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親親

文莉話沒說完,頭忽然被一隻臂膀勾過去

“我們先前在顧奶奶家見過幾麵的, 你不記得了?”

祝倩說完,就眼含期待的看向了江元。

她想著, 江元是許久沒來過這邊, 才會沒認出她。

她知道她十八歲後和十七歲之前,相貌,氣質上都有很大的變化, 女大十八變這句話在她身上得到了徹徹底底的印證。

他認不出來也正常, 不過她這話說出來,他肯定就有印象了。

前世, 她那副模樣,她就提一句他們在顧奶奶家見過幾麵, 他都能想起來,把她留在宅子裏做了保姆。

這一世,提前了二十來年,他不可能不記得。

祝倩這麽想著,就期待起他想起她來了。但下一瞬,江元的話,卻直接讓她僵在了原地。

“哦, 不認識,不記得。”

江元冷淡的回一聲,半點不帶猶豫 。

“我去我姥姥家, 是去看我姥姥的,有姑娘來串門子, 為免被說是非, 我都避著。”

“這算見哪門子的麵, 你飯可以亂吃, 話不要亂說, 讓我未婚妻誤會了,我要找你爹媽算賬了。”

江元的話冷淡如水,卻暗含警告,甚至指責祝倩沒有教養。

就似一盆冷水自頭頂潑下。

盛夏的天,祝倩卻感到寒徹入骨。

她不可置信的立在原地。

江元這麽一說,她塵封多年的記憶陡然清晰重現在她腦子裏。

她想起來了,差不多是她十七歲的時候,有一天,她媽興衝衝的回來告訴她,隔壁顧奶奶家那個有出息的外孫子退伍回來了。

人長得好看,現在在運輸隊上班,是個很好的結婚對象。

之後每回,江元來看顧奶奶,她媽都會找理由讓她去顧奶奶家。

諸如還盆,借針之類的。

每當這時候,江元都會尋理由離開堂屋。

她當時年紀小,沒多想。

可她曆經了一世,現在再想起這事,可不就是他在避著。

祝倩剛回來,還沒來得及從重生的喜悅裏走出來。

聽到她媽念叨江元帶著未婚妻上門的事。

她想起前世她在他宅子當保姆,私下聽到的關於他前妻的各種猜測議論。

她聽說,他前妻不惜福,竟然拋棄她和一個什麽都不會的文藝知青跑了。

還刮走了他大筆錢財,讓他損失慘重,自那以後他就對女人不感興趣,不讓女人近身了。

她半夜在病**被病痛折磨得死去活來,沒想到老天長眼竟然給了她重活一次的機會。

她感覺天都在幫她,聽到江元帶著未婚妻上門,她就想著這是一個交好江元的機會。

他好心救人被纏上,肯定是不願意的,隻要她把他前妻和高中同學有一段的事告訴他。

他肯定會感激她。

經曆過一世,她知道江元的厲害,更知道這個人在這個時候就有很大的能量,甚至人脈上,他完全不輸陸放安。

能和他交好,她的重生之路會更順暢。

當然了,她有陸放安了,重生回來,她就是回來找回她和陸放安的愛情的,她的心絕對忠貞,但她可以成為江元合作上的夥伴。

她知道未來,在他宅子裏工作的時候,也聽那些幫傭大概說過他有哪些事業,他經曆過哪些事。

她可以憑借那些幫助到他。

甚至,她還知道,他媽媽......

她來的路上都想好了,怎麽提醒他,怎麽和他認識。

可他的態度,卻是她完全沒有料想到的。

祝倩神色木木然的,似乎受了很大的打擊,可接下來江元的話讓她更難受了:

“既然你說你認識我姥姥,那好辦了。

今天這一出,是你的責任,你得賠,西瓜葡萄都摔了,這裏少說有二十斤,西瓜現在外麵賣一毛五一斤,葡萄一毛,這裏三個西瓜,少說也有三十斤,葡萄二十斤也足夠,賠個六塊五。

還有這自行車,我一百七十塊錢剛買回來的,騎了幾天,現在已經摔得不成樣,漆掉了不說,很多地方都嗑彎了,還斷了鏈條,零件也壞了不少。

雖然能修,但也修不出新車的樣子,破破爛爛的難看死,你必須給賠償,我一百七加票買來的,現在我就當買了輛舊車。

你賠個九十五,加票一百,一共一百零六塊五。”

“你看你是自己回去取錢票,還是我們跟你一塊到你家去取。”

......

江元說得慢條斯理,卻條理分明,聽得祝倩一愣一愣的,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她不懂,自己隻是好心上來要和他交好,怎麽到最後就背上一身債了。

“怎麽,你不想賠?”

祝倩久久不回,江元臉又冷下來。

“不是!我,我沒有錢。”

祝倩臉色漲紅,她低下頭,半晌囁嚅道。

前世受貧窮的窘迫因為江元的話再次襲向了祝倩,她似乎又想起她為治病,四處借錢求人的時候。

十八歲的大姑娘,花一樣的年紀,樣貌氣質最好的時候,就如那含苞綻放的新荷。但這會兒,染上暮氣,也變得瑟縮呆滯,失了該有的青春靈魂。

“沒錢?”

江元似乎氣笑了,他嗤一聲:

“沒錢你做事前能動一動腦子?貿貿然攔人車做什麽,你該慶幸,我沒報警,隻是要你賠償這一地損失。

我剛才還有一樣沒和你算,我未婚妻,她身體不好,這番受驚,回去還不知道會不會生病,要是生了病,我不會就此罷休,那不是錢的事能解決的。”

江元說到最後,眼裏戾意毫不遮掩,他不是說來嚇唬祝倩,要文莉有事,他絕不會放過她。

上過戰場的人,眼裏隻有敵人和需要守護的人。

她傷了他未婚妻,就是他的敵人,不再是什麽無辜婦孺。

江元周身煞意凝聚,冷峻的臉麵寒如覆霜。

祝倩上輩子見過一次他這樣的神情,是他找出公司背叛者,要那人自己斷了偷竊文件的那隻手去警察局自首。

祝倩手腳冰涼,她有些後悔了,不該莽撞。

她忘記了這人曾經風雅沉斂下的冷硬。

“賠償我會賠的,但我現在確實沒錢,我,我給你打欠條行不行?”

祝倩實在怕江元後麵會真找她算賬,她急忙道。

“至於,至於你未婚妻......”

祝倩提到文莉,不由看了一眼大樹底下的文莉。

她一身淺青的裙子,肌膚欺霜賽雪,一張臉可妖可憐,身段比她後世在電視裏看到的那些尤物女明星還要勾人,光坐在那裏,都會叫男人酥了骨頭。

也難怪年輕時的江元會受她蠱惑。

可江元又哪裏知道,這女人根本就不愛他。

等她的高中同學下鄉插隊,兩個人很快就會勾搭在一起。

她今天分明是好心來提醒江元,結果他倒因為這個女人要對付她。

也罷。

她就等著看,等著看江元被拋棄的那一天!

他會後悔今天這樣對待她的。

祝倩攥緊手,她垂下眸,說道:

“你未婚妻要是有事,如果她不嫌棄的話,我可以上門去照顧她,直到她好為止,相關醫藥費,我也會出,隻是我現在沒錢,你們要等我一段。”

祝倩聲音低輕,聽起來還帶著幾分怯弱可憐。

可聽在文莉的耳朵裏,就似有毒蛇在她耳邊吐信。

書裏麵,一般女主示弱,那人就要倒黴了。

因為被她記恨上了。

純女主重生爽文,誰讓女主不痛快,誰就是炮灰。

更別說她還是炮灰本炮!

雖然文莉自覺自己一窮二白,沒什麽女主能算計到的。

那她也要小心。

“那倒是不用,我家裏人多,生病了還是有人照顧。”文莉抬起頭說道。

她沒說什麽她身體不至於差到生病,或者不要賠償一類的話,江元所有的怒氣都是因為擔心她,她不可能這樣說來拆他台。

“到時候,生病花了多少錢,你照單子付就行。”

“嗯,你確實沒錢的話,打欠條也行,當然,還款日期得寫一個,我們家也村裏人,也不是什麽富裕人家。”

“不過,你剛才這麽著急來找我未婚夫是有什麽事嗎?”

文莉不知道祝倩這會兒重生了沒有,按照時間線,陸放安都帶著娃回來相看了,她應該是重生了。

就是不知道她怎麽會這時候找上江元了。

書裏麵 ,她在嫁給陸放安後很快隨軍,在隨軍的地方生活了一年,攢了些資本,又怕在那邊做生意不安全,才在回來尋找契機的時候偶遇到江元。

她才想起江元是個最合適的合作對象。

於是,輾轉打聽到江元的住址,打聽到他,上門找他談合作。

還有,那本書,她從頭看到尾,她記得書裏沒提,女主和江元姥姥是一個大隊,還是鄰居這事?

難不成是世界生成,劇情填補?

就像陸放安和她姥姥那邊是一個大隊的?

想起祝倩剛才喊江元的那一聲江元哥,文莉心裏突然不舒服了。

江元哥。

她都沒這麽喊過。

“你這麽著急,不惜冒險來攔我們的車,總不會是來打聲招呼的?”

“我......”

祝倩原本說要上門要照顧文莉,承擔醫藥費隻是托詞,希望能夠降低江元的怒火。

她都那樣說了,她以為文莉好歹會在江元麵前表現一番,演一演真善美,要他算了的話,沒想到她竟然真打算把她下回生病的病單子給她,她眼裏劃過怨憤,聽到文莉突然發問,她頓時有些慌。

“我是來......”

祝倩手指緊掐在一起,她已經打定主意,要讓江元在文莉這個虛有其表的狐狸精這裏狠狠受挫,那文莉和她那個高中男同學的事,她就再不會說出來。

好一會兒,她深吸口氣,說道:

“我是來拜托江元哥,我繼父和我大哥,他們想把我嫁給一個瘸子,我媽到處在給我找合適的人,都被大哥給破壞了,我知道江元哥外麵認識的人多,所以,想來問問,他能不能......”

“不能!”

江元沉聲打斷祝倩:“我不是媒人,不負責做媒,你要嫁人,去找媒人。”

“還有,我們不熟,叫我名字就行。”

“你說你沒錢,要打欠條,原本我是不同意的,但我未婚妻心腸好,你要打也行,現在把欠條寫來,半個月,不,我給你一個月還錢行吧?”

“不行,咱們就現在上你家,問你父母拿。”

......

“行,我寫!”

祝倩輕吸口氣,屈辱的咬牙應下。

她不可能讓他找上家裏,要被家裏那個要扒幹她,吸她血的父子知道,就算是她媽,也再難保她。

一百塊零六塊五毛。

她重生後遭遇的第一個坑。

源於她的一次善意,想報恩。

她記住了。

“但我沒紙筆。”

“我有!”

祝倩話音一落,文莉就回道。

她出門,都要帶個小包包,裏麵麵霜啊,什麽的,成了習慣,到了這裏也改變不了。

現在沒有手機,她會帶個本子和筆,總感覺什麽時候會用上。

......

江元看著文莉利落的從她的米色小包包裏掏出本子和筆,他眼裏的戾氣散去,劃過一抹笑意。

他喜歡這樣,喜歡這種他在前麵收拾人,她在後麵幫著遞工具配合的感覺。

“好了。”

祝倩把欠條寫好,猶豫著要把欠條遞給江元。

江元沒接:“給我未婚妻收著吧,她拿來做零食費。”

......

“給。”

祝倩眼都恨紅了,但她顧忌江元,別說以後的他,她對付不了,就是現在的他,她也對付不了。

祝倩忍著恨,把東西遞給文莉。

文莉看得出祝倩不爽快,她估摸著祝倩現在想把她和江元扒皮抽骨的心都有了。

不過已經對上了,她小心些就是。

退一步,人家也不會放過你。

文莉很利落的把欠條收了下來,畢竟是一百多塊的欠條,她小心的把它折好,放進了包包的內袋裏。

“一個月後,我們會再來舅舅家,到時候你錢票準備好。”

江元說完,就沒再理會祝倩。

他去把散落在地上,姥姥給帶的金元寶一個個撿回麻袋,金元寶壞了很多,但這是姥姥一個個親手糊的,他不可能扔了。

撿好金元寶,他又去把砸落在地上的西瓜葡萄,三兩下給撿進了麻袋裏。

已經爛的不成樣的西瓜葡萄,吃肯定是不能吃了,但扔在這裏也難看。

“這袋子垃圾,你帶走,我們不負責幫你扔。”

江元收拾好,冷掃一眼自從遞了欠條就垂著眼的祝倩,指著那袋爛西瓜爛葡萄說道。

......

“我知道,我這就帶走。”

祝倩忍著氣,回一聲,過去拖著麻袋走了。

這地方,讓她受盡屈辱的地方,她實在再待不下去。

祝倩一走,江元緩了緩神色,撿起地上的兩個水壺。

外麵包裹了一層布的那個是文莉的,他特地給她裝的熱水,他把布扯下來,用幹淨的那麵擦了擦水壺,拿過去遞給文莉。

和文莉說:“糕點不能吃了,你喝點水,等我一會兒,我這就把車修好,載你去弄些吃的。”

“這車還能修好嗎?”

文莉接過水壺,看一眼地上的自行車,鏈條斷了,輪胎都跑出來了。

江元笑一下,自信的應了一聲:“能!”

江元走過去,把車提起來,檢查了一下,知道大概問題了,他把掉在地上的工具包撿起來,從裏麵把扳手,鉗子,還有一些零件拿了出來。

他自從兩年前做了運輸,工具包是常備在身的。

也幸好是這樣,不然剛才他不會隻收她一百塊。

江元在大樹底下修車的時候,文莉就在一邊等著他。

男人幹活的時候特別吸引人。

文莉從側邊看他,棱角分明的輪廓因為他的認真越發深邃清晰,他漆色的眸子專注,黑亮如黑曜石,連他因為忙碌,鬢角出的汗都變得有男人味起來。

文莉喝了兩口水,就湊去了他邊上,拿帕子給他擦了擦臉。

她湊過來突然,江元以為她就是看看,也沒說什麽,直到她捏著帕子的手指輕輕觸到他額角,他捏扳手的手一頓,抬眸看向她。

她唇角含著笑,眉眼彎著,瀲灩的眸子裏全是他的倒影。

見他看過來,她也不閃不避,自如的給他擦好了汗,才看向他:“怎麽了?江元哥?”

江元哥。

聽到這個稱呼,江元下意識皺了皺眉。

“怎麽,我不能這麽喊你啊?”

“不是。”江元搖了搖頭。

“這個稱呼被人喊過了,還怪惡心的,換一個吧。”

他聽到祝倩那聲江元哥,就生理性反胃。

文莉這麽喚他,他倒還能接受,就是他希望文莉能喚一個更特別的。

“換一個,換什麽啊?”

文莉心情莫名好了一些,她眉眼的笑越發絢麗,看向江元,問他。

“你想怎麽喊怎麽喊。”江元盯著她的笑,回一聲,低頭繼續修車。

他麵色如常,一如既往的冷峻,仿佛這是一件小事。

如果忽視掉,他漸漸發紅的耳根的話。

文莉掃一眼他泛紅的耳根,若有其事的點點頭:“嗯,我想一想。”

“江哥?”

“嗯,不行,你們那邊姓江的有,萬一到時候人家以為我叫他呢。”

江元眉擰了起來,忍不住回她:“再換一個。”

文莉像是突然發現什麽好玩的事,她煞有其事的點點頭:“嗯,行,再換一個。”

“江哥不行,那元哥吧?”

“嗯,也不行,有別人喊過了啊,某人要求高哦,不許我喊別人喊過的稱呼。”

“那怎麽辦?叫啥好?”

文莉瞥一眼江元,見他又認真的旋轉螺絲了,她忽然調皮的湊近他耳邊,用溺死人的聲音說了句:

“親親怎麽樣?”

“親親?”

“親愛的?”

“寶貝,唔......”

文莉話沒說完,頭忽然被一隻臂膀勾過去,狠狠親了一口嘴。

不同於他第一回 的霸道卻有些橫衝直撞,江元這次耐心十足。

慢慢碾磨著,步步緊逼。

撲麵而來的男性氣息,熏得文莉腦子發暈,她不自覺抓住了他有力的胳膊,慢慢的附和他。

分明是大馬路上,但他們旁若無人的,就接吻了。

在七十年代。

簡直要瘋了。

好在江元還知道分寸,沒多久,他給她渡過一口氣,就抱著她停了下來。

“你怎麽就這麽愛招我呢。”

江元把人攬在臂彎裏,他鼻尖貼一下她精巧的鼻尖,無奈又寵溺一聲。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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