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小手一背
佟老三上一秒還在為閨女能去吃公糧而激動，但下一秒就在聽到楊宗國說要考試的時候焉了。
在他的認知裏，他們家三個可都是大字不識一個的文盲，農村人根本就不流行送孩子去讀書認字，讀書花錢不說，還耽誤時間。
讀完書回來了還不是一樣得下地幹活掙工分，識不識字根本不影響種地。
佟老三不知道佟阿南其實是識字的，所以認為她肯定是考不上的，但他又有點舍不得放棄這個八十塊的工資，畢竟這個待遇實在是太高了，就這麽錯過，他有點不甘心。
至於佟阿南的情況，佟老三也不知道要怎麽說才準確，總之他覺得閨女不傻，比以前聰明多了，就是不知道為啥有了這個愛打人的毛病。
而且，佟阿南為人特別大方，雖然家裏的錢都抓在她手裏，他這個做老子的每次要辦點事還得問她要錢，但不得不說，佟阿南真就沒有在錢的事情上為難過他，每次都是帶著全家人一起吃好的喝好的。
反正，佟老三覺得這段日子過得比以前收賬的時候要好得多。
如果佟阿南真能去當警察，有了這八十塊錢一個月，那他不就也能跟著吃香的喝辣的麽，說不定還能跟著一起去城裏生活。
想到他佟老三有一天也能成為城裏人，那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每年過年給祖宗上香，他都要第一個上，光是想想，他就覺得美，於是心裏越發覺得不甘心。
“楊隊長，一定要考試嗎？我跟你說，我閨女她真的特別厲害，還曾打死過野豬，咱村裏沒一個人能比得上她。”佟老三極力推薦著。
楊宗國自然知道佟阿南的厲害，從那些人的口供就能了解到，他也是因此才起了愛才之心。
但他卻忽略了文化教育這方麵的問題，楊宗國也知道農村裏的受教育程度遠比不上城市，但他看佟阿南氣質不凡，就沒往那方麵去想，這會兒聽到佟老三的話，回複道：“考試是肯定要考的，我們當刑警也是要對人民群眾負責的，怎麽能不考試呢。”
佟阿南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她壓根也沒想過要免試進去，於是就問道：“那一般什麽時候考試？現在學行不行？”
反正她還要調查陶小雲的事情，也不急著離開，趁這段時間摘了文盲的帽子也挺好。
佟老三一聽，也來了興致：“對啊，咱可以學，楊隊長，我跟你說，阿南腦子可聰明了，從小就跟別的孩子不一樣，學什麽都特別快，考試肯定沒問題的。”
佟大壯：？從小就是神經病，確實跟別的孩子不一樣，但聰明是從哪裏看出來的？
佟大壯不是很能理解老爹說的，但他也知道這時候不能拆台，如果姐姐真的去當了警察，他也有麵子不是。
楊宗國見佟阿南這麽說，也覺得不錯，便告訴了她一般考試時間會定在每年的年底。
不過，楊宗國覺得佟阿南現在從零開始學，等到她能順利通過考試的時候，估計得是好幾年之後的事情了，畢竟對於沒有一點底子的人來說，刑警考試也不是那麽容易的，那些條款就夠背好一陣子了，還得理解其中的意思。
楊宗國現在隻能安慰她先好好讀書，反正每年都有刑警招募的考試，不急於一時。
一般人考刑警都至少要是高中生或者大專生，那是走正規渠道報名參加的，佟阿南這樣的好苗子，楊宗國可以為她申請特招，這樣的事情在製度上也是允許的。
而且佟阿南年紀也才剛剛十八，等過幾年也挺好的。
楊宗國越想越覺得不錯，一路上都在跟佟老三說，要他好好培養孩子們讀書，不僅佟阿南要去，佟大壯最好也能去。
佟老三得知八十塊錢有希望，哪還有什麽不答應的，反正又不是他去念書，滿口就答應了下來。
佟大壯此時還不知道讀書的苦，他隻知道讀了書能進城當城裏人，所以，佟老三說要送他去讀書，他心裏還特別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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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開著車搖搖晃晃就進了南山村，鄉裏都是些泥巴路，坑坑窪窪的肯定搖晃，不過，佟老三和佟大壯特別興奮，因為他們從還沒進村開始就收到了所有人的圍觀。
南山村還沒來過小汽車呢，就連公社幹部下鄉考察也都是騎的自行車，因為鄉裏的路窄，有些地方汽車到不了，所以一般人都是騎自行車的。
而且就算是自行車，那也是很稀罕的，南山村隻有大隊長家有一輛自行車。
所以，這次楊宗國開著小汽車過來，立刻就在南山村引起了轟動，比上次顧辭開著拖拉機回來還厲害。
佟老三和佟大壯坐在後排，搖下窗戶，特別熱情地跟鄉親們打招呼，搞得好像十幾二十年沒見麵一樣。
鄉裏路窄，汽車進村沒多久就無法再繼續前進了，所有人隻能下車步行。
這正好滿足了佟老三他們想要炫耀的心理，走路好啊，這一路走回去，肯定比開車慢，他可以好好顯擺一下了。
從車上把那大包小包的東西拿下來，佟老三也不嫌累，跟兒子佟大壯一起把所有東西都掛在了身上，楊宗國想要上前幫忙，他都不讓。
這可是顯擺的道具，怎麽能讓別人拿呢。
一路上，佟老三和佟大壯走出了六親不認的步伐，佟阿南都懶得理他們，直接帶著楊宗國快步走到了前麵。
好多人都圍了過來，地裏幹活的人也都停了下來，活可以等會兒再幹，看熱鬧可不是天天有的看的。
“佟老三，你這是去打劫了？這都是些什麽好東西啊？”
終於有人開口問了，佟老三可以開始顯擺了，隻聽到他用超級大的嗓門說道：“你懂什麽，我這是在縣裏見義勇為，幫助公安同誌抓捕罪犯，組織上獎勵我的。”
“我告訴你們，不止這些，還有獎金呢，想知道多少錢不？嘿，不告訴你，饞死你們。”
佟大壯也不甘落後，背著東西走在佟老三旁邊，興奮地說道：“我姐要去城裏當警察了，我以後也要去城裏的。”
“什麽？大壯，你說啥？”
“佟老三，你別走了，把東西先放下，咱好好說道說道....”
......
沒多久，南山村全村上下三百戶將近一千多號人，都知道了今天佟老三是坐著小汽車回來的，而且還是人家派出所的領導親自開車送他們回來的。
因為佟老三徒手接白刃，英勇奮戰協助警察同誌抓獲了一夥十惡不赦的犯罪團夥，為此，組織上不僅獎勵了佟老三一百斤糧食，還給他發了五百塊錢獎金。
除此之外，派出所還想要招佟老三去當警察，不僅安排了工作，還分了一套三居室的大房子，那可是城裏人住的青磚大瓦房，以後佟老三他們一家人就都是城裏人了。
還有一個版本說的是，佟老三救了一個大官的女兒，人家看上了佟老三，硬要嫁給他，哪怕他帶著兩個這麽大的孩子都不介意，簡直是情比金堅。
以至於佟阿南第二天在村裏溜達時，聽到這些傳言，都有點不認識他們口中所說的佟老三了。
還有，為什麽說來說去，主角都是佟老三？佟大壯哪去了？
事實證明，薑還是老的辣，佟大壯那點功力哪裏拚得過佟老三，而且他還用老子的身份壓著佟大壯，故事的主角自然都變成了佟老三唄。
不過此時，楊宗國還在家裏做客呢，佟老三就是再得瑟，也還是知道要及時趕回去招待客人的，那可是每個月八十塊錢的保障。
平時從村口回到家最多就是十幾分鍾的路程，這次，佟老三他們硬是花了將近半個小時的時間，而且，不僅佟老三和佟大壯回來了，佟江老兩口，以及佟老大、佟老二都一起過來了，都是特地過來見城裏來的大領導的。
佟阿南不善言談，全程坐在一邊充當背景牆，堂屋裏就隻聽到佟老三興奮的聲音，佟江和楊宗國的聲音偶爾也能聽見，其他人就不知道了。
廚房裏，李春分和佟大壯正在忙活著，人大領導好不容易到家裏來一趟，肯定是要留人吃頓飯的。
家裏的精細糧和肉都有，隻需要去自留地拔點菜就行。
佟老三家自然沒種這些東西的，李春分隻能去佟老大家的自留地裏拔。
佟老大的媳婦趙紅看到婆婆突然回來了，便想趁機帶著孩子們一起去小叔子家裏見識一下，說不準也能跟城裏的貴人攀上點關係，讓她家孩子也能去當城裏人，就算當不了城裏人，那介紹個臨時工做做也是可以的。
趙紅滿臉的心思都寫在了臉上，李春分還能不知道她，平時看他們家老三沒出息，總是嫌三嫌四的，偶爾看到她拿了幾個雞蛋過去，就在家裏陰陽怪氣地摔盆子，這會兒見老三那邊有好處了，就想著巴巴過去沾光。
呸，想什麽好事呢！
再說了，那位領導長得人高馬大的，一張臉烏漆嘛黑，看著就挺嚇人，萬一說錯話惹了人家不高興，之前答應的事情不作數了可怎麽辦，李春分可不能讓大兒媳過去把小兒子的好事給攪合了。
然後，李春分就把趙紅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讓她消停點，走的時候又摸了十個雞蛋帶過去。
趙紅看著婆婆這偏心的模樣，氣得把手裏喂豬的瓢都給摔了。
佟阿南這邊很快就開飯了，六個肉菜兩個素菜，還有兩瓶好酒，這是在黑市上買的，吃的還是精細的白米飯，這樣的規格，就是過年的時候都不一定有，大家自然是吃得賓主盡歡。
吃完午飯，楊宗國也不急著走，休息了一會兒後，就想跟佟阿南過幾招，自從知道佟阿南料理了張從雲，他就有點手癢了，想看看自己跟佟阿南比，到底如何。
楊宗國是跟張從雲交過手的，說實話，應該是不相上下，或許楊宗國還稍微差那麽一點點，但他是不會承認的。
佟阿南自然無所謂，點點頭就同意了。
然後，兩人就在院子裏打了起來。
跟楊宗國這樣的練家子過招，肯定跟她平時揍佟老三他們不一樣，佟阿南還有意讓了他幾招，否則太快結束，對方沒啥感覺。
楊宗國越打越心驚，這小姑娘的路數非常簡單，但同時也非常奏效，主要是對方力大如牛，楊宗國都無法想象這麽瘦瘦小小的一個人，體內怎麽會蘊含著這麽大的力量。
難道這就是天生神力？
打著打著，楊宗國就開始有點力不從心了，但佟阿南卻一直遊刃有餘，這時候楊宗國要是還看不出對方在故意放水，那他這刑警隊長也就白幹了。
“不打了，不打了，我輸了。”楊宗國敢作敢當，輸了也沒什麽不好意思承認的。
佟阿南小手一背，理所當然地接受對方的敬仰，沒有半點謙虛。
倒是佟老三趕緊站了出來打圓場，生怕得罪了這個八十塊錢的保險栓，說道：“楊隊長，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你別介意。”
說完，還扭頭對佟阿南故作凶狠地說道：“你這孩子也真是的，尊老愛幼懂不懂，還不快過來給楊隊長賠不是。”
佟阿南麵無表情地看了佟老三一眼：看樣子最近是給你臉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敢這麽對老大說話了。
佟老三接收到她的眼神，秒慫，立刻一溜煙跑去廚房躲了起來，他爹娘大哥二哥都還沒走呢，而且還有楊宗國這個外人在，要是當著這些人的麵被自己閨女給揍了，這麵子往哪擱。
都怪他今天太興奮，又喝了點酒，就有點得意忘形了，忘了這位祖宗可不是什麽顧全大局的主兒，可不會特意給她老子留麵子。
楊宗國也並沒有被佟老三安慰到，什麽叫尊老愛幼，你出來解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