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賀嫣拿著珍珠小花花回家了, 一進門就跟琥珀炫耀:“無憂哥哥送了我一支發釵。”

“誰?”

“無憂哥哥。”

“無憂什麽?”

賀嫣:“……”

琥珀樂了:“你確定是沈大人嗎?他還會送姑娘禮物呢?”

“那可不,如假包換。”賀嫣說著,從懷中掏出發釵。

琥珀瞧見小小的珍珠發釵, 頓時麵露驚訝:“還真送了啊,還挺好看,瞧著不像京中流行的式樣,他哪弄來的?”

“這我哪知道。”賀嫣嘿嘿一笑, 顯然心情不錯。

琥珀眨了眨眼睛, 神秘地將她拉到桌前, 賀嫣這才瞧見桌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精致的木盒。

“小姐你一出門,二殿下便派人送來了這個, ”琥珀一臉神秘, “還請小姐恕罪, 我實在是沒忍住, 便偷偷打開看了一眼。”

“這是什麽?”賀嫣心跳都快了一拍。

琥珀隻是笑:“小姐親自看看不就知道了。”

賀嫣聞言,臉上莫名浮現一絲熱意,放下手中珠釵湊了上去, 小心翼翼打開木盒。

是一套完整的金絲燒藍頭麵。

步搖、發釵、耳環……足足有十六樣, 每一樣都是最時興的樣式。賀嫣怔怔看著盒中頭麵,心跳越來越快。

“今日難不成是京都城送首飾的日子?怎麽沈大人送了珠釵、二殿下也送了頭麵?不過我覺著吧,論用心還是得說二殿下,這一整套看著就氣派,沈大人那份……不會是從什麽倉庫裏隨手拿的吧, 珍珠雖然漂亮,可款式也太簡單了。”

琥珀絮絮叨叨地說話, 賀嫣卻什麽都聽不進, 隻是專注地瞧著木盒, 金絲纏繞出各種繁複的花紋,映得她一張臉都泛著淺淡的光。

“……他隻是送了東西,沒留什麽話?”賀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首飾。

琥珀:“說是幕僚送的,覺得適合你,便轉贈了。”

“他怎麽不轉贈別人、隻轉贈我?”賀嫣唇角偷偷揚起,愛不釋手地拿起一支釵,“說明他心裏有我,即便沒到喜歡的程度,我也是最特別的。”

“小姐這麽好,誰能不喜歡呢?”琥珀也真心為她高興。

賀嫣笑著將盒子抱到床頭放好,又從枕頭下拿出一個玉佩裝進去,這才小心翼翼蓋上蓋子。琥珀好笑地看著她忙來忙去,等她從**下來才問:“小姐是不是還忘了什麽?”

“什麽……啊,這個。”賀嫣趕緊將沈知珩送的珠釵取來,摸索著戴在頭上,“好看嗎?”

珍珠花雖然不時興,卻十分圓潤可愛,襯得她愈發嬌憨。

琥珀:“我收回剛才的話,沈大人送的發釵也十分用心呢。”

“那我以後常戴。”賀嫣嘿嘿直樂。

琥珀挑眉:“二殿下的呢?”

“當然要好好保存,金絲最是嬌貴,輕輕一碰就變形了,”賀嫣又摸摸頭上珠釵,“還是戴這個吧,結實。”

“你呀,偏心到沒邊了。”琥珀歎了聲氣。

賀嫣看了眼枕頭旁凸起的木盒,突然想起什麽:“漠城那邊回信了沒有?”

“回了,說是過幾日就到。”琥珀回答。

賀嫣點了點頭,沒再問了。

這一日之後,賀嫣足足有小半月都沒見到沈知珩和祁遠,知道他們有事在忙,她便也不多打擾,整日進宮陪著帝後消遣時間,日子有趣便過得飛快,也不覺得難熬了。

轉眼便是二月,草長鶯飛好春光。

在皇城司內獄養了十餘日的林香,總算要行流放之刑了。

他被押送出城那日,賀嫣特意帶了琥珀去城門口看熱鬧。丞相的獨子被流放,可不是隨時都能看的熱鬧,因此這日來圍觀的百姓也不少,賀嫣和琥珀擠在人群中,聽周圍人議論紛紛。

“判決早就下來了,怎麽今日才流放?”

“聽說是受了太多刑,怕他折在路上了,這才養了幾日才放行。”

“進了皇城司還能活著出來,已經是他命大了,若非有個好爹,早在被抓起來時就死千遍萬遍了……”

賀嫣挽著琥珀的胳膊,深表認同。

日至中空,囚車慢吞吞駛來,剛才還引頸張望的百姓們,一瞧見是飛魚衛開路,頓時嚇得紛紛低頭,還踮著腳看熱鬧的賀嫣便這麽暴露出來。

沈知珩一眼就瞧見了她,以及她頭上的小小珠花,本來淡漠如冰的眼神突然化開,唇角也漸漸浮起一點弧度。

“小姐,沈大人是不是對你笑呢?”琥珀狐疑。

“真的嗎?”賀嫣伸頭去看,沈知珩卻已經直視前方。

“你看錯了吧,他執行公務時哪會搭理我。”賀嫣摸摸鼻子。

琥珀猶豫一下:“可能真看錯了。”

飛魚衛開始穿過城門,最後方的囚車也逐漸出現在賀嫣麵前。這還是那晚之後,賀嫣第一次瞧見林香。

穿著沾血的囚服,頭發亂糟糟得像鳥窩一樣,臉頰也瘦得顴骨突出,哪還有半點風流紈絝的模樣。

其實那天晚上沈知珩來得太及時,她並未直麵林香的惡意,所以後來雖然氣憤,卻也沒有到恨不行的程度,此刻看到這樣狼狽的他,賀嫣也隻是由衷表示:“活該啊……”

對她都敢動歪心思,更別說其他人了,也不知這些年有多少姑娘被他禍害。

囚車中的林香若有所覺,怨毒地看向她的方向,琥珀連忙將賀嫣擋在身後,直到囚車離開才默默鬆一口氣。

“他的眼神也太可怕了。”囚車走遠,琥珀仍心有餘悸。

賀嫣笑笑:“怕什麽,他翻不起什麽風浪了。”

“那也得小心點,他瞧著真是恨毒了你。”琥珀眉頭微蹙。

賀嫣聳聳肩,依然不放在心上。

周圍的人沒有熱鬧可看了,轟地一下散去,熱鬧的城門口頓時稀稀拉拉。賀嫣伸了伸懶腰,便要拉著琥珀回家,結果還未走上幾步,身後便傳來了馬蹄聲。

她若有所覺地回頭,正對上一雙沉靜的眼眸。

“準備去哪?”沈知珩問。

賀嫣眨了眨眼:“你有事嗎?”

沈知珩靜了一瞬,道:“上次二殿下去的那家酒樓,菜色還不錯。”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賀嫣驚奇地睜圓了眼睛:“你請客?”

沈知珩的手下意識抓了一下韁繩,麵上一片平靜:“去嗎?”

“去啊,當然要去。”

賀嫣說罷,就要拉上琥珀一起,琥珀卻拒絕了:“小姐,今日大夫進京,我得回家等他。”

“啊……”賀嫣瞄了沈知珩一眼,“那你去吧。”

琥珀點了點頭:“你待會兒別忘了告訴沈大人。”

“嗯。”

沈知珩聽到自己的名字,又垂眸看了過來,直到琥珀離開才問:“又嘀咕我什麽?”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賀嫣笑嘻嘻,“去酒樓再說吧。”

沈知珩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

賀嫣想得簡單,沈指揮使難得主動請客,她說什麽也不能拒絕,卻沒想到進了酒樓之後,還會有意外之喜。

“你們怎麽來了?”祁遠看到兩人十分驚訝。

賀嫣也驚了:“你自己來的?”

“與幾個幕僚一起來的,”祁遠笑著轉了下扇子,“不過你們來了嘛,自然要跟你們一起的。”

賀嫣頓時笑著看向沈知珩,沈知珩沉默片刻,淡淡開口:“二殿下既然要來,那請客的事便交給您了。”

“孤來,小氣鬼。”祁遠嘖了一聲,抬眸掃了眼賀嫣的發飾,“怎麽沒戴孤送的頭麵?”

沈知珩眉頭微蹙。

“殿下送的太貴重了,我留著以後戴。”賀嫣笑道。

祁遠輕笑:“這珍珠發釵倒也配你。”

賀嫣摸摸發釵,忍不住看了沈知珩一眼,沈知珩的眉宇頓時鬆開。

賀嫣樂嗬嗬跑進廂房,殷勤地為兩人拉椅子。她已經有小半月見過祁遠,心裏早就想得不行了,總算有機會一起吃飯,自然要勤快點。

“無憂哥哥,請坐。”她笑著招呼。

沈知珩看著拉開的椅子,麵色緩和了些,卻仍不經意地問:“二殿下送了頭麵給你?”

“嗯,金絲燒藍的,可好看了,”賀嫣說完對上他的視線,立刻補充一句,“但我還是喜歡無憂哥哥送的珠釵。”

沈知珩輕抿一口熱茶:“是麽。”

“當然,沒看我今日就戴著來的麽。”賀嫣說著,默默坐到兩把椅子中間。

沈知珩看到她坐的位置蹙了蹙眉,但也沒太放在心上:“你方才想跟我說什麽?”

賀嫣張了張嘴,還沒提起正事,祁遠就點了菜進來了,看到沈知珩在賀嫣一側坐著,另一側的椅子已經拉好,便從善如流坐下了。賀嫣察覺到身邊衣料窸窣,頓時心跳都快了一拍。

“你們是從城門那邊來的?”祁遠問。

賀嫣驚奇:“你怎麽知道?”

“今日林香出城,知珩負責護送,你麽,”祁遠斜了她一眼,“你有熱鬧能不去看?”

賀嫣失笑:“你還挺了解我。”

“那是自然。”

兩人一唱一和,一旁的沈知珩突然開口:“怎麽還沒上菜?”

“你這麽餓嗎?”祁遠驚訝。

賀嫣也好奇地看過來,沈知珩看了一眼她頭上珠花,道:“嗯。”

“孤這便叫人催一下,可不能讓我們沈指揮使餓著。”祁遠說著拍了拍手,便立刻有人去催了。

賀嫣忙道:“再要壺酒。”

兩個男人同時看向她。

她一瞬泫然:“剛才看見林香一身血,我有些怕,想壓壓驚。”

“……想喝酒就直說,不必找這種理由。”祁遠無語。

賀嫣瞪圓了眼睛:“真的!不信你問無憂哥哥,林香身上的傷可嚇人了。”

祁遠挑了挑眉,側目看向沈知珩,沈知珩淡定飲了半杯茶:“還成吧。”

賀嫣:“……”煩人,一點也不配合。

雖然沈知珩不配合,但祁遠還是要了壺清酒,三人對著一桌子素食邊吃邊聊,酒水很快便下去一半。

祁遠按了按太陽穴,眉頭微微蹙起:“怎麽還吃困了。”

“那你先睡會兒。”賀嫣忙道。也不知他近來在忙什麽,瞧著臉都瘦了許多。

祁遠輕笑一聲:“如此,孤便不客氣了。”

說著話,還真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賀嫣看著他安靜的模樣,怎麽看怎麽喜歡,強行壓製了亂跳的心髒,才故作嫌棄開口:“二殿下的酒量,可真是十幾年如一日。”

“他本就不喜飲酒,今日也是為了陪你。”沈知珩緩緩開口。

賀嫣心跳更快了,紅唇無意識微張:“真的?”

沈知珩垂眸看向她,兩人無聲對視片刻,他又問:“你還沒說剛才要跟我說什麽。”

“啊……對了,”賀嫣看向他的手,今日穿了官服,戴的是黑色羊皮手套,瞧著便十分沉悶,“你還記得我先前說過的那個、治療心病有一手的漠城大夫嗎?我前些日子給祖父寫了封信,請他派人送大夫來京一趟,想幫你治治心病,他今日應該就要到了。”

沈知珩沒想到她會提這個,頓時皺起眉頭:“我沒病。”

“有病的人都說自己沒病,”賀嫣點了點他的手背,”可你見過哪個正常人會將自己的手折磨成這副樣子?“

沈知珩不悅:“我隻是洗手較勤。”

“那也太勤了,恨不得剜骨割肉的勤。”賀嫣這會兒酒意上頭,也沒注意到他的不悅,“總之人我已經帶來了,明日就去你家,你若是不配合,我就告訴大伯母。”

“賀濃濃,”沈知珩語氣低沉下來,“你不要胡攪蠻纏。”

“我哪有,明明是為你好。”賀嫣睜圓了眼睛。

沈知珩與她說不通,突然一陣煩躁,沉著臉便離開了。

祁遠察覺到有人從身邊經過,頓時驚醒起身,下一瞬便看到沈知珩離去的背影:“知珩?”

沈知珩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捏了捏鼻梁,扭頭看向賀嫣:“怎麽了?”

賀嫣撇了撇嘴,本想罵沈知珩幾句,可一對上祁遠擔憂的眼神,突然表情一變悲傷至極:“沒什麽,是我妄想了。”

祁遠:“?”

作者有話說:

二殿下:睡一覺醒來,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