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落幕chapter
葉笙一直記著周老師的話。
她願意熱愛這個世界，也願意為自己的熱愛做付出。
葉笙雖然年紀小，卻耐得住性子。
並不覺得一遍又一遍的重複同一個動作是枯燥的事。
有的時候在舞蹈室一練就是一整天。
休息的時候，葉笙坐在地板上盯著天空發呆。
遠處的雲是金燦燦的黃色，近一點的雲紅彤彤的，火燒一般的好看。
這個時候，不知道那個哥哥會不會還是坐在那裏，不知道自己送去的東西他有沒有看見。
思緒飄到窗外，樓下有幾個小男孩正在踢球。
葉笙突然覺得待著沒勁，換了衣服跑了出去。
那兩個小男孩兒她不認識，不過好像眼熟，應該是舞蹈室旁邊人家的小孩。
葉笙不怕人，揚起手朝著他們揮了揮，“把球也踢給我吧！我也想一起玩！”
都是同齡人，很容易打成一片。
正帶著球的那個小男孩看了一眼葉笙的方向，然後就把球踢給了她，大喊一聲：“接著！”
葉笙腦袋一熱想要出來和男孩玩的時候，大約也忘記了自己根本不會踢球。
球倒是接住了，不過是用手接的。
為了接球她還小跑了兩步，身子往前一撲，整個人摔在了地上。
手臂蹭過摻著沙子的石板磚，疼的葉笙眼淚一秒就流了下來。
兩個男孩兒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麵，抱著球匆匆的跑了，生怕葉笙賴上他們一樣。
葉笙嗚咽著，手肘的疼痛讓她根本沒法撐著地麵爬起來。
周老師聽見動靜從屋子裏麵跑出來，抱著葉笙站了起來。
她用手撲了撲葉笙身上的灰，還一邊安慰她，“沒事的沒事的，不哭不哭，笙笙最乖了。”
周芷曼確認了一下葉笙身上的傷，最後發現隻有胳膊上刮傷了一塊。
看著倒是傷的不重，隻是蹭到了。
可小姑娘嬌氣，又一直被保護的極好，怕是之前都沒見過血的。
周芷曼抬手擦了擦葉笙臉上的淚，“老師帶你去買藥好不好？上了藥就不痛了。”
葉笙胳膊抬著，有點不知所措，眼角的淚擦了又流，卻固執的不肯哭出聲。
最後揚起頭委屈的點了點。
路上，葉笙牽著周老師的手，還忍不住發問，“老師，是每個小朋友受傷了都會痛嗎？”
“是的啊，受傷了都會痛的，不過不用怕，我們乖乖抹藥，很快就會好的。”
得到答案之後葉笙沒再說話，陷入了沉思。
周芷曼沒嫌葉笙的問題幼稚。
甚至不奇怪葉笙能問出這個問題。
她知道葉笙的家庭環境是很不錯的，又是家裏的獨生女，肯定養的更嬌貴一點。
怕是養到這麽大都沒受過丁點傷，也沒經曆過這種疼。
葉笙吸了吸鼻子，皺著眉翻過手臂看了一眼疼痛的位置。
傷口磨破了些皮，有些發紅，她糾結著小臉，盯著自己的傷口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到了藥店，周芷曼特意要了帶公主圖案的兒童邦迪，還有一瓶消毒藥水。
葉笙在旁邊聽著，突然伸手扒著櫃台的邊緣，眨巴了兩下眼睛，聲音還帶著哭腔，“可以多要一點那個邦迪嗎？”
藥店姐姐似乎被葉笙的小模樣可愛到了，抬手撥了撥她淩亂的碎發，“要那麽多幹什麽呀？”
葉笙咬著唇，抵著內心的愧疚又說了謊，“防止下次再受傷。”
這話引得藥店姐姐直笑，還說葉笙可愛，“哪有人還盼著下次受傷的？”
周芷曼摸了摸葉笙的腦袋，“那就拿兩盒吧。”
想起傳言中的那些話，說那個哥哥渾身都是傷。
葉笙扯了扯周芷曼的衣角，“不夠。”
葉笙張開小手，比劃了一下，奶呼呼的聲音透露著堅定，“要五盒。”
周芷曼牽著葉笙離開了藥店，帶著她到舞蹈室門口的台階上，自己蹲下。
擰開消毒藥水的瓶蓋，拿著棉簽沾了一點之後慢慢扯過葉笙受傷的胳膊。
先是吹了下，又笑著哄她，“會有點痛哦，笙笙忍一忍。”
葉笙點頭，“嗯。”
沾著藥水的棉簽挨上葉笙的傷口，疼的葉笙呲了呲牙，冰冰涼涼的感覺，果然很疼。
“好了，我們笙笙最勇敢了。”
周芷曼拆開一個邦迪貼在葉笙的傷口上，站起來把手伸到她麵前。
“走吧，老師送你回家。”
葉笙搖搖頭，“不用了，就幾步路，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周芷曼知道葉笙家不遠，沒堅持送她，把裝著邦迪和消毒藥水的袋子遞到她手上。
“那笙笙回去的路上要注意安全，我們下周見。”
“周老師再見。”
葉笙揮了揮手，轉身走了幾步之後慢慢加快了速度，最後小跑了起來。
夕陽還有一半露在外麵，不知道她現在過去大哥哥會不會在。
上次她看見了哥哥臉上的傷，比她今天摔得要嚴重多了，肯定也比她今天痛。
不知道他有沒有塗藥。
葉笙來過南樂街這邊兩次，但都是有人陪著的，這次不同，她一個人還帶著傷就跑了過來。
距離上次過來這裏已經過去一周了，葉笙不知道那個哥哥還會不會記得她。
但她記得他臉上的傷。
葉笙稍微辨認了一下方向又加快腳步，她今天運氣不錯，十分順利的找到了那個巷口。
沒枉費她上次回去的時候特意記了一下路線。
因為這次一個人過來，葉笙難免還是害怕。
沒敢直接進到巷子裏麵，手扒著牆邊往裏麵探著頭看了看，手臂的疼痛一陣一陣的，像是不斷提醒她自己受了傷。
巷子盡頭是少年熟悉的身影，葉笙鬆了口氣，大著膽子走了兩步站在了巷口的位置。
陳醉老遠就聽見噠噠噠的聲音傳了過來，還想著哪個不要命來找茬的跑得這麽可愛，沒想到是那個叫葉笙的小姑娘。
夕陽還剩下一個圓邊露在外麵，此刻的餘光更盛。
巷子窄，巷口的小姑娘逆著光站在那兒，影子拉的老長。
陳醉恍惚了下，像是走了運，難得看見了曙光的影子。
眯了眯眼睛，他很快又低下頭。
那個很長的影子正慢慢的朝著他的方向挪動著，陳醉猶豫了一下，抑製住抬頭看她一眼的衝動。
餘光落在腳邊那個幹淨的油燈，隻那夜點過一次之後，這個燈他就再也沒用過。
就連放著燈的地麵都要比別處的幹淨一些，看不見沙土。
哪怕是這樣，這個燈也幹淨的和這裏，和他，格格不入。
他確實想見她一麵。
但她屬實不該再來。
腳邊有個巴掌大的石頭，陳醉看準了方向，用力向前一踢。
石頭揚起，在空中滑過一個弧線，哐當一聲落在了葉笙的腳邊。
葉笙被嚇得腳步頓了下，攥著塑料袋提手的手指緊了緊，沒退縮，還是往前繼續走著。
今天的天色算是早，葉笙也終於能看清這個哥哥的模樣了。
他看起來十四五的樣子，身高要比祁順還高一些，皮膚沒有那麽白，身上的校服髒兮兮的，還破了幾個口子。
和那天葉笙看見的三人組合是一套。
是南樂二中的校服。
陳醉仍然垂著頭，感覺到葉笙的靠近，手上的打火機啪嗒啪嗒的按著。
盯著腳邊另外一塊石頭出神，最終還是沒忍心再嚇唬她一次。
一則，她年紀小。
二則，她是第一個對自己說謝謝的人。
葉笙安安全全的立在了陳醉的麵前，離得近了，葉笙才發現陳醉身上的傷要比她之前想象的多。
臉頰處的兩條痕跡像是快好了的，眉骨的一處也結了疤，剩下的細碎傷痕根本數不清。
倒是眼尾的地方，像是新傷的，還泛著紅色。
葉笙眼尖的看見他脖子上有一處很長的傷痕，一直蔓延到他立起來的校服領子裏。
陳醉感覺到頭頂被陰影籠罩著，頭都沒抬，垂著眸，態度冷的嚇人，“幹什麽？”
葉笙退了兩步，又湊近，目光落在他眼角的傷。
似是試探，又像關心，“哥哥，痛不痛。”
稀奇。
陳醉愣了下。
第一次被人關心，這種感覺有說不上來的奇妙。
對方還是個素不相識的小姑娘。
陳醉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該作何反應，隻是揚起頭，和她對上視線。
葉笙糾結了下，手裏的袋子遞了過去，“隻要上了藥，傷口就會好起來的。”
陳醉瞟了一眼那袋子裏麵的東西，心裏像是起了火，暖烘烘的。
“不用，”陳醉果斷拒絕，又撇過頭，語氣依然冷冰冰的，“不上也能好。”
葉笙見陳醉似乎不想搭理她，有點失落，拿著東西的手慢慢垂了下來。
“我隻是希望哥哥你能好的快一點，不要那麽痛。”
陳醉嗤笑了聲，“我用你管？”
葉笙的頭更低了，甚至不敢看陳醉一眼，臉憋得通紅。
葉笙蹲下身子，把那個袋子放在陳醉腳下，又乖巧的往後挪了兩步。
陳醉沒再看她，餘光卻掃到她手臂上貼著的東西。
受傷了？
陳醉心裏想著，眉頭不自覺的皺了下。
“哥哥，你記得上藥。”
丟下一句話，葉笙轉身就走，走的速度很快。
她還不曾這樣被人冷待過，也沒見過這麽凶的哥哥，可她還是擔心他的傷，還是害怕他會痛。
所以把藥留給了他。
隻走了大概五六米遠，身後突然傳來少年的聲音，“陳醉。”
葉笙的腳步停住，轉身，表情有些懵懂，應該是沒聽明白他的話。
陳醉抬了抬眸，重複了一遍：“陳醉，我的名字。”
他又低下頭，態度雖然冷淡，但又比剛才柔和，似是在勸她，“以後別再來了。”
葉笙臉上揚起明媚的笑，剛才的失落因為陳醉跟她說的話一掃而空，“你好陳醉，我叫葉笙。”
介紹完，葉笙又補了一句，“很高興認識你。”
陳醉的頭依然低著，眼睛盯著地麵出神，腳尖在沙子上蹭了蹭。
自嘲一般的說了句，“認識我有什麽好高興的？”
又繼續冷著臉重複，“別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