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林白舒聽到這話, 神色略略一頓，隨即他的臉上現出了一種了然的神情，像是早已對此有了心理準備, 所以現在也不太意外了似的。
林白舒輕輕歎了口氣, 說：“你已經知道了。”
“如果今天我沒在網上看到這件事，”陸天雲沉聲道，“你還打算瞞著我多久？”
“對不起, ”林白舒沒回答, 他隻是歉然道，接著他又說, “你願意聽解釋嗎？”
他一雙眼睛認真地注視著陸天雲，顯得很誠懇, 又帶著幾分執著的色彩。
陸天雲看在眼中, 從喉嚨裏冷然吐出了一個字：“說。”
“是這樣的, 其實自從我們第一次見麵那個晚上之後, ”林白舒道，“我就……喜歡上你了。”
他說著這樣表白的話語時，聲音也變得有些沉，帶著平時沒有的深重情緒，有種特別撥動心弦的感覺。
陸天雲聽得心頭也是一陣顫動，耳根不由自主迅速跟著微微熱了起來。
“結果才過了幾天，我就在星夜又遇到你了, ”林白舒繼續說, “其實那天我是和人談完事情被請去那裏的, 但是你卻讓我開個價, 還說要包養我。”
“……”突然聽到這件往事, 陸天雲麵色不易察覺地一僵, 難免有些尷尬，他輕咳了一聲，出聲道，“是，當時是我誤會你了，但你為什麽不說清楚？”
“我一開始其實沒反應過來，反應過來了以後，我又覺得如果你真的願意包養我，那麽，我不是馬上就能和你在一起了嗎？”林白舒坦率地說，“所以我才順著你的話說下去了，結果……後來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陸天雲沉默著。
……好吧。
這件事他確實不能說完全沒有責任。
如果不是當時他起了一些堪稱惡劣的心思，想趁機羞辱林白舒，林白舒怎麽有機會騙得了他？
不過……
電光石火間，陸天雲又想到了些什麽：“那後來你又是怎麽想到給你自己捏造出那麽多賣慘的虛假信息的？別告訴我那都是你隨便想出來的。”
他誤以為林白舒是從家裏逃出來，不得以才到星夜會所當銷售人員的，林白舒明白過來以後幹脆將錯就錯演起來了，這邏輯當然是通順的。
成功來到自己身邊之後，如果林白舒為了博取同情，故意捏造一些與一般豪門生活不符的經曆，打造出一種讓人憐愛的人設，這其實也不難理解。
但關鍵在於，為什麽林白舒給自己塑造的每一個引人同情的設定，都和《帶球跑》裏的完全相符呢？
甚至他連在電子簡曆上，都把學曆寫成了小學！
這未免也太湊巧了一點。
如果不是這種種的細節都對上了，他又怎麽會對林白舒的《帶球跑》人設相信得那麽徹底？
林白舒聽到他這麽說，眼神微動：“為什麽不能隨便想出來？”
“因為你捏造的那些東西其實不合理。比如，在正常情況下，你有那種家庭背景，但你隻有小學學曆不會太離譜了嗎？”陸天雲直視著林白舒，“你編得這麽誇張，就不怕我產生懷疑？以你的智商，應該不至於考慮不到這個。還是說，你其實是因為知道了些什麽，所以才篤定我一定會相信你捏造的那些東西？”
陸天雲說這番話時，一直注視著林白舒，而林白舒的神色始終比較平靜，看不太出情緒，等他說完後，林白舒才輕輕點了下頭，就這麽承認了：“嗯。”
然後他微微吸了口氣，似乎稍微思考了一下措辭，道：“……我確實知道一些關於這個世界的東西。我還猜到你也一樣，對吧？”
陸天雲沒有否認，他隻是問：“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這一刻他的心跳得很快。
盡管他剛才就已經隱約猜到了，但對方就這麽直接地攤牌了，還是讓他一下子有了一種這世界特別不真實的感覺。
“你是問我什麽時候知道那些的嗎？”林白舒看見陸天雲微一頷首，繼續說道，“那是很早以前了，當時我應該才七歲吧，盡管那時我還很小，但是知道這些以後，我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很多事，迅速成長起來了。後來我做了一些努力，改變了一些東西，這就是為什麽現在在你麵前的我和你原本以為的我差距那麽大，然後可能也是因為這樣，所以對我們家也產生了一些蝴蝶效應，導致我們家的情況也發生了一些變化。”
“……你是怎麽改變的？”陸天雲簡直有些難以置信了。
是什麽，讓一個原本最高學曆是小學的人變成了ZXC大學碩士？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林白舒思索著說，“簡單來說，就是我後來想辦法找到了當初那個算命的先生，並收買了他，最終成功讓我父親相信當初那個算命的算錯了，其實我哥才是那個災星，而我是福星。正是因為這樣，我避免了被我哥推下樓的命運，也一直保持住了正常的智商。”
陸天雲：“……”
陸天雲的嘴唇輕輕動了一下，但又閉上了。
他本來想說你才幾歲啊，就能幹出這種事情，但他又立刻想到對方可是19歲就拿到了ZXC大學碩士學位的人。
而且，這個世界既然仍是《帶球跑》的世界，那麽它本來就充滿著荒誕。
……算了。
現在他也根本不想再去細究這些東西了。
陸天雲默然片刻，才語聲冷淡地重新開口道：“那你還挺厲害的。”
“其實也還好，”林白舒說，“我相信如果是陸總知道自己未來將會因為被人推下樓而出現智力缺陷，你也會想盡辦法去改變這一切的。”
“……”陸天雲說，“但是我肯定不會編造一些虛假的信息去欺騙別人。”
林白舒難得地神色一滯。
“其實你一直有很多機會解釋清楚，可是你都沒有這麽做，你甚至還假裝去星晨娛樂培訓。你還真是該進娛樂圈啊，就這演技，不得個影帝都說不過去。”
陸天雲說著，不禁想起了自己為了眼前這人的前途操碎了心的那些日子。
越想越覺得他就像一個純純的傻X。
“這件事的確是我的錯，”林白舒的聲音裏已帶上了幾分酸澀和低落，“可是如果之前我就告訴你真相，又或者，之前在星夜的時候，我沒有讓你包養我，你還會接受我嗎？”
陸天雲沉默了。
但在他的心裏，幾乎是立刻就有了答案。
當然不會。
當初在綠洲山莊時發生了那種事情，如果後來林白舒不給自己塑造那種可憐兮兮的人設，不以被包養的身份待在他身邊，而是以他真實的那一麵來到他麵前，他相信，在短暫的驚訝過後，他對林白舒不要說接受了，能做到不表現出反感就不錯了。
不過……
“那你覺得，我現在通過這種方式得知了真相，就會接受你了嗎？”
陸天雲聲音冰冷，但他在說這話時，竟然覺得心上突然像是被狠狠紮了一刀，令他心頭泛起一種鮮血淋漓的尖銳疼痛。
他本來甚至都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和林白舒分開。
卻沒想到，他和林白舒的關係，今天竟因為這樣離奇的發展而猝不及防的結束。
他話音剛落，一陣鈴聲突然響起。
是陸天雲剛才隨手放進褲兜裏的手機在震。
陸天雲拿出來手機，看見是王飛麟打來的。
陸天雲接了電話：“喂。”
“喂，陸哥啊，”客廳很安靜，王飛麟的聲音在此刻似乎分外的大，也分外的不是時候，“你不是要訂製婚戒嗎？之前忘記跟你說了，你得把你和嫂子的手指尺寸數據給我一份啊……”
“……”陸天雲打斷他，“不用了。”
“啊？”王飛麟顯然愣住了。
“我說不用了，”陸天雲語氣森然道，“不需要了，聽懂了嗎？”
他的聲音裏甚至仿佛壓抑著一股陰冷的殺意似的。
王飛麟也不敢再多問了，隻說：“……那行，陸哥那我先掛了。”
掛了電話，陸天雲眼睛一抬，正好對上了不遠處的林白舒的目光，而此時，那雙琥珀色的眼睛中分明滿是詫異之色。
“婚戒？”林白舒開口道，他剛才已經聽得一清二楚了，“是我們的？”
他還好意思問？
陸天雲一下子更加火大了。
本來他已經開始籌劃要和林白舒發展成為那種最親密的關係了，可林白舒卻一直在演戲騙他，連個人信息都是虛假的。
這個詐騙犯！
“本來是的，但是現在不是了，”陸天雲幹脆說，他說著，一種熟悉的衝動竟然不合時宜地又冒了上來，正是不久前那種想要嘔吐的衝動，“我現在看到你就想吐。”
他說完，那種胃裏有東西在翻江倒海往上湧的感覺已經強烈到無法抑製了，仿佛下一秒就會真的吐出來。
陸天雲趕緊捂住了嘴，迅速起身，也不顧林白舒叫了他一聲，就往衛生間走去。
關門上鎖後，剛來到洗手池，陸天雲就忍不住嘔了起來。
這下好像要將胃裏的東西都倒騰出來了似的。
但其實他早上吃的東西到這會兒早就消化了，就隻吐出了些酸水而已。
過了一小會兒，嘔吐才停止了。
陸天雲彎著腰，扶著洗手台，渾身都好像軟了。
耳畔傳來林白舒在門外焦急的聲音，還有試圖開門卻擰不開門把手的聲音。
“陸總，你怎麽樣了？”
陸天雲懶得理會，他擰開水龍頭，隨便給自己洗了個臉。
然而他關了水，剛直起身體，頭卻突然一陣暈眩，連帶著眼前也跟著一黑，腳下一下子就站不穩了，整個人跌坐了地上。
不過好在他是側身跌下去的，倒是沒怎麽摔痛。
陸天雲坐在地上緩緩喘.息著，心底猛地一沉。
不對勁啊。
以前還從來沒有過這種情況。
這症狀不像是單純被氣的。
……該不會是得了什麽病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