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刷單
“喲, 李教授劉教授這麽早也來了！”導員一進門就對學界兩座大山熱情地打起了招呼，眾人的視線也唰地集中到了他身上。
幾人的臉色好像不太對勁，導員的音量也不自覺變小了：“怎麽了這是？這, 蘭秋保研的事兒解決了都……”
李教授瞪向導員, 怒道：“名額給她幹嘛！沒聽人家說, 不想吃地質的苦了！”
“啊這，那名額本來也是人蘭秋自己的啊……”導員撓了撓頭，在老院長的瞪視下說話聲音越來越小了，“沒有按李教授您說的補交申請, 也不是劉教授的破格錄取, 是蘭秋自己上教務科整的……”
“不是，李老師您等等……”劉教授堪堪穩住心神，看向蘭秋, 問，“你剛剛說不讀地質了？你還讀研？你要幹嘛來著？！”
蘭秋躲開他的視線，悶聲說：“去C大讀經偵，經濟犯罪偵查方向。”
明明問到了答案, 劉教授的表情看起來卻恨不得沒長耳朵, 辦公室裏最後一顆理智的大腦淪陷, 幾人一起大眼瞪小眼。
係統也驚了, 在此之前它都不知道蘭秋悄悄做了這個決定。
它現在多少有點了解蘭秋在現在這行的前途無量，它頓時慌了，忙勸道：“沒有必要啊蘭秋？你想學經偵的話係統數據庫裏就有啊，雖然, 雖然可能有點太先進了不太本土, 但技術是共通的……”
蘭秋悄聲：“我學那幹嘛, 這不有你嗎？”
係統：“啊？”
蘭秋靜靜掃過在坐眾人的臉, 心一點一點堅定起來。她緩緩開口，既是對係統說，也是對自己說：“科研是一項很嚴肅的終身事業，需要永遠熱愛和全神貫注。而我現在，已經有了更重要的事。”
係統似懂非懂，問：“這個更重要的事，難道，是反詐？”
蘭秋垂眸，沉聲說：“天下無詐，既然宇宙中心可以，那藍星也可以。你說藍星評級低很多事情你沒法幫忙，那我們就自己做，藍星人，休想再騙藍星人。”
蘭秋一遇事就棒讀的語氣突然高亢激動起來，係統一愣，隨即堅定地從她肩頭站起，握緊拳頭說：“那你趕緊去聯係藍星反詐局吧！我也可以幫你們！”
蘭秋動了動被係統一腳跺到發麻的肩：“……倒也不用這麽視死如歸，不是說了和他們合作是為了給你升級數據庫和優化界麵嗎？又不會暴露你。
C大是藍星公安專業的top1，肯定收錄了藍星最齊全的案例卷宗，我和反詐局做完那個項目差不多就該本科畢業了，到時候就去C大讀研。
等你的檢測功能和藍星本土環境接上軌，我們就去東南亞找騙子，發現一個消滅一個！藍星無詐指日可待！全民防詐係統56065號，到時候你就是藍星反詐史上最偉大的無名英雄啦！”
英雄？蘭秋說了這麽一長串，係統隻聽見了最後半句，它情不自禁暢想起蘭秋給它規劃的未來。
“這好像和我們APP推出的初衷不太一樣……算了，那不重要！”和蘭秋一比，係統覺得自己這個正統的宇宙中心反詐局優秀員工簡直太畏手畏腳了！不就是頭頂一個監管係統嗎？！辦法總比困難多！這個蘇雪的對象它看就很有問題，藍星正是信息泄露時代，就算係統不主動入侵，互聯網上也一定有線索！
係統被蘭秋一番話說得熱血沸騰，幹勁十足，一頭紮進了數據的洪流中，喊都喊不回來。
蘭秋耳邊一靜，又對上了李教授審視的目光，剛剛強行給自己打的氣又散了，隻能繼續看天看地，承擔這無聲的壓力。
沒想到係統竟然火速就帶著它最新衝浪成果回來了：“蘭秋！不好了！論壇上又有人罵你！還說工院黑幕！李院士晚節不保！”
蘭秋微微挑眉，趁著兩位教授閉眼掐眉心的功夫，悄悄摸出手機打開了論壇。
論壇上撕得確實是凶。幾乎是工院名單放出來的瞬間，就有人截圖開帖。黃金的工作日上午，A大幾乎所有專業都有排課，論壇上卻跟放了大假一樣，立刻蓋起了幾千層高樓。平時跟個小透明一樣的工程學院榮升論壇頂流，在多個帖子裏被人實名點草。
論壇匿名升蘭秋的堂也就算了，竟然還有人敢帶李教授大名開貼？
蘭秋皺眉點進了最開始發布的那個帖子。
《寒心！教育公正在哪裏？院士弟子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樓主_N0：RT，[工院推免名額截圖.jpg]工程學院本屆推免名單新鮮出爐，二字工院之光赫然在列。
樓主_N1：樓主酸了樓主先說。樓主工院小菜雞，不配和那位有競爭關係，樓主也知道那位成績好，本來是該有名額的，樓主就是酸某人超脫製度的特權！
123_N2:有一說一，我也好酸。前幾天吃瓜吃到那位翻車，還在那哈哈哈呢，沒想到小醜竟是我自己，工院這也太明目張膽了吧？
拖延症_N3：有兩位院士做導師真的爽啊，論文直接蹭一作、獎金補助瘋狂領、各種機會瘋狂塞，現在連推免名額人家都不屑申，還得學院上趕著往上送。咱也沒長成人家那樣的一張好臉，早點洗洗睡吧hhh
龍傲天_N4：嗬嗬，教育公平真就一句空話，百年老校不過如此！有些導師人看著光鮮亮麗，還不知道背地裏搞些什麽勾當！真為學長學姐們不值！
……
論壇上的人說話很難聽，發散連坐上升一條龍很利索，一搞就是一棟棟高樓屠版的動作也很是眼熟，一看就不是醉心學術的A大人能搞出來的事。
蘭秋手指劃過屏幕，飛速瀏覽這些帖子。她也算在娛樂圈出過道，拍綜藝的時候名聲不太好，外麵有人摸過來罵她也算正常。但動作這麽快，還精準上升工院和兩位教授，根本不像是校外人的手筆……
“還玩手機！蘭秋同學，事關你的學術生涯，你能不能嚴肅一點！”李教授的臉板了起來，看起來是真的生氣了，“你的遭遇其實早就有人告訴我了，你還年輕，不是你的錯！這不是什麽邁不過去的坎兒！不要任性！”
他深吸了一口氣平複心情，站了起來：“時間還很多，你自己考慮清楚再給我答複。”說完，李教授步履穩健地向門外走去，跟著他一起過來的學生看看蘭秋又看看導師，也一臉懵逼地走了。
劉教授苦笑一聲，站起來拍了拍蘭秋的肩，說：“蘭秋啊你這，跨的專業也太大了，有點，不像你的作風啊。如果是因為那些事，完全沒有必要的嘛。李老師惜才，他的話你好好想想，有什麽想不通的可以來找我談談。”
蘭秋沉默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些真心待她的老師，隻能默默看著劉教授也離開了。
學院的兩座大山走了，導員總算能大聲喘口氣了，他不解地問蘭秋：“這你咋想的啊，之前還能為了塊石頭上冰山下火海，咋說放棄就放棄啊？”
蘭秋輕聲說：“地質史上並不缺我這樣的發現者，但有些事現在不做我一定會後悔。”
“啊？”
蘭秋歎了口氣，把目光從門外收回。她把手機放到導員麵前，示意他看上麵的內容。
導員的注意力果然很快被論壇裏的反智言論吸引了，他大概看了一下，立刻就血壓飆升，怒道：“這屆學生怎麽回事？小分不是很清楚了嗎？什麽叫工院從上到下爛透了，啊？什麽叫工院全是調劑錄取的應該從A大除名，啊？什麽叫青黃不接全靠強捧蘭秋？”
導員目瞪口呆，問蘭秋：“不是，他們是這麽想的？這腦子怎麽考上的A大啊？我靠，幸好李教授劉教授走了，這回頭把老院長氣出了好歹這還得了！”
蘭秋把手機拿了回來，坐在導員的位置打開了電腦。
“您有沒有想過，或許他們沒考上A大呢？”蘭秋一邊說，一邊招手讓導員過來解鎖電腦鎖。
“什麽意思？”導員迷惑著看蘭秋打開他的電腦噠噠噠地操作起來，他視線往上落在蘭秋美豔的臉上，突然靈光一閃，“你是說，他們是水軍？！是你娛樂圈的，對家？”
“呃……我出道還沒半年呢，在娛樂圈的對家不是在橘子裏就是在進橘子的路上，應該沒空管我。”蘭秋把導員拉到電腦前，讓他仔細看看自己寫的申請材料，“導員，你有職務，用你的名義向論壇管理員申請ID查詢受理快點，你看看有沒有問題，沒有我就發送了哦？”
“哦哦哦，這裏這裏這裏要修改一下措辭比較好，你起開，這個材料我來寫。”導員擠開蘭秋，快速把材料修過一遍，堪堪要發送的時候才覺得不對，“哎？你個小丫頭還指揮我做事？這個事情我們也不能這麽草率的吧……”
他修材料時，蘭秋已經翻出了論壇管理員的電話，用他桌麵上的固定電話打了過去。聽筒不由他分說地塞到了他耳朵邊，“嘟……嘟……”聲從聽筒傳過來，導員手忙腳亂地接了過來，瞪了蘭秋一眼。
蘭秋眨了眨眼，說：“事關工院的臉麵，我不確定他們還有什麽損招，導員您可趕緊的吧，再電話催一催他們。”
前麵說過，A大校園風氣自由開放，推行素質教育、學生自治，一般是不怎麽限製論壇發言的。好在蘭秋準備的材料充分，申請流程又規範，導員跟管理員一催，對麵立刻引起了重視，表示會立刻處理。
導員掛掉電話，仔細翻了翻論壇上的那些發言，越看眉頭皺得越緊。他抬頭看蘭秋，這會兒功夫，蘭秋又開了另個工位上的電腦，雙手正在鍵盤上飛速敲打。
“不是，這到底什麽回事兒啊？”看她有條不紊的操作，導員總有種上了賊船的感覺。
“等管理員的結果吧，不過我心裏確實有一個懷疑對象了，至於他為什麽要這麽做，我也不知道。”蘭秋頭都沒抬，雙手翻飛，火速以普通A大學生口吻寫了個自動抬杠的腳本。
腳本生效後，她總算從電腦中抬起了頭，看見了導員看她那痛心的眼神。每隻眼睛裏好像都寫滿了“蘭秋，在娛樂圈才混了三個月怎麽就墮落成這樣了！”
蘭秋沉默了一下，說：“我心裏有一個懷疑的對象，就在我們學院。”
“什麽？我還以為是地院那幫崽種！”導員恨聲道。不過很快，他又在蘭秋無語的目光中恢複了為人師表的得體。他輕咳兩聲，嚴肅地說：“你懷疑搞事的人是你在工院的競爭對手嗎？是第二名的鍾聲聲還是最後一名的蘇雪？蘭秋同學，我得提醒你，懷疑人要有證據哈！”
“都不是。”蘭秋坐在電腦椅上，抬眸看他，“導員，綜測規則改革這事除了教務網上發了通告，你以前也會讓人轉發到院群和專業群吧？”
“當然了！這麽大的事！我把每個班的學委都找過來了，讓他們務必通知到位的！”
“我們一班的學委和三班的處對象呢，兩個人上學期起就忙著準備留學，所以我們勘探班的學委其實隻有一個，您一般有事就直接找二班學委楊誠和，上學期還給他頒了個院三好幹部是吧？”
“確實……對！一般都直接找他，讓他在你們那一級的專業群裏說。”導員遲疑道，“我有小號在群裏，看見他發了啊，而且他綜測分高，壓了後麵那個不少分呢。”
“我確信我沒有收到過哦。”蘭秋打開手機，給導員展示每條聊天記錄的接收時間，她手機群聊界麵此時倒是顯示了楊誠和一個月前轉發到群裏的改革通知，但她那個存儲寫入的記錄裏，這條消息分明是兩周前才寫入的。
“我的手機太老了，內存不夠，所以我自己寫了個軟件，可以自動把手機上的數據存入電腦。我的電腦也很老，性能不好，所以這個軟件隻支持存入，不支持我對電腦文件的遠程增刪。而我的電腦，一直在劉教授的實驗室裏，暑期開始之後，我沒有再回過實驗室。”
蘭秋的語氣過於篤定，讓導員都不確定起來：“你是說，他，他用了某種操作，故意把你屏蔽了？直到申請係統關閉才解開？可是，你獲取消息的渠道還是很多啊，一旦你多留意一下教務網的消息，或者像往年一樣假期留校，一定就會有人提醒你去申請啊？他怎麽能知道你的行程呢？那他這樣做有什麽必要呢？”
“是啊，他怎麽會知道我那時候根本沒心情去關注這些呢？甚至院學生會學期末‘清考勤’，還恰巧有個新人不知道我不用參加晨跑晚操，把我的操行分扣了。”蘭秋嘴角勾起，補充了一句，“教務係統崩出推免初審名單那天，正好是他楊誠和的老鄉在教務科值班，那位同學的室友是計院的那位鬼才計青藍。”
導員皺眉：“這……這也沒有確切的證據，也許確實是巧合也說不定。小楊一直以來都是挺勤懇踏實一孩子，在學生會和社團裏都幹得不錯，還經常參加誌願活動和學習幫扶呢……”
導員和蘭秋對視一眼，鬼使神差地說：“不過他之前好像提過，研究生想去地院讀，之前還請假去跟過地院一位導師的項目。那個導師……彭春生教授？”
蘭秋挑眉：“那和楊誠和一樣，也是Q市人啊，研究的也是鋰礦探測。”
“臥槽！”係統瞬間跳腳，又被蘭秋按住。她看著導員糾結的表情，好心換了個話題：“對了，導員，我宿舍的蘇雪談戀愛了你知道嗎？”
“嗯？”導員不知道蘭秋的話題為什麽跳得這麽快，不過蘇雪在工院大小也算個名人，他對她的事也略有耳聞，知道楊誠和一直在追求蘇雪。
“嗯？！這事兒和蘇雪也有關係？”導員一拳砸到掌心，“對啊！最後一名不就是蘇雪嗎？這小楊怎麽這麽糊塗啊！”
“您先別著急下定論，我倒是覺得這事跟蘇雪沒什麽關係。我就是想問問您，最近咱們學院，或者說咱們學校，有沒有學生被詐騙啊？”
“你這話題也太跳了吧？而且學校不是在主樓掛了個各學院詐騙金額排行榜嗎你都一點不關注！”導員撓了撓頭，還是對她如實相告，“那肯定有啊！現在網絡詐騙這麽猖獗，學生暑假回來，不管是打暑假工的還是管家裏要的，兜裏都攢了幾個子兒，你們學生單純，那騙子一套一個準好吧！就你說那小楊，之前在網上給人刷單，還被騙子掏光了獎學金呢。”
係統和蘭秋瞬間齊齊抬頭。
就在這時，導員桌上的座機突然響起，導員接過電話，嗯嗯啊啊了幾聲就掛了電話。
他招呼蘭秋到他電腦這邊來：“是論壇管理員，說調查結果出來了，發到我郵箱了，來看看。”
導員之前在電話裏催得緊，管理員就沒對後台數據多做處理，直接就發過來一張密密麻麻的數字表，將這幾周在論壇裏討論這件事的hot貼內發言人的ID和對應的IP都列了出來。校園網賬號是有注冊信息的，學生如果用的校園網衝浪，管理員直接就在IP後麵備注了學生的學號和物理地址。
但很遺憾，長達幾十頁的數字表裏，檢索出來的學生賬號不足百分之一，剩下的賬號中IP地址重合度很高，幾萬個賬號幾乎就集中在了幾個地址上，是明顯的水軍。
論壇管理員生氣之餘也十分後怕，已經向導員致函承諾一定會持續跟進這件事，徹查在A大論壇搞風搞雨的人，並第一時間將消息通知給工院的人。
蘭秋和導員卻沒工夫關注管理員的最新消息了，他們的視線都被數字表上第一個帖子發帖人的備注牢牢吸引了。
這個賬號隻出現在發帖那一次，備注中的學號是空的，表明發帖人用的不是校園網絡，但ip後麵卻跟了一個校內地址——工學部C34棟502，正是蘭秋的宿舍。
作者有話說：
還欠三千五！可惡，明天打工的一年又要開始了！祝大家，開工大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