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這下已經可以徹底確定了。

牧柏岩嗯了一聲:“溫肅檸是被收養的對吧,你有沒有問過他,想不想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

牧雲笙:“沒有誒,我幹嘛要問這個問題,不是戳他痛處麽?”

牧柏岩:“如果我能幫他去找呢?”

牧雲笙一愣:“啊?真的假的啊,哥你怎麽突然這麽好心。”

“什麽叫我突然這麽好心。”牧柏岩啼笑皆非,“廢話少說,你去問問他是什麽態度,中午之前給我答複。”

牧雲笙:“哦哦好,我這就發消息問他。”

電話掛斷,牧柏岩一時間也沒心思辦公。

他等了三五分鍾,手機便彈出牧雲笙的微信消息。

[牧雲笙]:他說沒想過,順其自然就行,找不到親人其實也無所謂。

這樣的嗎……

牧柏岩心裏有了數,溫肅檸應該是覺得沒什麽希望,才做出這樣的答複。

他還是先告訴顏勳叔叔吧,至於後麵要怎麽做,還得要顏勳叔叔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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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十一點五十分,牧柏岩走進顏氏集團的總部大樓,他向前台說明來意,通過專用電梯前往頂層。

顏勳正在辦公室裏等待,牧柏岩在電話裏說事情花不了多長時間,他就打算等談完之後再去和牧柏岩一起吃午飯。

顏勳這幾天很忙,染成的黑發根部是新長出來的一截花白,見牧柏岩進來,他微笑道:“沒想到竟然是有私事要找我,說吧,是什麽?”

牧柏岩坐在辦公桌對麵,將文件夾放在桌麵上,推給顏勳:“我想讓顏叔叔先看看這些。”

看到牧柏岩嚴肅的表情,顏勳也正色起來,他拿起文件夾,將其拆開。

一張照片掉了出來。

看到照片上少年的刹那,顏勳愣住了。

那和自己外甥七分相像的麵容讓顏勳以為是眼睛出了差錯,他緊緊盯著少年的俊秀麵龐,上麵有太多太多微小的特征曾經出現在他年輕時的臉上。

他嘴唇顫抖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雙手的動作甚至都顯出笨拙,嚐試了好幾次,才將裏麵的更多文件拿出。

他看到少年名叫溫肅檸,今年二十一歲,來自遙遠的小縣城,他被本該不孕不育的養父母收養,可沒過多久養母就生下了屬於自己的孩子。

養父罹患長期病,需要錢款治療,溫肅檸就隻能在兼顧學業的同時打工,他考上了z市的大學,但隻上過一學期就休學了。

然後是醫院心理精神科和胸外科的病曆單,他肺部生長著一個足有12cm大的畸胎瘤,三個月前才通過手術取出。

二十年的經曆隻用寥寥幾行字便可以全都概括,幾張輕薄的病曆單背後隱藏著怎樣的痛苦經曆,除了當事人便無人知曉。

顏勳抬起手,捂住雙眼,用力地深吸口氣。

他無數次想象過,如果自己的孩子還在身邊,會長成何種模樣。

現在這一切幻想都有了真切的結果。

他的孩子過得非常非常不好。

過了許久,他才放下雙手,眼眶早已泛紅,顏勳緊緊盯著照片,默念著他如今的名字。

溫肅檸。

“你是從哪兒找到他的?”顏氏集團的執行總裁竟有些語無倫次起來,“他現在還在z市嗎?我能去看看他嗎?”

“他是牧雲笙的朋友,我也是偶然間才知道的。”牧柏岩隱瞞了溫肅檸和秦暮的所有事情,“前不久我意識到的時候也很震驚,雲笙幫忙確認過了,應該不會有錯。”

“我想去見見他,可以嗎?”

“是這樣顏叔叔,溫肅檸他對找到親生父母這件事一直抱著無所謂的態度,我擔心貿然帶著您和他去相認,會讓他心生反感,如果您過去看他,可以先隱蔽一些嗎?”

“好,當然可以。”顏勳堅定道,“我明白你的顧慮,我也一樣不想嚇到孩子。”

牧柏岩:“這件事您打算向家裏說嗎?”

“等到把事情真正處理好之後吧,你姚阿姨的情況你也知道,我不想讓她突然受太大的刺激,還有珂珂那邊,都需要一個慢慢接受的過程。”

牧柏岩點了點頭:“好,那我就問問牧雲笙能不能把溫肅檸帶出來,咱就先在附近遠遠地看一看?”

“嗯,真是太謝謝你了柏岩,這麽大的恩情,我可能沒辦法還清了。”

牧柏岩失笑:“顏叔叔你這是說的什麽話,溫肅檸是牧雲笙的朋友,兩人走得很近,就算不是我,之後也會有其他人發現,無非是早晚的問題,而且我可不是為了所謂的人情才告訴您的。”

顏勳激動得恨不得立刻去找溫肅檸,他握著照片,完全無法將視線從上麵移開。

他們苦苦找尋了二十年的孩子,在距離z市數千裏的縣城長大,如今又兜兜轉轉回到了z市,算不算是命定中的緣分?

他是怎麽和牧雲笙成為朋友的?現在日子過得如何?在養父母家裏受的委屈多不多?所有的這些,顏勳都迫切地想要知曉答案。

他和牧柏岩在公司食堂吃過午飯,在辦公室裏等待著傍晚來臨,顏勳從來沒像現在這般覺得時間竟然過得如此慢,他一下午看了無數次時間,每次隻堪堪過去幾分鍾,就連開高管會議時,都止不住的頻頻走神。

多年來的找尋無果讓顏勳早就失望了,妻子不穩定的精神狀態更是消耗了他太多心力,他本來都做好了再也找尋不到的準備。

相比起已經失去的,當然是還在身邊的人要更加重要。

可事情就這麽突然迎來了意想不到的轉機。

晚飯過後,他便迫不及待地去找了牧柏岩,四十多年來顏勳見過太多大場麵,可從未像現在這般緊張到就連呼吸都開始不暢。

“如果萬一不小心被他看到,應該也是沒問題的吧?”顏勳數不清第幾次詢問牧柏岩,“他應該隻會以為我是個路人。”

“顏叔叔不用那麽緊張,我們去了就知道了。”牧柏岩打開導航,十分鍾前牧雲笙給他發了定位,一處有些偏僻別墅區,他們好像正在祁東表哥的空房子裏拍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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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溫肅檸從邁凱倫的副駕駛走出,他仰頭望著麵前氣派的別墅,一下子就認出這裏便是顏橙珂生日恐怖短片的拍攝現場。

“哎,牧雲笙過來了。”

見牧雲笙的車趕到,已經來到片場的其餘人齊刷刷看過來,溫肅檸理所當然地成為了視線的焦點,接受著眾人好奇目光的洗禮。

“誒,那個就是他那位作者朋友嗎,看起來怎麽比我們年紀都要小。”

“說明人家長得年輕,又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樣,二十四歲長得像四十二。”

正在客廳裏做妝造的顏橙珂聞言,趕忙站起身往屋外看,她早就對牧雲笙的暗戀對象老好奇了,到底什麽樣的人能讓牧雲笙這樣的榆木腦袋開竅?

“唉?我怎麽感覺他這麽眼熟呢?”祁東的聲音遙遙傳來,顏橙珂也在這時拿著化妝刷來到了門邊。

一眼就看到了正朝王晨剛點頭打招呼的少年。

他一襲白衣黑褲,格外樸素,也因此讓人一眼就將視線聚焦在那張俊美的麵龐上,麵對著眾多的陌生目光,他以最坦然的姿態接受,淺色的唇微微揚起禮貌的笑容,眉眼中情態溫和,卻又流露出淺淡的疏離。

顏橙珂呼吸猛然一滯。

她用力揉了揉眼睛,揉到一半想到自己畫了眼線,趕緊停手。

啊?

啊啊??

要不是身體體型以及發型有所差別,她幾乎要以為來人是表哥夏敬雲了。

天底下怎麽會有兩個長得如此相像的人?

她張著嘴,對身邊的燈光師喃喃道:“阿煒,你見過我表哥沒?就是前不久剛從國外回來的。”

燈光師恍然大悟:“我在你生日會上看到過你表哥一眼,怪不得覺得那麽熟悉呢。”

顏橙珂緊緊盯著溫肅檸,心中突然浮上一股奇特的感受,在那精致的五官中,她可以找到太多些許熟悉的蛛絲馬跡。

溫肅檸在這時朝門邊看來。

他注意到了正注視著他的女主角,對顏橙珂笑了下。

就是這個笑容,讓顏橙珂徹底慌了神。

真的好像啊。

牧雲笙從駕駛位走過來,站在溫肅檸身邊,朝他挨個介紹自己的朋友外加公司的高層們,眉飛色舞地相當興奮。

應該隻是巧合吧。

顏橙珂定了定心神,她掏出鏡子查看自己的眼妝,確定沒花,鬆了口氣。

她走到院子,主動對溫肅檸打招呼道:“嗨。”

“你好。”溫肅檸看過顏橙珂演的微電影和小短劇,也算是對她很眼熟了,微笑道,“沒有打擾你們拍攝吧?”

顏橙珂搖搖頭:“還沒開始呢,正在做準備,主要在等導演。”

把話說出來,她心中強烈的不安奇跡般消退了許多,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天底下這麽多人呢,偶然有兩個人長得比較像也不算奇怪。

冷靜下來,顏橙珂也終於開始好好觀察溫肅檸了。

溫肅檸和其它人打招呼,牧雲笙趁機看向顏橙珂,滿眼的炫耀之意。

顏橙珂思考了兩秒鍾,還是將牧雲笙拉到了一邊,壓低聲音悄聲道:

“你見過我表哥沒?”

“啊?”牧雲笙不明白她怎麽突然提這茬,“你表哥,誰啊?”

“就是我三個月前從國外回來的表哥,溫肅檸長得和他好像好像,我第一眼甚至都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三月前先從國外回來的表哥?

牧雲笙心中突然警鈴大作,他意識到了什麽,趕忙問道:“你表哥叫什麽名字?”

“夏敬雲。”

牧雲笙的聲音發緊:“他現在住哪兒你知道嗎?”

顏橙珂:“額……好像是朋友家裏吧,你怎麽會沒見過呢,他明明來參加我的生日會了啊。”

“那,那你有他照片嗎?我想看看到底像成什麽樣。”

“我翻翻啊。”顏橙珂掏出手機,從家族群的相冊裏找到了一張全家福,“諾,就是站在我姑姑身邊的那個。”

不用顏橙珂說,牧雲笙也一眼就找到了誰才是夏敬雲。

像,真的是太像了。

他的心沉沉地跌入了穀底,一時間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錯愕還是驚慌。

原來,原來牧柏岩口中秦暮目前的戀人,竟然是顏橙珂的表哥!

看到牧雲笙的表情,顏橙珂悄聲道:“是吧,真的特別像。”

牧雲笙腦子裏一團糟糕,他甚至都沒聽清顏橙珂在對他說什麽。

他想到前些天牧柏岩專門問他要了溫肅檸更多角度的照片,讓他看溫肅檸的大腿上有沒有痣,還仔細問了溫肅檸的年齡和家庭情況。

難道說,牧柏岩那時候就意識到了什麽?

牧雲笙慌忙摸出手機,想要問問牧柏岩到底是什麽情況。

他撥打電話,等待接通的功夫裏焦躁地抬起頭望著四周,卻意外看到了牧柏岩的車就在不遠處。

牧雲笙立刻掛掉了電話。

牧柏岩方才確實在問他和溫肅檸在哪兒,現在牧雲笙非常懷疑,那輛車上不光有牧柏岩一個人。

牧雲笙深吸口氣,溫肅檸還在同其他人認識,大家滿懷著好奇將他圍在中間。

在社交方麵溫肅檸完全不需要牧雲笙去擔心,少年的雙商相當之高,無論和誰都能輕鬆愉快的相處。

顏橙珂順著牧雲笙的視線看去,也發現了牧柏岩的車。

“那不是你哥的車嗎,他怎麽也來了?”

“沒事,他要來找我拿東西,你稍微一等。”牧雲笙勉強對她笑了下,無論如何,他絕對不能現在讓顏橙珂看出來。

牧雲笙轉過身,表情變得嚴肅,快步朝著外麵走去。

他來到駕駛座外,抬手敲了敲車窗。

貼著防窺膜的窗子搖下,露出後麵牧柏岩的麵龐,看到副駕駛上的人影,牧雲笙張了張嘴,心中最後一絲僥幸也徹底消失。

“顏叔叔。”他輕聲喊道。

“雲笙。”顏勳朝他笑了下,緊接著便繼續看向別墅院子,牧雲笙知道,他的視線正緊緊鎖定在溫肅檸身上。

牧雲笙深吸口氣,他壓低聲音,問牧柏岩:“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我有點擔心你守不住。”牧柏岩輕聲回道,“你什麽事兒都直接寫在臉上,要是讓你知道,你能保證不被溫肅檸猜出來嗎?顏叔叔現在還沒打算立刻行動。”

牧雲笙張了張嘴,泄氣了。

他確實做不到,溫肅檸相當敏銳,一旦自己有任何異樣的表現,就絕對會被他發現,區別隻在於溫肅檸願不願意挑明說出來而已。

“那要怎麽辦?”牧雲笙眉頭緊皺,“需要我去暗示暗示他嗎?”

“不,暫時什麽都不用做。”顏勳在這時說話了,他目光仍牢牢鎖定在溫肅檸身上,方才顏橙珂走了過去,加入了這群年輕人們的討論。

“我需要給珂珂一些適應的時間。”

是啊。牧雲笙恍然反應過來,其實目前最需要關注的人,是顏橙珂。

顏橙珂一直以來都覺得自己不過是父母丟掉哥哥後作為替代生下的孩子,如果溫肅檸再突然被認回顏家,必將成為全家人關心的焦點,顏橙珂被晾在一邊,肯定要難受。

更何況,之前顏橙珂明確表達過,她憤恨著自己素未謀麵的哥哥,如今有個還算合適的機會,最好先讓顏橙珂和溫肅檸作為朋友,相處一段時間。

顏橙珂跟著他們拍戲也有將近三個月了,顏勳和姚吉薇從來沒到片場看過自己女兒拍戲時是什麽樣的,如果顏橙珂發現父親頭一回過來是確定溫肅檸身份的,肯定又要傷心了。

光是想想,牧雲笙都能感覺到小小的難過。

好吧,事實證明,牧柏岩考慮得非常周到。

但牧雲笙還是有那麽一丁點生氣,為自己被蒙在鼓裏。

“當了幾天的工具人,我感覺我的內心受到了傷害。”

牧柏岩抬手在牧雲笙綠色的腦袋上揉了一把,低聲道:“多虧了你,我才能發現這一點,告訴顏叔叔,不然叔叔和阿姨得一輩子都在後悔當中。”

確實。

“那我……以後要不要暗示一下溫肅檸?讓他也多少做點心理準備?”

“可以。”牧柏岩看溫肅檸朝車的方向看來,對牧雲笙道,“回去吧,就當我們沒來過。”

車窗搖上,牧雲笙定了定心神,他調整好表情,回去前院。

大家已經和溫肅檸簡單認識過了,今晚來片場幹活的人有十幾個,短短幾分鍾的功夫,溫肅檸就已經記住了所有人的名字,並且還能準確喊出來。

光是這一點,就足夠讓他迅速融入其中。

牧雲笙拍拍手:“行了別耽誤時間了,都各就位準備準備,開始幹活吧。”

大家去做各自的準備,顏橙珂歪著頭瞄了牧柏岩的車幾眼,到底沒往別處想,隻是趁著人少了,對溫肅檸笑道:

“你長得和我表哥好像啊,真巧,他剛回國,要是你們倆有機會見一麵肯定很好玩。”

溫肅檸一愣。

牧雲笙見狀,趕忙推搡著顏橙珂肩膀,催促道:“快去化你的妝吧尊貴的女主角。”

將顏橙珂支走,牧雲笙回頭,便看到溫肅檸眉頭微皺。

溫肅檸當了秦暮兩年的替身,肯定知曉作為白月光的夏敬雲在做什麽工作,一句長得像和剛回國,基本上就是把答案擺在眼前了。

溫肅檸這麽聰明,應該會猜到吧?

牧雲笙屏住呼吸,惴惴不安地等待,過了數秒,溫肅檸的表情才重歸平靜。

他看向牧雲笙,探尋的目光便已經說明了一切。

牧雲笙早上才微信問過他,有沒有想過找自己的親生父母。

當時溫肅檸回了他一句“沒想過,其實找不找得到無所謂”。

因為溫肅檸壓根就沒覺得能找到,自己穿進來的可是一本毫無營養可言的火葬場文,就連原主的身體狀況都搞得相當敷衍,要不是進了醫院估計還不知道肺裏有那麽大個瘤,更是始終舍不得虐堪稱罪魁禍首的秦暮。

這種情況下,去在意親生父母的問題沒有任何意義。

但事實證明,這世界本質的基調還是狗血。

麵對溫肅檸的眼神詢問,牧雲笙隻能硬著頭皮低下頭,湊到他耳邊低聲道:“我也是今天剛剛意識到的,顏橙珂表哥和你長得太像了,而且他家二十年前,丟過一個男孩。”

牧雲笙說完,忐忑不安地等待著溫肅檸的反應。

他已經做好了應對一切激動或驚詫情形的準備了。

可是……溫肅檸表現得好像有點太平靜了。

他沉默著消化了幾秒鍾,然後輕輕扯了下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

真有意思啊。

含著金湯勺出生,本應該幸福快樂長得的小少爺,嬰兒時就被拐走,在閉塞落後的縣城長大,從小被告知家裏窮,什麽都不敢要,什麽都不敢買。

之後還要被家裏當做提款機,瘋狂吸血,原主根本就不敢反抗,他拚盡所有地努力賺錢,甚至不惜做秦暮的替身戀人,隻為把足夠的錢寄給家裏。

現在突然告訴他,他其實是z市商業巨頭的顏家早年丟失的長子?

秦暮不斷侮辱,嘲諷說比不上夏敬雲一根毫毛的原主,其實是家室比他優越太多的小少爺,溫肅檸相當懷疑,這個世界給原主安排如此狗血的尊貴身份,也隻是為了抬秦暮臭腳吧?

把那麽多悲慘強行施加在他頭上,將本該幸福快樂的少年打壓束縛淩虐成畏縮懦弱,提線木偶般失去靈魂的存在。

如果原主還在,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之後,他會高興嗎?還是茫然於為什麽要在自己都已經被毀掉之時讓他意識到這些?

溫肅檸深吸口氣,再緩緩地吐出來,胸中久違地騰起怒氣。

他回過頭,望向停在院子外的黑色轎車,距離有些遠,溫肅檸看不清裏麵坐著的人是誰,可牧雲笙明顯是知情的。

“顏橙珂的家人在車裏?”

麵對溫肅檸的詢問,牧雲笙略一遲疑,點了點頭。

他甚至都做好了溫肅檸快步去到車邊,和顏勳直接見麵的準備。

但溫肅檸沒有。

他的情緒波動隻短暫出現了片刻,很快就又恢複了平靜。

“走吧。”溫肅檸輕聲道,“導演開拍前還需要做什麽準備嗎?”

“啊?哦,對對。”

牧雲笙慌不迭地帶著他走進別墅,溫肅檸的反應出乎他意料,但又不是特別的意外,少年一直都是這麽沉穩冷靜,從他上午時的回答就可見一斑。

也許溫肅檸還在糾結吧?他還不了解顏家,沒辦法立刻做出決定,就算知道家人就在車內遠遠地望著他,也仍選擇暫且觀望。

這才是他一直以來認識的溫肅檸。

如果溫肅檸慌慌張張地跑過去,聲淚俱下地上演一出親子相認的戲碼,才是奇怪。

反倒是牧雲笙本人比較百感交集,溫肅檸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秦暮當做他表哥的替身,這都是些什麽破事啊!現在他意識到這一點,甭管心態再怎麽成熟,都會難受的吧?

他薄唇動了動,蚊呐般小聲道:“對不起。”

溫肅檸:?

他看向牧雲笙,大概能夠明白青年低落的原因,但是這句對不起,是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