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遲家一大家子大眼瞪小眼的在這等了一上午,結果隻等來了林藥一個人,林健威問林藥:“靳屹眠呢?”

林藥換鞋進屋:“他忙,沒時間。”

林健威那句“沒時間你回來幹什麽”差點就脫口而出。

看著悠然進門的林藥,林健威壓著嗓子說:“不是讓你把人帶回來嗎,這一大家子人都在等他,你怎麽這麽不懂事?”

林藥無辜的看著林健威:“我之前就說過他忙,是你說必須回來,我尋思他不來我來唄,不然都不來多不好啊。”

不等林健威開口,林藥又說:“而且我們兩家隻是聯姻關係不是嗎,本來就是合作,靳屹眠也沒必要為了合作對象走一趟這種不必要的形式吧,還是說你們不光想要占人家公司的好處,還想從靳屹眠這邊占點什麽便宜?”

“......”林健威差點沒被他噎死:“什,什麽叫占便宜?你們兩個結婚了,回門不是應該的嗎?”

林藥看了他一眼:“爸,你這麽說就有點不知好歹了。”

林健威:“......”

這麽多年,林藥頭一次喊他喊的這麽清晰,可他卻從這聲“爸”中聽出了滿滿的諷刺。

兩人嘀咕的聲音不大,遲家人不知道他們父子倆在說什麽,但靳屹眠沒來卻是誰都看出來了的。

遲家老太太前一秒還在叮囑她的孫子一會見著人要主動點跟人搭話,叮嚀了半天,結果人不來了!

老太太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瞪了林藥一眼,“沒用的東西,結了婚人都帶不回來,這樣的人送過去有什麽用?”

遲斌剛考進防衛部,遲老太太想趁著這個機會走走靳屹眠的關係,特意讓他請了半天假讓他一塊來,結果林藥這個沒用的,連個人都帶不回來!

遲斌聽說靳屹眠沒來,瞬間就塌下了挺直的肩膀,不待見的看了林藥一眼。

遲家的幾個小輩對林藥都是一個態度,主要是因為遲老太太看不上他,那些小崽子就有樣學樣,什麽難聽的話都敢當著林藥的麵說。

林藥今天的目標就一個,那就是林健威,他這次來就是讓他知道,他送出去換取利益的兒子胳膊肘斷了,隻會朝著外麵拐。

林健威也看出來了,林藥本來就不是一個好說話的,當初他答應聯姻的時候他還挺欣慰的,現在他明白了,他這哪是聽話,他這是想造反!

林曦對見靳屹眠沒什麽興趣,甚至還有些抗拒,他本來就是要去公司的,硬是被林健威給攔下了,現在聽說靳屹眠不來,他反而鬆了口氣。

林曦起身往外走,“我去公司了。”

林曦和林藥迎麵撞上,以往兩人都井水不犯河水互相當對方不存在,今天林藥卻橫了下腳步,擋住了他的去路。

林曦蹙眉:“你幹什麽?”

林藥小聲說:“聽說你最近很關心我?”

林曦沒想到他會當麵提起這件事,他覷起眼睛看著林藥:“是我小看你了。”

林藥:“我以為你是看的起我才找人跟蹤我。”

林藥雖然從小就被他們欺負,但從來沒妥協過,此刻他看著林曦的眼神更是讓林曦有種無所遁形的心虛,林曦頓了頓,話一轉,突然否認:“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讓開。”

林曦從他身邊走了過去,態度一如往常的不把他放在眼裏。

林藥其實有點想不明白,林曦不是林帆,他沒那麽閑,也沒那麽欠,林曦是不喜歡他,但最近兩年他一門心思都放在工作上,很少跟他發生正麵衝突,或許跟靳家聯姻這件事讓他沒了麵子,可如果靳家沒有點名要他,林曦也絕對不會犧牲自己去“和親”。

所以他這麽做的理由是什麽?

難道是突然良心發現,想看看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兄弟嫁出去後過的好不好?

屋裏人太多,幾個小孩扯著嗓子叫喚喊的林藥頭疼,他從屋裏出來站在噴水池前,這個噴水池還是他來的那年林帆為了跟他炫耀家裏多有錢專門讓林健威給他挖的。

今天天氣不是很好,灰撲撲的沒有一點陽光,林藥臉上的紅斑退了,隻剩後背和手臂上還沒消幹淨,他抓了抓胳膊,突然聽見身後傳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

林帆走過來,嘲諷道:“上次裝的那麽像,這次你還不是一個人回來了?”

林藥看著噴泉裏循規蹈矩的水柱,悠然一笑:“我以為我一個人回來最起碼你會高興,怎麽,原來你也跟你外婆一樣不高興嗎?”

林帆鏽了二十來年的腦袋突然會轉彎了,他幾步走到林藥麵前,不可思議的看他:“你什麽意思?你故意的?”

林藥看了他一眼,為他難得一見的聰慧感到欣慰:“你猜?”

林帆愣了兩秒,回過神:“猜什麽猜?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要麵子,靳老三沒陪你來就是沒陪你來,說這種謊話是能安慰你那不值一提的虛榮心嗎?”

林藥搖了搖頭:“比起安慰我的虛榮心,我更喜歡打擊別人的虛榮心。”

林帆皺起眉頭看他:“你鬼上身了今天?”

見慣了他被欺負也不吭聲,突然變的牙尖嘴利,林帆很不習慣。

“你每次都這麽關心靳屹眠來不來,你是不是喜歡他?”林藥看了一眼他的鼻子,惋惜道:“因為他沒看上你,所以你每次都來針對我?”

“......”林帆覺得他是真的瘋了:“我喜歡他?嗬,你以為姓靳的有什麽了不起,他不過是仗著靳家爬到現在的位置,要是沒有他爸和他爺爺,他是個屁!你還真以為自己撿到寶了,你也不想想,他要不是仗著家裏怎麽會同意跟你結婚!”

聽著這些話,林藥越發覺得林帆這張嘴沒一句實話,當初真是信了他的邪,害他還以為靳屹眠是什麽妖魔鬼怪,真是腦子抽了。

林帆突然湊到林藥跟前,諷刺道:“他沒碰過你吧?他是不是不行啊?人人都把他說的跟惡魔似的,原來是個廢人啊,這不跟你一樣嗎哈哈哈哈——”

林藥眼眸一凜,隨著張狂的笑聲戛然,撲通一聲,林帆整個人被摜進了噴水池裏。

水花四濺,林帆坐起來抹了把臉:“林藥你他媽瘋了?”

林藥跨進去,一腳踹在林帆胸口上,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按進水裏,“廢物?廢物說誰?你再說一遍我聽聽!”

林藥用膝蓋壓著林帆不斷撲騰的腿,臉上的表情輕鬆又隨意,跟整個人被按在水中的林帆比起來就像一個受刑,一個看戲。

林帆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一張嘴就咕嚕嚕的冒泡:“林藥你——”

林帆感覺自己就要淹死了,林藥卻加大了力度死死的把他按在水中。

林藥白皙的側頸上因用力過度而爆出青筋,他對著水裏不斷掙紮的林帆說:“現在罵我都不夠你過嘴癮了是嗎?他是不是廢人你這輩子都沒機會知道,我倒是可以讓你先體驗一下什麽叫做死人!”

林藥的聲音不大,卻字字都透著狠戾。

噴泉裏不斷變換形態的水柱劈裏啪啦的砸下,林藥全身都被打濕,就在林帆奄奄一息的時候,一條手臂從林藥的腹部穿過,把他從水池裏拎了出來:“誰教你在大冷天玩水的?”

......

遲虹的六歲的小侄子跑出來找林帆玩,看見林帆跟林藥在噴水池裏打了起來,他一邊往回跑一邊喊:“帆哥哥和林藥掉水裏啦!”

遲虹抓住遲羽:“你喊什麽?”

遲羽指著院子:“帆哥哥跟林藥打架啦。”

一屋子人像是聽不懂小孩在說什麽似的,最後還是遲家老太太站起來喊:“還不快點去看看!”

不管他們今天怎麽不待見林藥,林藥現在都是靳家的人,要是在他們手裏鬧出三長兩短,他們跟靳家可沒法交代。

遲家的人烏泱泱的出來,就見林藥渾身濕漉漉的站在那,遲老太太心裏咯噔一下,倒不是因為林藥渾身濕透了,而是他們看見了林藥身邊的靳屹眠!

林健威也看見了,他看了眼站在靳屹眠身邊的林藥——剛才不是還說什麽聯姻關係他不來嗎?怎麽這會兒又來了?

遲虹扶著老太太走過去,剛一走近,林帆呼啦一下從噴水池裏坐起來大口喘氣,嚇的遲老太太差點摔倒

老太太罵道:“要死了你!”

林帆坐在水裏一頓咳嗽,他可不是差點就死了嗎!

看到林藥這幅慘樣,遲家的人下意識都以為是林帆欺負了林藥,可看見林帆跟馬上斷氣了似的坐在水裏一直咳,他們又不好下定論了。

......難道是靳屹眠看見林帆欺負林藥出手了?

靳屹眠中午回家聽周媽說林藥來了林家,前天晚上他提起陪林藥回門,林藥一臉厭惡的說不去,結果一轉身自己去了,想也知道他心裏沒揣好事。

靳屹眠怕他被欺負,結果林藥再一次讓他體會了一把什麽叫——多慮了。

靳屹眠脫下外套披在了林藥的身上,林藥渾身都濕透了,發梢還在往下滴水,他低著頭在心裏犯嘀咕——靳屹眠怎麽會來?他剛才看到了多少?

遲虹衝著傭人喊:“還杵著幹什麽,還不快去拿毛巾!”

遲虹到底是心疼自己的兒子,她過去把林帆從水裏撈了出來,小聲質問:“你又幹什麽了?”

林帆抬起手,咬牙切齒的指著林藥:“林藥這個雜種,他想殺了我......”

話音未落,靳屹眠一腳踹向了林帆的胸口,就見那剛從水裏爬出來的人一個飛起砸進了噴水池。

遲虹拉著林帆的胳膊,被一股外來的力道掙的一個趔趄,好險也跟著一塊跌進去,濺起的水噴了她一臉。

林藥從來沒發現靳屹眠的腿居然這麽長——好他媽帥啊!

靳屹眠收回腿,抹去噴到林藥臉頰上的水,不緊不慢的語氣好像剛才那一腳是他們的幻覺:“當著這麽多長輩的麵滿口汙言穢語,林先生教子不善,我替您管管,您不介意吧?”

靳屹眠口口聲聲說他們是長輩,說林帆出言不遜,可他自己不也是小輩?不還是在他們這些長輩麵前動了手?

林健威不敢說話,他怕他說了自己也挨上一腳。

他一把老骨頭了,可受不了這個。

傭人抱著浴巾跑過來,好幾個人去拿,結果隻拿了一條。

遲虹剛要伸手,靳屹眠先她一步把浴巾拽到了手裏,回手就蓋在了林藥的頭上,給他擦著頭上的水。

林健威給不長眼的傭人使眼色,拿毛巾隻拿一條,這不是給他抓把柄的呢麽!

林健威尷尬的說:“那個,他們兄弟倆隻是開玩笑,你別介意。”

林藥頭發被揉亂,他抬起頭看了靳屹眠一眼,靳屹眠對上他的視線,拇指有意無意的在林藥臉上輕輕劃了一下,他的手明明是冷的,可他劃過的地方林藥卻覺得燙得慌。

靳屹眠把浴巾披在林藥身上,手搭著他的背,半摟著人,林藥怕衣服上的水浸濕了他的襯衫,盡量不去靠近他,靳屹眠卻手臂用力,直接把他扣進了懷裏。

靳屹眠看向林健威:“開玩笑?林先生作為林藥的父親,也是上一輩事故的始作俑者,難道沒在您另外兩個兒子麵前好好列一下兄弟尊卑嗎?”

林健威一時啞口,遲虹臉色卻難看的要命......誰尊?誰卑?

靳屹眠還沒完:“林藥不爭不搶是他大度,你們不但不感恩,還理所當然的欺負他,既然忍讓沒有換來任何好處,那也不必忍了,明天我就帶他去把他的年齡改回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應該比兩位的長子還要大上幾個月,對吧?”

這話等於把遲虹示眾鞭刑,告訴所有人她是小三上位。

遲虹使勁懟了一下林健威,林健威有什麽辦法,都警告過林帆多少次別找林藥的麻煩,誰讓他不聽!

遲虹的哥哥遲威站出來做了個和事佬:“先帶小藥進屋換件衣服吧,天氣這麽冷別再凍著了。”

靳屹眠怕他再折騰壞了,他問林藥:“有衣服在這嗎?”

林藥抬起頭,靳屹眠的襯衫果然濕了一大片:“有,還有沒拿走的衣——”

林健威突然打斷他的話:“去林曦屋裏換吧,我去給你找一身林曦的衣服給你。”

林健威這麽一開口,氣氛再次凝固......

這還有什麽看不懂的,林藥留在這的東西已經不在了,不然為什麽要換林曦的?

見靳屹眠擰起了眉,林藥在心裏歎氣,能把這表情外租的人都搞的有情緒了,林健威可真厲害。

“不用了。”林藥說:“靳屹眠有潔癖,不喜歡我穿別人的衣服。”他拽了拽靳屹眠的袖子:“我們走吧。”

遲斌聽見林藥說要走,突然跑上前自我介紹:“靳隊好,我叫遲斌,是新入伍的防衛部隊員。”

靳屹眠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新隊員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在基地訓練嗎?既然你這麽不願意訓練,以後就不用去了,遲斌是吧,我會讓新兵隊長給你除名。”

專門為了見他請假出來的遲斌:“......”

遲斌著急的看向遲老太太,老太太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那個,小靳啊,我是林藥的......”

靳屹眠仿佛沒聽見有人跟他說話,牽起林藥冰冷的手:“走吧。”

靳屹眠從頭到尾隻跟林健威說過話,因為他是他們這些人裏麵唯一跟林藥有關係的,至於其他人,他們不是林藥的任何人,他作為林藥的結婚對象,沒有義務去理會外人。

林藥拽掉披在身上的浴巾丟在地上,回頭看了眼林健威。

林健威也不知怎麽的,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想讓他別說話,但看了眼他身邊的靳屹眠,這話又沒敢說出口。

林藥隻用了一句話就斷絕了他們巴結靳屹眠的所有念想,他說:“爸,林帆說靳屹眠是個屁。”

林健威:“......”

遲虹:“......”

狗崽子是不是瘋了!

林藥看向靳屹眠,滿眼真誠的說:“我不想讓你當屁,所以我們以後別來了。”

靳屹眠一句“好”在喉嚨裏不知該不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