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有愧疚過嗎?

陸鳴皺起眉,“你到底有什麽目的?”

男人想了想,半真半假的笑:“沒什麽目的,非要說的話,大概是對你很感興趣?”

“對我?我的什麽?”

“你的身體。”

陸鳴一愣,一時沒反應過來,有些迷茫,“我的身體?我的…器官?眼角膜?”

“……”

男人沉默了幾秒,隨後便很好笑的道:“你真可愛,我對你的眼角膜沒興趣,不過你的嘴唇確實很柔軟,我很喜歡。”

“?!”陸鳴的神經受到了極大的震動,“你有病吧!”

男人攤了攤手,戲謔道:“很抱歉讓你失望了,我是個健康且健全的男性。”

“總之如果你不想自己的臥底身份被拆穿,今晚最好乖乖聽我的話,你是個聰明人,對嗎?”

他溫和的注視著陸鳴,將他努力壓抑的不安情緒收入眼底,接著他像誘哄小孩子一樣,輕言細語的道:“來,到我這裏來。”

陸鳴煩躁的嘖了一聲。

其實他臥底五年,已經被打磨得非常成熟了,平時很少有心煩意亂的時候,但不知道怎麽回事,一對上這個不知名的男人,他心裏就憋了一股無名火兒。

陸鳴慢騰騰的下了床,因為雙手被銬在背後,動作不太穩當,被床單絆了一跤,身體一個踉蹌差點兒摔倒。

不知道是錯覺還是什麽,陸鳴被絆到的時候好像聽見對麵傳來一點兒細微的布料摩擦聲,似乎是那個男人想站起來扶他,但又克製住了。

男人輕輕拍了拍腿,“過來,坐下。”

陸鳴在心裏罵了一句,臉色陰沉的走過去,分開腿跨坐在男人身上。他強忍著快要爆炸的怒氣,十分抗拒的撇開了頭。

男人發出一聲悅耳的低笑,左手攬住陸鳴的後腰,把他往自己懷裏帶了帶,右手掐住他的臉,強迫他轉過頭,“正視”自己。

他親了親陸鳴的唇角,頗為感慨的問道:“你在卡維爾身邊呆了五年,也騙了他五年,有沒有…哪怕是一瞬間,對他有過愧疚呢?”

陸鳴怔住了,不太明白為什麽男人忽然問起這個。

說起愧疚,其實偶爾也會有,因為卡維爾確實對他很好,甚至可以說是偏愛。在所有下屬之中,陸鳴的職別並不是特別高,但他卻經常能陪伴在卡維爾左右,待遇也不錯,有時候不小心搞砸了工作,給他懲罰也總是很輕。

陸鳴在安全局訓練時,聽別人說卡維爾是一個殘忍、冷血、苛刻、沒有感情的君主,但經過多年的相處,陸鳴發現他沒有傳聞中的那麽恐怖……或者說至少他還沒發現卡維爾的恐怖之處。

他欺騙卡維爾的原因單純是立場問題,是因為背後站著人類聯邦國,陸鳴本身對卡維爾沒有惡意,所以愧疚之心是有的,不過也就那麽一點兒,就像是遼闊沙漠裏的幾顆沙礫,大海中的一抹遊魚。

但是這種私事憑什麽要乖乖告訴這個混蛋呢?陸鳴冷硬的說道:“為什麽要愧疚,我跟他是敵對關係。”

男人頓了一下,摟著陸鳴的那隻手慢慢收緊了。

良久之後,陸鳴聽見他微微歎息了一聲,“好吧,我知道了。”

他把陸鳴從自己身上推了下去,平靜的道:“很晚了,回去睡吧。”

“?”陸鳴一頭霧水的站在地板上,“你搞什麽?”

門響了,男人準備離開,陸鳴連忙道:“喂!手銬還沒打開!”

“那是定時的,十分鍾之後會自動解鎖。”

話音剛落,房門便關上了,男人的腳步聲很快就消失在耳邊。

陸鳴覺得這人簡直是莫名其妙,背後的手銬在十分鍾後發出哢噠一聲,自己打開了,陸鳴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有些粗暴的扯下蒙眼的黑布,飛快的環顧一周。

臥室裏一切如常,男人沒留下任何痕跡。

陸鳴心煩的抓了抓頭發,把散落在額前的發絲擼上去,眉頭緊蹙著。本來他的情況就很危險了,屋漏偏逢連夜雨,又來了一個攪局的,陸鳴不知道他對自己了解多少,但顯然不是個善茬。

陸鳴就很發愁,一夜都沒睡覺。

不是他睡不著,陸鳴這個體質隻要喝點兒酒就很容易入睡,他是不敢睡,怕男人卷土重來。

他撿起掉在地板上的匕首,拉起睡衣衣擺隨意的擦了擦,又壓回床墊底下。

然後他就坐在床邊,拿著手機,一直熬到了天亮。

天光大亮的時候,陸鳴才稍微睡了一會兒,不過也隻睡了一個多小時,醒來之後陸鳴打開電腦,昨晚發出的密信還沒有回複。

陸鳴的上司,也就是全權管理這次臥底行動的負責人,名叫沈宏,五十多歲,是人類安全局的局長。這老頭平時挺和藹可親的,陸鳴年幼失怙失恃,在軍營訓練的時候也經常受他的照顧,所以陸鳴覺得自己回國的請求應該會被通過。

不過臥底行動確實很重要,沈宏就算是局長,也得跟其他人商量商量,陸鳴決定耐心等一等。

上午十一點,卡維爾派人來請他去餐廳共進午餐。

陸鳴這時候才想起來還有這一茬,盡管心裏不太想去,但身為下屬沒有拒絕的權利。

裝修精致的餐廳頂樓,高挑的穹頂之上開著玫瑰形狀的巨大天窗,花瓣層層疊疊向四周擴散開來,秋季的暖陽透過幹淨的玻璃窗照進來,落在卡維爾的肩頭,將銀白的發絲染成了金色。

卡維爾平靜的看著自己的右手,在拇指那一側靠近手腕的地方有一個暗紅色的咬痕,滲出來的血已經凝固了。

他記得陸鳴嘴裏有一顆尖尖的犬齒,難怪咬人這麽厲害。

卡維爾無奈的笑笑,“真就是小狗一樣。”

隨後他把左手覆蓋在咬痕上,一道柔和的白光閃過,皮膚已經恢複如初,一點兒痕跡都沒留下。

五分鍾之後,身穿黑色馬甲與白襯衫的藍依推開餐廳大門,走到卡維爾身邊,彎下腰輕聲說了兩句話。

卡維爾點點頭,“讓他進來。”

很快,餐廳大門再次被推開,陸鳴走了進來。他今天也穿了件白襯衫,不過沒穿外套,襯衫下擺束在西褲中,黑色的窄邊袖箍有效防止襯衫產生褶皺,整個人看起來很有精神,身姿修長而挺拔。

隻是那雙漂亮的黑瞳裏難掩疲憊,額前的發絲也有些散亂。盡管陸鳴很努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但他還是無法放鬆下來,腦子裏每根神經都緊繃著。

明知這是一場鴻門宴,但也不得不來。

陸鳴進來之後,角落裏的那些侍者們就像得了信號一樣,端著盤子穿梭於大廳中,開始有條不紊的上菜。

這是一張宴會長桌,可以同時容納十幾個人一起用餐,上麵擺著華貴的銀質燭台,陸鳴拉開長桌最末尾的那張椅子,打算坐在這個離卡維爾最遠的位子上。

卡維爾不緊不慢用手指關節敲了敲桌子,示意他坐到自己身邊來。

本能上陸鳴不想離卡維爾太近,他遲疑道:“大人,這樣不合規矩。”

卡維爾笑笑,“今天隻有我們兩個人,不用管什麽規矩。”

陸鳴無法,隻好坐在卡維爾左手邊的座位上。

訓練有素的侍者一一布好前菜,桌上擺著琳琅滿目的餐碟。

卡維爾看了陸鳴一眼,明知故問道:“昨晚沒睡好嗎,你看起來很累。”

陸鳴眼神閃爍,敷衍道:“是…有點兒失眠。”

“失眠?”卡維爾微微眯起眼睛,玫瑰色的瞳眸探究的看著陸鳴,隨後他視線一轉,又恢複了淡然的樣子。

卡維爾唇邊帶笑,別有深意的壓低聲音:“失眠…斑比,你確定不是度了一夜春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