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從B市回來後,紀卻秦忙於工作,早就將和柏侹相關的事拋在腦後了。
好不容易等來一個休息日,卻接到好友江成飛的電話。
“紀總——”聽著電話那頭千回百轉的叫聲,紀卻秦默默把手機放遠,打開了免提。
“多久沒聯係了,怎麽想起找我來了。”紀卻秦笑問。
江成飛虛假客套:“這不是想你了嘛,今晚上出來聚一聚?”
紀卻秦:“好。”
這些年江成飛一直在國外,前些日子才聽他說要回國,沒想到這麽快就回來了。
夜幕降臨,紀卻秦身著一身休閑裝,去了江成飛訂好的酒店。
包廂裏烏泱泱一群人,吵的鬧的房頂都要掀開了。
見到紀卻秦,紛紛止住聲音,仿佛掐住脖子的雞。
他們這些人都還在花家裏的錢,和泡在商場裏多年的紀卻秦不一樣。
對他有種對長輩的敬畏。
哪怕紀卻秦並不老,長得比他們還年輕。
“來啦!”江成飛從人群中走來,和紀卻秦抱了一下,“幾年沒見,想沒想哥。”
江成飛相貌不俗,穿的花裏胡哨像個調色盤,非但沒拉低顏值,反而像坐上火箭,有種宇宙星空般的夢幻,迷倒不少男男女/女。
可惜江成飛直啊,硬邦邦在桌子上彈兩下都能譜曲的直。
但他生性/愛自/由,不願意結婚。因為這個被他爹一腳踹去國外管分公司去了。
紀卻秦和他,還有汪識、宋厲揚都是大學同學,不過他倆的交情從小就有。
“想,”紀卻秦在他背上拍了一下,“怎麽不想。”
兩人坐下,酒杯自動遞到手裏,先喝了一杯。
暖酒入喉,金屬質感的眸子軟了幾分,透著琉璃軟糖的光澤。
細心人會發現,除去柏侹,紀卻秦在誰麵前都這樣溫柔。
“這次回來還走嗎?”紀卻秦問。
江成飛:“不走了,我爸想通了,隻要我別浪的沒邊,就隨我去。”
“反正我還有個大哥,傳宗接代的任務就交給他了。”
紀卻秦認識他大哥,是個比他還愛賺錢的工作狂。已經三十五了,至今沒有女朋友。
他移開視線,為老/江家下一輩沉默。
“別老說我呀,”江成飛攬著好友肩膀,“你結婚的時候我沒能回來,現在和他怎麽樣?”
當初聽說紀卻秦要和柏侹聯姻,江成飛一句“臥槽”說了三天。
他怎麽也沒想到,紀卻秦居然會答應。
“就那樣。”紀卻秦轉動無名指上的戒指,歎氣,“他還年輕,也不指望他什麽。”
話已經說的很明了了,他與柏侹和大多數聯姻家庭一樣。
結合是為了利益,而不是感情。
感情在他們眼裏,算不上什麽。
江成飛歎了口氣,“好兄弟,早知道你過得這麽痛苦,當初哥就帶你一起去國外了。”
“天高皇帝遠,誰也管不住你。”
他是真心實意為紀卻秦難過。
他打聽過柏侹,那人私生活雖然不亂,但是耐不住脾氣爆。
跟個炮仗似的,一點就著,比竄天猴還能竄。
紀卻秦知道他是好心,和他碰了一杯,“爺爺還在,我又能走哪去。”
“也是。”江成飛點頭。
兩人一起長大,自然知道紀爺爺和紀卻秦感情深厚。
說來說去,最後隻能苦笑一聲。
江成飛嘴大心寬,看出紀卻秦掩藏的疲憊,有意想逗他開心。
“你猜我在那邊碰見誰了。”他神神秘秘,渾圓的眼睛眯成滑稽的一道縫。
“誰?”
“宋厲揚啊!”江成飛一拍大/腿,“除了他,還有汪汪汪汪……”
他想起什麽,猛的止住話音,卻不慎咬了舌/頭。
紀卻秦看的好笑,摸了把他的腦袋:“好了,別叫了。”
“滾蛋。”江成飛拍開他,有點羞怯,差點在紀卻秦麵前提了那個人的名字。
紀卻秦神色淡淡,打量著包廂裏的豪華裝飾,漫不經心道:“看到宋厲揚和汪識了?”
“……嗯。”
“哦。”紀卻秦神色不變,“上個月我也見汪識了。”
江成飛愣了下,知道紀卻秦已經放下了。再掖著端著就有點不把對方當朋友了。
他從容切換狀態:“那啥……你們有合作?”
“嗯。”紀卻秦點頭,“我和他投資了一部電影。”
說起這個,他忽然有幾分煩躁,順手點了根煙:“柏侹演的,厲揚他弟也在。”
江成飛不傻,稍微串一串就想起來了。
“怪不得他倆湊一起,原來是宋厲揚給他弟找了個茬兒啊。”他撐著下巴悶笑,“他不讓他弟進公司,反而把人扔進娛樂圈。”
“嘖……他們這種大家庭,就是亂!”
宋家的事在圈裏不是秘密,宋微汀和宋厲揚同父異母。
家裏小三上位,宋厲揚自然氣不過,連帶著對宋微汀也不好。
紀卻秦含著煙,沉默不語。
一腔苦水吐不出來,隻能獨自忍受。
“好了,不說他們了。”江成飛擺擺手,勾唇壞笑,“今天請你來,不隻是告訴你我回來了,還有件事!”
“嗯?”
“當當當當!”江成飛不知從哪變出個巴掌大小的盒子來,“過兩天你生日,但是哥馬上就要出差了,實在趕不回來,先把禮物送了。”
“省的你埋怨哥不在乎你。”
盒子裏是塊有錢難買的表,這名設計師脾氣很怪,隻賣給有緣人。
紀卻秦去過兩次,連麵都沒見上。
江成飛嘿嘿一笑,拍著胸/脯:“誰讓哥和他都是搞藝術的。藝術人都給藝術人麵子!”
紀卻秦笑了,收下禮物,順著他說:“那就謝謝江大藝術家了。”
“改天給我簽個名,我裱起來掛在家裏,坐等升值。”
江成飛樂不開支,爽快答應。
一頓酒喝到淩晨才結束,紀卻秦還好,江成飛已經腿軟到站不起來了。
紀卻秦扶著他往外走,一群人呼呼啦啦在身後跟著。
沒走幾步,就聽某個包廂裏有男人暴喝。緊接著是酒瓶破碎,推推搡搡的聲音。
紀卻秦以為是誰喝多了撒酒瘋,又往前走了幾步,右手邊的包廂門猛地打開,跑出來一個衣衫不整的男生。
男生徑直撞在了紀卻秦身上。
紀卻秦喝了不少,這一撞讓他雙手脫力,江成飛直接倒在了地上。
他扶著眼鏡,有點不悅,那名男生卻緊緊抓著他的大衣,仿佛那是救命稻草,水中浮木。
男生雙眼發紅,手腕和脖頸有著刺眼的紅痕,經曆了什麽不言而喻。
“紀總?救……救我。”男生乞求地望著紀卻秦,身體瑟縮,臉色蒼白不堪,濕潤的眼裏滿是驚嚇與慌亂。
紀卻秦覺得男生很眼熟,“你認得我?”
“嗯,”男生重重點頭,“我……我是公司藝人。”
公司裏的藝人/大大小小,紀卻秦記不住很正常。
可眼前的事卻不正常。
不等他詳問,一個渾身酒氣的富二代跟了出來。
他暴躁的甩開門,捂著腦袋朝紀卻秦等人走來。
嘴裏罵罵咧咧,極其難聽。
他額頭被酒瓶子砸破了,流出的血糊了滿臉,看著猙獰不已。
“一個臭不要臉的戲子,”他指著男生,“敢砸我?我他媽弄死你!”
紀卻秦臉色沉下去,將男生擋在身後。
富二代不認識紀卻秦,以為他是哪個路人,指著他鼻子破口大罵:“你個小白臉想管閑事?知道我爸是誰嗎!說出來嚇死你!”
江成飛睡得不省人事,不然今天非得讓富二代跪下叫爺爺。
其餘的人也不是善茬,聞言就要過來打他。
紀卻秦抬手製止,慢條斯理:“現在是法治社會,暴力解決不了問題。”
“你爸是誰,讓我聽聽。”
冷淡如金屬般的聲音讓富二代有幾分懼怕,很快酒意上頭,讓他狂妄自大。
“我爸是XX公司的董事長!”富二代叫囂,“識相點,把他給我!”
紀卻秦回首,看著縮在他身後的男生。
今天很冷,男生沒穿外套,襯衣被扯沒了扣子,露出大片白皙胸膛。
他似乎懼怕紀卻秦,不敢碰到他,隻小心翼翼攥著一點袖口。
“紀……紀總。”他很害怕,卻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紀卻秦眸色冰冷,一般人不敢和他對視,男生也垂下了頭。
“回去告訴你爸,”紀卻秦冷漠看向富二代,“我相信你們公司有能力和紀氏合作,不過我對今天的事很不滿意,認為沒有再合作的必要了。”
他盯著富二代,“希望你如實轉達。”
富二代愣了下,還沒搞清楚情況:“憑什麽?!就因為這個浪……”
“貨”字被他咬在舌尖,眼前一黑,被狠狠一拳打翻在地。
所有人都沒想到紀卻秦會動手,包括那名男生。
紀卻秦活動手腕,垂眸盯著富二代:“請你父親明天務必到我辦公室。”
說完,轉身離開,不帶一絲溫度。
他脫下大衣罩在男生身上,“告訴你經紀人,讓他明天滾過來見我。”
“好……好。”一切都發生的太快,男生甚至反應不過來,就被紀卻秦吩咐的人送走了。
紀卻秦把江成飛送回家,才回了別墅。
車停在別墅外,紀卻秦沒急著下車,他盯著指節發紅的手。
思忖方才是不是太過衝/動了,明明說了暴力沒辦法解決問題。
那又為什麽忍不住呢?
他望向黑漆漆沒有一絲溫暖的別墅,再次想起柏侹。
他是追名逐利的商人,但首先他是個人。
是人就會衝/動,會憤怒,知情懂愛。
為什麽柏侹就是不懂呢。
再過幾天就是他生日,希望柏侹不會讓他失望。
哪怕是從兩人的利益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