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緩解焦慮的最好辦法,是讓自己靜下來放鬆休息,但溫肅檸根本做不到。

他現在有著一份完全沒有休息日的工作,而且至少要持續三個月,每天睜開眼就幹,幹完就閉眼。

要不是現在他極度缺錢,溫肅檸不至於這麽拚命,也許等到下個月,他可以稍微把更新量降下來些許。

回到家中又寫了一個小時,就到了跟牧雲笙約好的吃飯時間。

這次是牧雲笙請客,選的地方也挺上檔次。

五點半,溫肅檸準時下樓,他站在小區門口稍微等了一兩分鍾,黑色轎車在他身邊停下。

溫肅檸打開副駕駛坐了進去,牧雲笙一踩油門接著就把車開走了。

有陣子沒見麵了,牧雲笙的發根處長出了黑發,從黑到紅有一層明顯的分界,但事實證明帥哥就算頂著一頭七彩雞毛亂發,都是好看的。

紅黑兩色讓牧雲笙整體顯得更沉穩些許,起碼相較於兩人初次見麵時的金毛,看起來穩重了不少,當然,也有可能是經過這兩個月的劇組工作,牧雲笙確實有了改變。

“昨天慶功宴怎麽樣?”溫肅檸問道。

“挺好的!”聊起這個,牧雲笙一下子興奮起來,“我還問主演們要到了簽名照,可能一直吃到了淩晨兩點吧,反正我是叫代駕來接的。”

“現在拍攝暫且告一段落,師父讓我多看他平日裏給的書,嚐試著自己拉片,再多拍一個小短片當做作業,等到他再拍下一部的時候,還叫我一起跟著。”

“電影什麽時候上映?到時候我去看。”

“還不知道呢,做剪輯和後期得費點時間,可能得到明年春天吧。”牧雲笙頓了頓,道,“我現在再從網上找有沒有願意提供劇本的,也審了幾個稿子,感覺絕大多數都不如你寫得好。”

溫肅檸失笑:“絕大多數不如我,不就意味著還是有一些很好的稿子嗎?”

牧雲笙暗搓搓地繼續邀請讓他也起了逗弄的心思:“說不定你審稿的時候還跟他們說,之前給你提供劇本的編劇水平不夠,所以你才得重新找劇本呢。”

“那可沒有。”牧雲笙義正辭嚴地道,“你寫的那份可是白月光,是我美好的第一次。”

話說出來,牧雲笙才意識到其中夾雜的歧義,當即下意識握緊了方向盤,全身都繃住,他大腦飛速運轉著思考要不要說點什麽找補,又覺得如果補了可能會有強調的意思。

啊啊啊啊啊好難辦!

“你是體驗的次數少了,才覺得第一次是白月光。”溫肅檸似乎並無察覺,可他說的話卻讓牧雲笙的思想滑坡,朝著更加無可挽回的方向崩塌。

體驗的次數……少了?

牧雲笙腦袋暈暈乎乎地思考著其中含義,啊,所以說顏橙珂他們才頻繁更換男女朋友嗎?有更多比較才能選出哪個才是最好的?

不不不,怎麽能這樣呢!好就是好,就算再怎麽被比較,也是好!

就像他之前雖然沒拍過片子,但是看過很多,已經有了一套評判標準,所以在讀到溫肅檸劇本的第一時間,就知道它絕對很好。

正所謂沒吃過豬肉還沒看過豬跑嗎?雖然這句話在他這裏應該是沒見過豬跑還沒吃過豬肉嗎。

溫肅檸側頭看向牧雲笙,當然沒錯過青年耳尖那一抹可疑的紅,忍住不笑。

二十三四歲的人了,還是個純情小男生啊。

上半輩子溫肅檸醉心工作,十七八歲時廠長把自己女兒介紹給他,他婉拒了,後來大把朋友前輩要給他介紹對象,工作中也遇見過不少異性,但溫肅檸一直都沒有任何想法。

他不願意讓情情愛愛占用自己的工作時間,後來年紀再大點,就更沒想法了,讓溫肅檸一度以為自己是不是性冷淡。

他這個不結婚不戀愛的人,好像也沒什麽資格說牧雲笙純情啊。

隨便聊著,就到了吃飯的地方,溫肅檸默默打量著酒店金碧輝煌的大門,牧雲笙停好了車從他身後過來,一隻手搭在溫肅檸肩頭,攬著他往裏走:“今天吃點好的。”

溫肅檸被他帶著走了進去,侍應生過來招待,引領著兩人去到牧雲笙提前訂好的雅間。

溫肅檸坐在卡座中,兩杯大麥茶被端上,應該是牧雲笙提早就說了他們不喝茶葉,才換成了這種純糧食的飲品。

溫肅檸沒見到菜單,不過光是看到作為開胃菜的巴掌大的野生鮑魚,他就知道這頓飯便宜不了。

牧雲笙當然是故意的。

之前肖逸海都請溫肅檸吃人均五六千的意大利餐了,他可不能被無良資本家老板比下去才行!

既然牧雲笙願意請,溫肅檸也不跟他客氣,吃就是了。

他現在恢複期,正是需要補充營養的時候。

牧雲笙一如既往地下單奶茶,他邊吃邊聊,對溫肅檸說:“你工作怎麽還是這麽忙啊,這都一個月過去了。”

“可能得忙到九月份吧。”溫肅檸道,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什麽時候能夠完結。

“這麽久啊。”牧雲笙驚訝,“不累嗎?”

“還好吧。”溫肅檸做了比較含糊的回答,累得時候是真的累,但為了盡快讓自己的經濟水平達到能順利活下去的程度,他隻能累著。

而且寫文也是他喜歡的事情,很多人都說當興趣愛好變成工作之後,一樣會無比痛苦,溫肅檸倒沒怎麽覺得,可能因為他天性喜愛奮鬥?

“我倒是稍微空閑點了,還想問問你有沒有時間一起拉片呢。”牧雲笙兩口將鮑魚咬掉,含混道,“感覺如果有人陪著會更有動力,也能有更多交流。”

“拉片是什麽?”還在路上溫肅檸就聽牧雲笙提過一嘴,但他當時沒詳細問。

牧雲笙解釋道:“就是一格格的看電影,把每個鏡頭的內容調度運鏡節奏什麽的進行記錄分析,然後做總結,師父說這個不光導演要練這個,對寫東西也有很大幫助,所以我才想問你要不要一起。”

其實拉片更適合小說作者,溫肅檸幹著新媒體文案的工作,幫助倒不算大。

但是吧,牧雲笙心裏還存著點小九九,他希望未來溫肅檸能夠再寫劇本,醫院裏他短短數個小時寫出來的劇本都那麽精彩成熟,不幹這行實在可惜了。

想到這,牧雲笙對肖逸海的敵視更深了些。

“這樣啊。”

溫肅檸思考著,他好像也從論壇裏見過建群共同拉片的帖子,看來對小說創作者而言也是有用的。

說起來他從來沒受過寫作方麵的專業訓練,之前他都是寫著玩,因為工作忙最後也放下了,穿過來之後為了混口飯吃,直接就上手開寫,完全依靠積累的語感和本能寫文。

很多人都說寫東西是學不出來的,需要天分,但溫肅檸覺得不對。

音樂,美術,表演這些藝術都可以進行係統性的訓練,各種教科書摞得能有磚頭厚,寫作和它們相比特殊在哪裏,又為什麽不能呢?

有時候魚魚和小黑會在群裏轉一些作者論壇裏的幹貨,但大多數幹貨貼也隻是講述某個方麵,缺少係統的學習體係,而且別人的經驗也不一定適用於自己,看多了難免會有種走馬觀花之感。

溫肅檸一直有著進行係統學習的想法,但現在每天要寫那麽多更新,時間實在吃緊。

如果這樣說的話,他又得等到九月份結束,才能開始學了,到時候說不定還會想著開新文,隻會越拖越久,越拖越久。

他很明白,如果想要做一件事,最合適的開始時間就是現在。

想做就做,不要顧慮太多。

而且溫肅檸想了想,覺得自己現在的數據已經穩定下來了,榜單什麽的也挺好,更新字數稍微少那麽一點,影響應該不大。

他很快就做出了決定。

減少每天的碼字時間,抽出兩個小時進行係統性的學習。

這樣等到本該完結的九月份,他就已經學習兩三個月了,怎麽著也比到那時候再開始有用的多吧。

“好,我們一起。”溫肅檸點頭,“就是我不知道具體要怎麽做,剛開始你可能得教教我。”

牧雲笙茶色的眼瞳瞬間亮了:“放心吧,包在我身上!我也是跟著老師學的,正好講給你聽,來考驗一下自己到底有沒有弄懂。”

“那我們什麽時候開始?”

“吃晚飯?你有時間嗎?不會還要工作吧。”

“有。”溫肅檸麵不改色道,雖然他本來打算吃晚飯回去之後去寫加更的。

有那麽一點點對不起讀者們,但他真沒必要把自己逼得太緊。

自己病還沒好呢,軀體化症狀還在,本就應該適度放鬆,而且他又沒去幹別的,拉片也是為了以後寫出更好的文章做所的學習。

“那……”牧雲笙想了想,“去你家?”

“行。”

拉片計劃就這麽幹脆利落地定下來了,牧雲笙簡直心花怒放,他因為溫肅檸的指點萌生了想要做導演的想法,如今又要跟著少年一起學習更多技法。

他非班科出身,缺少同學,身邊朋友也沒有相關專業,平南剛開始布置任務時牧雲笙還懷疑他能不能獨自堅持下來,如今能和溫肅檸共同作伴,簡直再好不過了。

外賣到了,牧雲笙起身去拿奶茶,溫肅檸打開起程app,在最新更新的作者有話說裏發了條請假。

[不好意思近期突然有事,大概不能再像之前一天四更了,但能寫的還是會盡量更。]

點擊保存確認,溫肅檸心裏有那麽一點點點點愧疚。

這個月他沒再問讀者們要月票,但已經養成用月票換加更習慣的讀者們還是全都給了他,溫肅檸能把上個月欠的債還完就不錯了。

他又看了看榜單上的其它同桌,更新字數都沒有他那麽多,大部分都隻是一天兩更。

溫肅檸鬆了口氣,稍微輕鬆些許。

他其實一直知道自己寫的很多了,畢竟目前算是全職,一整天的時間都可以拿來碼字。

而網站上的其它作者大多數和小黑一樣,有一份穩定的工作,下班之後再碼字,更的就相對少些。

既然是全職,就得用全職的標準要求自己,因此溫肅檸一直在向日更兩萬五的魚魚看齊,可是因為速度的限製,就算把他打死他也寫不了那麽多。

正所謂,壓力是自己給的。

適當的擺爛,有助於身心健康。

溫肅檸鬆了口氣,他關掉app,不再去想工作上的事情。

牧雲笙拎著奶茶回來,溫肅檸事先說了他不喝,牧雲笙就隻買了一杯。

溫肅檸和他可不一樣,牧雲笙就算喝了一大杯奶茶也能快樂幹飯,溫肅檸喝掉一半可能就飽得沒肚子吃飯了。

隨口說說笑笑,溫肅檸很快就吃飽了,他用濕巾擦了手指和唇角,靠在柔軟的椅背上看牧雲笙解決剩下的飯。

“走吧。”把嘴裏最後一口食物咽下去,牧雲笙心滿意足地站起身。

夜更深了,街上到處都是散步遛狗的人,牧雲笙開車到溫肅檸小區門口,兩人步行過去,也算消消食了。

牧雲笙跟在溫肅檸身後上到四樓,等待少年開門之際,身側另一扇門剛好被打開,差點撞在牧雲笙身上。

牧雲笙趕忙側身閃開,留給人出來的空間,簡珈齊邁步出來,看到紅發下的陌生麵孔,明顯愣住。

這是……溫肅檸的朋友嗎?

是啊,溫肅檸又並非他這種社恐,現實中有能帶回家玩的朋友很正常吧。

簡珈齊想著,手還扒在門邊上,習慣性地將其關閉,等到他反應過來時,已經晚了。

門邊距離門框就隻有兩三厘米的距離,如果生生將其停下很有可能會擠到手指,於是簡珈齊迅速將手抽了出來。

門哐的一聲關上。

簡珈齊搶救出來了自己的手指,但他很快就意識到了一件重要的事。

他沒帶鑰匙。

“那個……”簡珈齊看向溫肅檸,少年已經走進自己家門,打開了客廳的燈。

“我能拿下備用鑰匙嗎?”

“啊?”溫肅檸抬頭看他,見簡珈齊手足無措地站在牧雲笙旁邊,“不小心把門關上了嗎?”

簡珈齊點頭:“要去拿外賣。”

溫肅檸從牆上的掛鉤取下簡珈齊交給他的備用鑰匙,遞過去。

牧雲笙低頭,看著那枚嶄新的要是被放進陌生青年掌心。

簡珈齊把家門打開,拿了自己的鑰匙,再把備用的交給溫肅檸:“好了。”

溫肅檸嗯了一聲,對沉默站在原地的牧雲笙道:“來啊?”

牧雲笙回過神來,趕忙走進溫肅檸的家門,在門關上之時,他看向樓道裏的簡珈齊,和對方的視線對上。

砰的一聲,門被關上,雙方目光被強行隔開。

“你鄰居家的鑰匙怎麽會在你這裏啊。”牧雲笙問。

“他之前有一次沒帶鑰匙,從我家窗戶爬回去的,保險起見就把備用鑰匙交給我了。”溫肅檸解釋道,“不然今晚又得再爬一次。”

牧雲笙哦了一聲,鄰居嘛有些往來正常,隻是他記得上次來溫肅檸家,聽到的吵鬧動靜:“之前晚上特別鬧騰的聲音就是他發出來的嗎?”

“嗯,他好像是個主播。”

溫肅檸家裏平時隻有他自己,他也懶得再買第二雙拖鞋,如果由誰來了回頭直接擦擦地就好。

現在可能得給牧雲笙準備一雙了,畢竟他倆拉片肯定不是隻一次。

他們決定在客廳看,電視屏幕相較於電腦更大,也更容易注意細節,溫肅檸燒水,牧雲笙就擺弄著手機和電視,將播放軟件上的電影投屏。

他很快就弄好,翻著自己收藏的眾多影片,思考著用哪步來當第一課。

很快,牧雲笙來了主意,他提高音量,問廚房裏燒水的溫肅檸:“你看過《暗黑》嗎?”

溫肅檸端著一次性紙杯出來:“什麽?”

“德劇《暗黑》。”

“沒有,那是什麽類型的?”

“懸疑吧,時空穿梭這種,評分幾乎是滿分。”

溫肅檸連聽都沒聽說過,他上輩子隻喜歡小說,很少看影視作品:“好啊,不過電視劇的話應該挺長吧。”

牧雲笙:“我是覺得這種劇情會更多,對寫作的幫助應該會比電影更大。”

溫肅檸坐在他身邊,將紙杯放在桌上:“都可以,你做決定,我不懂。”

“那就先看這個吧。”牧雲笙當然不是胡亂挑的,他要和溫肅檸一起拉片,最好選一些劇情比較強,讓溫肅檸進一步感受到編劇重要作用的影片。

《暗黑》裏錯綜複雜的人物關係,令人咋舌的伏筆和反轉,幾乎沒人能想到的後續劇情,真切地告訴所有人,好故事才是一部影片的精髓和靈魂。

牧雲笙希望看過之後,能稍微勾起一點點溫肅檸轉行的想法。

故事開頭,瘦弱單薄的男人留下一封信,在房梁上吊身亡。

信封上寫著“在11月4日22點13分之後再打開”。

接著鏡頭一轉,少年大汗淋漓地從**醒來,喘息著拿起桌上藥物。

牧雲笙小聲解釋道:“這是剛才上吊那人的兒子。”

溫肅檸點頭。

他和牧雲笙手裏都拿著本子,方便隨時記錄。

片頭播放,溫肅檸注意到所有的畫麵都由軸向對稱形成。

然後,時間來到了11月4日早晨,少年下樓尋找食物,卻發現冰箱沒電。

畫麵一轉,**糾纏的兩道人影出現在電視屏幕上。

牧雲笙:“啊啊啊啊啊——”

他整個人火速彈射起步,身體擋在了電視前,雙手張開努力遮住畫麵。

該死的怎麽忘掉這一茬了啊!

但是牧雲笙擋得住畫麵,擋不住聲音,溫肅檸略帶詫異地看著他,耳邊是曖昧旖旎的聲響,牧雲笙很努力排骨篜裏地在擋了,可身體終歸是沒有電視機寬。

所以溫肅檸還是能看到一點的。

青年整張臉都燒起來了,一時間都有點分不清到底是他的臉更紅還是耳朵更紅。

溫肅檸能感受到牧雲笙溢於言表的崩潰,這種親密戲碼一個人看可能沒什麽感覺,但和別人一起,就是純純尷尬了。

但溫肅檸要淡定太多,他隻想說不愧是外國劇,這種尺度都不帶打碼的。

而且根據溫肅檸剛剛看到的畫麵,男女演員啥都沒穿,也真夠敬業。

客廳中鴉雀無聲,隻有影片中的聲響,一直到那令人麵赤耳紅的聲音消失,牧雲笙才終於僵硬地轉過頭去,確認畫麵已經過去了。

這幅反應落入溫肅檸眼中,讓他有點想笑。

兩相對視,牧雲笙見溫肅檸似乎一點都不害羞,臉更熱了。

啊啊啊啊他怎麽能如此淡定?明明、明明那麽羞人!

牧雲笙咽了口唾沫,同手同腳渾身僵硬地回到沙發坐下,屏幕上的男女穿著衣服,然後接吻。

牧雲笙……牧雲笙渾身癢得像是有螞蟻在爬,他選擇抬起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嗚嗚嗚他為什麽要選這部片子。

溫肅檸看到男人動作熟練的從二樓窗戶離開,牆上被撕裂的照片上是一家三口,表明女人是故事開頭上吊身亡男人的妻子。

隔壁老王的故事啊。

溫肅檸握著筆,在本子上隨手畫了人物關係圖,死掉的丈夫,妻子,兒子,還有隔壁王先生。

牧雲笙過會兒才緩過勁來,他偷偷瞅著溫肅檸臉色,見少年始終平靜,心情萬分複雜。

明明自己才是年紀更大的那個,為什麽溫肅檸總是表現的更加成熟?

難道真的是他太幼稚了?

牧雲笙腦子裏亂七八糟,都忘了自己到底是來做什麽的了。

過了片刻,溫肅檸偏頭看了他一眼,見牧雲笙緊緊盯著屏幕,手裏的本子卻比臉還要幹淨,就知道他肯定在走神。

溫肅檸拿過遙控器,按下暫停鍵。

牧雲笙恍然回身,他看向溫肅檸,在對方烏黑眼瞳中窺見了清淺笑意。

“導演,這麽走神可不好啊。”

“我、我是在沉思。”牧雲笙無力地辯解著,他抬手揉了下耳朵,還是很燙。

他不自在地閃開視線,呼吸卻更加紊亂,心髒在胸腔中怦怦直跳,震得耳膜都發出聲響,溫肅檸的眸光澄澈,宛若能直接看到他心裏去。

就、就算真會,又能怎樣呢?

他又沒什麽亂七八糟的想法,嗯,沒關係的。

牧雲笙握緊手中的筆,開始在本子上塗抹,他收斂起所有表情,唇角嚴肅認真地繃緊,盡力調整回原本的狀態。

呼——吸——呼——吸——,好!就是這樣!

一隻手卻突然搭在了他胳膊上,把牧雲笙做好的心理防線全都衝塌。

溫肅檸本來是想安撫安撫牧雲笙的,他看對方實在是太緊張。

不就是一點限製級畫麵麽,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什麽不能看的。

但是……他看到牧雲笙舉起攤開的本子將臉埋進裏麵,陷入了片刻的茫然。

——這孩子到底是怎麽長大的,怎麽會純情成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