香囊掛在床頭。

她近來身子不好,在**待的時間不少,一睜眼就能看見這個香囊。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香囊的清香淡淡傳出來,她竟覺得身子骨都輕鬆了不少。

見顧姨娘眉眼不自覺地放鬆了很多,蘇韶棠才鬆了口氣,防止萬一,她還是問了係統:

“這樣真的有用?”

【係統出品,必是精品!隻要外祖母聞上三日,體內餘毒就能清除得一幹二淨!】

別的不說,作弊這方麵,蘇韶棠還是信任係統的。

聽到宿主的心聲,係統一時不知該不該謝謝宿主的信任。

顧姨娘精神頭不好,蘇韶棠和蘇夫人未在國公府久待,很快就請辭。

離了國公府,蘇夫人的臉色很不好:

“他們倒是想得美,什麽好處都想落在手裏!”

蘇韶棠很平靜:“他們也隻能想想了。”

蘇韶棠最煩別人覬覦她的東西。

聽了蘇韶棠的話,蘇夫人神情才好轉,冷笑:

“你說的沒錯,眼睜睜看著好處從手中滑走,怕是做夢都覺得虧心!”

蘇韶棠沒有再附和,將蘇夫人送回了侍郎府,才自己回了侯府。

剛下馬車,就遇見在門口的沈玉晦。

蘇韶棠意外:

“你不是該在學院嗎?”

沈玉晦不著痕跡地打量她上下:“今日下學得早。”

【他撒謊!】

【他明明是擔心宿主去國公府受欺負,才和老師告假回來,一直在門口等宿主。】

蘇韶棠的步子一頓,轉向沈玉晦:

“真的才回來?”

沈玉晦麵不改色:“這是我從學院回來的路上給嫂嫂帶的芙蓉糕。”

蘇韶棠很喜歡吃糕點,沈玉晦知道這一點,偶爾就會從外麵給蘇韶棠帶。

雖不比府中做得精致,但也別有一番滋味。

【那是他算著時間,讓小廝去買的。】

蘇韶棠盯著沈玉晦一臉認真的模樣,差些笑出了聲,她接過了沈玉晦手中的糕點,一邊往裏走,一邊輕飄飄地說:

“我知道你擔心我,但無故請假不可取。”

“我還等你將來功成名就,真的替我撐腰呢。”

沈玉晦這才知道自己一開始就沒瞞過嫂嫂,等聽嫂嫂下一句話,他才抬頭仔細地看了嫂嫂一眼,他格外認真:

“會有那麽一日的。”

蘇韶棠沒想到她隨口一句話,就得了沈玉晦近乎承諾的回應。

蘇韶棠一愣,遂頓,她笑出了聲。

所以說,有誰會不喜歡沈玉晦呢?

剛踏進府內,就聽見外麵一陣馬蹄聲,二人回頭,就見沈玉案翻身下馬,一身朝服不緊不慢地走進。

蘇韶棠奇怪:

“你今日怎麽也下值得那麽早?”

沈玉案和沈玉晦對視一眼,沈玉案淡淡地說:

“今日朝中無事。”

這個回答似乎頗有點耳熟。

蘇韶棠扭頭看了沈玉晦,沈玉晦抬頭望天。

係統默默出聲:【沈玉案擔心你會受欺負,散朝後就準備去國公府接你,等到了國公府後才得知你已經離開。】

蘇韶棠驚訝。

沈玉案去國公府接她?

沈玉案不是最想和國公府撇清關係的嗎?

係統捏手帕抹淚:

【嗚嗚嗚,沈玉案真好。】

蘇韶棠無語,麵無表情:“你不覺得你偏心得厲害?”

沈玉晦做了同樣的事,為什麽係統不說沈玉晦真好?

就因沈玉案是男主,就能輕而易舉得到旁人喜愛和誇獎?

係統弱弱地說:【這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沈玉晦沒有去國公府接她,一是身份不適合,二是他隻是侯府的小公子。

所以,他隻能默默在府前等待。

難道因為這樣,他做的事就可以被忽視了?

蘇韶棠懶得搭理這個雙標的係統。

係統閉麥。

明明宿主同樣雙標。

沈玉案沒發覺不對勁,確認夫人心情不錯,才溫和道:

“用膳了嗎?”

蘇韶棠回神,覷了眼係統上顯示的時間,猜到這二人都沒有用膳,吩咐:

“讓廚房備膳,送到前院去。”

她睨了二人眼:“一道用膳吧。”

說罷,蘇韶棠就率先走在了前麵。

落後一步的沈玉案和沈玉晦並排而行,沈玉案低聲詢問:

“你今日怎麽這麽早回來?”

沈玉晦目不斜視,隻動了動嘴唇:

“大哥為什麽早回來,我就為什麽早回來。”

倆人對視一眼,又都默默地移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