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生日（上）
江盡樓頓時清醒過來。
這句話像臘月在暖和的毛氅裏灌進去的一桶冰水，哪怕鼻尖縈繞著李明霄溫暖的香味，也讓江盡樓遍體生寒。
“明霄哥為什麽這麽問？”
李明霄並未察覺江盡樓語氣的變化，隻歎息道：“沒什麽，隻是覺得世事變化無常，什麽都有可能發生。”
“是嗎......”
江盡樓斂眸，是啊，世事多麽無常。
但好在，李明霄看上去並沒有發覺他的秘密。
房內沉寂了許久，李明霄又緩緩道：
“不知道你會不會相信，其實我不是真正的明霄仙尊。”
李明霄也有秘密，這個秘密在他心裏埋了一整年，幾近潰爛。沒有人明白一個人身處異鄉，扮演著不屬於自己的角色，演繹著不屬於自己的人生，是一種怎樣的孤獨。
他總對自己說終有一天要回去，可他連回去的方法都不知道，隻是憑借著自己對穿書文套路的了解，自我安慰罷了。
江盡樓是他在這個世界全部的情感寄托，他對爸爸媽媽、小魔王弟弟甚至那個剝削壓榨他的無良老板的思念，隻能化為父愛傾注在江盡樓身上。
而關於顧言敘很有可能是重生者的這個猜測，激起了他壓抑在內心久不見日的恐懼——如果真的死在這個莫名其妙的穿書世界，他在現代的親人朋友該怎麽辦？
江盡樓純淨的眼睛讓他產生了強烈的傾訴欲，在這個世界他唯一能夠訴說這個秘密的人，隻有江盡樓了。
事實上，他還存了些私心，把一切都告訴江盡樓，憑江盡樓重情重義的性子，真到了顧言敘要挫滅雲杉崖的時刻，他一定會護他。
也許他依舊逃不開被挫骨揚灰的命運，但他不是平白無故背著原主一堆鍋冤枉死的，這就足夠了。
“明霄哥在說什麽？你怎麽會不是明霄仙尊呢？”
江盡樓狀似懵懂道。
沒有人知道此時的他心如擂鼓，迫切地期望李明霄說出所有他想知道的答案。
他其實知道的，他怎麽會不知道呢？
他隻是想聽李明霄親口印證他的猜測罷了。
李明霄指了指自己。
“這，不是我的身體。一年前我的靈魂突然就鑽了進來，一睜眼，就成了明霄仙尊。”
李明霄頓了頓，似乎在思考令人信服的措辭。
“但我本來的身體也不在這兒，在另一個世界，總之，我不該是你們這兒的人。”
江盡樓靜靜的聽著，沒有說話。
李明霄自嘲地笑了一聲：“害，跟你說這些幹什麽，很難以置信吧？換我我也不信......”
“我信的，明霄哥。”
江盡樓衝李明霄笑了笑，隻是笑意未達眼底。
他的猜測對了。
他一直想探究清楚的秘密被李明霄親手擺在他眼前，答案比他預料中來的快得多。
他的明霄哥，和曾經哪一世的李明霄都不是同一個人。
但奇怪的是，得到答案後的心情並沒有太欣喜。
他原以為明霄哥是仙門以外的人，故而進入明霄仙尊的身體後，使用仙術並不熟練。
可他說他來自另一個世界。這超出了江盡樓的理解範圍，但他至少明白了一件事兒——如果有一天李明霄離開了明霄仙尊的身體，他在哪裏都找不到李明霄。
“所以......明霄哥打算回自己的世界去嗎？”
“不回去，還能去哪兒呢......”
不知道是不是說出了壓在心口一塊大石的緣故，李明霄感到身體很輕，迷迷糊糊中就想睡過去。
留在這裏不行嗎？
江盡樓想問，但他沒問出口，明霄哥睡著了，並不會回答他的問題。
聽著李明霄均勻緩慢的呼吸聲，江盡樓就著窩在他懷裏的姿勢沉沉睡去。
【翌日】
兩個人睡吧，暖和是暖和，就是容易引發誤會。
沒錯，子路照舊給李明霄提水進來時，一眼就看見**抱在一起的兩道身影。
李明霄甚至還沒來得及開口解釋，他就邊念“打擾了打擾了，師尊，對不住”邊奪門而出。
被子路誤會的結果就是，仙門再次傳開重磅大新聞。
“聽說昨夜明霄仙尊和盡樓師弟睡在一起！”
“啥？明霄仙尊昨夜把盡樓師弟給睡了？”
“哦喲喲！世風日下啊......”
“不可能不可能！我明霄仙尊肯定是被江盡樓勾引才會破戒的！我就說，水係靈根，還是象姑館帶來的人，怎麽可能是正經苗子！”
對此，李明霄感到十分無語，按理說，他是個帶把的，江盡樓也是個帶把的，睡一塊兒能發生什麽？
頂多就是像他以前在宿舍裏和兄弟們一樣，互幫互助一下。
何況他們家盡樓怎麽就不是正經苗子了？比你們誰都正經！
但他並不打算深入思考傳謠者的邏輯，畢竟這本該死的耽美虐戀文從頭到尾都沒啥邏輯。
今日有更值得思考的事兒。
說到這裏就不得不向後羿道歉，對不起，他徒兒今天生了個日。
作為一名具有儀式感的現代宅男，李明霄十分注重生日，尤其是自家孩子的生日。
算算日子，一年前的今天，江盡樓被李明霄帶回了雲杉崖。
他曾經問過江盡樓是否記得自己的生日，江盡樓卻笑著答道：“明霄哥帶我回來的那一天，就是我的生日。”
挺好，改變原文，迎接新生嘛！李明霄很快就接受了這個說法，所以今天是他的小白花！小棉襖！前女鵝！乖徒兒！江盡樓的生日。
一個充滿儀式感的生日不能缺少禮物，什麽禮物能集精致強大實用於一體？沒錯，那就是主角攻的佩劍。
顧言敘的佩劍名為破世，原文描述其“削鐵如泥，吹毛利刃，在仙山中吸收日月天地之精華數千年，孕育出劍靈”。
一個前期廢柴後期王者歸來的晉河主角攻，最不能缺少的設定是什麽？沒錯，是機遇。破世就是作者為顧言敘設置的機遇之一，也是原文中除了魔王之血最大的機遇。
這把劍擁有劍靈，滴血成契，除非斷劍，否則永不叛主。主人受到致命攻擊，它會自動從劍鞘飛出抵擋傷害，可以說，擁有這把劍，就擁有了保命符。
如果沒有這把劍，顧言敘根本無法從仙門圍剿中脫身，更不可能憑一己之力踏平整個仙門。
原文比武大會上，顧言敘險些被同門弟子打死，關鍵時刻破世飛身而出，抵擋了那名弟子的攻擊。
被李明霄陷害墜入懸崖，也是破世相護，吊著一口氣，在蝕骨的恨意中，顧言敘才能覺醒他的另一個機遇——魔王之血。
正如李明霄曾經所說，想要維護世界和平，提升這本破爛文的嗶格，權力必須交到正派手中。
顧言敘如果沒有重生，他無疑是正派，可萬一他真是重生而來，他就是妥妥大反派，毀天滅地挫死李明霄囚禁江盡樓的那種大反派。
在試探出顧言敘是否為重生者之前，李明霄不敢冒這個險讓他得到破世，這把破世必須交給目前全文已知的最大正派——江盡樓。
何況他與江盡樓在一起生活這麽久，說沒感情肯定是假的，曾經他把江盡樓當親生女鵝，如今江盡樓是他的徒弟。有了破世，他就能護自己周全，哪怕顧言敘沒有重生，李明霄私心裏也希望江盡樓得到破世。
於理於情，李明霄都必須搶到它，並把它送給江盡樓，作為他人生中的第一個生日禮物。
而原文中顧言敘得到破世的日子，正是今天。
原文中顧言敘被李明霄罰去清掃後山落葉，然而滿山靈樹，哪怕正值春季也無時不刻在落葉子，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眼看著日頭過半，顧言敘依舊勤勤懇懇地打掃著後山，突然他的手指被樹枝劃傷，血落在地上，滲透泥土，緊接著一柄劍從地下破土而出，這柄劍就是破世。
雖然出場方式有點草率，但這改變不了它牛嗶的本質。
想到這裏，李明霄不禁感歎，主角攻不愧是主角攻，人生處處是機遇，掃個後山的工夫就擁有了金手指。
而他把血塗滿整個後山都不一定能與破世成功結契，何況他也不能這麽幹，一來榨幹他血也不夠用，二來結契需要江盡樓的血。
那麽李明霄會扛起鋤頭勤懇挖地嗎？
不！
如果顧言敘是重生者，為了得到破世，他今日必定會來後山，重複他上一世的動作。
而他隻需守株待兔，顧言敘準備在哪兒劃破手，他就在哪兒把顧言敘打飛。
在顧言敘擁有破世之前，李明霄可以單手碾死一百個顧言敘。
不要怪他恃強淩弱，為了三界和平，重生版顧言敘必須領盒飯！
此時的顧言敘的確在趕來後山的路上，他雖並非雲杉崖弟子，卻住在雲杉崖，來往後山十分方便。
“你信我！你信我！成敗在此一舉啊兒砸！”
白虎叼著顧言敘的衣角拚命往前扯。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
顧言敘無奈地跟上。
“我昨天不是說了嗎？今天你的劍會出世！跟我拿劍去！”
顧言敘微微蹙眉。
“我沒有靈根，要劍也無用。”
白虎賞了他個大白眼，龜孫子，爺給你設定的超級大buff，你居然敢說無用？
“李明霄以後推你下懸崖你就知道厲害了！”
“為何他會推我下懸崖？”
顧言敘將白虎鬆開的衣角整理妥當。
“因為他嫉妒你啊！他愛江盡樓，江盡樓愛你......總之你聽我的沒錯！”
“今晨子路師兄跟我說盡樓師弟和明霄仙尊昨夜睡在一起......”
並無強迫之舉，所以二人應該是兩情相悅才對。
未等顧言敘將後半句話說出口，白虎就氣衝衝地打斷了他。
“昨天就睡了？！李明霄這個畜生，沒了你插足，動作居然這麽快！”
（李明霄：人在崖中坐，鍋從天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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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忙著考科目一，實在沒抽出時間更新，不好意思大家（愛心愛心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