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落幕chapter

“剛才下課的時候,我聽陸瑤瑤說她昨天帶你去過啊,你今天怎麽還讓我帶你去?”

程小六跟上葉笙的步伐,疑惑發問。

葉笙的眉毛擰了下,“昨天她吃了,我沒吃。”

“那你今天也可以自己去的啊。”

葉笙咬著唇,體力逐漸有點跟不上,腳步也放慢了很多。

心裏有點怪程小六多話,她都說了請他吃了,他幹什麽還問那麽多?

又不能不回人家的話,葉笙才不想說自己是因為害怕,“我不認識路。”

“哦,也是,”程小六像是想起什麽,“那邊街上還有點亂,你一個小姑娘去也不安全。”

想起昨天自己看見的街上亂糟糟的場麵,葉笙又攏了攏校服外套。

程小六是個話多的,那張嘴一刻都閑不下來,拉著葉笙說了一堆有的沒的。

給她介紹完手工雪糕的口味,還談起了南樂街那邊的八卦。

“誒我跟你說啊,南樂那邊可跟咱們這裏不一樣,那邊的初中亂的很,聽說好多都打架吸煙還早戀,你要是看見那些穿著南樂二中製服的,可要離得遠一點,別跟他們學壞了。”

南樂二中?

葉笙的腦子裏麵回想起自己昨天看見的那三個學生,模樣確實社會。

還喜歡背後議論人。

大抵是因為來過這邊一次,再看見那樣喧鬧的場麵的時候,葉笙沒覺得意外。

可又難免局促,默默握緊自己肩上的書包帶子,又把手裏拎著的那個禮品袋提起來抱在懷裏小心護著。

賣雪糕的叔叔還認得她,一看見她就熱情的跟她打招呼,“小姑娘今天又來了?”

說著,叔叔的視線落在了一邊的程小六身上,“小六這孩子也常來,你們兩個認識啊?”

“嗯,是同學。”

葉笙乖巧的應著。

她掃了一眼那個寫著“波蘿”的紙,把放學前特意放在書包側麵的記號筆拿了出來。

趁雪糕叔叔不注意的時候,默默給他補上了一個草字頭。

程小六沒注意到她的動作,他挑了好幾個口味,一心隻在叔叔挖雪糕的勺子上。

“叔叔,給我弄大一點的啊。”

“好嘞!”

熟門熟路的,葉笙掏出十塊錢遞給老板。

“算他這份,再要兩份。”

老板接過錢,“小姑娘兩份要什麽口味的?”

葉笙目光在幾個鐵桶之間流轉,“桃子和百香果,都要可以嗎?”

叔叔脾氣好,笑著答應,一個盒子裏麵放了兩個口味的雪糕球各一個,好好的給葉笙包裝好裝進袋子裏麵又彎腰遞給她。

葉笙甜甜的道了謝,轉頭扯著程小六,“你知道這附近有個窄小的黑巷子在哪裏嗎?”

程小六被問的一懵,“窄小的黑巷子?”

葉笙看著他認真點頭,並不像是開玩笑。

“你說的是不是那個很窄很短的巷子?巷子頭還有一個人坐在那?”

葉笙的眼睛一亮,有點激動,“就是就是!”

“你找那地方做什麽?那裏麵坐著的那個人奇怪的很,不喜歡和人說話的,離得近了還喜歡凶人,我上次不小心闖進去,他就看了我一眼,嚇得我差點尿褲子。”

程小六像是回憶起來那天的事情,身子都跟著抖了抖。

“你就帶我去吧,下次我還給你買雪糕吃。”

葉笙沒說原因,一手揪著程小六的袖口,小臉可憐兮兮的,話卻說得頗為豪氣。

到底是年紀小,程小六沒能拒絕雪糕的**,猶豫了一下就帶著葉笙走了過去。

一路上程小六還提心吊膽的,到了之後才鬆了口氣。

巷子裏麵空空的,一個人都沒有。

葉笙已經站在了巷子的最裏麵,地上有幾個破木棍搭成的架子,應該是大哥哥昨天坐的地方。

架子周圍有一些燒過的紙張碎片和灰燼,最大的一塊碎片也就指甲大小,看不出什麽。

程小六看著葉笙蹲在地上,自己站在旁邊縮著脖子,突然一股冷風吹過,嚇得他一個激靈。

“葉笙,咱們回去吧,你到底來這兒做什麽啊?難不成是要找那個人嗎?”

葉笙沒搭理他,隻是掃了他一眼又低下頭,“你不是還總講恐怖故事嗎?怎麽膽子那麽小?”

“恐怖故事是恐怖故事,你不知道,那個人渾身是傷,滿身血淋淋的,看著就嚇人,聽說他沒媽沒人教,誰知道他能做出什麽事?”

葉笙聞言皺了皺眉頭,程小六的話和昨天自己聽見的議論有點像。

大膽的猜測在心中蔓延。

難道昨天那個被議論的‘那小子’就是坐在這裏的那個哥哥?

葉笙還記得那個瘦子說,他每天黃昏都會來這裏。

抬頭看了一眼遠放的天空,正合時宜的泛著金黃色,正是黃昏,他怎麽沒來?

葉笙起身,跨過地上的木頭架子往裏麵走了幾步,沒多遠就是一堵磚牆,側邊有個小門洞,就是裏麵黑漆漆的,她不太敢靠近。

想來昨天大哥哥突然消失,是進到了這個房間裏麵。

“葉笙,我們什麽時候走啊?”程小六有些發抖,“這都沒什麽人,怪嚇人的。”

“我不是人嗎?”葉笙嘟囔著,又邁著腿回來。

手裏的禮品袋被她放到了架子旁邊的地麵上,又打開手裏拎著的袋子,拿出一盒雪糕放在了禮品袋的旁邊。

“你放這做什麽?”程小六看著葉笙的動作,覺得奇怪。

接著他又像是聯想到什麽,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跟我媽給財神爺上供似的。”

葉笙追著就要踢他,“你別胡說。”

“好學生打人了!”程小六一邊吆喝一邊躲閃,兩人打打鬧鬧的出了巷子。

葉笙最後回頭看了一眼自己放在那裏的東西,還沒忘收買程小六。

“你別問我做什麽,也別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以後你想吃多少雪糕都是我請客。”

程小六笑嗬嗬的答應,拍著胸脯保證:“有事就找小六我,我嘴最嚴了!”

黃昏像是加了速,金黃耀眼的光轉瞬即逝,被黑夜吞噬的徹底。

陳醉的腳步極緩,伴隨著手裏打火機一明一滅落下每一步。

他眉骨處多了道新傷,像是瓷片劃的,鮮紅鮮紅的血順著他的臉頰淌下,最後在他下頜處停住,滴答一下落在布滿塵土的石磚上。

到那個破木架子旁邊的時候,陳醉的腳步微頓,唇線繃的很直。

手指動了下,打火機哢噠一聲,將周身的黑暗照亮。

地上放著一個紙袋子,粉色的,和周遭的環境格格不入。

陳醉躬下身子,手指拎著袋子,打火機湊近,借著微弱的光亮掏出裏麵的東西。

是個油燈,幹淨到他都沒認出來是他的。

陳醉手指捏著油燈的底座,送到眼前打量了很久,扯著嘴角忽然笑了下。

袋子裏麵還有一個粉色的紙片。

陳醉手伸進去掏出來,熄滅打火機摸索著展開,又點亮火苗湊近。

紙片上的字跡規規矩矩的,看的出來字的主人是練過字的,並且也在一筆一劃的努力寫好:

【南樂的哥哥:

你好,很抱歉因為不知道你的名字,所以隻能這樣稱呼你,你的油燈很好用,但我擅自拿走實在對不起,我已經把燈擦得很幹淨,還買了雪糕作為謝禮,希望你可以喜歡。

——葉笙】

陳醉看著紙條上麵的字,神情有些呆愣,扯到了嘴角的傷,才疼的他回過神。

似乎是覺得不可思議,陳醉的目光在幹淨的油燈和手裏的紙片間來回穿梭。

回憶起昨天那個怯生生的小姑娘。

像是怕他,卻又像不怕。

謝禮,對他來說一個十分陌生的詞匯。

陳醉偏過頭,才注意到地上還有個白色的塑料盒。

紙片按照原來的痕跡折好,陳醉在口袋周圍比劃了一圈,還是又放回了那個紙袋子裏麵。

他的衣服褲子上都沾了土,髒的要命。

打開塑料盒,裏麵的雪糕已經化了一半,陳醉拿著木棍挖了一點含到嘴裏。

桃子味清甜的像是衝到了他的心裏。

這麽甜的東西,他可是好久沒吃過了。

幹淨的油燈又提到眼前,陳醉拿著打火機點燃,或許是被擦洗過的原因,這盞燈看上去都比之前亮上不少。

火光內焰的明黃色格外鮮豔,隔著玻璃罩子,陳醉都能感覺到那股暖意拍打在他的心尖上。

陳醉舔了舔唇,又死死的咬住下唇,直到唇瓣慢慢開始滲血,才緩緩鬆了力氣。

這盞燈還能被送回來,簡直出乎他的意料。

並且,還帶來了謝禮和一句謝謝。

陳醉抬手,抹了把臉頰的血跡。

不知道是不是快好了,好像也沒那麽痛了。

周末的時候,葉笙寫完作業就被葉新榮送去上芭蕾課。

她從四歲的時候就開始學芭蕾了,覺得踮起腳尖跳舞像是公主。

成為公主的代價就是日複一日的反複練習,憑著葉笙對芭蕾的熱愛,她已經毫無壓力的堅持了四年。

她甚至覺得自己可以堅持的更久,她願意為自己的熱愛無條件的付出。

她喜歡在舞台上表演。

喜歡成為人群的焦點。

也渴望被人喜歡。

葉笙從小是被嬌慣著長大的,因為父母的家世工作都很不錯,她也差不多被養成了一個小公主該有的模樣。

她享受家中的優渥條件,同時也堅韌,樂觀。

同齡的孩子中,葉笙總是會被誇獎和羨慕的那個。

芭蕾課上,葉笙被老師叫到最前麵去示範動作。

她完全沒有打怵,腳背繃直,抬腿,昂頭,旋轉,一套動作下來十分的流暢。

芭蕾老師姓周,是一個二十幾歲的姑娘,體態優雅,教課的時候很溫柔,卻也不失嚴厲。

葉笙很喜歡上她的課,並且總喜歡看著周老師幻想自己長大的模樣。

總想著自己以後會不會也像她一樣,可以登台演出,可以優雅美麗。

周老師把一朵小紅花貼在了葉笙的胸前,蹲下身子摸摸她的頭鼓勵她,“笙笙太棒了,這樣下去再練習一段時間,能在之後的比賽上取得不錯的成績呢。”

葉笙聞言有點激動,“真的嗎?那是不是再過幾年,我就有機會進芭蕾舞團了!”

“嗯,笙笙的話,一定沒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