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拆門而入

謹慎起見,陸鳴沒有回應,卡維爾耐心的等了一分鍾,才又道:“斑比聽話,我之前說過你年紀還小,有些事情想不清楚,難免會犯錯,我不會怪你的,乖乖出來吧。”

他的語氣溫柔輕和,像春天的暖陽,好像根本沒有生氣。

陸鳴心中驚疑不定,臉色很難看。

他實在是想不明白,自己臥底五年,暗中送出去幾十次情報,騙過他無數次,這樣兩國之間的驚險交鋒,為什麽從卡維爾口中說出來就像任性的小孩子犯錯一樣?

這種哄孩子般的語氣讓陸鳴愈發的不安、焦躁。在魔王麵前,他仿佛不再是一個有威脅的敵國特工,而是一個毫無反抗之力的小孩,隻能任由對方玩弄於股掌之上。

額前逐漸滲出一層薄薄的冷汗,心中糟糕的預感愈發強烈,現在離約定的時間隻剩下三分鍾了,但窗外仍然寂靜無聲,陸鳴很擔心派來的救援隊是不是已經全軍覆沒,也不知道陳澄那邊怎麽樣,有沒有暴露。

陸鳴不想死,但也不怕死,如果他…真的葬身在這裏,至少得保住陳澄這另一個臥底,不能兩顆釘子都被拔了。

見陸鳴固執的不肯回應,卡維爾歎了口氣,眼裏的溫柔緩緩褪盡,他向後退了一步,淡淡的吩咐:“把門打開。”

“是,大人。”

藍依領命上前,先試著推了推門,很快便判斷出裏麵是擋了一張辦公桌。他擔心貿然闖入會誤傷到陸鳴,便預先提醒:“陸先生,請您離門遠一點兒,我要進來了。”

陸鳴歪了歪頭,越來越不解了。

哪有敵人破門而入還事先提醒的,他好歹也是個手持殺傷力武器的成年男人,就這麽讓人看不起嗎?無論是卡維爾還是藍依,好像都沒把他的叛逃當回事兒。

陸鳴有點兒惱了,他跳下桌子,走到房門旁埋伏起來,準備先發製人。

隻是陸鳴也不想真的傷到藍依,他和藍依共事了五年,對方一直都很關照他,於理陸鳴知道這是異族,可於情陸鳴也當他是半個朋友。

於是陸鳴把容易走火的手槍收了起來,從武裝帶裏拔出了匕首,反手握住,屏氣凝神的矮下身子,如同狩獵的山貓一般潛伏下來。

但很快,陸鳴忽然聽到了一些奇怪的動靜,一種不同尋常的預感湧上心頭,長年掙紮在生死線上的經驗告訴他,如果執意在門口埋伏,可能會死。

他迅速的向後撤了幾步,退到窗邊,下一秒,門口那邊傳來一聲巨響,沉重的雙人辦公桌直接飛出去,重重的撞在對麵的牆壁上,砰地一聲,辦公桌幾乎撞散架了,桌麵從中間裂開,桌腿折了,硬實的牆壁也被砸出一個大坑。

陸鳴嚇得腿軟了一下,差點兒從窗口掉下去。

再看門那邊,結實的黑木門框已經變形,藍依手抓著門把手,麵無波瀾的把門板拿了下來,扔到一邊。

陸鳴睜大眼睛,滿臉不可思議。這叫破門而入嗎,這是拆門而入吧?

他知道有一小部分魔族擁有異於常人的力量,但藍依一直負責公館的後勤,性格溫和內斂,陸鳴從來沒見他動過手,連發火都很少,說話都是輕言細語的,誰能想到這種人一出手就能差點兒拆了樓呢?

揚起的煙塵逐漸散去,藍依側身往旁邊讓了幾步,卡維爾穩步走了進來。

他本來眼裏還帶著一點兒戲謔般的笑意,但看清陸鳴此時的位置之後就冷了下來,臉色微沉。

陸鳴身後整麵的玻璃窗都碎了,腳後跟離邊沿處就那麽十幾厘米,秋風從背後呼嘯而過,隻要他腳一滑,身體一晃,就會從六樓摔下去,殞命於此。

卡維爾這人長得好看,但一沉下臉來,那種無形的威壓就如同爆風一般橫掃過來,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空氣都仿佛有了實質,凝固起來化為危險的刀劍。

陸鳴到底還是有點兒畏懼,身體微微發抖,一雙墨黑的眼睛死死盯著對方,不敢輕舉妄動。

魔族的君主冷血而殘酷,絕對不會放過叛徒,如果救援再不來,他的下場恐怕不會比三年前那個被淩遲的人好多少,甚至可能會更糟。那個手下隻是背叛了卡維爾一次,但陸鳴卻是足足騙了他五年。

真落到他手裏,連死亡都會成為一種幸福的奢望。

卡維爾向他走了一步,陸鳴立刻握緊了匕首,但很快又覺得這個對付不了魔王。他想掏槍,但太緊張了,有些笨拙的把匕首換到左手,才抽出手槍來,瞄準了卡維爾的胸口。

他強行壓製住內心的恐懼,努力使自己看起來很有威脅,用惡狠狠的語氣喝道:“別過來!我真會開槍的!”

他讓卡維爾退後,自己也無意識的向後挪動了幾厘米,鞋跟幾乎貼著邊緣,一些碎玻璃被他踩到,發出哢擦的聲響。陸鳴隻顧著戒備前麵,並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後已經岌岌可危,隻差一點兒就會跌落下去。

這種輕微的動作看在卡維爾眼裏就成了另一種意思,他停住腳步,低笑道:“斑比這是準備以死相逼?對你來說,我比死亡還可怕嗎?”

他雖然嘴上在笑,但眼裏的寒意卻令人心悸,陸鳴咬了咬牙,狠聲道:“別裝好人了,我又不是傻子,被你抓住還不如從這跳下去摔死。”

至少死得幹淨利落,不用承受那些殘忍無情的酷刑。

牆上掛鍾的分針已經指向了二十,時間已經超出五分鍾了,但救援仍然沒來。臥底行動裏每一步都至關重要,每個人都會非常謹慎,如果不是出了意外,不可能會有延誤。

唯一的解釋就是救援隊被卡維爾的人攔截了,陸鳴不知道那邊的戰況如何,反正自己這邊已經是無路可退,隻能拚死一搏了。

他不再猶豫,食指慢慢扣動扳機,高溫的子彈呼嘯而出,朝著卡維爾飛去。

陸鳴沒指望手槍能傷到他,畢竟有前車之鑒,他親眼見過卡維爾輕易的截停子彈。果然那顆子彈在接觸到卡維爾之前,就像是忽然撞上鋒利而堅硬的刀刃一般,被硬生生的從中間劈成兩半,掉在了地上。

這一幕簡直就像是經典電影裏的慢動作片段,充滿了暴力美學的因素,不過陸鳴沒功夫欣賞這些,他本來想開槍吸引對方的注意力,然後想辦法順著外牆殘存的窗框翻到七樓去。

雖然有些冒險,但以他的身手也不是沒有可能。可惜陸鳴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他前幾天右手腕受過傷,力氣比以前弱了一點兒,左手拿著匕首,所以也沒意識到應該雙手握槍穩住身體。

開槍的一瞬間,槍支的後坐力將他往後一帶,陸鳴本能的右腳後撤,想站穩一些,結果一腳踩空,身體不受控製的向後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