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狼心狗肺的兒子

祁鶴樓:“你覺得哪個你能接受就怎麽想。”

“哪個都不能,以後別來惡心我。”江晃摸了根煙來抽,這才有點兒精神氣了,道:“我沒你這麽個兒子,你愛找誰當爹找誰,老子不伺候了。”

祁鶴樓雙手捏住江晃的肩膀,吼了一聲:“江晃。”

江晃陰著一雙眼睛,道:“你換個人坑吧,我這兒沒錢給你坑了,就剩這些家具,你自個兒四處看看,要是看得上的就都搬走算了,以後沒事兒也別來折騰人,沒人樂意見你。”

“江晃……”祁鶴樓稍稍埋下了頭,道:“你真不要我了?”

江晃眼睛都沒眨一下,心底剛有的一點兒起伏突然就沒了,這麽多年都過來了,還要找他算賬嗎?怎麽算?算的清嗎?

良久,江晃猛地吸了一口煙,道:“嗯,不要了,所以你滾吧!”

祁鶴樓深吸了一口氣,鬆開了江晃,然後輕車熟路地去房間裏拿了一床被子蓋在他身上,道:“你先睡,我有時間再過來找你。”

“有時間找我還不如盤算怎麽騙別人的錢,找我能有什麽出息?”江晃冷嘲熱諷地過了個嘴癮,然後拉過被子翻個麵窩進沙發裏麵。

“生意上的事兒,不然你以為,我找你敘舊情嗎?”

“滾吧,我可不敢跟你攀什麽舊情,那點兒破事兒我就當被傻逼坑了。”

祁鶴樓假裝沒聽到他的話,轉移了話題,道:“你的腿怎麽瘸的?”

“關你屁事。”

祁鶴樓知道他不願意說,他要是不願意說,就算把他的牙齒敲碎了他也不會說半個字兒。

祁鶴樓歎了一口氣,沒多說什麽就走了。

關然車都開到一半了,扭頭看到了江晃的錢包掉車上了,又得折回去給他送錢包,這狗屎運氣真的是逢誰踩上就旺,就是不旺他和江晃這兩個難兄難弟。

好不容易在車裏坐暖和了,這一開車門就是一陣整死人的風,把關然嘴裏的煙都給抽了一半。

不是冤家不碰頭,在樓梯看到江晃那個殺千刀的兒子之後,關然是一秒鍾都沒猶豫,把手裏的煙頭一扔,罵了一句:“媽的,你他媽還敢回來,”然後一拳頭砸在祁鶴樓臉上。

都說打人不打臉,但是關然管不了這麽多,一想到這混賬東西幹出來的事,關然想拿刀捅死他的心都有了。

關然畢竟也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好些個年頭,拿捏得住輕重,他此時的憤怒還是經過了六七年的時間衝淡了的。

若是祁鶴樓早兩三年回來的話,估計早就被人打死,墳頭都該長滿草了。

所以說老天是不長眼的,有些人雖然缺德事做得多,但是老天爺偏偏眷顧他,就不讓他遭事兒。

祁鶴樓鼻子立馬就出血了,鼻血像串被人扯斷了線的珠子,一串一串地往下落。

祁鶴樓一聲痛都沒有叫,抬手用棉衣擦掉了血,他不擦還好,這一擦血就糊了滿臉,大晚上看著就像從地獄裏鑽出來的倀鬼。

關然還覺得不解氣,一腳就把他踹到了郭洋家後門的門板兒上,道:“滾回你該去的地方去,沒事兒別出來惡心人。”

聽到動靜郭洋和他那個嘴巴刮風似的媽立馬就跑出來了,李興罵罵咧咧地走出來,道:“哪個王八羔子大晚上的砸我家門?”

“你家倒黴外甥。”關然一看到他們一大家子人就覺得晦氣,懶得和他們周旋就上樓去了。

祁鶴樓不緊不慢地站起來,滿臉都是血,李興立馬噓寒問暖道:“老五,你怎麽搞成這幅德行了?”

“用你管?”祁鶴樓皺進了眉頭,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李興知道祁鶴樓在外頭混的出息,說起話來也客客氣氣的,道:“瞧你這孩子,我是你親舅媽,能不管你嗎?”

祁鶴樓不吃她那一套,冷眼看著他這個勢利得要死的舅媽,裝都懶得跟她裝,道:“差不多行了,演給誰看?我都躲著你們了,還他媽跟蒼蠅似的。”

郭洋往他肩膀上推了一把,道:“怎麽說話呢?對我媽客氣點兒。”

祁鶴樓:“怎麽說話?我說的還不夠清楚是不是?”

郭洋用勁地揪著祁鶴樓的衣領,道:“你什麽意思,這是去新疆混幾年就六親不認了?”

“我什麽意思?”祁鶴樓不耐煩地點點頭,一把扯住郭洋的後腦勺,想也沒想就把他的腦袋砸在牆上,道:“我什麽意思你們心裏沒數?裝糊塗是吧?那我今天就挑明了跟你們說,以後有多遠就滾多遠,誰也別找誰晦氣。”

李興一看自己家兒子被人這麽打,一下就慌了,立馬上前去打祁鶴樓的胳膊,著急地哭道:“你要死啊?大過年的一回來就動手,我們家哪兒對不起你了?真是白眼兒狼啊。”

祁鶴樓被她吵的腦門兒疼,由於動靜太大的原因,很快屋裏的其他人也跟著出來了。

郭曉年一看到祁鶴樓就笑嘻嘻,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樂嗬道:“老五啊,這才幾年沒見就長這麽結實了。”

李興埋怨道:“你兒子都快被他打死了,你還拿他當什麽寶貝兒?缺心眼了是不是?”

祁鶴樓相當淡定地點了一支煙來抽,從錢包裏掏了二百五十塊錢扔到地上,道:“以後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我沒爸沒媽,自然也沒什麽其他親戚,你們少在這兒胡亂攀扯。”

李興指著祁鶴樓那個死鬼親爹祁勝罵了一句,道:“都怪你,當時怎麽就生了這麽個混賬東西?”

祁鶴樓懶得他們羅裏吧嗦,轉身就想走,他那半天不開腔的死鬼老爹終於開口說話了,道:“早知道老子就射到牆上去了,生這麽個東西簡直對不起列祖列宗。”

這話特別能刺激祁鶴樓,本來就在酒精的麻痹下腦子不怎麽清醒,他親爹這句話就像一管催化劑,徹底激怒了祁鶴樓。

祁鶴樓一把掐住祁勝的脖子,把人抵到粗糙的磚牆上,眼底發紅,道:“對不起祖宗的是你這樣沒皮沒臉的東西,你這會兒在這兒放馬後炮,當初脫褲子爽的時候怎麽不說?還是說黃鶴樓風大了,耽誤你戴套子了?”

祁勝的脖子連著整張臉都充血紅了一片,兩個眼珠子像是要瞪出眼眶,隨時都要咽氣一樣,看到這一幕在場的沒有誰敢多說一句。

祁鶴樓跟江晃雖然是一塊兒長大的,但是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混賬法,江晃那人麵上混賬,但是耳根子軟心也軟,聽不得什麽軟話,也幹不出什麽狠事兒來,所以沒幾個人怕江晃。

但是祁鶴樓不一樣,他雖然麵容清秀沉穩,但骨子裏是真混賬,一旦動手就恨不得要殺個人來消氣。

以前祁鶴樓人不大的時候,郭洋和李興兩母子還敢給他點兒氣受,有一回在祁鶴樓這兒吃了虧就學乖了,就不敢再去招惹這麽個瘋子。

祁勝連忙拿手去拍打祁鶴樓的手臂示意他鬆手,祁鶴樓抬起膝蓋撞在祁勝肚子上,這才鬆開。

祁勝立馬捂住喉嚨管咳起來,那架勢就差把肺都咳掉了,半死不活的,聽著都讓人鬧心。

祁鶴樓環視了一圈兒這幾個人,惡狠狠道:“我說了,別來招惹我,我要是不痛快,你們一個二個的也都別他媽想好過。”

祁鶴樓撂下這句狠話就走了,這就是他這麽多年都不願意回來的原因,真他娘的糟心,親媽死了,親爹不認,親舅又是個裝啞巴的,舅媽和表哥更是個人精,唯一疼他的幹爹現在也恨不得弄死他。

關然在外麵敲了好半天的門,江晃還以為是自己在做夢,等好一會兒才清醒過來,搖搖晃晃地去開了門。

“你怎麽回事?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你錢包落下了。”關然把錢包塞到江晃手裏麵,道:“自個兒東西都守不住。”

“掉了就掉了,又沒什麽值錢的東西。”

“剛才你那白眼兒狼兒子是不是找過你了?”

“嗯。”江晃坐到沙發上點了一根煙抽,臉色不怎麽好看。

關然板著臉罵了一句:“我剛才在樓下看到他了,狼心狗肺的王八蛋,還敢回來。”

江晃擺了擺手,道:“行了,大晚上的提他做什麽?趕緊回去吧。”

“行,你自己注意點兒,別離那小子太近。”關然知道他心裏堵得慌,也不再多說。

等關然走了之後,江晃立馬就打開錢夾開始檢查了,翻開最底下的一層,是一張已經泛黃的照片,照片上的人就是他那個狼心狗肺的幹兒子。

一看到就鬧心,江晃腦子難得清醒一回,快刀斬亂麻地把照片撕得粉碎扔進垃圾桶,然後把錢包往旁邊一扔,倒頭就睡。

第二天初一,一大早很多人都去了山上給祖宗上香,江晃走到半山,規規矩矩地點香燒錢,他的膝蓋不靈活,但是這一跪卻是免不了的。

江晃最怕的就是每一年初一的到來,他爸媽生前這麽有出息的兩個人,就養出這麽個不中用的兒子,死了連副棺材都買不起,草草地就選了個地兒把人葬了。

江晃不會說什麽矯情話,人活著的時候,當著麵兒他說不出來,現在人死了他就更說不出來,於是就站起來抽了好幾根煙,看時間差不多了才下山,下午還得開店,沒時間在這兒多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