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疼

晏風給陸聞州送早飯的時,不到一天,傳遍整個青陽高中。

隨著“謠言”傳播的寬度,論壇眾說紛紜,演變出各種版本。

一切都要從……

那張抱在一起的圖說起。

晏風本人渾然不覺,頂著粗神經,每天出入高三的明德樓,準時把早飯送到陸聞州教室外。

除了午間一小時小灶時間外,兩人接觸其實沒論壇上猜的那麽多。

晏風從不同人嘴裏聽說了陸聞州成績好,但沒想到這麽好。

兩人一塊做題的時候,別的科目還行,但一到物理,陸聞州有如神助,解題思路清晰又簡單,很快能解題。

掙紮了幾次,晏風備受打擊,認命的接受現實,他在物理上沒天賦。

從開始學物理的那天,就注定與高分告別。

晏風發現,青陽高中校長不愧是搞教育出身。

平時安排有學生活動月,舉辦各類校園比賽,周考月考也不耽誤,娛樂學習兩手抓,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堪稱本市高中的典範。

對青陽高中的印象也從“財大氣粗”變成“校風開明”,並對二食堂的鐵板燒產生了感情。

不過,這個印象在經曆了一場無比漫長的周考後,化成煙隨風飄散。

去他媽的校風開放、快樂學習。

晚上十點,走出教室的一瞬,聽到別的班級在討論地理答案,晏風差點吐出來。

校領導個個是鬼才,一天考九科,真不是人幹事。

九科卷子的題目在腦袋裏上躥下跳,晏風靠在欄杆上吹風讓自己冷靜冷靜,扭頭看著早被毒打習慣的朱深:“你們這考試也太不是人了,一天九科,吐了。”

“小同誌,以後要習慣,學習的時候要嚴抓,不過秉持培養全麵人才的理念,該玩的時候保證你一周就兩天課,晚自習都在看電影。”朱深語重心長拍拍晏風的肩,一副過來人的樣。

晏風翻個白眼,覺得朱深看上去像學渣的一大原因就是太不正經。

旁邊嚴驥跟路之恒一起經過,朱深開口叫住兩人:“你們倆回宿舍了?不去吃頓宵夜?”

“吃不下,我經緯度搞錯了。”嚴驥歎氣。

雖然是摸底考,但各

科老師都挺看重的。

過了一個假期,開學摸底考就是檢查大家在暑假的學習情況,學習態度如何,成績就是體現。

旁邊經過的班上小個子omega一聽,仿佛觸動了神經,眼眶紅著抱住旁邊的beta,哀嚎一聲“我完了!大聖,你來收了我吧!”

這是瘋了一個?

晏風心裏也打鼓,他地理還行,但一個小時做一張卷子,也有點挑戰極限了。

更別說兩個學校的出題思路不一樣,青陽高中這群老師像是知道學生的答題套路,沒一個能用套路答題的。

早上物理,他找受力點差點沒把卷子戳破。

朱深同情的看了一眼小個子,湊到嚴驥旁邊問:“選擇題?”

“恩,審題看岔了。”嚴驥扶了扶眼鏡,拎著書包,手裏還拿著地理知識手冊,一臉絕望。

旁邊路之恒好不到哪去,一把抱住朱深:“班長,我完了,我後麵大題來不及搞,這下要死了,周姐會把我吃了的,救救我!”

得,又瘋了一個。

不想再聽到考試相關討論,晏風看向對麵的幾個班,人差不多都走光了,也打算下樓。

樓層兩端一邊是所在班級的班主任辦公室,另一邊是學科小組辦公室,9班在三樓,剛好是物理組。

沒走那幾個人在辦公室門口探頭探腦,猶豫著想進去探探底,問問早上物理的閱卷情況。

晏風看朱深沒完沒了說起來,拿了書包往樓下走:“不是說吃宵夜嗎?再不去,要熄燈了。”

朱深終於想起還有一位新同學等著他,手搭上晏風肩膀:“今晚特殊,十二點才熄燈,而且明天早自習不上,高三除外,州哥他們沒摸底考。”

聽朱深提到陸聞州,晏風表情變得有些奇怪——他總覺得,他以前就認識陸聞州。

不過這家夥說得那麽好聽,抽時間陪他刷題,原來是不用摸底考。

不知道陸聞州在做什麽……

這個念頭才閃過,晏風表情凝住,他為什麽會突然想到陸聞州?

打了個哈欠掩飾心裏的納悶,晏風抬腳往樓梯那邊走。

宵夜如此美好,讓考試和陸聞州都滾蛋吧!

還沒走兩步,旁邊傳來幾聲驚呼,晏風都沒反應過來,一股熟悉的雪鬆味飄來,扭頭一看剛才的小個子

麵紅耳赤。

“陸聞州誒!”

“1班的學神,上學期期末,他又是全市聯考第一。”

“我現在拜拜還來得及嗎?我不想回家被罵,我爸一個omega,不知道哪來的暴脾氣,比我爹還凶。”

“陸聞州學長,我喜歡你還有機會嗎?!”

“哇!表白啊!”

“安靜安靜,不像話,教學區不許告白。”辦公室裏鑽出一個光頭,扶著眼鏡,看了看外麵不正經的學生們,一臉嚴肅:“學校圖書館和科技館、藝術館、各種球場還不夠你們浪?還有陸聞州,收收你味道,學弟學妹們還小。”

剛才還因為考試哀嚎的教學樓,突然一片哄笑聲。

……

清冽又裹著冰原寒意的雪鬆氣息穿過眾人,朝晏風襲來,晏風站在那兒,抬眼看著走來的陸聞州。

晏風:想什麽來什麽,我現在想物理90分還來得及嗎?

陸聞州收起信息素,笑容掛在臉上,眉目俊朗,“算著時間過來,還好你沒走,考完了吧?”

“恩,最後一科地理。”

拜翠微論壇所賜,晏風和陸聞州的關係在論壇上的進度,一日千裏,不到一星期,已經上演了十幾個不同版本的雙a絕美愛戀。

從一見鍾情到青梅竹馬重逢,無一例外,晏風都是被壓的那個。

有人試圖拿出晏風轉校第一天,跟陸聞州打架的照片佐證,晏風打架水平不輸陸聞州,作為alpha不可能被壓。

陸聞州望著走廊燈光下的晏風,黃色光映在他身上,中和了原本冷峻的五官,少了鋒利。

真好看。

收起綺念,陸聞州瞥見其餘人看來的目光,笑著伸手勾著晏風的脖子往樓梯走,“那位學妹,不好意思,不是我不想答應,是得先問過他才行。”

“哇——!果然是一對!”

“嚶嚶嚶,磕到真的了,我就說雙a才是絕美搭配!”

“不行,ao大法好!可是他們好配啊!”

晏風被帶下樓才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麽,脖子感覺到陸聞州呼出的氣息,腺體倏地突突跳了兩下。

皺著眉,晏風手肘往後一拐,聽到陸聞州吃痛的悶哼,扭頭得意掃他一眼。

這段時間不動手,那是因為拿人手短,真以為他不會動手?

“想動手?”

“你沒事總

往我脖子上湊上什麽?屬狗的?”晏風往後退一步,警惕地盯著陸聞州,像隻獵豹,伺機發起攻擊。

陸聞州揉了揉腰上被撞到的地方,見晏風對自己的警惕,忍不住笑著靠近:“過河拆橋?考完不認賬?”

“沒有的事。”

“那打我算什麽?”

晏風理虧,識趣閉嘴。

高三課程那麽重,陸聞州再聰明,那也得花時間學。

這一周花在他身上的時間,不是假的。

趁著晏風走神,陸聞州一把擒住他兩隻手,憑借體格優勢,把人抵在乒乓球桌和自己之間,手撐在桌沿。

“論壇帖子看了嗎?”

“沒賬號。”

“朱深告訴我,他給你注冊了。”

晏風:“……”

又是朱深。

怕不是陸聞州安插在他身邊的眼線。

壓下被揭發的心虛,晏風抬起頭看陸聞州:“高等級alpha躁動期這麽頻繁?”

陸聞州無奈,腦袋拱了拱,“恩,很頻繁,尤其是遇上你之後。”

晏風:我又不是omega,不具備催化alpha**的體質!

“我是alpha。”

那句“你去找別的omega”到了嘴邊,晏風又給咽了回去,別開眼,突然煩悶。

進入高中,大部分人的第二性別已經確立。

晏風就是那個卡著節點確立不了的,各方麵數據都顯示他具備alpha的身體素質,但最終分化結果遲遲沒有答案。

他還沒信息素呢,陸聞州信息素都aa級了。

陸聞州輕笑,稍稍抬起頭,“崽,你生理課在開小差?omega他們在我麵前可撐不住。”

晏風悶悶開口:“那你——”

“法律沒規定,alpha隻能喜歡omega吧?”陸聞州氣結,無奈的摟著晏風脖子,晏風是不是完全沒有戀愛神經?

陸聞州盯著晏風,信息素緩緩從後頸釋出,冷冽的雪鬆氣息逐漸濃烈,兩人被包裹在其中。

小心觀察晏風表情,驚喜地發現晏風原本微蹙的眉頭竟然舒展開。

清冽又張揚的信息素像一張網,把晏風牢牢罩住,眼裏露出錯愕,晏風發現,他對陸聞州的信息素……

完全不排斥,甚至想要更多。

晏風猛地回過神,扭頭往後躲開,“我說了,你信息素對我沒用。”

“你看,你不討厭。”

像是被踩著尾巴一樣,晏風飛快回了

一句,氣得牙癢:“那我也不喜歡。”

陸聞州挑眉,低笑著伸手摸了一下晏風的頭發,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麵時,晏風晶亮的眼睛盯著他,仿佛見到了新大陸。

手揪著書包帶,一副克製又期待的別扭模樣。

這麽多年,還一個脾氣,口是心非。

陸聞州俯身幾乎把晏風壓在桌麵上,“我說,好歹我也長得不錯,成績也過得去,和我談情說愛,很難接受?”

晏風耳根泛起一片薄紅,不滿自己又被壓製,撇撇嘴:“你起開再說話。”

他覺得陸聞州身上的雪鬆氣息,快要順著毛孔鑽進他身體裏,後頸忽然傳來灼燒似的痛感,晏風忍不住蹙眉。

咬牙控製不住的疼痛,額頭溢出汗,一聲壓抑著的低喘從唇齒間溜出:“疼……”

“晏風?!小風!”

腺體像是被滾燙烙鐵壓過,又脹又疼,晏風揪著陸聞州的衣服,緊閉著眼,呼吸急促,完全說不出話。

意識模糊間,晏風忽然聽到一句“小風”,仿佛從很遠的記憶裏被翻出,像是幻聽。

陸聞州深吸一口氣,扶著晏風伸手想要去檢查他腺體的情況,被晏風一巴掌拍開。

“別碰!”

陸聞州眸色暗下,看著晏風,迅速收起自己的信息素。

他不確定是不是alpha之間的排斥讓晏風腺體出現問題,隻能扶著晏風等他好受些。

過了幾分鍾,晏風一頭汗,抬起頭看陸聞州,看見他眼裏內疚有些訝然。

“……和你無關。”

又是教導處那句話,隻是這次陸聞州笑容失蹤,小心盯著晏風:“崽,你是不是腺體有問題,所以才沒信息素?”

晏風瞪一眼陸聞州,又嗅到空氣裏飄著還未退去的淡淡雪鬆氣息,莫名心安。

伸手摸了一下後頸,沒什麽反應,不悅撇嘴,額頭抵著陸聞州肩膀,悄悄地深吸一口氣——剛才他還以為自己腺體要炸了。

“你這個行為,真的很……”

“閉嘴!”

一個alpha,居然被另一個alpha的信息素安撫,晏風覺得自己臉在陸聞州麵前是徹底撿不起來了。

惱羞成怒地朝陸聞州胳膊咬下去,掀起眼示威似的看他,結果撞上陸聞州含笑的眼神。

晏風:……

鬆了牙關,晏風訕訕站直,理了理校服,輕咳一聲:“明天我要等人,一起打球?聽說你籃球隊的。”

“真要打?”

“嘁,我等著你喊爺爺。”

說完朝陸聞州比了個中指,晏風心虛的飛快離開教學樓——他發誓,再也不要來這裏了,太丟人了。

陸聞州瞄一眼桌上多出來的校園卡,伸手撿起來,挑了一下眉。

小朋友還是一點不經逗,臉皮還是很薄,示好的方式永遠這麽特立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