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像個蓋世英雄一樣降臨

往事湧上心頭,酸酸澀澀的,林爾加蜷縮在公寓**,迷迷糊糊地睡著了。手機被他攥在手裏,嗡嗡兩聲,把他給震醒了。

是多年好友柏天齊給他發了條語音消息,他睡眼惺忪地點開,對方憨憨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加哥加哥!我酒吧明晚開張,來喝一杯啊?”

柏天齊是個講義氣夠實在的Beta,高中時候是林爾加的同桌,見證了林爾加完整的青春疼痛史。這麽多年他們倆一直保持聯係,柏天齊畢業後子承父業,把他爹的燒烤店升級改裝成了音樂燒烤酒吧,緊鑼密鼓地裝修了好幾個月,終於要開張了。

於情於理,他這個好哥們都要去捧個場的。雖然但是,“我戒酒了。”林爾加斬釘截鐵地回複道。

“?”柏天齊回了一個問號,緊接著發來語音追問一句,語調奇怪,“發生甚麽事了?”

林爾加一條語音回過去,“我酒後亂性了。”

柏天齊:“??”

又一條,“被個Alpha給標記了。”

柏天齊:“???”

再一條,“今天我倆登記了。”

柏天齊:“……?????!!!”

一秒後,對方直接一個電話打過來,“別明天見麵了,你現在在哪兒呢?十萬火急,今天咱倆就得見!”

二十分鍾後,林爾加在他家小區旁邊街上的小吃攤上和柏天齊碰了頭。柏天齊點了一提啤酒,但林爾加搖搖頭,默默地起身拿來一瓶玻璃裝的可樂,插上吸管小口地嘬。

“誰?”柏天齊開門見山地問。

“你認識。”林爾加咬著吸管,“邵江嶼。”

“噗……”柏天齊差點一口嗆死,“那個鐵樹?你當年那麽百般勾引他都不為所動啊,怎麽著他見著成年之後的你就突然回心轉意了?終於發現你這張臉在Omega裏出類拔萃了?”

“不是,我找他談公事來著。”

“談到**去啦?”柏天齊恨鐵不成鋼,“你腦子有病吧?他又不吃虧!”他氣得牙癢癢,“他當年那麽拒絕你,一點麵子都不給你留,你還倒貼?!我真想抽死你我……”

“唉,說來話長,大家都是成年人嘛……”林爾加摸摸自己腺體貼,下麵覆蓋的腺體還有點腫痛,昨晚邵江嶼實在太生猛了,一點也沒給他這個未經人事的純情小Omega留情麵,現在想來還讓他有點不合時宜的臉紅。

“那怎麽又登記了呢?”柏天齊一臉便秘的表情,“你還愁你這條件嫁不出去嗎,非得在這一個Alpha上吊死?臨時標記一下而已,過後及時吃點藥抑製一下不就好了。”

林爾加閉了閉眼,“完、完全標記。”

一秒鍾的死寂之後,柏天齊的怒號聲穿破了天際,讓林爾加不禁莫名回想起一句詩詞——“巴東三峽巫峽長,猿鳴三聲淚沾裳”。

沒想到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是邵江嶼的來電救了他一命,阻止了柏天齊衝過來把他掐死。

他接起電話,“喂。”

“忙完了嗎?”邵江嶼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今天搬來我家吧。”

“啊?”林爾加盯著自己的鞋尖,瞅了瞅貼在電話另一邊竊聽的柏天齊,“不了吧。”

“那明天?”

“不……我是說……”林爾加艱難地開口,“我不搬過去了吧,咱倆也不熟,我過去住你也不方便。”

“我不是你的丈夫麽?”對方一針見血。

“是倒是是……”林爾加說,“但是也是可以分居的嘛,你放心我絕對不打擾你的生活……那個,就這麽說定了拜拜!”

他飛快地掛斷了電話。

柏天齊直接一拳擂在他身上,“你有病吧?”

“我又咋了嘛。”林爾加吃痛地揉揉肩膀,“他本來就不喜歡我啊……就是圖省事,順便和我結下婚,這樣就不用再費心耽誤時間去認識別的Omega了,可以專心搞事業。”

“你這人……不在一塊兒住那你結哪門子婚啊,人家邵江嶼現在也隻有你一個Omega吧,你總得幫人家解決生理需求吧?”柏天齊仰天長歎,“一遇上邵江嶼的事,你就行為詭異令人費解宛若智障,我是治不好了,你就自求多福吧。”

挨了一通罵、喝下三瓶可樂之後,林爾加笑臉盈盈地目送柏天齊罵罵咧咧地打車離去,然後步履拖遝地往公寓走。

他越琢磨越覺得柏天齊剛才好像言之有理,於是拿出手機,給邵江嶼發了一條微信補充說明了一下——

“但是你要是有生理需求的話隨時可以聯係我,我過去幫你。”

發完之後,忽然一陣冷風吹過,林爾加縮了縮脖子,忽然感覺頸後的腺體狠狠刺痛了一下。

他如臨大敵。

說來他這也是人生第一次被標記,就直接全壘打了,並不知道被標記之後會有什麽反應,或者有哪些注意事項,因為高中上生理知識課的時候他大部分都在睡覺——所以他現在需要些幹什麽?吃點保養品?好好睡一覺?打一針抑製劑?是不是不能喝可樂啊?

……他啥也不知道啊!

路過小區內一家藥店的時候,他看到裏麵燈火通明還在營業,宛若看到了救星,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

藥店老板是個帶老花鏡的大爺,正在哼著京劇看報紙,見他進來招呼了一句:“需要什麽藥哇?”

“大爺,就是……”他小小聲不好意思地問,“Omega被完全標記之後需要吃點什麽藥啊?”

大爺哼京劇的聲音戛然而止,摘下老花鏡打量了他一番:“你這個娃娃好年輕,這麽年輕就被完全標記了,好生勇敢呐。”他從躺椅上起身走到藥櫃前,問道:“怎麽,Alpha不在身邊,難受了?”

“啊……對。”林爾加如實地點點頭,“我腺體總是一陣陣刺痛,然後身上……”他挽起袖子,“剛剛起了一些紅疹,很疼很癢。是不是不能喝可樂啊?”

“……”老大爺被氣笑了,“什麽亂七八糟的。”他回身從藥櫃裏拿出一支軟膏,“這個,可以塗抹在起紅疹的地方,但是治標不治本,還是會越來越痛越來越癢的,還會有很多的並發症。你的Alpha怪不負責任的啊,剛結合完,正是安撫Omega的關鍵期,他就不管啦?”

“也不是啦。”林爾加乖乖地接過軟膏,瞅準價格付了錢,“是我不想給他添麻煩。”

“添什麽麻煩?”老大爺露出了和剛才柏天齊一樣匪夷所思的表情,“關係都發展到這一步了,感情好成這樣,親親抱抱安撫一下難為他啦?你這麽乖巧好看個娃娃,他不捧在手裏嗬護著,還放你自己難受著,這小子真的怪不靠譜。”

“娃娃,我勸你最好還是去找他,不然這罪可有你受的。”

林爾加在大爺長籲短歎的討伐聲中走出了藥店,手裏攥著致命稻草軟膏一枚,快步往家走。他承認自己確實沒常識,原來不是邵江嶼需要自己,而是自己這個弱雞需要人家來安撫。

還真是像大爺說的那樣——身上的刺痛感越來越明顯了,到了幾乎難以忍耐的程度,他得趕緊回家塗藥。還好這症狀是有藥可以緩解的,他一定可以捱過去。

忽然,頸後的腺體又是一陣劇痛,伴隨著四肢一陣陣發軟,身上的紅疹也更加刺痛。林爾加感覺呼吸不暢,胸口也開始悶悶地疼,他攥緊軟膏,難受得蹲下身來,“真的和喝可樂沒有關係嗎……”

入夜,氣溫驟降,四周漆黑一片,又空無一人。他穿得單薄,感覺寒冷而無助,但是對他而言,沒有什麽是堅持不過去的。

他忍受著洶湧襲來的難捱的痛苦,聽見秋風掃落葉的沙沙聲,也聽見自己的牙齒在微微打戰。

就在他縮成一小團,感覺自己可能今天就要犧牲在自家樓下享年二十二歲的時候,頭頂忽然傳來了一聲低低的呼喚,“林爾加?”

下一秒,一個溫暖的手掌輕輕觸上他微微發顫的發頂,竟然是帶點溫柔而小心翼翼的。就像多年前在那個書店裏一樣,在他最悲傷而無助的時刻,邵江嶼又一次突如其來地,像個蓋世英雄一樣降臨了。

他把自己的風衣脫下來,裹在林爾加身上,蹲下身來對他說——

“抱歉,我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