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這個騙子有點勇】十八
“阿祁，往這邊走！”
鄔景飄在前頭給他們帶路，這裏是遠離城市的工廠房，裏間構造也複雜，好在鄔景之前進來時有記下來路，按照記憶中的路線帶著小孩們離開。
走廊黑暗安靜，並沒有什麽人看守，也讓他們一路暢通無阻，一鬼在前麵飄，兩個小孩邁著小短腿跟在後麵，而在他們身後是一大波小孩。
盡管祁澤和唐大海都保持小聲了，可後麵的大部隊人一多，噠噠噠跑步的動靜在這安靜的環境裏越發明顯，也引起了去吃飯的人販子注意。
就在他們快跑到走廊轉角處的時候，一個中年男人正好迎麵走來，因為光線原因再加上祁澤他們個子矮，男人並沒有第一時間發現他們，手裏還端著一份盒飯邊走邊吃，像是被臨時指派過來查看情況的。
“寶寶，怎麽辦。”唐大海也看到了那個男人，他腳下步伐一亂，被拐來一段時間的恐懼浮上心頭。
祁澤不像他一樣心生退意，速度不減反增，有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猛勁，小身體像支離弦的弓箭，硬是帶著唐大海朝那個男人衝了過去。
男人隻覺得眼前閃過一道黑影，沒等他反應過來，身下突然傳來一股力道，好巧不巧的正好撞在他最脆弱的位置。
男人渾身一僵，身體跟著那股力道往後倒下，手裏的盒飯也掉了，但他無暇顧及什麽盒飯，捂住小老弟蜷縮在地上，痛苦的哀嚎著，這是生命中難以承受的痛。
唐大海捂著小腦袋瓜從男人身上爬起來，滿臉疑惑道：“我剛剛好像撞到了什麽東西。”
再低頭一看，那男人已經疼得開始翻白眼了，渾身發著抖，牢牢的護著自己下麵。
一旁的鄔景看著那男人的痛苦模樣，明明是厲鬼之身，他卻也覺得□□一涼，心有餘悸的看了一眼唐大海。
“哥哥。”撞的七葷八素的小孩兒也爬起來，發現了地上快要昏迷的男人，有些無措的看向鄔景，像個做錯事了的孩子。
“寶寶別怕，那是壞人，不關寶寶的事。”鄔景急忙安慰。
他說的也的確是真的，畢竟給那男人致命一擊的是唐大海。
感覺到還有腳步聲靠近，鄔景急忙又說道：“寶寶快從他口袋裏拿一下手機，我們快走。”
祁澤聽話的在男人身上搜刮了一番，拿了手機的同時還不忘順走他的錢包，唐大海也沒閑著，趁這時間把掉在地上的盒飯裏的雞腿吹了吹拿走了，招搖撞騙二人組初見雛形。
等他們走後，半昏迷的男人睜開眼，剛開口想喊人，後麵跑過來的小孩們一擁而上，毫不留情的從男人身上踩了過去，有幾腳甚至再次踩到了他受傷的下麵，梅開二度，男人徹底暈了過去。
這裏的動靜不小，沒等他們跑出去，那些人販子就警覺起來，鐵門被關上，一群孩子被困在廠房空地處，周圍是五六個虎視眈眈的彪形大漢。
孩子們驚恐的縮在一團，隻能看著那些人麵獸心的家夥逼近。
“很好，很不錯，居然還想著逃跑。”為首的人販子長著一張和善的臉，眼底流露出的卻是暴虐和貪婪。
他目光如冰，從一個又一個孩子身上看了過去，最後，他發現了孩子堆中間有亮光閃過。
他立馬大步上前，推開幾個小孩兒，那中間抱著手機的小孩兒就那樣暴露在他眼前。
“小崽子，你在做什麽。”男人聲音凶狠，手上動作也一樣粗暴，直接掐住小孩兒的脖子把他提了起來。
祁澤抓著的手機也掉在了地上，男人低頭一看，發現正處於報警電話的通話界麵。
“還敢報警！！”
他徹底怒了，一腳踩碎手機，手指用力，手裏的小孩兒臉色頓時漲紅，窒息的掙紮著。
“不要傷害他！！”唐胖子見祁澤有危險，瘦小的身軀裏爆發出超乎自己的力量，他一躍而起咬住男人的手臂，牙齒直入血肉。
可他再怎麽樣也隻是個孩子，僅僅隻是讓男人手臂上多了一個傷口而已，很快他就被另外幾人扯下去，幾個大嘴巴子往臉上招呼。
見唐大海被打，為首那人笑的更加可怕，經營數年的據點就這樣被幾個小孩破壞了，損失了多少利益，這讓他如何不氣。
這麽想著，他手下力道越來越重，大有把這小孩兒活活掐死的架勢，另外幾個大漢也沒有製止，做他們這種事的，手上多少都有沾過血，早就已經見怪不怪了。
窒息感越來越重，祁澤隻覺得眼前越來越模糊，熟悉的瀕死感覺再度出現，忽然，他被掐住的脖子一鬆，整個人落入一個冰涼的懷抱。
“咳咳咳……”祁澤咳的眼角含淚，迷茫的看著鄔景那冷峻的側臉，委委屈屈的喊了一聲：“哥哥。”
我敲！小爺差點把命丟這了你才來救我！你行不行啊！
鄔景聽不到祁澤內心在想什麽，他隻知道，他現在非常生氣，想要毀滅一切的暴虐情緒幾乎淹沒他的理智，但他克製住了，因為，阿祁還在這。
左手將那男人甩到一邊，而後又溫柔的將懷裏的小孩兒放在地上站穩。
“寶寶乖，你們先走，哥哥等會就來找你。”鄔景一邊說著，一邊又用鬼氣凝聚而成的藤蔓困住另外幾個大漢。
“好。”小孩兒乖巧的點頭，拉上跑過來的唐大海一起推開大門跑了出去。
另外那些小孩們也長了記性，雖然他們看不到鄔景，但那些大漢們的確是不動了，見祁澤他們跑了也跟著就跑，很快，空地上就隻剩鄔景和那些人販子們。
“什，什麽人在裝神弄鬼！”有個被藤蔓製住手腳的大漢忍受不了這種未知的恐懼了，大喊出聲，也成功的吸引了鄔景的注意。
鄔景沉下眼，猩紅如血的瞳孔代替了原本的瞳色，他笑著扭頭看著那些人，黑色鬼氣從他腳下朝四麵八方而去，徹底將這方區域影響，覆蓋。
而在這股魂體力量的影響下，那些普通人也看到了他的身影。
青年身形虛幻，被黑霧籠罩，紅眸黑發，模樣俊美妖異，但他身邊的濃霧卻不斷的浮現出各種痛苦的人臉，仔細一看，那些臉好像正好對應著在場的人。
“鬼，鬼啊啊！！”這麽衝刷三觀的一幕出現在眼前，終於有人崩潰的大聲喊了出來。
鄔景沒有管他，反正此方領域已經被他控製，沒有人能聽到他們的聲音，終於不再是無法幹涉這個世界的廢物背後靈，鄔景現在隻想好好的發泄心底的怒火。
首先，是那個敢對阿祁動手的人。
鄔景抬手，為首的那男人就被鬼氣束縛著乖乖送到鄔景麵前，他奮力掙紮著也逃不掉，就像之前被他掐住脖子的小孩兒一樣，無能為力。
“我不管你是什麽妖魔鬼怪，我告訴你別動老子！！”
聽到他的話，鄔景不但沒生氣，反而笑得更開心，濃鬱的怨氣也咆哮著受主人的情緒所影響。
黑霧蓋過天空，也蓋住了這裏的慘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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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出去很遠的祁澤忽然停下，看著逃出來的方向，黑眸中閃過一抹快意。
大概是鄔景平時在他麵前太過於聽話，聽話到讓他都忘了鄔景本質上是個暴虐成性的厲鬼，現在看到他將那些人虐殺，還有點不適應。
沒錯，就是虐殺，不僅僅是血肉之軀，還包括靈魂，被他一片片撕碎，比受盡任何懲罰都要痛苦。
不過那些人所做的事，倒也配得上這懲罰。
“寶寶，你在看什麽？”
唐大海的聲音驚醒了祁澤，他回過神，麵上又重新帶上了屬於這個年紀的天真單純。
“沒事，壞人沒有追上來了。”小孩兒鬆了口氣，在月色的光照下，白嫩的脖頸上還帶著幾道鮮紅的指印，看得人心疼極了。
而唐大海也沒好到哪去，瘦得沒幾兩肉的小臉腫得老高，同樣帶著巴掌印，淒淒慘慘戚戚。
可他不去管自己的傷勢，反倒是更關心祁澤來，小心翼翼的戳了戳祁澤的脖子，聽到他疼的喊了一聲後，眼淚立馬就出來了。
“對不起寶寶，是我太沒用了嗚嗚嗚，保護，保護不了寶寶……”唐大海邊哭邊道歉道。
祁澤摸了摸唐大海的腦袋，小大人似的反過來安慰道： “沒事啊，沒事！寶寶不疼。”
好不容易把愛哭的唐大海安撫好，這個時候，祁澤突然聞到一股血腥味，一回頭，正好對上鄔景那雙猩紅的眸子。
小孩兒微愣，然後揚起燦爛的笑容喊道：“哥哥！”
鄔景冷硬的麵容逐漸柔軟下來，眼底的戾氣消退，寵溺的看著小孩兒：“我在。”
他雖然殺了那些人，血跡也被他清除，但是身上不可避免的沾上了血腥味，有那麽一瞬間，他不敢接近小孩兒，怕自己的一身罪孽，弄髒了他。
“寶，寶寶，你又在跟誰說，說話呢。”唐大海帶著哭腔問道。
小孩兒興奮的指著鄔景，小模樣可驕傲的說道：“是哥哥，是他救了我們哦！”
唐大海環繞四周，這裏荒郊野外的，就他們兩個小孩兒在，並沒有第三個人，可共患難過了，他也不會去打擊小孩兒，猶豫了一會兒，才配合的喊道：“哥哥你好，我叫唐大海。”
鄔景高冷的點了點頭，明知道唐大海聽不到，還是回道：“你好。”
一人一鬼的初次見麵就這樣結束，之前和他們一起跑路的小孩兒們早就走散了，如今也隻剩下他們兩個走在小路上，在鄔景的指路下，借著月色，兩個小孩兒相互扶持著往市區的方向走去。
走一會兒歇一會兒，待天色微蒙蒙亮時，他們才走到市區，看著人來人往的縣城，兩個小孩兒眼底都帶上了迷茫。
唐大海看向祁澤，問道：“寶寶，你家在哪啊？”
小孩兒眨了眨眼，不確定的搖了搖頭，“不記得了。”
這裏距離他被拐的城市太遠了，而且腦海裏基本沒有關於五歲前的記憶，就算讓他去找，也難以找到家人，還有就是，按照曆史軌跡，他不能回去，要被那個神棍收養才行。
唐大海歎了口氣，以為他也和自己一樣沒了家，同病相憐的情緒浮上心頭，他拉住祁澤的手，認真的說道：“沒事的寶寶，我會一直保護好你的！”
“以後我就是你大哥，你就是我小弟！”
聞言，小孩兒並沒有多高興，反而癟了癟嘴，嘟囔道：“寶寶不想當小弟，想當大哥。”
“行！那你就是我大哥！”唐大海很大氣的把大哥的稱呼讓給了他。
稱兄道弟完後，兩小隻坐在街邊上，看著形形色色的人群，肚子又開始叫了起來。
唐大海靈光一閃，想到了什麽，左翻右翻從兜裏找到了之前那個雞腿，如獲至寶的遞給祁澤。
“寶寶吃雞腿！”唐大海咽了咽口水，但還是把雞腿讓給了他。
看著唐大海如今瘦小的身軀，祁澤再怎麽樣沒心沒肺也做不出跟他爭雞腿吃這樣的事，於是他說自己不愛吃雞腿，又掏出了之前從人販子身上順的錢包，帶著唐大海準備去附近麵館吃飯。
兩小孩兒手牽手走在前麵，鄔景不遠不近的跟著，忽然，他停住腳步，看著逐漸變得虛幻的手掌，他有種快要脫離這個世界的感覺。
“係統，怎麽回事？”鄔景在心底問道。
“回溯之輪這個道具時效不是兩個月嗎？這是怎麽回事？”
【叮——檢測到宿主有幹擾影響曆史進程行為，作為懲罰，道具維持時間縮減為半個月，請宿主不要再犯。】
“半個月？半個月你讓我做什麽！阿祁會有危險的！”鄔景慌了，和係統說話的語氣也忍不住帶上了怒意。
係統聲音停頓了好幾秒，才緩緩說道：【宿主，請注意您對攻略目標的感情。】
攻略目標四個字宛如一盆冷水當頭淋下，將鄔景徹底打醒。
對啊，這隻是任務，阿祁也隻是任務目標而已，隻是如此……而已。
“哥哥！！”小孩兒清脆的聲音響起。
鄔景神色空洞的抬頭，看到小孩兒興奮的朝他招手。
“哥哥快來！”
周圍的人和物在此刻都好像變成了灰白色，隻有那個人如此鮮明，在他的世界裏揮之不去。
“好。”他聽到自己這麽應道。
兩人一鬼到了麵館坐下，唐大海準備隻點兩份麵，在被祁澤提醒以後，猶豫了一下又說要三份。
等麵上來，祁澤把給鄔景點的那份挪到他麵前，撐著小臉滿眼亮晶晶的看著他。
“哥哥，吃麵！”
鄔景試著碰了碰筷子，果不其然，完全觸碰不到，努力無果以後，他隻能看著小孩兒吃的小臉通紅，他眼底也忍不住帶上了寵溺之色。
就在他們大快朵頤的時候，正在嗦粉的祁澤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他叼著兩根粉愣愣的回頭，卻看到一個穿著道袍的道人朝他笑。
“小家夥，我看你骨骼驚奇，天生靈氣，是塊學道術的料啊，要不要拜我為師，跟我學道？”
祁澤愣了一會，小嘴一嗦把粉吸進去，然後又把頭扭了回去，繼續嗦粉。
見沒人理他，道人有點尷尬，摸了摸胡子，眼神瞥了鄔景一眼。
鄔景麵色一凝，身上鬼氣若隱若現。
這個人，能看到他？
但很快鄔景就打消了這個猜測，這個道人眼神隻是看著這個方向，能大概感覺到他的魂體波動，並不能看到他，也就是說他隻是有點小能力的普通人罷了。
“小家夥，你先別吃了，要不要拜我為師啊？”道人又再次問道。
這次不等祁澤回複，唐大海先警惕起來，畢竟剛從人販子那狼窩出來，對接近他們的成年男性有所警惕是正常的。
“大叔，你幹嘛。”唐大海將祁澤護在身後，手裏還握著雙筷子，大有他一靠近就拿筷子捅過去的架勢。
“小家夥你別怕，我是好人來著的。”道人扯了扯嘴角，努力想表現的像個好人，可他笑起來的樣子，比那些人販子還像壞人。
“寶寶，你問他叫什麽。”一直沒吭聲的鄔景突然說道。
聽到他說話，祁澤才從麵碗裏抬起頭，圓溜溜的黑眸看著道人，問道：“叔叔，你叫什麽名字啊。”
道人自信一笑，捋了捋小胡子，道：“我乃神算祁道人是也。”
“那你叫什麽啊。”祁澤繼續追問。
祁道人摸胡子的動作一僵，“小家夥，這沒必要都問清楚吧。”
小孩兒沒說話，隻是頂著一張求知的小臉看著他，直把他看得老臉發燙，扭捏了好一會兒才小聲的說道：“祁富貴……”
得到想要的答案，祁澤看向鄔景。
“寶寶，拜他為師吧。”鄔景說道。
他能留在這的時間不多，與其去幫祁澤找真正的家人，倒不如遵循曆史發展，讓他成為未來的祁大師。
對鄔景言聽計從的小孩兒自然是順應了他的話，同意拜祁道人為師。
而唐大海也是祁澤去哪他去哪，於是乎，隻是出來吃碗麵的祁道人回去時，手裏就一左一右的多出來兩個小不點。
把人帶回去喝了拜師茶以後，祁富貴翻遍書籍要給徒弟取個好名字，總不能像他名字一樣這麽俗吧，在查了一夜以後，祁道人終於找到了好的名字，他鄭重其事的把小徒弟叫到麵前。
“徒兒，澤及萬世而不為仁。”
“以後，你就叫祁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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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莊子·大宗師》：吾師乎！吾師乎！齎萬物而不為義，澤及萬世而不為仁，長於上古而不為老，覆載天地、刻雕眾形而不為巧。此所遊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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