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迷茫(五)
少年每天都忙忙碌碌,再也無法像從前一樣無憂無慮。時間飛逝,八月十五日悄然來臨。
天空烏黑,月亮展露光芒。
陶植站在窗戶邊舉著杯水,說:“這是一杯神仙水。”
坐在床邊的何殊暗笑。
水杯裏的水在月光下熠熠生輝,“它是神仙的眼淚。”陶植開著玩笑道,他的思路新奇,想法奇葩,喝一杯水愣是被他整出了一個故事。
“傳說神仙向往人間,於是下凡去了人間。她以為可以經曆美好的人生的時候卻發生了意外,她的情劫到了。”
“在一個初睛的早上她在橋邊遇到了一位男子。他們朝夕相處,日久生情。”
“可奈天不憐惜有情人。”陶植歎氣:“凡人終究命短。”
“神仙傷心欲絕,望著明月起舞。神仙的裙擺飄飄,月光照在神仙飄逸的頭發上。神仙的心情惆悵萬分。”
“最後她因望月思人而落淚。”
“好。”何殊拍手叫好。
“所以這是一杯神仙的眼淚。”
何殊饒有意味,“取個名字。”
“簡稱神仙水。”
何殊笑了,“神仙水不是護膚品嗎?”
“不妨礙它叫神仙水。”
“愛而不得呀!”何殊感慨。
陶植感歎:“誰讓他命短。”陶植將水杯放下,“吃唐僧肉就行了。”
何殊皺眉,“哪來的唐僧肉?”
陶植看著他,嘴裏露出一抹微笑,走向何殊,“和尚肉也行。”
何殊詢問:“哪個何尚?”
陶植指著何殊笑道:“你。”
何殊起身走向陶植,少年高大,他站在陶植麵前,問:“吃我?”
陶植點頭,“給吃嗎?”
何殊點頭,轉身,將陶植一步步往床邊逼。
陶植一步步往後退,小腿碰到床沿,陶植一笑,倒下。
刹那間何殊撲在陶植身上。陶植勾唇,少年嫵媚動人,聲音悅耳,“給吃嗎?”
何殊半懵,這到底是他吃我,還是我吃他?
何殊低頭,少年的呼吸聲纏繞在他的鼻邊。
何殊心裏暗罵自己不是人,他們還沒有在一起,就想上了人家,萬一他說的吃和他的吃不一樣呢?更何況他才十四五歲。
陶植迷糊,何殊不會在想是哪個吃吧。
陶植臉紅,內心祈禱千萬不要想的是那種吃,雖然他自己想的是那種吃,但是他真的很怕何殊想到他內心想的吃,想到就完了,解釋不清了,兄弟做不了。
少年心切又克製,沒有再做出任何過分的動作,就隻是這樣在**抱抱。
月色入戶,少年相擁入眠。
“唉。”**何殊輕喚陶植昵稱,“陶芋泥,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睡在一起的時候嗎?”
陶植臉湊上何殊的臉,“記得。”
小時候的陶植簡直就是一個猴子,他喜歡亂跑,根本不受管教,老師都拿他沒有辦法,每一次午覺都是老師遇到過的最大的難題了。
陶植不喜歡午覺,但是其他小朋友要睡覺,所以他不睡覺會很容易打擾到其他小朋友。
所以每一次陶植睡不著都會被老師單拎出來在那裏罰站或者講睡前故事。
但是講了也沒有用,他根本睡不著,哪怕是講故事的老師睡著了他也睡不著。
最後老師決定他睡不著就讓他站,反正他站的挺直的,順便矯正一下他的站姿。
直到有一天的中午,陶植被老師拎出來罰站,恰巧被何殊撞見了。
何殊睡眼朦朧,站在陶植對麵,“又被罰了?”
陶植嘟著嘴,“睡不著。”
“嗯……”何殊的腦瓜子飛轉,“要不你跟我睡?”
陶植搖頭。
何殊繼續在那勸,可根本勸不了。
陶植堅定了不睡,他寧願站著也不睡。陶植傲氣,就不睡。
何殊也傲氣,他強拉著陶植睡覺。陶植懵逼,就這麽傻傻被何殊給拽到了他自己的床位上。
陶植氣鼓鼓,“不睡。”
“我陪你。”
陶植擾豫,他覺得他也傲不贏何殊,還不如假裝睡覺然後再逃,陶植欣喜就這麽決定。陶植點頭。
“睡裏麵。”何殊強製。
兩個人睡一張床,睡外麵的容易摔倒。
陶植氣鼓鼓,他知道陶植不願意,摸了摸他那氣鼓鼓的頭發,“乖,聽話。”
陶植傲氣,歪頭,盯著何殊看,他在想:“他要聽他的,還是不聽他的?是罵他呢,還是聽他的?”
陶植腦袋卡殼,“算了,那就聽這一次,就一次。”陶植想好後鑽進了被子裏,隨後何殊也鑽了進去。
那天中午格外安靜,不聽話的小朋友已被製服。
那天的陶植精神1000倍,他好久沒睡過午覺了,隨後的每一天他都和何殊一起睡。
他們倆的母親知道後專門買了張床。那群小朋友爭的要那張床。
陶植母親鄧仟道:“你們誰能管得往何殊陶植這張床就讓你們睡。”
小朋友們搖頭,何殊陶植他們倆是出了名的不聽話,怎麽管的住,更何況還是倆個人。這隻有他們相互管才稍微管的住,畢竟他們倆湊到一起是可以毀滅世界的。
在一旁何殊的母親顧佰於暗笑,她沒想到,陶植的親媽鄧仟會承認何殊是攻。
因為何殊陶植,攻在前嘛!
小時候的回憶不經意間觸動了他們初二的回憶。初二(四)班真是一個遺憾啊。
盛夏的蟬鳴聲不止,思念也不斷湧入心頭。
少年望著月,輕聲喚著身邊人的名字,詢問著那已經知曉結果的問題。“你說月亮能傳遞思念嗎?”
何殊沉默。
“都說十四歲是個叛逆的年紀,但是我卻很向往啊!”陶植道:“不,也許向往又懷念的是他們。”
陶植歎氣,聲音低沉而又凝重,“何殊,我在這個班看不到‘家’。這個班有許多小集體,他們各自組‘家’。”
“而我們也組了一個小‘家’,這個‘家’裏的所有成員都來自初二(四)班,幾個星期了都沒有新成員加入。”
陶植視線往下移,看著何殊,“不知道是懷舊還是排斥又或者是班級裏所有的小集體中的成員都曾認識?”
初三(五)班就是一個空殼,除了有一個班級的名字還有什麽?
“其實我還是很想交新朋友的,認識新的人挺好的,但是他們都不願意啊,也不主動去接納新朋友啊。不知是出於什麽原因以至於我連他們名字都沒記住。”
陶植的記性很差,但是他卻想努力去記住同學的名字。隻是這個初三(五)班太過於排斥了,感覺好像認識一些人就跟如臨大敵般。也許可能是他們在以前的班級裏索取的太多了,突然離開它會有些不適。
“是依賴,還是排斥?”
何殊解困道:“當時我們進入初中的時候不也排斥嗎?都需要一個過渡期,適應期。就讓初三這一年成為過渡期,適應期吧,然後待初三結束,再帶著不舍和遺憾離去。”
中秋的月色有些淒慘。
少年微皺眉,低聲歎氣有些迷茫,“我不理解,為什麽我接受不了回不去的事實,人為什麽要經曆分別?”
何殊抱著他的頭,安撫著,“人經曆分別也許是為了成長。”
陶植最討厭分別了,已經產生的感情就這麽輕而易舉的被分別了,然後又讓他忘了,這讓他怎麽舍得。
“其實我並不貪,我隻是想和他們多呆一年,一年而已。”陶植的聲音有點顫抖,“一年都不行。”
何殊一手撫摸著他的頭,一手拍著他的背,他的心裏也五味雜陳,他也不喜分別。
“果然人不能太貪。”陶植哭腔道:“貪多了就會忘了,原本自己什麽都沒有。”
他們相遇於盛夏,也結束於盛夏。
他們久久不能忘懷初二(四)班。
他們記得分班當時周謹可是給他們發了一條信息的,信息上寫著:“雖然班級裏的幾個討厭鬼每天都惹我生氣,但是我當老師的這兩年,我很快樂。很抱歉,我也是今天知道分班的消息,我隻能陪你們到這裏了,剩下的路將由其他老師帶你們走。但你們要記住‘狗屁一家人’裏永遠有你們的一席之地。”
永遠有你們一席之地。
恍惚間他們仿佛看到遠方有人在向他們招手,48個人,那裏也有曾經的自己。
他們有些迷茫,48個人?曾經的自己在向現在的自己招手?
突然間他們的周圍出現了46個人。
那曾經的48個人在向現在的48個人招手。
曾經的48個人仿佛在說:“回來吧,跟我們一起回家。”
少年們抬腳剛踏上回家之路。迷霧吹來,周圍的人全都消失了,隻留下他們兩個人在迷茫。
他們沉迷於回憶。
盛夏承載著思念,也承載著我們,它承載著曾經的我們遠去,留下現在的我們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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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