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這才叫勾引

元笙笙從小院兒走出來時,已經晨光熹微,永合鎮這條清晨最熱鬧的大街上,來來往往的都是進城的走卒販婦。

她們有的推著搭著草棚的木製推車,有的肩上扛著兩頭寬的扁擔。

盛滿了貨物的竹筐掛在扁擔的兩頭,隨著在農婦們的步伐,在她們肩???*頭一顫一顫的,

像是裝著頑皮淘氣的孩子般。

無論高矮胖瘦,這裏但凡是要靠著雙手勞作的女人們,幾乎全是做著同樣利落的打扮——

短打布衣與包頭布巾。

原本,元笙笙覺得這種醜布巾戴在頭上很是難看,可到真正用到之後就乖乖噤聲了。

這布巾是用麻布製成,不僅能透氣涼爽,更是將頭發全部束上去,露出脖頸。

當真是夏日裏勞動人民的智慧結晶。

元笙笙低頭,瞧著街邊那一筐筐被沾了水的方布蓋著的菜,偶爾露出點點綠意,

惹人喜愛。

有些東西的根上還沾著泥土,隻是看著就覺得新鮮。

大街小巷彌漫著食物的香氣,一旁賣包子的大嬸在吆喝。

“皮薄餡大的包子嘍~”

鎮子上,這兩日陰雨連綿,今日終是盼到了一個大晴天,雖然周遭開始燥熱了起來,但這日光卻不毒辣。

三兩隻黃雀站在梢頭,日光漫下來,透過綠悠悠地葉隙,照到她額頭,驅散了最後的一絲疲倦。

風嬌日暖。

真是個好天氣。

恰好適合補覺。

元笙笙打著哈欠,懶懶地邊太陽邊往前走。

連續做了五日的簪子,讓她兩個肩膀此刻是酸痛難耐,今日險些都抬不起來了。

不過——

這腳下的步子卻邁得無比的輕快。

畢竟,此刻她的懷裏揣著一張三十兩的銀票子,在加上之前那一小袋的零碎金瓜子。

不光是做簪子的各類材料能賣的起了,怕是連開鋪子的租金也有了。

本想著先將就著擺個小攤,但總覺得不如鋪子來的好。

元笙笙一邊盤算著要在哪裏選鋪子,一邊喜滋滋地朝碼頭走去。

向南麵攤前,她離著老遠就看到了等著她的林水。

她揮著手臂快步走過去,林水便猛地靠近她的脖頸,像是在輕嗅著什麽。

半晌後,她縮回了頭,隻說了句:“笙笙,你身上好香啊。”

????

一瞬間,像是有鞭炮在她腦子裏炸開,她趕忙退一步,慌忙捂住了脖子,聲音中透著微微地驚恐:

“你,你,你這是什麽虎狼之詞?”

“不是。”林水一邊擺著手,慌裏慌張的解釋:“不,是,不不不,我不是,我是說,我不是那個意思。”

“你身上真的有一股子香味,濃的老遠我便聞到了。”

哦,

笙笙猛地拍著胸脯,剛剛一瞬間,她腦子裏連拒絕林水後尷尬到摳腳的場麵都想好了。

但,幸好,幸好。

香味?

她對著兩側的寬大袖子,左嗅右邊嗅,並沒有聞到奇怪的香氣。

***

“袁掌櫃,還是兩碗大肉麵。”

“好嘞,兩碗大肉麵!”

這邊,兩人剛剛坐下,旁邊那桌四個女人的說話聲音便傳了過來。

其中一個鼻音很重的人說道:“快與我說說,昨晚到底如何?”

聲音聽起來很是急切。

接著一個粗嗓門的回:“那滋味,當真是欲——仙——欲——死。”

“先說那淩羽公子吧,那青色的長袖一揮,頓時整個台下便香氣四溢。更別提,膚白如凝脂,那身段,在青紗之下,若隱若現,若有似無,實在是勾魂的緊。”

這聲音還沒說完,另一個便又插了進來。

“還有,還有,那阮堯郎君,一手琵琶撥的著實讓你心癢難耐,我昨晚恨不得變成那柄琵琶,就躺在他懷中。”

“這都不是最絕的,最絕的是最後一位,那連麵紗都沒摘掉的公子,隻是那勾魂攝魄的一眼,真的,就隻是那一眼,看的我整個心都碎了。”

“哦?竟真有這麽爽?”

“那當然,那可是煙雨閣,整個西洲誰不知道煙雨樓,就算木頭送進去,也能□□出來柔情似水的男兒郎。”

“.......”

元笙笙和林水對視一眼,臉都有些紅。

隻是從四個人的對話中,她就已經開始腦補他們口中的那個什麽勞什子煙雨閣的**的場景了。

這就是古代嗎?!這就是女尊嗎!

這也太刺激了,開有顏色的腔都如此毫無忌憚的嗎?

元笙笙慌忙端起一碗水,仰頭喝了下去。

本以為鄰桌的四人講完了,卻沒想到竟然隻是個開頭,接下來的場麵更是聽得兩人麵紅心跳。

林水輕咳一聲,紅著一張臉,隻是扒了四五口麵便匆匆走了。

元笙笙當然也不願意多呆著,便緊跟著付了錢也走了。

攤子上,唯有那一桌還在議論著。

“你剛剛留意沒?那女人,就方才後腳走的那個。”

“那瘦高的小白臉?”

“嗯,別看她一本正經的,她昨晚定也去了煙雨樓。”

“她?”另一人簡單回憶了她的的打扮,普普通通的短打,怎麽看都隻是個普通農戶罷了。

“我離的近,她的那種的香味,就來自煙雨樓,與我們姐兒三個身上的一樣,定然錯不了。”

***

元笙笙樂嗬嗬地從官府出來,將蓋上了官契租房契約折好,妥帖地放在了懷中。

鋪子已經定下了。

就在梨花巷子裏,那處雖說不是鎮子上最熱鬧的街市,卻緊鄰著這裏最好的成衣和胭脂鋪鋪子。

對麵還有一間賣話本子的,最是受郎君們的喜愛。

元笙笙一手拎著酒坊打的新酒,打算回家先將房契放好,再去林水家慶賀一番。

卻沒想自家院外站著一位不速之客。

是好些時日未曾見的那位小廝若柳。

元笙笙態度恭敬地行了禮:“可是我簪子出了問題?”

他咬著下唇,搖搖頭,隻字未說,眼淚便已經落了下來。

“若柳以後願為小姐做牛做馬,隻求小姐能善心收留若柳。”

話還沒說完,他便“噗通——”一聲跪下,對著她就要磕頭。

???

“你,你別這樣,你,你你你,先起來,起來再說。”

在她眼裏,磕頭敬天地,拜鬼神,這種禮她還從未對活人做過,

當然,這也是她頭回被人跪拜。

待若柳直起身子,她才驚覺,他的嘴唇已被咬的冒出了血珠子。

“你家主子呢?這究竟是發生何事了?”

她本意隻是略表安慰,畢竟隻是匆匆見了兩麵就來求她收留,這事兒聽起來簡直荒謬至極。

她就說,這定簪子的銀錢怕是沒這樣好賺。

卻沒曾想,她越說若柳的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往下落。

隨後更是撲進了她懷中,硬生生地摟住了她的腰。

打了她個猝不及防。

“有話好好說,好好說,別在這動手動腳的。”

元笙笙頓覺羞惱,使勁兒將他從自己懷中拉開。

“主子被人捉走了,若柳實在是無處可去了,還望小姐能見我收留我,我什麽都會幹的,以後也絕不會和主君爭寵的。”

若柳抬起他那張梨花帶雨的臉,淚珠掛在眼下要掉不掉的,眉頭微蹙,輕扯著她的衣擺。

正當元笙笙被弄的不知所錯之際,一回頭,便瞥見了一身黑衣,手持盲杖的尹清。

他的那雙不聚焦的眼睛此刻正朝著她們二人的方向。

一臉的平靜。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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