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老子是去夜會周公

陸追回到停車的地方時,盧晟和小賀正在車旁邊站著等他。

盧晟已經笑成了一個眉飛色舞的大倭瓜。

“真的,這傻逼老板,”盧晟邊笑邊上車,“我已經能想象出來他現在是什麽表情了。”

“什麽表情?怎麽了?”小賀一臉懵,他一點兒也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事情。

盧晟並沒有回答他,自顧自地又笑了好半天。看得出來,他此刻的心情非常舒暢,那股惱怒難平的氣兒被徹底順了。要不是老陸,他沒準兒今晚酒都不喝了,去房東老板那兒鬧個天翻地覆。

陸追把車開出了這條巷路後,盧晟伸出手,把車上的廣播打開了,調了半天,換到了一個正在播放喊麥金曲的頻道。

沒等他跟著音樂嗨上幾秒,陸追果斷伸手關掉了廣播:

“你稍微安靜會兒吧。”

“陸哥,”盧晟捏著嗓子,連著叫了好幾聲,“陸哥,陸哥,我的好陸哥……”

“你他媽閉上嘴。”陸追強忍著一巴掌拍他腦袋上的衝動。

“我請你喝酒吧。”盧晟換回了正常聲音。

“不喝。”

盧晟又說:“我請你喝最好的酒。”

陸追瞥了他一眼,才說:“喝什麽?”

“喝……”盧晟頓了下,隨後一臉誠懇地說,“喝‘雲頂’最貴的套餐。”

神經病!

陸追扔出了一記冷颼颼的眼刀。

盧晟連忙舉起雙手做投降狀,身子向後靠去,還不忘和後座的小賀說上一句:“小賀啊,你看陸哥是不是太凶了?”

“啊?”小賀不敢說“是”或者“不是”,他左看看右看看,然後對盧晟露出了一個有些怯意的笑容:“我不知道……盧哥。”

“你怕什麽啊?”盧晟有些不滿地說,“沒趣。”

陸追先把小賀送到了他家樓下。等小賀下車後,盧晟從車窗裏伸出了腦袋,說道:“你明天就正常上班去吧,有什麽事兒就給我打電話。”

“好,謝謝哥。”小賀認真地說,“哥,轉讓費就當我借你的,我攢夠了錢之後一定會還給你的。”

“不用。”盧晟擺了擺手,“這事兒本來就是我沒處理好,不關你的事兒。”

小賀好像還想說點什麽,但猶豫了一下,最後隻說:“哥,過兩天我給你送些熟食過去吧。”

“這孩子還挺實誠。”

陸追從後車鏡裏看見,車都開遠了小賀還一直站在樓下望著他們。

“我們那個地兒的人,都比較死心眼兒。”盧晟歎了口氣,“他老讓我想到我剛來H市上學的時候……”他又搖了搖頭,“總之完全就是個傻小孩兒。”

車從小賀住的街道裏轉彎出來後,陸追便問道:“你一會兒去哪兒?”

“‘雲頂’啊,不是說了去喝酒嗎?”盧晟毫不遲疑地說,隨後詫異地問,“你不過去嗎?”

“我不去,自己家的酒有什麽好喝的。”

“那你幹嘛去?”盧晟忽然好奇地坐起身,“你這個老板不在店裏待,那是要去夜會佳人嗎?”

夜會佳人這個梗是過不去了是吧?陸追有點無語:“老子是去夜會周公。”

最近這幾天,他每晚都在“雲頂”待到了早晨歇業,白天也沒怎麽好好補覺,困得日夜不分晝夜不明的,總感覺眼皮子發沉。

“周公有什麽好的,”盧晟耍起了嘴皮子,“他能有我那些美人好?”

“你注意節製。”陸追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小心天打雷劈。”

“操!”盧晟喊道,“你太過分了!”

“嗯。”陸追應道。

雖說盧晟一直咋咋唬唬的,但開玩笑的話從不往心裏去。他盯了陸追一會兒,問道:“你真不打算談戀愛了?因為……高中那件事兒?”

陸追沉默不語。

“我說,真沒必要一直放心上。”盧晟又說,“雖然當時是那麽個情況,但你再看現在,大家不都已經接受良好了嗎……”

“你今天話怎麽這麽多?”陸追打斷了他。

聞言,盧晟身子又倒回了靠背,“嘖,好心開導開導你,你還不領情。你看周圍人就你沒對象了,哦,還有個李衛,難道你是想和他孤獨終老?”

陸追不理會他的胡言亂語。

在接下來的五分鍾裏,盧晟坐在副駕上自言自語個不停,將“你好無趣”“你的生活裏沒有顏色”“恭喜陸追,你已經提前步入了老年生活”這幾句話,翻來覆去,說了能有二十幾遍。

最後,陸追把盧晟扔在了可以直接坐到酒吧街的地鐵口,然後把車鎖打開了。

哢。

盧晟一臉幽怨:“不會吧!陸哥,你要把我扔在這兒?”

陸追“嗯”了一聲:“您自己坐地鐵過去吧,我不順路。”

“老陸,我倆的革命友誼呢!”盧晟憤然道。

“有這個東西嗎?”陸追蹙眉。

“靠。”

和陸追對視了幾秒,確認溝通無效後,盧晟非常不情願地下了車:“你太無情了老陸,你這樣子是一輩子也不會有對象的。”

“不勞您費心,”陸追把盧晟落在車上的包丟給了他,“趕緊滾吧。”

陸追自己住的房子買在了北郊,離市中心和酒吧街都很近,在一個環境很雅致的現代小區裏。

開酒吧的第二年,他攢下了一些錢,跟著中介看了好幾套房子,後來因為這個小區附近有一片海,環境很好,很安靜,他很果斷地付了首付。

等他搬進來之後,發現這個小區果然是真的很安靜。對他而言,沒有什麽比有一個安靜的休息環境更重要了。

“雲頂”的營業時間,和上班族的作息時間相反。人們忙碌了一整天,踩著夕陽下班的時候,“雲頂”才剛剛開業。

而當疲憊的上班族們進入夢鄉時,“雲頂”所在的“時區”正推杯換盞、酒聲喧囂,隻有濃墨重彩的現實,沒有含糊其辭的夢境。

久而久之,陸追不再像學生時代那麽容易地倒頭就能睡著。每每在清晨回到家後,睡意卻依舊遲來。

順暢無礙的睡眠,對他來說有時是一件奢侈的東西。

陸追將車停在了地庫裏,刷卡進入了家門,未做停留他便直奔浴室,迅速地洗完澡吹幹頭發,隨手將換下的衣服扔進了牆邊的洗衣機裏。

隨後,他**上身走進了臥室,而他臥室裏的窗簾,還保持著他上次起床時的緊闔狀態。

他在床頭的牆麵上調節好了臥室的溫度:26度。**的被子和床單都是深灰色的,看上去非常簡素,他躺在了久違的柔軟舒適的**,合上了雙眼。

但困意是個十分神奇的物質,當你不準備睡覺的時候,它緊隨身後如影隨形,當你預備入眠時,它又消失殆盡,仿佛從未出現過。

他大概在**躺了有半個小時了,他並沒有翻來覆去,而是一直保持著一個看起來很舒適的躺姿。

但事實上,腦子裏好像有一根跳動的神經,在時不時地抽著疼,叫囂著那遲遲不來的睡意。

以前,他也曾去醫院谘詢過一次。

醫生說,對於睡眠障礙患者,最需要修正的一個心理暗示是:“我今晚一定要睡著”。

當睡不著的人去反複逼迫自己入睡,效果往往會適得其反,因此患者要調整自己,盡量以一個輕鬆愉快的心情,來麵對入睡這件事情。

說起來簡單易懂,實踐起來可並不容易。

他又挺了大概二十分鍾,直到閉著的雙眼都有點發麻了,才拉開被子坐了起來。

摁了摁眉心,默數了幾個數,他硬是把內心升起的焦躁給壓了下去,而後他側過身子,拿過了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

掃了一眼阿齊發來的匯報,今夜新進了哪些酒、各進了多少……確認沒什麽問題之後,他點開了朋友圈。

讓他感到有些意外的是,最新的一條是秦殊發的,一分鍾前。

秦殊的頭像是一隻白色的熊,很可愛的簡筆畫,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畫的。

他發的是一條視頻。陸追頓了一下,點了進去。

視頻裏錄了一段電腦上正在播放的音樂,沒有歌詞,從電腦頁麵上各種複雜的進度條來看,這應該是一首正在製作中的歌曲。

音樂很好聽,有鼓點,有吉他,隱約還能聽到稀稀落落的雨聲。

很符合秦殊給人的印象。

幾乎立刻,陸追的眼前浮現起了那天聚會坐在台子上唱歌的秦殊。

穿著白色開衫的男孩,身形纖瘦頎長,麵容秀美。白色頂光燈灑落在他的麵龐之上,男孩的眼睫顫了顫,撲簌了幾下,像是幾隻白蝶在親吻一座美好的塑像。

美好到,讓人轉不開眼睛。

陸追忽然想起了什麽,旋即點開了手機的應用市場,並下載了一個軟件。在等待軟件下載的時間裏,他一直垂眸盯著手機屏,很難看出他在想些什麽。

很快,一個黃色眼睛的小圖標出現了。

他順暢地注冊了一個賬號,忽略了改昵稱換頭像那一步,直接找到了搜索框,打下了兩個字:秦殊。

那孩子是個吉他手,又會做音樂,應該有自己的社交賬號。果然,他找到了秦殊的微博號:“吉他手秦殊”。秦殊微博發得不多,主要分享一些照片,還有一些音樂相關的東西。

陸追點了關注後,再次在搜索框搜索他的名字,出現了不少其他網友發的關於他的微博,多是一些他演出時的照片。

陸追點開那些照片,認真地一張張看著。

男孩穿著素色的演出服裝,修長白皙的指尖勾著一把漂亮的吉他,他的麵前放著一把立麥。

被照片截留下的那些瞬間裏,他多是安靜地低著頭,撥弄著手中吉他的弦,偶爾才抬起眼睛,望向前方。

作者有話說:

一,老陸的經曆之後會講,莫著急!

二,我給小殊整了個微博,就是文中的微博名,有興趣的朋友可以去搜搜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