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實驗室裏, 林藥一邊打著哈欠一邊看蘇程給他發來的檢測室的監控錄像。

趙家奇問進進出出好幾趟,見他一直盯著手機,他好奇的問:“林哥, 你哪來的錄像?”

林藥說:“正規途徑得來的。”

趙家奇不知道他說的正規途徑是不是真的正規, 不過正不正規都無所謂,不過是一段視頻,看看又不能怎樣。

視頻是昨天的, 昨天一整天檢測室都沒有外人出入過, 隻有兩個檢測師和一個助手。

監控錄像停止在爆炸那一秒, 受傷的檢測師正準備出去,剛走到門口就發生了爆炸, 而爆炸點很明顯是放檢測器的位置, 也是被炸死的檢測師站著的地方。

林藥把視頻倒了回去,準備從頭再看一遍, 趙家奇的手機這時候響了起來。

“喂,舅舅。” 趙家奇接起電話:“防衛部派人來保護林哥?”

林藥眼睛盯著手機畫麵, 手朝著趙家奇伸了過去。

趙家奇連忙把手機放到他手裏,林藥拿起電話:“讓他們把人撤走, 我不需要。”

——安全部。

從淩晨開始就沒動過地兒的蘇程往椅背上一靠,嘴裏嚼著兩顆已經沒味了的口香糖, 不輕不重的吐出一句髒話:“操!”

許南澤拍了一下他的腦袋:“說什麽髒話?”

蘇程皺眉回頭,“你手欠?”

許南澤:“嘿, 你小子——”

靳屹眠走過來問:“怎麽樣了?”

蘇程用下巴點了點電腦,腳在地上用力一蹬, 連人帶椅子一起滑開一段距離:“自己看。”

許南澤看著電腦上查到的IP和地址, 脫口而出:“操!他是不是耍我們?”

蘇程瞪了了一眼髒話說的比他還要大聲的許南澤, 他剛才不爽的也是這個, 這人的位置離他們就隻有一條街,明明離他這麽近,卻花了他這麽長時間去找。

張東從外麵走進來:“老大,派去保護林博士的人我準備好了,可是霍部長那邊說林博士不同意被保護。”

聽到張東的話,蘇程皺眉看了眼靳屹眠——這個姓靳的是不是腦袋不好?

蘇程吐掉嘴裏的口香糖:“換我我也不要你們保護。”

靳屹眠看向蘇程,許南澤說:“你懂個屁!你知不知道他現在多危險?”

“危險?”蘇程重新拿了兩塊口香糖放扔進嘴裏,椅子一轉,吊兒郎當的看著他們:“你們保護就不危險了?怎麽,是嫌他目標不夠大,還是嫌他死的不夠快?本來沒人知道他是誰,你們這麽一招搖,這次炸死藥檢師,下次炸死林博士?”

許南澤一噎,竟覺得他說的有點道理,他看了靳屹眠一眼。

靳屹眠沉默片刻,跟張東說:“把人撤回來吧。”

張東:“可是——”

靳屹眠說:“蘇程說的對,我們保護起來目標太大,還不如讓他自己藏著。”

蘇程站起來,撿起桌上的帽子扣在頭上:“他這不叫藏,這叫真人不露相,走吧。”

許南澤問他:“你要去哪?”

蘇程看了他一眼:“不是要去抓人嗎,我跟你們一塊去。”

...

靳屹眠帶人去了離防衛部隻隔了一條街的一棟老樓,這一片的房子都有些年頭了,樓道很窄,樓門前耷拉著各種交錯的電線,樓道裏的牆皮斑斑駁駁,隔著門都能聽見每家每戶的說話聲。

蘇程查到的地址是四樓,到了四樓他揚起手剛要敲門就被靳屹眠一把拎到了身後,靳屹眠給了張東一個眼神,張東上前就是一腳,直接把門給踹開了。

靳屹眠鬆開蘇程走進去,就見地上躺著一個男人。

付傑:“老大!”

靳屹眠探了一下那人頸部的脈搏,人還是溫的,但卻沒了心跳。

蘇程進來就看見這人睜著眼,眼珠整個都是白色,他嚇了一跳:“我靠,他眼睛怎麽回事?”

靳屹眠也看到了,這個人跟上次那些死在醫院裏的十三個人的情況跟他一樣,都白了眼球,凶手應該是同一個人。

“靳隊。”許南澤檢查了一下桌上的電腦,“你過來看。”

靳屹眠起身走過去,看見電腦屏幕上留下了幾個不停跳動的字——等你來抓我,墨非。

這樣的留言對靳屹眠來說無非是挑釁,但他在意的並不是他的挑釁,而是奇怪這段時間墨非為什麽頻繁的出現,好像巴不得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一樣。

-

醫院三樓,電梯門一開,一個女醫生朝著裏麵的人點了點頭:“簡醫生來啦,聽說你請了半天假,家裏沒什麽事吧?”

祈簡從電梯裏出來:“沒事,吳醫生這是剛做完手術?”

吳醫生說:“昨天半夜送來一個炸傷的,這不,我一連趕了兩個手術才把他排上,累死我了。”

祈簡笑了笑:“辛苦了,那人現在怎麽樣?”

吳醫生搖了搖頭:“人是救回來了,但炸傷太嚴重,以後恐怕連自理都很困難,可惜了,據說還是個研究員呢。”

“確實挺可惜的。”祈簡惋惜道:“累了這麽長時間您去歇會吧,我一會也有台手術,要去準備一下。”

吳醫生走後,祈簡從口袋裏拿出震動的手機,屏幕上一條黑色的對話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祈簡看了一眼,沒有回複,刪除了消息把手機揣了起來......

-

老房區那一片沒裝監控,路口的監控壞的壞歪的歪,根本拍到小區裏的情況,靳屹眠排查了一天也沒查出有用的線索。

晚上靳屹眠到家已經十二點了,進門就看見電視嘩啦嘩啦的響著,裏麵播放著藥檢局爆炸的新聞。

靳屹眠走過去,看到林藥睡在沙發上,身上隻蓋著一條薄薄的毯子,他俯下身剛準備把人抱起來,林藥突然警覺的睜開了眼睛。

眼中的警惕一閃而逝,林藥懶懶的坐起來打了個哈欠:“你回來啦。”

靳屹眠:“怎麽睡在這了?”

林藥說:“不小心就睡著了。”

靳屹眠摸了摸他的手:“不怕感冒?”

“不會。”林藥說完抬起頭看他:“你不是說要加班?”

林藥的手是暖的,但不會很燙,靳屹眠說:“不放心你,回來看看。”

林藥以為他說的不放心是擔心他不好好睡覺或者發燒之類的,可看到靳屹眠看他的眼神,林傲挑了下眉:“不放心什麽?”

靳屹眠看他:“你說呢?”

林藥懂了,這人是怕他給他戴綠帽子,翻窗這事兒過不去了是吧?

林藥抓著他的領子把人撂倒在沙發上,抬腿就跨了上去,他坐在靳屹眠的腿上,食指的指尖在他領口的扣子上打圈:“怕我往家領人?這麽不放心我?”

靳屹眠扶著他的腰看著他:“是不太放心。”

“大可不必。”林藥說:“你我都還沒吃到呢,真當我有那麽多精力分出去給別人?”

靳屹眠問他:“你想怎麽吃?”

林藥湊到他麵前:“你猜?”

靳屹眠單手捧住他的臉,拇指摩挲著他的唇:“不腫了?”

林藥舔了一下唇,舌尖不小心蹭到他的手指:“你想幹嘛?”

靳屹眠捏起他的下巴:“想把它啄腫。”

靳屹眠覆上來的動作依舊野蠻,可能也是因為林藥自己不懂的求饒,非得跟他來硬的,好像誰服軟誰就輸了似的。

可林藥到底不是凶殘那一掛的,臨了還被靳屹眠咬了一口才收尾。

“嘶~你怎麽還咬人?”林藥抿著唇瞪他。

靳屹眠雙眸淬著火,看他的眼神都燎人,他按著林藥的腰,用力把人往懷裏按:“不止想咬,還想捏碎了你。”

林藥:“你變態啊?”

靳屹眠:“不知道,以前也沒發現有這毛病,可能是你有毒。”

林藥嗤了一聲:“那你命挺大,我要是有毒絕對是劇毒,居然沒毒死你。”

靳屹眠就著這個姿勢抱著林藥站起來,一隻手拿起遙控器關掉了電視,一隻手托著林藥上樓。

林藥兩條腿盤在靳屹眠腰上,摟著他的脖子低頭看了一眼:“你是在跟我展現你的臂力?”

靳屹眠:“抱你用不上什麽臂力,還沒一個車輪子沉。”

林藥:“......我感覺我受到了侮辱。”

靳屹眠把林藥抱回房間,衣服也沒換摟著他躺在**。

靳屹眠很少穿著衣服上床,林藥問他:“一會還要走?”

靳屹眠輕輕捏了捏他的後頸:“嗯,陪你躺會,等你睡著了我再走。”

靳屹眠閉著眼,林藥看著他臉上的疲憊:“你也睡會吧,昨天你也沒睡多久。”

靳屹眠在他頭頂親了一下:“好。”

林藥摟著他拍了拍他的背:“辛苦了寶貝兒。”

靳屹眠笑了下:“你叫我什麽?”

林藥重複道:“寶貝兒,喜歡嗎?之前不是說我叫祈簡哥叫的親,現在這個稱呼怎麽樣,夠親了吧?”

靳屹眠覺得這覺他也別睡了,反正也睡不著。

他再次咬上林藥的唇......林藥算是發現了,靳屹眠根本不會親人,他那種親法學名叫啃!

林藥不知道靳屹眠是什麽時候走的,之後連續兩天他都沒再見過靳屹眠。

生物院的檢測細胞融藥性的結果出來了,細胞的融藥性很好,生物院同意再拿出些細胞來給林藥製藥。

林藥去生物院拿細胞遇上了胡末海,兩人聊起了前幾天那個瞳孔泛白的死者。

“你猜的沒錯,血液提取出的細胞裏確實含有侵蝕性。”胡末海歎了口氣:“現在因為這種藥劑已經死了這麽多人了,要是再讓他們繼續下去,恐怕整個社會都會麵臨危險。”

林藥經曆過末世,見過什麽叫生靈塗炭,但他從沒想過這種毀滅性的危害不是來自自然,而是人為。

胡末海說:“對了,薛院長剛請來一位植物學教授,你要不要見見?”

他們查了這麽長時間,確定這種有害細胞來自一種罕見的植物,但他們對植物並不是太了解。

林藥:“我?我又不懂這些。”

胡末海笑著說:“這話說的就謙虛了,你懂的可比我多多了,你跟著一塊去交流交流,說不定還能有什麽幫助呢。”

幫助林藥不敢說,但交流交流還是可以的。

新來的教授名叫歐陽璞,四十幾歲,五年前跟胡末海在一次交流會上認識的,算是有點交情。

薛靜給了歐陽璞一間單獨的研究室,兩人剛走到門口,就看見歐陽璞跟靳屹眠從裏麵走了出來。

林藥驀的往胡末海身後一躲,嘟囔:“他怎麽在這。”

胡末海一把年紀耳朵卻好使:“你說靳隊?薛院長怕接歐陽教授的路上出什麽意外,就讓靳隊去接的,這不,今天上午剛到。”

林藥心說難怪靳屹眠兩天沒回家,原來是出門了。

歐陽璞看著躲在胡末海身後的林藥:“胡博士,這位是......”

胡末海側開身給他介紹:“他就是我之前在電話裏跟你提過的小林博士。”

胡末海之前在電話裏沒少提這位小林博士,但他從沒說過這人這麽怪異,大白天的把自己捂這麽嚴實,連根頭發絲都不露,不熱嗎?

歐陽璞見他一個勁的往胡末海身後躲,問:“他這是怎麽了?”

胡末海看了林藥一眼:“他們這個年紀的小孩毛病都多,他有那個啥......社,社什麽來著,哦對,社恐,以前咱們那會兒可不時興這個詞兒。”

歐陽璞挑了挑眉:“這個我懂,說白了就是不愛搭理人。”

林藥可不是不愛搭理人,他是社會恐怖症,放他出去容易引起社會恐慌。

胡末海之前把林博士誇的天花亂墜的,歐陽璞一直也想見見,他把他們請進去,轉頭看了一眼跟進來的靳屹眠:“靳隊不是說要回隊裏?”

靳屹眠本來是打算走了,他看了眼好像是在躲著他的林藥:“也不是很急。”

林藥:“......”不,你很急!

濮陽濮也不介意多一個人:“坐吧。”

林藥躲著靳屹眠坐在胡末海的另一邊,歐陽璞坐下後拿出一張消毒濕巾擦了擦手:“細胞我已經看過了,但單單一個細胞一時半會我也分不清是什麽,可能還得——”

看著被丟掉的消毒濕巾,林藥腦子裏突然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他驀的站起來:“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點事,要回去處理一下。”

歐陽璞話還沒開始說呢,林藥就急匆匆的走了,他看向胡末海:“他怎麽了?”

胡末海也不知道:“可能有什麽急事吧。”

靳屹眠看著歐陽教授的手,眼眸輕輕一眯,站起來說:“抱歉,我也有點事要回隊裏。”

胡末海:“......”

歐陽璞:“......”

這倆人怎麽回事?

...

林藥回實驗室的路上拿出手機看檢測室爆炸前的監控視頻。

他之前一直沒發現哪裏不對,剛才看到歐陽璞用消毒濕巾擦手他才想起來,視頻裏那個被炸死的藥檢師在白天的視頻中洗手的次數不下二十次,哪怕是碰了一下門把都會消毒濕巾擦手,可晚上他最後一次出去再回來就再也沒有過這種動作,就連中途鑰匙掉地上了,他的助手幫他撿起來他都是直接接過來揣進口袋。

林藥一邊往回走一邊給蘇程發信息:【那個炸死的藥檢師有潔癖,晚上九點到爆炸之前他的潔癖消失了,想辦法讓靳屹眠知道這件事。】

——網絡安全部。

盤腿坐在椅子上的蘇程收到林藥的信息“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動作之大把剛睡著的許南澤嚇的差點從凳子上出溜下去。

許南澤這幾天沒日沒夜的盯著電腦看錄像,看的眼睛都要瞎了,剛想眯會這兔崽子就一驚一乍的,他扶著椅子坐起來就罵:“你家著火了?”

蘇程沒理他,轉身就往外跑。

許南澤喊道:“你幹嘛去?”

蘇程頭也不回的說:“我去找姓靳的。”

......許南澤差點沒被他這稱呼給嚇死。

姓靳的是你叫的?小崽子不想活了?

蘇程去了防衛部才知道靳屹眠不在,問了一圈聽說他在回來的路上,付傑問:“你找老大有事?”

話還沒問完蘇程就跑了。

付傑無語:“這小孩怎麽回事。”

張東聳了聳肩:“他好像除了老大誰都不愛搭理。”

蘇程跑去大門口蹲人,二十分鍾後,靳屹眠的車開了過來,他張開胳膊就攔住了車。

靳屹眠不知道他怎麽這麽喜歡在大門口蹲著,他降下車窗問:“幹什麽?”

蘇程一點緩衝都沒有,開口就說:“那個被炸死的藥檢師有潔癖,在晚上九點到爆炸之前他的潔癖消失了。”

雖然他不知道有潔癖跟這件事有什麽關係,但是林藥讓他這麽說,他就說了。

靳屹眠回來也是因為發現了這件事,那段監控錄像他也看了好幾次,之前沒注意,他也是剛才看見歐陽教授用濕巾擦手才想起來。

潔癖雖不是病,但卻是個能跟隨人一輩子的習慣,沒有人會突然間改變自己的習慣,除非這個人不是本人。

靳屹眠讚賞的點點頭:“觀察力不錯。”

蘇程心說這話我會替你轉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