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這樣的事情吉興國沒少幹,仗著他的姐夫也是公司上麵能說得上話的領導,很多被搶了活的人都隻能忍著,他以為這次和以前一樣,他都聽說了,這一單給的價格很高,高到讓他眼紅,他又素來看米純那個娘娘腔不順眼,於是想搶就搶了。
“米純他有別的活了,公司特地安排我來。”雖然商野的語氣很不好,但錢難賺屎難吃,忍忍也是可以的,不就是個出車禍的人嘛,有什麽可怕的。
商野這會兒雖然上半身能動,但腿還是不方便:“滾出去。”
路嘉佑這會兒才終於反應過來,打開門把保鏢叫了進來,兩個保鏢是看著那人身上有米純身上的工作牌,又看他說得煞有其事地才把人放了進來,沒想到卻是這麽一回事。
商野看著保鏢把人轟了出去,身上的怒氣一點沒消,能讓他撒氣的人現在還沒回來,那口氣又被憋在心口,上不去下不來。
路嘉佑趕緊說:“哥,給小米打個電話吧。”
他右手打著石膏,自己的手機已經很久沒用過,這會兒拿起來還有些久違的感覺,隻是,他好像沒有存過米純的電話號碼。
米純一天從白天到晚上都在他身邊,他倆也根本就沒有存手機號的必要。
電話最後打給了蘇佩。
米純被幾個人圍在醫院旁邊的小巷子裏,他背的包已經落在地上了,還有金燦燦的小米也撒了一地,本來他今晚是打算給商野熬小米粥的,撒了就沒得吃了。
他有些生氣,太浪費了。
人一到氣頭上,下手也沒輕沒重的,先前那幾年,他幫著俞子美幹過很多體力活,也不是像以前那樣是個細皮嫩肉的哥兒,這個世界像是風水養人,他的身子骨好了很多,跟人打架其實也不在話下。
但是身手再利索,人太多了他還是難免掛點彩,嘴角扯著有些疼,眼眶有些充血,那些個被吉興國帶來的人也沒想到他這麽能打,反正也算是完成了任務,一個個地都跑得沒了影,米純索性就靠著巷子裏髒兮兮地外牆坐了下來。
傍晚的風還是有些熱,米純背上的衣服濕了幹幹了又濕,歇了好一會兒他才找回身上的勁兒,爬起來收拾自己撒了一地的東西。
幹淨的衣服上被踩了很多腳印,小米粒太小根本拾不起來,米純又去醫院的門衛室裏借了掃把把小米都掃了起來,做完之後電話響了。
是公司的另一個經理打來的,也就是那個吉興國的姐夫,說這活不用米純再做了,有人接他的位置了,給他安排了另一單,是養老院的一個單子。
米純有些泄氣,那商總那裏,他還去不去呢?
想了想還是把東西撿起來,自己還有衣服晾在那裏呢,怎麽也得跟商總道個別,然後把東西收拾完吧,就是不知道會不會碰上吉興國,要是碰上了,米純高低也得揍他一頓。
也不知道自己電話怎麽了,在接完經理的電話之後就熄了屏,怎麽也按不開了,米純隻能把手機往兜裏一放,拍了拍包上的灰,往商野的病房裏走。
商野給米純打電話,先是在通話中,而後就直接關機了,也不知道就回去拿個衣裳拿到哪去了。
還有這個公司也太不靠譜了,什麽人說換就換,當他這裏是垃圾處理場嗎?就那樣的垃圾,還好意思往他跟前來湊?這種公司要不是有米純這樣的人撐著,估計早就倒閉了吧!
他一肚子氣,搞得路嘉佑也有點害怕,他本來是來蹭飯的,昨天就跟米純說好了要吃糖醋排骨,今天的菜都是他催著采購的人買的,結果菜到了,做飯的人不見了。
他一肚子氣,搞得路嘉佑也有點害怕,他本來是來蹭飯的,昨天就跟米純說好了要吃糖醋排骨,今天的菜都是他催著采購的人買的,結果菜到了,做飯的人不見了。
“哥你別生氣,我出去找找他。”
剛說完,米純就推門進來了。
路嘉佑嚇了一跳,米純就像是在泥裏滾過一樣,原來幹幹淨淨的衣裳沾了很多灰塵,下腹的衣擺上還有一個碩大的腳印。總是幹幹淨淨的臉上也是灰撲撲的,往常笑起來就出現的酒窩,這會兒也被一片青紫遮蓋住了。
“哎呀小米,怎麽回事啊?”路嘉佑想伸手去戳一戳他的臉,被米純躲開了。
“路少爺,我身上髒。”他還是笑著,然後轉頭去看商野,知道自己身上髒沒敢往近了走,“我是來取我的行李的。”
“啊?你不幹了?”路嘉佑好多話想問,但米純的雇主是商野,他隻能縮在一邊。
“我這裏是什麽慈善機構嗎?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商野的聲音很平靜,但米純聽得心驚膽戰:“沒有,不是。”
“是公司,公司說……”
他話還沒說完,就有護士急匆匆地跑過來:“商先生,怎麽了?”
商野隻是用眼睛瞟了一眼米純:“不小心按到這個呼喚鈴了。”
護士鬆了一口氣,然後看了一眼米純:“我先過去拿點東西給小米處理一下傷口吧。”
病房裏一下安靜了下來,米純有些不太能知道怎麽處理現在的情況,誰會願意失去一份這樣的工作呢,報酬高,雇主的事又少,但他也沒辦法,畢竟他還得在公司吃飯,也隻能低頭。
在他以前的世界其實也是一樣,有權有勢的人,在哪的路都會走得順一些。
護士推著推車過來幫米純處理傷口,除了米純輕輕吸氣的聲音,整個病房裏安靜得針落可聞。
路嘉佑最先受不了,跑路了,護士處理完之後也離開了,屋裏就剩了米純和商野兩個人。
米純不知道該怎麽來打破尷尬,隻能楞在原地,原本商野心裏有十二分氣,但看到米純臉上青青紫紫的上,這氣就卸掉了一半。
這會兒他剛上完了藥,臉上塗了些紅藥水,可能還有些疼,他眼睛裏有些霧氣。
“愣著幹什麽,今晚不吃飯了?”商野開口說。
米純下意識地想抹一抹眼睛,又想起自己的眼角剛剛上了藥,然後立刻站起身來:“啊,好,我馬上去。”
“在廚房待著,飯沒做好不要出來了。”
“在廚房待著,飯沒做好不要出來了。”
米純進了廚房之後,病房的門就被敲響,來人是他的助理蘇佩還有公司法務部的經理,米純公司的老總和兩個他下麵的經理,後麵還有一個吉興國,卻被保鏢攔在的病房外麵,不讓進去。
商野的臉色在他們進來之後就化成了寒霜,尤其是在看到陳經理旁邊的人的時候,像是空氣裏的水汽都被凝結了。
他沒有開口,蘇佩從他的眼神裏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扶了扶眼鏡,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鑒於貴司違反合同的做法,請跟我們法務詳談吧。”
法務部的經理剛要說話,那邊的老總就開始了跟陳經理一樣的動作,掏出手帕,擦汗。
他收到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發蒙,原本還想著借這個機會,能夠拉近一點跟A市上層的一點關係,來之前也認為是因為米純幹得好這才讓商總想見見他,沒想到卻是這麽個情況,他趕緊撇開關係:“這件事是我們公司的失誤,您要我們怎麽做都可以。”
蘇佩畢竟跟在商野身邊做事時間不短,也知道商野應該純粹就是被那個門口的人惡心的,她知道他對米純很滿意,並不想換人,也不想對米純撒氣,但總要有人來承受他的怒氣。
“貴司做決定的時候也是就憑著一張嘴,當我這裏是垃圾場嗎?什麽垃圾都往我這裏倒?”商野還是沒能忍住,又尤其是想到米純一身傷回來,就像是一隻髒兮兮的流浪貓一樣。
吉興國的姐夫,也就是另一個經理劉全驚出了一身冷汗,他從前沒少幹這種事,哪裏有輕鬆的活,他就從那些老實巴交的人手上搶下來,交到自己人手裏,他手下的人基本都沾親帶故,他喜歡那種被人捧得高高在上的感覺。
他們公司說正規也正規,說不正規其實很多單子也都沒簽過合同,所以中途換人都是很正常的事情,隻是沒想到這次會鬧得這麽大。
“我實在是看米純年紀小,不懂得怎麽照顧人,才想著給您換一個的。”
這話陳經理聽了都想啐他兩口,米純幹活怎麽樣公司的人心裏明鏡似的,老板雖不常來,但米純的名字他還是聽說過的,年前辦年會,還給了他五千的獎金呢。
“我看你就是嫉妒人家接了大單。”陳經理罵了一句,“搶人家活的事情你跟你那一堆親戚少幹了?也是這回碰到了商總,不然還要人家吃多少啞巴虧。”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吵得商野頭疼,正巧床頭上有一杯已經涼透了的水,他直接把杯子掀到了地上,玻璃碎裂的聲音讓在爭吵的人都靜了下來。
“我這裏不是給你們斷案的開封府,宋總,你們公司的事情我不管,但違反合同條例的事情我需要一個解決辦法。”
宋總的本意是這一單的價格打個折扣,但法務的意思是這件事米純沒有錯處,為什麽要來承擔後果,所以最後商量的結果是商野這邊該付多少就付多少,但公司就不要分成了。
至於他們公司內部怎麽處理劉全和吉興國,就看宋總這個人了。
從玻璃杯碎裂的聲音驚到米純的時候,他就已經貼在薄薄的門板上仔細地聽著外麵發生的一切,他記得商野的話,讓他沒做好飯不許出去,所以也不敢貿然出去。
但聲音斷斷續續的,聽不真切,過了好一會兒,病房裏才真正地安靜下來。
米純推開廚房門,看著商野的眼神裏有很多東西,連他自己都不清楚,最後隻說了一句:“飯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