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番外 求婚大作戰
電車搖搖晃晃地轉過山穀,漸遠的雪峰一覽無遺地穿過魏惟一的眼睛。他跪坐在座位上,貼近窗戶,透過大塊被風雪裹挾的玻璃望向窗外。他使勁拍坐在他旁邊的蔣均良,指著外麵興奮道:“你快看啊!好漂亮!”
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回答。手被拿住,輕輕握下來。魏惟一轉頭去看蔣均良,後者靜靜地看著他,忽然問:“你想讓我重新追你一次嗎?”
而剛剛才回過神來的人陷入一時的震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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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起的第三年,畢業後的第四年,蔣均良在某天提議說要去日本旅遊一次。
那時候正好是四月份,日本的櫻花開得正是季節。魏惟一欣然向往,他們就訂了機票飛到了隔著一片藍海的島國。
櫻花落滿了整條道路,穿著西式製服的少男少女們紛紛走在步入學校的山坡上。
魏惟一和蔣均良在橋上看了一會兒。前者跑到路上,從櫻花樹下飄落的滿地花瓣中撿起一捧,一股腦兒扔到後者身上。蔣均良想避開,沒能成功,從後脖處落進了一瓣,他動了動身子,還是讓最後一片花瓣留在了他的頭發裏。
魏惟一看見,笑起來。
蔣均良看著他,趁他移開目光走到路邊也捧起一大堆花瓣,效仿而行。
魏惟一被打了個措不及防,收到了75%的傷害。他狂叫一聲,去追早就跑遠的蔣均良。
從東京到北海道,旅程打字般規律地開始,慢悠悠地結束。和前幾回他們單獨旅遊又不一樣,這次蔣均良話更少了,常常撐著下巴對著魏惟一發呆。有時魏惟一忽然一轉頭,被看得雞皮疙瘩齊飛,差點要上手。然後他抱怨幾句,蔣均良隻笑笑,也不說別的。
但是,就是那幾秒鍾笑容,魏惟一也覺得非常美好,不隻是那個笑美好,而是那個笑存在的時空——他和蔣均良,他說話,他笑笑,特別特別美好。
所以當蔣均良在電車上問出剛剛那句話的時候,魏惟一竟然有一種終於的感覺,就好像“我排了很久的隊,終於輪到我啦”的樣子。很輕鬆,很釋然,魏惟一覺得很開心。他咧開嘴,笑眼彎彎的,“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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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國之後蔣均良陷入一陣時間的忙碌,魏惟一和他聯係減少了些。蔡蔡打電話給他時他提了一句,那頭大驚小怪道:“你家那位不會是對你厭倦了吧?”
“不至於吧?”魏惟一說,“他不是這樣的人。”
雖然這樣說,但他心裏還是沒徹底安心。隔了幾天他去接蔣均良下班,特意提前了半個小時爬到蔣均良公司所在的樓層,一邊和前台搭訕一邊用餘光掃視周圍的情況。他裝作漫不經心地提到蔣均良,“你們公司是不是有個姓蔣的,長得還挺帥,他是在這工作嗎?我之前坐電梯時見過他幾次。”
前台小姑娘樂嗬嗬的,“是啊,他可是我們公司頭號帥哥,門麵擔當。”
“哎,那他那麽帥,你們公司沒人看上他?”
“有啊,他剛進公司的時候,好多人對他有意思呢。”前台說著說著漏了氣,聲音漸小,“但是他好像有女朋友了……”
魏惟一聽得入神,逐漸放鬆警惕,看前台眼神不太對勁,回頭,當即僵在當場。
八卦中的主人公就那麽活生生地站在他們的麵前,麵無表情。如果魏惟一沒看錯,他眼裏還有一閃而過的笑意。蔣均良對著前台指了指魏惟一說話:“你好,這就是我的女朋友。”
事後魏惟一反省自己,是不是做得太明目張膽了,下次該更小心一點,不被發現才好。至於他本來的目的,他好像忘了個一幹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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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惟一發現最近自己的桃花運有些旺盛,雖然中學以來一直還不錯,但是最近更是詭異的旺盛。
早上到公司會收到一束花,每天不重樣,而且花束裏通常夾著一張賀卡,賀卡上一片空白。
中午吃食堂,一直睜不開眼睛的食堂大媽突然給自己加餐,還睜開了眼睛和他打招呼,眼睛笑眯眯的,老慈愛了。但魏惟一看習慣了原來的樣子,突然這麽一搞他有點慎得慌,他都快懷疑那抹笑的含義了。
晚上偶爾加班,還有不知誰買過來的外賣,都是他喜歡吃的店子,但是也有他不喜歡吃但某人一直強調有營養的熱牛奶。
魏惟一自認不是傻子,他認為這些行為的背後主謀很有可能不懷好意。畢竟誰會寄花時附上一張類似威脅的空白信呢?誰會讓食堂阿姨對他笑裏藏刀呢?又是誰會在一堆快餐裏送他不想吃的東西呢?
“我知道。”鄒文雨說,“隻有一個人。”
他和魏惟一異口同聲。
“蔣均良。”
“我媽。”
電流線陷入一段不小的沉默。過了會兒,鄒文雨問:“你為什麽覺得是你媽呢?”
“因為她老是幹一些這種為我好的事啊?”魏惟一這回琢磨出什麽了,“我草,真是蔣均良啊!”
他急急衝到辦公桌前,拉開抽屜,把前幾天積攢的賀卡通通拿出來,一張一張用鉛筆塗上去。塗完全部後,魏惟一拚湊了一下,仔細從左到右看了一遍,發出讚歎:“哇。”
鄒文雨:“上麵寫了什麽?”
“蔣均良問我,”魏惟一一個字一個字按順序念出來,“你覺得這樣你會喜歡嗎?”
“什麽意思?”
魏惟一捂住了臉,他記得這件事,那天在日本蔣均良問了他要不要追他之後,他隨口扯了些有的沒的東西,比如送他花,最好來點暗語之類的;請他吃外賣,最好是他喜歡的店鋪......其實,那天他都是瞎扯淡啊,果然,蔣均良還是了解他的。
隻不過,一堆亂七八糟的要求中有一條是他真的偷偷希望的。這次,那家夥還能聽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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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惟一有時加班回來得晚,進門,客廳裏還留著一盞燈。昏黃的燈下,常常是蔣均良抱著本書看。光映在他的側臉上,勾勒出柔和的線條。
偶爾他也抽煙,開了窗戶,風震得門窗獵獵作響,煙霧就自動吹散了。魏惟一爸爸那年檢查出了肺病,魏惟一因此也看不慣蔣均良抽煙,譴責他:“抽煙有害健康,而且本人拒絕抽二手煙。”
蔣均良不以為然,他不是有煙癮的人,自然不放在心上,但家裏有人介意,他就裝個樣子。於是後來魏惟一回來前,他就掐掉煙。前幾次魏惟一一直沒發現,有一回大清早在煙灰缸裏發現了幾個煙頭,火上心頭,打電話把蔣均良數落了一頓。殊不知,那會兒是老板的小孩兒接的電話,不小心按了免提,整個會議的人全聽到了。
蔣均良為數不多的社死可以說全是魏惟一貢獻他的。魏惟一在微信上可憐巴巴地給蔣均良發道歉語音,一連發了好幾條,蔣均良本來也沒生氣,聽了一耳朵,樂了。
再後來蔣均良就戒煙了。以及那件事之後,全公司都知道他有個男朋友了,所幸他們的大老板是個格外開明的美國人,不僅沒怎麽樣,有一次遇見蔣均良還豎了個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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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多久就是高中同學聚會。魏惟一以為蔣均良絕對會以工作太忙之類的理由回絕的,沒想到他不僅答應了,還同意做主要的負責人。
“你是不是瘋了?”魏惟一問蔣均良。
後者冷冷回一瞥,“和你在一起久了,難免走向這個道路。”
魏惟一氣得吹胡子瞪眼。
聚會當天,蔣均良先走一步。魏惟一沒人喊他起床,錯過了足足二十分鍾才進場。進門時班主任正在發言,正對上鬼鬼祟祟的他,笑著調侃他:“喲,這不是魏惟一呢,又睡過頭了?”
魏惟一嬉皮笑臉,“害,老毛病了,改不了了。”
他放眼望去,蔡蔡和他招了招手,蔣均良坐在最靠近發言台的那一桌,身邊還有空位。他蹦蹦跳跳地過去,戳蔣均良,“怎麽樣?”
“挺好的。”
“真不敢想象我們班的同學聚會,你居然願意來湊熱鬧。”魏惟一撇撇嘴說。
蔣均良沒說話。
魏惟一才注意到他今天戴了耳釘,但是他自工作以來就沒戴過。
老師說完幾句話後,大家都開始吃起來。魏惟一手放下來,還沒落到實處,被人抓住。
蔣均良低著頭和他十指相扣,交握十幾秒後,鬆開了手。雖然沒有人特意盯著他們這邊看,但魏惟一知道一定有人看到了這一幕。微微的甜從心底溢出來,他笑了一下,夾菜吃飯。
散場後蔣均良照顧到每個人該怎麽離開,魏惟一打著哈欠在門口圍觀了半晌。終於,在一個小時後,幾乎人已經走得差不多,蔣均良走到他麵前,拍他的頭,“呀,睡著了?”
魏惟一呲牙,“醒著呢。”
“散個步?”
“好啊。”
兩個人一快一慢地走起來。魏惟一吐槽道:“今天怎麽走那麽快?”
蔣均良放慢腳步,和他走到一起。這條路他們走過很多遍,是通往學校的那條路,變化並不大。
魏惟一說:“其實好多年沒見麵了,好多人變化都挺大的。”
“嗯。”
“不過我好像和以前沒什麽區別,你也......”魏惟一打量蔣均良,“你不是,你穿西裝區別還是很大的。”
“那,怎麽更好看?”
“都好看。”
蔣均良忽然問:“高中追我的時候,累嗎?”
“不累啊。”魏惟一真心實意道,“高中的時候,還是比較快樂的,大學才是。”
不知不覺他們已經走到校門口了。
蔣均良笑起來,他把手裏的書包遞給魏惟一,另一隻手裏拿著另外一樣黑乎乎的東西,魏惟一沒太看清,他已經拿著東西走到路人那裏了。
他們似乎是說了幾句話,路人看魏惟一幾眼,笑容滿麵的。蔣均良走了回來,靠過來,靠近些,貼住魏惟一的肩膀。
他們之間,很近很近,近得能聽見彼此的心跳。
“哢嚓”一聲,時光定格。
照片裏,兩個樣子親密的年輕人牽著手,微微帶著笑。不知道是誰,先握住了對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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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均良說過幾天有點事要回學校一趟,可能要魏惟一過去幫個忙。
魏惟一沒多想,進了校。因為蔣均良還有事,他無事可做,隻好到處瞎逛。走著走著,他走回了第一次來的那片小樹林。
和第一次看到的不一樣,灌木叢已經修剪過了,長著整整齊齊的發型。原先的樹木竄得更高了,樹幹也壯得自己雙手環抱再也抱不住。魏惟一放下手,叼著根草往前走。
他走了兩步,忽然有一種強烈的感覺,他應該在此刻轉頭,於是他轉回了頭。
蔣均良站在他身後。
魏惟一說:“你怎麽不叫我一聲,我等了好久了你還打算嚇我一跳?太過分了吧。我嚴重譴責蔣均良同學你這種行為。”他說到一半,慢慢發現蔣均良的表情變得異常嚴肅,好像在處理一件特別重要的事情。他不由發出疑問:“怎麽了?”
“我想向你求婚。”蔣均良麵不改色地拋出驚天大炸彈,“魏惟一,你願意和我結婚嗎?”
一個超級大霹靂閃了過來。魏惟一被劈得外焦裏嫩,張著嘴好半晌說不出話來。太震驚了,以至於他最開始腦子裏一直回**著這句話,除此之外都是空白的思緒。慢慢地,思緒發散,蔣均良跟他求婚了?天呐沒聽錯吧,蔣均良想和他結婚!!他.....還真照做來求婚了呀。
蔣均良不知道什麽時候已半蹲下來,手裏打開的禮盒裏安然放置著代表著愛情誓言的戒指。他抬著頭看魏惟一,問:“你願意嗎?”
“我......我當然願意。”魏惟一磕巴了一下說。
蔣均良露出笑容,是稍帶克製的喜悅。他站起身,為魏惟一戴上戒指,尺寸剛好合適。後者抬起手在陽光下端詳,不算複雜的款式,但是漂亮又精致。
他問蔣均良:“你是不是那次日本之後就計劃好了?”
“差不多。”
“啊,看不出來啊。”魏惟一捶了他一下,“你真是深藏不露啊,我一點都沒發現。其實你在送我花時我就該想到了。”
“是你太遲鈍了。”蔣均良說。
“這戒指花了多少錢?”
“七萬。”
魏惟一還處於被求婚的傻樂中,“不錯呀。我很喜歡。”
“喜歡就好。”
“不過呀,”魏惟一狡黠地笑,“我上次說的那麽多事裏,你還有一條沒有做到。”
蔣均良大概是想了起來,臉一下子變綠了。魏惟一笑得更開心了,沒有做到的那件事是
兩個人一起跳傘,跳傘的時候說我愛你。
“你沒有做到這件事的話我是不會和你結婚的。”魏惟一偏過頭,一臉故作高傲地道。其實他臉上已經憋不住笑了。
蔣均良當然看不到他的笑,似乎在認真考慮,聲音含著些猶豫,“真的嗎?”
“真的,比真金還真!”
安靜的兩秒後,蔣均良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那好吧。”
這下輪到魏惟一傻眼了。他本意隻是想逗逗蔣均良,畢竟後者是罕見的異常恐高,沒想到他還真答應了。
他有些慌,“哎,不是,我剛剛隨口一說的,你別真去了呀,你那麽怕高。”
蔣均良望著他,眼睛閃閃亮亮的,“我不管,你答應了,做完這件事,你就嫁給我。”
“?為什麽是嫁給你?”魏惟一不樂意了。
“難不成你想娶我?”
“......那倒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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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傘時魏惟一難得有些緊張,往常再刺激的極限運動他也隻是激動得難以平複。這一次,他又看幾眼一旁默默無言的蔣均良,長呼出一口氣。
“等會兒我先跳。”蔣均良剛剛突然來了這麽一句。
“為什麽?”
“因為我不是在追你嗎?”蔣均良笑起來,桃花眼漂亮得不像話,“所以這一下我要先跳,我要先說。”
說實話魏惟一還是看得出來,蔣均良相當害怕。他自從上了飛機,甚至沒敢往空中望一眼,很明顯是想到之後要跳傘就不敢往下看了。他覺得,蔣均良是有在好好地愛他。
真要跳的那一刻,蔣均良並沒有猶豫。他隻對魏惟一提起嘴角,微微笑了一下,轉過頭,縱身一躍。
那句話隨著他來到空中的動作脫口而出:“魏惟一,我愛你。”
聲音在如煙的雲霧中散開。魏惟一第一次感到心髒都在震震鼓動,好像有什麽要隨著剛剛那句話奔湧而出一樣。
他忽然有種想要流淚的衝動。
最後魏惟一跳入高空中,朝著雲霄大喊道:“蔣均良,我愛你。我愛你一萬年啊啊啊啊。”
以每秒百英尺的速度墜落,最後,我終會遇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