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晚上靳屹眠回到家發現林藥不在, 新來的阿姨也不在。

靳屹眠打給林藥,電話響了幾聲後被接了起來:“靳先生嗎?我是秦秋。”

聽到是新來的阿姨的聲音,靳屹眠問:“林藥呢?”

秦阿姨說:“林先生發燒了, 我帶他來小區附近的診所打吊瓶, 他現在睡著了,要叫醒他嗎?”

聽到林藥又發燒了,靳屹眠蹙了蹙眉頭:“不要叫他, 我現在過去。”

秦阿姨下午來的時候看見林藥靠在沙發上, 人已經神誌不清了, 她剛從鄉下過來,知道城裏的醫院貴, 進去一趟不剝層皮出不來, 正好下午她到處溜達的時候看見一家診所離這不遠,就把人帶那去了。

診所不大, 隻有一個老大夫坐診,秦阿姨把靳屹眠帶進裏間, 一排白熾燈下並排放著三張躺椅,林藥正躺在其中一張椅子上睡著, 身上蓋著一件外套。

秦阿姨小聲跟他說:“燒到快四十度了,可嚇壞人了。”

靳屹眠脫掉自己的外套蓋在林藥身上, 順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發個燒反反複複的,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好。

靳屹眠說:“我在這看著他,你回去熬點粥, 他不喜歡白粥, 做點帶味道的。”

秦阿姨點頭:“好, 我這就去做。”

秦阿姨走後, 靳屹眠在林藥身邊坐下,拿出手機給霍梁發了條信息:【人招了嗎?】

霍梁發了條語音過來:“別提了,我就說這人事兒多吧,我給他打電話讓他明天再過來一趟,結果他請了三天假!這還沒正式上崗呢就請假,以後還指不定怎麽樣呢。”

靳屹眠已經把手機聲音調小了,但好像還是吵到了林藥,林藥皺了皺眉,嗓子燒的連咳嗽聲聽著都不清脆:“秦阿姨,幾點了?”

靳屹眠放下手機:“八點半。”

聽到靳屹眠的聲音,林藥睜開眼,迷茫的眼神帶著些詫異:“你什麽時候來的?”

靳屹眠提了提蓋在他身上的衣服:“剛來。”

林藥四處看了看:“秦阿姨呢?”

靳屹眠說:“我讓她回去給你煮點粥,吃點東西會舒服些。”

林藥抗拒的皺了下眉:“我討厭喝粥,我想吃燴飯。”

靳屹眠順著他:“等你好了給你做。”

林藥動了一下身子才發現身上蓋著兩件外套,其中一件是靳屹眠的,看著靳屹眠身上隻穿著一件貼身的襯衫,林藥突然悲從病中來,喃喃的問:“跟我結婚前爺爺沒跟你說過我這麽麻煩吧?”

“是沒說過。”靳屹眠說:“也沒說過你會因為我被停職就去給我出頭。”

林藥看了他一眼:“感動了?”

靳屹眠:“有一點。”

聽他沒有否認,林藥有點意外:“開玩笑的吧,你那麽容易被感動?”

靳屹眠說:“是挺容易的。”

林藥就當他是因為他看起來快要病入膏肓才順著自己,一時間沒了話說。

安靜的空間兩人誰都不說話,氣氛顯得有點詭異,靳屹眠起身去外麵的飲水機裏給他倒了杯水。

靳屹眠扶著身殘誌堅的林藥,林藥喝完水看了他一眼:“不好意思啊,還沒七老八十就讓你這麽伺候。”

靳屹眠“嗯”了一聲:“那就快點好起來。”

林藥也想快點好起來,最起碼不要出趟門回來就發燒,他躺回去歎了口氣:“你人其實挺好的,不像林帆說的那樣。”

靳屹眠不在乎別人背後都是怎麽評價他的,“你說的林帆是那天被你打的那個?”

林藥點頭:“嗯,就是那傻子”

那天的事靳屹眠一直沒問過,現在說起來了,靳屹眠反而有點好奇:“他那天跟你說了什麽,惹的你動手?”

林帆的話實在是不中聽,林藥不想重複:“就說你壞話來著,細的你別問,我怕你聽完連夜去揍他。”

靳屹眠還沒閑到聽一句壞話就上門去揍人,不過聽到林藥這麽說,他也確實意外。

靳屹眠看著他紮著針的手,不知道他那細弱的胳膊得用多大的力氣才能把人摜進水池裏,卻隻為了一句“壞話”。

靳屹眠問他:“說我壞話你就動手,他罵你的時候你就忍著?”

林藥:“他什麽時候罵我......”

林藥突然想起之前在酒店那次,那時候他還信誓旦旦的跟靳屹眠說他不會打架。

“你就在這等我呢是吧?”林藥瞪了他一眼:“你真的很閑,我都這樣了你還想著套我話。”

靳屹眠隻是隨口一問,還真不是想套他話:“用得著套嗎,你天天甩著尾巴招搖過市,還怕被我知道你是妖精?”

“你才妖精。”林藥心累:“別聽你妹瞎說,她不喜歡我,添油加醋的話你不能信。”

林藥現在篤定了那天是齊思若通風報信,不然靳屹眠也不會去。

靳屹眠問:“為什麽說她不喜歡你?”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這有什麽好說的?

不過說起齊思若,林藥也有事想問他:“你把我送去大宅的第二天祈簡就把你妹妹接回來了,她問我為什麽跟你結婚,還說我跟你結婚不公平,我問她對誰不公平,她沒說,晚上她還因為這事跟你爺爺吵了一架。”

靳屹眠沒說話,眉頭卻不明顯的蹙了一下。

林藥問:“你在外麵到底有多少桃花債沒處理幹淨,你妹說我跟你結婚不公平,綁匪說我擋了別人的道,我對當小三可一點興趣都沒有,你要是有事就跟我說清楚,我也好心裏有個數。”

靳屹眠潔身自好三十年,現在無故被扣上這麽一頂髒汙的帽子,他實在是冤枉:“我沒有桃花。”

見他說的這麽理直氣壯,林藥不得不啞巴倒嗓的給他分析:“不是所有的桃花都會讓你知道他是桃花,有些桃花會覺得自己見不得光,暗自開放。還有,靳三哥,你最好不要把自己沒桃花這話說的這麽斬釘截鐵,你是不是對自己的長相沒什麽數,就你這張臉,天生就是個招蜂引蝶的麵相,拜托你清醒點,別把自己當什麽張三李四。”

聽他滔滔不絕的一口氣說了這麽說,靳屹眠突然俯身,林藥看著那張忽然放大的臉,嚇了一跳:“你幹嘛?”

靳屹眠看著他:“你生的也好看,也會招蜂引蝶嗎?”

林藥:“......”

這舉一反三的能力了不起!

林藥往後挪了挪,拉開了兩人之間多少有點尷尬的距離:“這麽聊天就沒意思了,現在說的是你,跟我有什麽關係?而且兩個大老爺們互相誇對方好看,聽起來怎麽那麽別扭?”

靳屹眠坐在林藥身邊的躺椅上,身體前傾,手肘架著膝蓋,保持著那個姿勢沒動:“不是你先誇的?”

林藥無語:“這種事也沒必要禮尚往來。”

靳屹眠:“我隻是在陳述事實。”

林藥覺得他今天不太對勁,他故意把話往溝裏引:“是哦,林帆也說你是看上我這張臉了,我是不是得慶幸我長得好看,不然——”

靳屹眠:“聽他放屁。”

林藥一愣,隨後悶聲笑了起來。

靳屹眠看著他:“笑什麽?”

林藥一邊笑一邊說:“你說髒話的樣子真帥。”

靳屹眠:“還來?”

林藥笑著搖頭:“不來了不來了,我知道我長得好看,便宜你了還不行嗎,我臉皮薄,你別這麽誇我。”

輸液的瓶子見了底,靳屹眠叫來醫生拔針,靳屹眠幫他按著手背上的棉花團,“能走嗎?”

林藥嘴比腦子欠:“不能你抱我?”

靳屹眠還真是這麽打算的:“需要嗎?”

林藥想說不用,可一站起來腿就軟了,靳屹眠扶著他:“這裏沒人,不會丟了你的麵子。”

林藥看了他一眼:“你不是人?”

靳屹眠說:“你在我麵前丟的人還少嗎?再說我也不是沒抱過。”

林藥耳根子一紅......他是抱過,還光溜溜的抱過。

靳屹眠抱起林藥出了診所,林藥問:“車呢?”

靳屹眠:“什麽車?”

林藥看他:“你沒開車來?”

靳屹眠:“我走來的。”

林藥:“......”

現在放我下來還來得及嗎?

已經九點多了,路上沒什麽人,昏暗的路燈照在樹枝上影影晃晃,透著一絲隱秘。

兩人都不說話,林藥實在是難受,他腦子一抽,說了句:“你力氣真大。”

靳屹眠:“是你太輕了。”

林藥捏了捏他的胳膊:“你身材真好,我也想要你這樣的身材。”

靳屹眠看了他一眼:“多少有點癡心妄想。”

林藥一噎:“.......你會不會說話?”

靳屹眠:“你好像不太愛聽實話。”

兩人絆了一路的嘴,到家了都沒分出勝負。

家裏的門沒關,一進院子林藥就聽見屋裏吵吵嚷嚷的,他問靳屹眠:“誰來了?”

靳屹眠看了眼院子裏的車,剛要說是誰,馮采蘋和靳昌柏就吵吵著從屋裏出來了。

看到靳屹眠抱著林藥站在院子裏,老兩口立馬閉上了嘴,互相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驚訝還是驚喜。

還是靳止冉問了句:“小藥沒事吧?”

祈簡從屋裏出來,看到靳屹眠和林藥,他腳步微滯,臉上的表情管理的卻很好,沒有老兩口那麽喜出望外,也沒有姑姑那麽著急。

靳屹眠問:“你們怎麽來了?”

老太太臉上帶著難掩的笑意走過來說:“小簡跟我們說了李春梅的事,太不像話了,怎麽會有這樣的人!”

靳屹眠看了眼祈簡。

祈簡走過來:“李姐下午給我打電話了,說她在派出所,求我去幫她保釋,我問了一下情況才知道她來找林藥麻煩,回家就跟爺爺奶奶說了一嘴。”

林藥原本是想從靳屹眠懷裏下來,這會兒卻做出一副虛弱的樣子靠在靳屹眠身上:“奶奶,我沒事,李姐剛來找麻煩靳屹眠就回來了,她沒把我怎麽樣。”

靳昌柏說:“沒事就好,你這病了好幾天也不見好,老三也真是,非得把你帶回來,住在大宅我們照顧著多好。”

靳屹眠像是沒聽見老爺子話裏的指責,他看著懷裏裝乖的人,輕笑了一聲。

林藥:“......”

笑什麽笑,有什麽好笑的!

林藥偷偷在靳屹眠的腰上掐了一下。

靳屹眠眼眸一深,警告的看了他一眼,林藥也不甘示弱的回視,兩人眼神交鋒激烈,在其他人看來那就是在眉目傳情,溫存的很。

老太太見狀懟了靳昌柏一下:“你照顧能有老三照顧的好?人家小兩口願意過二人世界,你跟著摻和什麽?”

老爺子沒說話,似乎是默認了馮采蘋的話。

靳屹眠從林藥那敗下陣來,他看著他們說:“這麽晚了都回去吧,林藥也要休息了。”

靳止冉笑著說:“好好好,我這就帶爺爺奶奶走,不打擾你和小藥。”

靳屹眠看向祈簡:“你等我一下,我有事問你。”

靳屹眠說完就抱著林藥從他身邊走了過去,祈簡回頭看著他們兩個進了屋,拿出煙盒點了根煙。

屋裏,靳屹眠把林藥放在沙發上,抓起他的手:“掐人?”

林藥理直氣壯:“誰讓你偷笑。”

靳屹眠:“就行你裝老實,不許我偷笑?”

林藥手都被他抓紅了,他掙了掙:“疼。”

靳屹眠看了一眼,真是脆弱的使點勁都不行,拇指輕輕撫了撫被他捏紅的地方:“我出去一下。”

林藥大概能猜到靳屹眠想跟祈簡說什麽:“去唄,我又沒攔你。”

靳屹眠轉身的動作一頓,看他:“很快回來。”

林藥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他好像也沒給他限定時間吧。

靳屹眠從屋裏出來,靳止冉已經把老兩口帶走了,祈簡手裏的煙已經下去了一半:“我還以為你忘了我在外麵呢。”

靳屹眠沒跟他開玩笑,他開門見山的問:“李姐為什麽找你?”

祈簡看了他一眼:“你什麽意思?”

靳屹眠說:“你什麽時候跟她的關係這麽好了,她被警察帶走也找你?”

祈簡:“你懷疑是我讓李姐針對林藥的?”

靳屹眠沒說是或不是,他跟祈簡一起長大,他相信祈簡,但白天李姐口口聲聲都是“簡先生”,那話他不是沒聽見,再加上剛才林藥說那天把齊思若接回去的人也是他。

齊思若平時都住校,為什麽偏偏林藥一去他就把齊思若接回去了,那丫頭性格並不壞,林藥卻說她不喜歡他。

祈簡扔掉抽了不到一半的煙踩了踩:“我剛去靳家一直都是李姐在照顧我,這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現在出了事找我來跟你說情,有什麽問題嗎?是不是現在除了林藥你誰都懷疑?上次在醫院你就懷疑我了吧?”

靳屹眠說:“醫院那次是例行公事,林藥是受害者,在不能保證他的安全的情況下我不會把他交給任何人。”

祈簡笑了一聲:“例行公事?我怎麽覺得你是小題大做呢?結婚才幾天,護的也太緊了點,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喜歡他呢!”

靳屹眠看著祈簡,剛要開口說什麽,祈簡就打斷了他的話:“也是,他長得是不錯,換我我也喜歡。”

靳屹眠重重的看了他一眼:“跟長相無關,跟你也無關。”

祈簡皺眉:“我以前怎麽不知道你這麽小心眼。”

靳屹眠提醒他:“別拿他開玩笑。”

靳屹眠是真嚴肅還是唬人祈簡還是分得清的,祈簡沉默半晌,點了點頭:“不說了還不行嗎,你還真跟我生氣?”

靳屹眠沒說話。

祈簡說:“李姐的事我確實不知情,她給我打電話讓我救她出來,我也沒答應她,我這不是來找你了嗎,你要是同意我就把人弄出來,畢竟她一把年紀了,而且也在靳家幹了那麽多年,但你要是心疼林藥,我就不管她,反正這事兒也不關我的事,但你不能因為她找我就冤枉我。”

靳屹眠確實沒有證據說這件事一定跟他有關,哪怕他懷疑,那也隻是懷疑。

祈簡了解靳屹眠,知道他不說話就是不打算原諒李姐,他也沒再多說:“剛才聽你們家的新阿姨說林藥又燒起來了,你平時不在家,沒時間照顧他,實在不行就送回大宅吧,家裏人多,照顧他也方便。”

“不用。”

靳屹眠想都不想就一口拒絕,速度快的讓祈簡都愣了一下,祈簡怔怔的看了他一會:“那你好好照顧他吧,我先走了。”

...

林藥坐在沙發上,一隻手端著粥,一隻手拿著手機在看,看到靳屹眠回來,他把手機扣放在了腿邊:“秦阿姨煮的粥挺好喝的,你也盛一碗嚐嚐。”

林藥剛收到S發來的信息,他讓S查李姐的賬戶,結果還真查出了點東西。

半個月前李姐的賬戶裏突然多了十萬塊錢,日期剛好是他跟靳屹眠第一次見麵那天,十天後,也就是他搬到這來的那天,李姐的賬戶裏又多了十萬。

這二十萬的轉賬都來自海外的一家銀行,S查過這個海外賬戶,賬戶的主人是個七十多歲的老人,無兒無女,一個人住在國外的一家療養院裏。

讓林藥在意的並不是這個七十歲的老爺子為什麽給李姐轉賬,而是S查到的這個海外地址,跟祈簡出國進修是同一個地方。

靳屹眠盛了碗粥過來坐在林藥身邊,林藥問:“祈簡哥走了?”

靳屹眠:“走了。”

剛才回來的時候明明兩人之間氣氛還那麽好,現在卻突然沒話說了,林藥默默的喝著粥,靳屹眠察覺到他的疏遠,看了他一眼。

“那十三個綁匪在醫院死亡那天,祈簡整個下午都在手術室,之後也沒上過五樓,我核實過他的工作時間和監控。”

林藥頓了一下:“幹嘛跟我說這個?”

靳屹眠看著他:“你在懷疑他。”

那天在醫院靳屹眠就知道他在懷疑祈簡,當時他不太清楚他懷疑什麽,剛才在診所他提起齊思若的事靳屹眠也沒想太多,直到看見他在祈簡麵前裝老實,靳屹眠才把這些事串聯起來。

那長篇大論的“桃花論”原來是意有所指。

林藥慢條斯理的喝著碗裏的粥:“我沒有,你別瞎說。”

他的反應這麽平靜,靳屹眠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他說:“我跟你說這些不是想幫他說什麽,隻是想讓你知道一些實情,你可以懷疑他,也可以懷疑任何人,在你能說出理由的情況下我都會站在你這邊。”

林藥看了他一眼,他就是沒有理由所以才不說的,可看他的意思,似乎已經選擇了站在他這邊。

林藥猶豫片刻,拿起手機遞給了靳屹眠。

靳屹眠看著手機上查到的李姐的賬戶:“這是哪來的?”

林藥:“你別管。”

靳屹眠看了詳細的記錄後,大概推算了一下日期:“你懷疑給李姐打的錢的人是祈簡?”

林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總覺得靳屹眠的語氣帶有質疑,他一把搶走手機:“我不知道。”

林藥皺眉,發燒燒傻了吧林藥,祈簡跟他是二十來年的朋友兄弟兼家人,你跟他認識還不到一個月就敢拿連證據都算不上的東西給他看。

林藥恨自己藏不住事,站起來就要走。

靳屹眠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氣什麽,我又沒說不信你。”

林藥背對著他站著沒動。

靳屹眠站起來:“這件事交給我,我會去查,無論什麽結果我都會告訴你,這樣可以嗎?”

-

第二天上午,靳屹眠讓人提了龐默到審訊室。

付傑隔著玻璃看著裏麵的人:“你們說老大跟龐默說什麽呢?”

審訊室的錄音裝置都關掉了,張東也好奇:“誰知道,該問的都已經問過了,也沒什麽好問的了。”

裘賀五呆頭呆腦的說:“你們有沒有發現老大最近每天都按時下班,是不是家裏出什麽事了?”

付傑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就說你傻你還不信,老大現在是已婚人士,跟咱們這些孤家寡人能比嗎?他按時下班當然是回家陪嫂子了,嫂子長得那麽好看,老大不回家,難道在這陪你啊?”

張東一邊樂一邊說:“小五年紀也不小,怎麽還這麽不懂事,當心以後找不到媳婦。”

三個人正在這邊閑聊,審訊室裏傳來砰的一聲——靳屹眠一腳踹向了龐默的胸口。

審訊室的椅子是焊在地麵上的,靳屹眠一腳踹過去,使了多大的勁全都被龐默給接下了。

龐默感覺自己的肋骨好像被他給踹斷了,靳屹眠連喘息的時間沒給他,又問了一遍:“他到底擋了誰的道?”

付傑跳起來就往隔壁審訊室跑:“哎呀我操!”

張東也嚇了一跳:“我靠,老大怎麽了?”

付傑跑去審訊室就要開門,結果發現審訊室的門從裏麵反鎖了,付傑“砰砰”拍門:“老大,老大你冷靜點!”

龐默被抓這麽多天,除了被審問沒人把他怎麽樣,今天再次被提審,龐默態度依舊吊兒郎當,他死都沒想到靳屹眠會為了這種事暴怒。

靳屹眠這一腳是他承受不了的力度,龐默怕他再來第二腳:“我,我瞎說的,那天他被我帶走,我看他一點都不害怕就嚇唬他說要殺了他,他問我為什麽,我就隨便編了個理由,誰知道他卻說願意跟你離婚,反正跟你也是聯姻關係,沒感情。”

靳屹眠:“......”

他在這盤問了半個多小時,突然覺得自己是在浪費時間,枉他那天著急忙慌的想救他,林藥想的竟是跟他離婚!

付傑他們都快把門板拍爛了,靳屹眠嫌吵,轉身打開了審訊室的門,裘賀五直接撲了進來:“啊——媽呀——”

靳屹眠側身躲開:“吵什麽?”

張東連忙往審訊室裏看了一眼,見龐默還活著,鬆了口氣:“老大你沒事吧?動手的事告訴我們啊,讓我們來就行,你怎麽還親自動手了。”

張東跟靳屹眠走南闖北了好幾年,他當年脾氣有多暴躁裘小五他們這幫新人不知道,張東是知道的,自從他當上指揮官,已經很久沒跟人動過手了,更別說是審犯人的時候直接暴擊。

看著他剛才那一腳,張東冷汗都下來了。

靳屹眠理了理衣服:“把人帶回去關好。”

-

靳屹眠回來的時候林藥剛紮完針,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他手很白,紮過針的地方留下一塊淤青,膠布都擋不住。

“你看嘛一直看我?”林藥問。

靳屹眠沒說話,過了一會,他沒頭沒尾的問了句:“你知道我是幹什麽的嗎?”

林藥一邊看電視一邊說:“知道個大概。”

電視裏播放著一部不知道叫什麽的電視劇,裏麵的兩個人正因為彼此是聯姻沒有感情而鬧離婚。

靳屹眠看了一眼,在心裏說了句晦氣:“我們這行不允許離婚。”

林藥轉過頭看了他一眼,心說這人是不是不知道怎麽聊天啊,這是挑了個什麽奇怪話題?

過了一會,靳屹眠又說:“我今天去審了龐默。”

林藥對龐默一點興趣都沒有:“哦,然後呢?”

靳屹眠說:“龐默說他那天跟你說的話都是瞎說的,你沒有擋別人的道。”

林藥愣了一下:“你就是專門去問他這事兒的?”

靳屹眠:“不該問嗎?”

“.......可以是可以。”林藥奇怪的看他:“可你不是說你工作很忙嗎,我看你挺閑的。”

靳屹眠說:“你是這件事的當事人,你說的話也算是口供,核實口供是我的工作,不算閑。”

“你是當官的,你說了算。”林藥懶得跟他掰扯這些,他問靳屹眠:“他說是瞎說你就信了?”

“本來沒信。”靳屹眠盯著他,“可他說你為了讓他放了你答應跟我離婚,還說我們是聯姻關係沒感情我就信了。”

林藥嘴角一抽:“......他有病吧,跟你說這個幹嘛?”

靳屹眠:“所以你當時想跟我離婚?”

林藥簡直要無語死了,不知道是該說靳屹眠有病,還是龐默有病。

“你沒聽過一句話叫大難臨頭各自飛嗎?”林藥說:“而且我那是權宜之計你不懂啊?他要殺我,我又不知道你會不會來救我,我總得想辦法自救吧?”

靳屹眠半信半疑的看著他。

林藥說:“那他說沒說我說完跟你離婚之後他還給他主子打電話詢問他主子的意見,結果被他主子罵了一頓?”

靳屹眠覷起眸子:“你聽見對方說話了?”

林藥說:“聽見了,他開的免提,不過對方用了變音器,是男是女我就不知道了。”

見靳屹眠蹙眉沉思,林藥也回過味來了,他問靳屹眠:“你剛才說不能離婚,真的假的?”

靳屹眠睨了他一眼:“真的。”

林藥:“......”

嗬嗬,真當我是傻蛋是吧?

他可從沒聽說過這樣的規矩,他們這種身份結婚離婚要打報告,確實費點勁,但誰也沒說過不能離。

林藥“嘖”了一聲:“那你膽子好大。”

靳屹眠:“膽子大?”

林藥假裝信了他的話:“是啊,你明知道你的工作不允許離婚還敢答應聯姻,聯姻啊,你又不知道對方是什麽樣的人,萬一婚後生活不和諧怎麽辦,萬一家暴怎麽辦,你這是在賭。”

靳屹眠說:“我不家暴。”

林藥挑眉看了他一眼:“你不家暴,那萬一我家暴呢?”

靳屹眠打量了他一下,那眼神多少有點小瞧人:“你打不過我。”

林藥伸手指他:“看看看看,你還打算還手,你太可怕了。”

靳屹眠:“......”

見靳屹眠被他噎的不喻僖說話了,林藥也不裝了,他說:“你少騙人了,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哪有不允許別人離婚的破規矩,而且你也別看不起我,我就是身體不好,不然誰打得過誰,你說了可不算。”

身體不好都這麽囂張,靳屹眠倒是想看看他身體好了之後是什麽樣,他問林藥:“如果有辦法能讓你的身體好起來,你願意試試嗎?”

“當然願意。”林藥半點猶豫都沒有:“不過你能有什麽辦法?”

靳屹眠不想這麽早告訴他有人能做出治療體弱的藥,免得到時候萬一出了什麽差錯,讓他失望。

靳屹眠說:“總會有辦法的。”

林藥點點頭,在心裏糾正他——是已經有辦法了。

-

靳屹眠查了給李姐轉賬的賬戶,可不管怎麽查都沒有查到轉賬的人跟祈簡有任何關係,那老爺子無兒無女,但他有個妹妹,他妹妹的女兒的堂姐的兒子的表妹的老公是李姐的侄女的前夫。

林藥被這錯綜複雜的關係弄的頭昏腦漲的,“拿走拿走,我不看,腦袋疼。”

聽他說腦袋疼,靳屹眠以為他又燒起來了,他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額頭。

林藥無語的看他:“你現在摸我摸的是越來越順手了。”

靳屹眠:“別說那種讓人誤會的話,我隻是看看你退沒退燒。”

林藥這兩天被靳屹眠精心養著,熱度雖是起起伏伏,但沒再像那天一樣燒到不省人事,靳屹眠這兩天都魔怔了,就連睡著了都不忘伸手在他頭上摸一摸。

感覺他熱度退了不少,靳屹眠放心的說:“明天應該不用再去紮針了,但藥還要繼續吃。”

林藥一頭紮進被子裏,悶聲說:“知道了,你比我外婆還囉嗦。”

-

兩天後,靳屹眠來藥研部找霍梁,上次霍梁說那位神秘的藥研博士請了三天假,今天正好是第四天。

“你要見他?”霍梁搖了搖頭說:“恐怕不行。”

靳屹眠問:“為什麽不行?”

霍梁說:“我不是跟你說了嗎,他事兒特別多,第一個要求就是不見任何藥研部以外的任何人,而且你也見不著他,他要了個獨立實驗室,除了我派過去給他的一個助手之外,誰都進不去他那層。”

靳屹眠覺得荒唐:“你也進不去?”

霍梁搖頭:“進不去。”

靳屹眠:“你好歹是藥研部的部長,會不會太沒出息了點?”

霍梁“嘶”了一聲:“不是你說的這樣的人才要我供著麽,現在嫌我沒出息了,你去他麵前有出息一個給我看看。”

靳屹眠還真想看看:“那你帶我去。”

霍梁:“......帶不了。”

靳屹眠本來是想問問這位博士做出這種藥的把握有多大,林藥願意嚐試,他也想盡快讓這種藥研製出來。

現在見不到人,靳屹眠退而求其次:“他的檔案給我看看。”

霍梁心累道:“別提了,今天他一過來就跟我追加了一個要求,說他的個人信息不能入檔,否則他就不在這幹。”

靳屹眠脾氣平時不算差,但這會兒也沒耐心了:“......他是通緝犯嗎?”

霍梁樂了:“他倒不是通緝犯,但他說不信任我們這的防護係統,說我們這的防護係統不安全,個人資料隨便什麽人都能查到,他說把個人資料記錄在這跟公布在各大網絡上沒區別,不過他有一份簡曆在我這,你要是想看我倒是可以給你看看。”

聽到這話靳屹眠哪裏還顧得上看簡曆?

網絡安全部是他手底下的,懷疑防護係統跟懷疑他有什麽區別?

靳屹眠:“簡直胡說八道!防衛局的防護係統是國內最安全的係統,怎麽可能隨便什麽人都能進來!”

霍梁聳了聳肩:“他是這麽說的。”

靳屹眠覺得離譜:“他要求不入檔,你就真不入?”

霍梁也是沒轍:“我說不行他是真走,我就沒見過主意這麽正的,我上一次見到這麽說一不二的人還是你。”

靳屹眠不敢媲美:“檔案沒有,名字你總知道吧?”

“這個當然有。”霍梁說:“他叫林yao。”

靳屹眠一怔:“你說他叫什麽?”

霍梁重複道:“林耀啊,雙木林,耀眼的耀,怎麽,你認識?”

是耀眼的耀,他還以為......

靳屹眠覺得自己可能是魔怔了,居然會把這個人跟林藥想成同一個人,林藥要是真有這個本事,怎麽會把自己的病拖到今天?

-

實驗室裏,林藥看著S幫他改過的個人信息,心說這個S真的越來越厲害了,以後可別走上深惡歪路才好。

“林哥,你要的東西我都給你拿來了。”

趙家奇是霍梁給林藥找的助手,人長得高高瘦瘦的,做事很麻利。

林藥忙著跟S發信息,隨手指了一下:“放在那就行。”

林藥穿著黑色衛衣,外麵套著一件白大褂,臉上帶著一個黑色口罩,趙家奇問他:“林哥,你怎麽在屋裏帶著口罩啊,不悶麽?”

林藥:“我有點感冒。”

趙家奇:“哦。”

林藥放下手機看了他一眼:“趙家奇是吧,你跟霍部長是什麽關係?”

趙家奇一愣:“你怎麽知道?”

林藥:“這有什麽難猜的,藥研部那麽多人,霍部長偏偏把你送到我這來給我當助手,你要是沒點後台,這好事輪得到你?”

趙家奇撓了撓頭:“可我舅舅說把我送你這來是來曆練的。”

林藥挑眉:“曆練?我這是太上老君的煉丹爐?”

趙家奇上來就把自己的親舅舅給賣了:“不是,我舅舅說你難伺候,讓我過來吃點苦。”

林藥愣了一下:“我也沒把他怎麽著吧,怎麽就難伺候了。”

趙家奇也覺得他沒他舅舅說的那麽難伺候,人還挺好說話的:“他說你要求多,要獨立實驗室,還不能見人,林哥,你是社恐嗎,為什麽不能見人啊?”

“我什麽時候說我不能見人了?”林藥無語:“我隻是說不見本部以外的人,你舅舅是怎麽當上部長的,就這理解能力?”

林藥話說急了,咳了幾聲,趙家奇連忙拿來一瓶水遞給他。

林藥口罩往下一拽,擰開瓶蓋喝了口水,趙家奇看到他的長相一下就愣住了——這張臉,跑到這來做實驗而不是去當明星,真是可惜了。

林藥問他:“我來了半天就看見你一個人,該不會這整層樓就隻有咱倆吧?”

趙家奇呆呆的點頭:“嗯,這一層的門禁卡就隻有你和我有。”

林藥驚訝:“霍部長也沒有?”

趙家奇說:“他怕你不高興,沒敢留。”

林藥:“......”

我有那麽嚇人嗎?

-

“有!”食堂裏,霍梁斬釘截鐵的說:“你不知道我那天麵試他的時候心理壓力有多大,上一個給我這麽大壓力的人還是你家老三!”

靳初曦看他這慫兮兮的樣子又可憐又好笑:“你們這些做藥研的不都是耐心好脾氣好嗎,跟我們家老三一樣的脾氣,那還不得炸了實驗室?”

霍梁說:“他炸不炸實驗室我不知道,反正我就怵這種一開口就跟下命令似的人。”

靳初曦笑了下:“他不見人,也不吃飯?”

霍梁說:“飯倒是吃,剛才碰見家奇了,屁顛屁顛的給人打飯呢。”

靳初曦笑道:“你們家家奇倒是會照顧人。”

霍梁也是沒辦法:“不然你說我把誰安排給這麽一位大爺,誰能樂意?”

靳初曦點點頭,也是,壞脾氣的人確實難伺候。

...

趙家奇打了飯回來,兩人在一間清理出來的實驗室吃飯。

林藥問他:“屍檢部門之前送來的血液樣本檢測出其中的成分了嗎?”

“還沒有。”說完,趙家奇一愣:“你怎麽知道屍檢部送來過樣本?”

林藥瞥了他一眼:“我怎麽知道我怎麽知道,你一上午光問我怎麽知道了,我知道的事可多了,你不懂,別問嫗棲。”

趙家奇“哦”了一聲,“那個藥裏有一種不明成分,到現在都找不到任何跟它相似的藥物,衝哥他們都熬了好幾天了,防衛部催的又緊,今天我還看見防衛部老大來找我舅舅了呢。”

林藥一頓:“防衛部老大?你認識嗎?”

趙家奇說:“當然認識啊,我們院兒的人都認識他,好多人還都偷偷喜歡他呢。”

林藥撇了撇嘴,果然是個招蜂引蝶的。

趙家奇說:“不過他已經結婚了,就前段時間的事。”

林藥不感興趣的“哦”了一聲,他當然知道他結婚了,他還知道他跟誰結的婚。

林藥八卦的問:“那他在結婚之前有沒有交過男朋友,或者跟什麽人曖昧過?”

趙家奇瞪大了眼睛搖頭擺手的說:“絕對沒有!林哥你剛來不知道,他雖然長的帥,但他這個人脾氣不太好,你今天不是問我舅舅怎麽當上部長嗎,就是因為之前的部長把一份藥劑偷偷拿出去賣了,靳隊知道後直接殺到實驗室打斷了他的一條胳膊和一條腿,人現在還殘廢著呢,我舅舅這才從副部長的位置頂上來,從那次之後大家對他就隻敢遠觀不敢上前了。”

這話倒是讓林藥沒想到,在他印象中靳屹眠的脾氣好的不得了,耐心也很不錯。

林藥懷疑他們兩個說歪了:“你說的不是靳屹眠吧?”

趙家奇一嚇:“是,是啊。”

林藥:“你結巴什麽?”

趙家奇說:“林哥,你可別直接叫他的名字,這要是讓他本人聽見了,指不定出啥事呢。”

“名字都不能叫?”林藥還是頭一次見比他事兒還多的:“那你們平時都怎麽叫他?”

趙家奇說:“靳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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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屹眠從科研大院回來就去了網絡安全部,檢查這段時間是否有人入侵。

靳屹眠突然來,弄的安全部的人措手不及,連午飯都沒時間吃,一口氣調了這一個月來的安全防護信息,結果還真被他們發現了一些不明顯的入侵痕跡。

靳屹眠手撐著兩張椅子的椅背一言不發,安全部的人感受著身後的低壓,連頭都不敢回。

靳屹眠沉聲道:“查!”

十幾個人查了兩個小時,結果卻一無所獲,靳屹眠抓著椅背“砰”的一甩,地麵上的瓷磚被砸出了兩道裂痕:“這就是你們監管的安全網?國內最安全的部門?什麽時候被人侵入都不知道,養你們是吃閑飯的!”

他監管的部門居然出了這麽大的岔子,今天要不是從霍梁那聽說新來的博士信不過他手底下的部門,他不信邪偏要回來查一查,還不知道有這麽大個漏洞。

裘小五嚇的直縮脖脖,在訓練場上他不是沒挨過罵,但他還是頭一次見老大在訓練場之外大發雷霆,當然了,前兩天打龐默那次不算。

他看向付傑,付傑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聳了聳肩。

出了這麽大的漏洞,關乎的可不是這一個部門是否挨罵,如果侵入進來的是墨非組織的人,那整個防衛部,甚至整個防衛局都存在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