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二合一)

彈幕立刻為海音寺溯遊的觀察力而驚歎。

[我去, 海哥的觀察力什麽時候這麽強了]

[是啊,難道他們認識?但是看老爺子的反應又不像]

[哈哈哈哈哈,海哥直接給人問愣了]

[不過海哥看起來精神不太對頭啊, 有點像那天在異能力特務課的樣子,但是莫名有點帥是怎麽回事]

[看老爺子這扮相, 有點像道士啊]

[不要看到白胡子老爺爺就說是道士啊,哈哈哈哈哈哈,這一身明顯是馬褂嘛]

不過彈幕中似乎還是有認識老人的。

[等等,這個老爺爺有點眼熟啊]

[我也覺得!感覺之前見過]

[不就是中華街的那個!一人騙過一屋子鬼神的那個!]

[哇塞,有點高手對決的感覺了,他們倆的靈視能力看起來都不簡單啊]

[不過黑毛小哥的應該更強吧, 種田山頭火之前不是就差把垂涎兩個字寫在臉上了嗎?]

在短暫的幾秒鍾沉默後, 老人忽然開口。

“嘛, 可以這麽說。”

老爺子很快就換上了一副和藹的樣子,半點見不到方才麵對那種狀態下的還海音寺溯遊時,所顯露出來的銳利與忌憚。

“我的目的和那邊的那位小兄弟應該是差不多的, 受人之托,來收屍罷了。”

如果忽略剛才的話語和老人背上的那個大的有些過分的陶瓷水缸, 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街邊隨處可見的老人家, 但是一個能夠出現在這裏的老人又怎麽可能是個簡單的角色。

說完這話, 李不為適時地露出了一個友好的笑容, 不動聲色地打量起對麵的少年。

紅廟外頭的情形他來到時候便有所明了, 這裏的鬼神一時半會兒絕對顧及不上他們,自然給了他好好觀察這個隻是一照麵就讓他感到一陣心悸的少年。

真是超絕的天賦, 他忍不住在心中感歎。

他生長於人才濟濟的東方古國, 在人生的幾十年裏也並非沒有見過年紀輕輕就能夠看到這種地步的年輕人, 但是在沒有人指導的情況下做到這種程度的璞玉還是第一次見到。

同時心中又忍不住湧起了一絲惋惜, 在靈視能力者的世界裏,過人的天賦極其有可能是催命符,他忍不住想起了曾經意氣風發的那個青年,此時此刻也不過化為了這座紅廟中的白骨一具。

而眼下這個更加有天賦的少年看起來情況也不太好。

隻是最輕微的精神亢奮而已,老人稍加觀察,老練地做出了這樣的判斷,心中也忍不住對於麵前少年的評價更高了一些。

這個孩子,也許天生就是幹這行的。

李不為並不知道海音寺溯遊剛才還親眼目睹了父親的死去,要是他知道這一點,大概會更加地被驚豔。

僅僅是通過紅廟來到這裏,卻還能夠保持住絕大部分的理智已經是非常罕見的才能了,就連他自己也是依靠臉上的墨鏡的保護和老到的經驗,才勉強沒受到太多的汙染。

像是剛才朝著牆壁和被汙染的幻覺衝過去的穀崎潤一郎就是最好的例子,淺色頭發的青年明顯是失去了判別是非的能力。

老人本來就沒有引起衝突的打算,他的原計劃便是趁著外麵那個來自什麽烏有之鄉的男孩消滅鬼神之際,乘機取走弟子的屍骨,但是看見情緒明顯不大正常的海音寺溯遊,他還是起了惜才之心。

雖然這種程度的瘋狂比起他見過的那些案例來說算不上什麽,但是對於一個高中生模樣的孩子來說似乎也有些太超過了。

隻是,當他剛剛向著懷中的符紙摸去的時候,卻透過墨鏡用餘光捕捉到了什麽,當即眼觀鼻鼻觀心地把頭轉向

一邊。

這倒是我多管閑事了。老人暗道。

一雙金色的手正從少年的身後緩緩伸出,那圓潤豐碩的手指,無疑是屬於某個慈眉善目、寬額厚耳的鬼神的,這不是他可以注視的太久的東西,好在老人並沒有感到惡意。

但說起來也奇怪,這間寺廟的守護神靈既然還存在,卻放任後來的鬼神發展至今也是奇怪。

畢竟比起人類,鬼神對於領地的占有欲有過之而無不及,通俗來說就是“占山頭”。

有固定信仰獲取來源的鬼神雖說被信仰所禁錮,無法輕易來到靠近普通人的地方作亂,但是這樣的禁錮在麵對鬼神的時候卻並不存在,因此老人心中隱隱約約地有些驚奇。

自己的情緒很不對勁,海音寺溯遊無比清晰地認識到這一點。

任何的一點情緒的波動西湖都會被放大,變成無法壓抑的舉動表現出來,也是在這時候,他才發覺自己正沉溺於犧牲掉理智換來的靈視能力之中的快感。

這樣的無拘無束,甚至帶有這破壞性的快感讓他甚至能夠忘記恐懼的味道,而這對於此時此刻的他來說就無異於飲鳩止渴。

這很不應該,海音寺溯遊試圖控製自己的情緒,但是那些在他麵前顫動的紅色肉牆似乎無時不刻不在勾起他心中那些無法明言的渴望。

在鬼神柔軟的腔體後麵,有他渴望的流動的紅色,非常想要。

他總是開始不自覺地想象自己所能夠想象的最銳利的東西,想象著肉類被剖開的場麵,想象著血液奔湧的畫麵與刺激感。

就在此時,一隻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很快,又變成了兩隻手。

兩隻白淨而毫無瑕疵的圓潤的手擋在了他的眼前,溫柔地將他環繞。

像是一層柔軟的紗布,遮擋住了鬼神隨時隨地通過視覺渲染出來的汙穢與肮髒。

理智終於回歸,或者說野性的本能被套上了文明的韁繩。

但是好像有什麽東西缺失了,這樣的缺失感非常突兀,就好像是天生擁有的東西被剝奪了一樣。

海音寺溯遊猛地看向穀崎直美的方向,卻隻看到一麵光滑的肉質牆壁,可是在那雙手拂過他的眼睛之前,他分明看到了被觸肢操控的穀崎直美還在機械化地做出一些誘導的動作。

結合剛才的事情,他立刻明白是佛手讓他的理智恢複也把他之前驟增的靈感封印了。

要是之前,他反倒要感謝佛手,但是現在。

海音寺溯遊忍不住咬緊了後槽牙,飛速開始回憶。

他記得看到被操控著的穀崎直美的時候,女孩子的身體上並沒有像他的父親那樣出現腐化的痕跡,隻是蒼白消瘦的許多,胸口甚至還有微弱的起伏。

心中有一絲隱隱約約的預感,穀崎直美也許還活著,但是此時此刻女孩子被鬼神拉入了同一緯度,讓事情變得棘手起來。

他現在的狀態無疑看不見,雖說小國王在外麵的攻擊已經幾乎要把這隻鬼神消滅。

但是已經被同化到這種地步,海音寺溯遊不敢賭女孩子會不會和鬼神一起消亡,那就是真的大事不妙了。

他沉下心,一步步地向著那麵牆靠近,卻在半道上給老人叫住。

“別過去了,那麵牆,有些邪門。”李不為頓了一下,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他雖然看不出有什麽異常,但是攜帶的法寶都在提醒他那裏的凶險,而且在少年靠近那麵牆的時候,他能明顯地感覺到那雙籠罩在少年眼睛上的佛手似乎也有了退縮的意思。

“鬼神可不愛聚集啊,你要是靠的太近,可沒人幫你捂眼睛了,”老人勸說道,“別仗著年輕不把精神健康當回事。”

對於海音寺溯遊這種好苗子,李不為難得地多了一

絲好意,也可以說是憐憫。

雖說這寺裏原本的鬼神也一言難盡,需要金裝上身的能有幾個是好東西,但是既然此時庇護著少年,至少也算是一個奇遇,多一條活命的路子。

要是因為貿然行動失去了庇護,在他看來便是得不償失。

海音寺溯遊停住了腳步,擺在他麵前的,是一個兩難的抉擇。

在這裏停下腳步,他可以在這件寺廟原來的鬼神的庇護下維持自己的理智,但是代價是穀崎直美必死無疑;

而要是往前走,也許還能夠有機會救下穀崎直美。

但是為了一個可能已經死去的人,讓自己再次陷入狂亂的情緒之中真的是一件值得的事情嗎?

留給他思考的時間不多了,但是這樣的問題似乎也並不需要太多的思考,隻要相信那一刹那,無需思索的本能就好。

李不為見少年停了下來,還以為他聽進去了自己的話,但是沒想到他剛剛把背上背著的東西放下來,就看見那個孩子反而加快了速度向著那麵牆跑去。

看不見穀崎直美,就無法確定少女的狀態,海音寺溯遊隻有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朝那裏跑去。

即使控製著馬甲減緩了攻擊,但是這隻鬼神早就已經命數到頭,時間成為了此時最寶貴的東西,他必須和時間賽跑。

在接近到某個距離的時候,籠罩在他眼睛上的那雙手終於像是碰到了什麽極其討厭的東西一般,迅速地抽離。

剛才的世界終於在一次地展現在海音寺溯遊麵前。

雖然有了之前的體驗經曆,但是在這種直麵“世界”的顛覆性知覺,依舊讓他險些在這巨大的衝擊下跪倒在地。

用一個膝蓋點地,再借助手上的力氣支撐,他終於搖搖晃晃地重新站了起來。

牆壁的真容終於重新出現在他麵前,一種怪異的扭曲感讓他不自然地反胃,卻當真吐出了些東西。

發黑的血液順著他的嘴角慢慢地流下來,也是在這時候,海音寺溯遊蒼白的嘴唇才染上了幾分血色。

舔了舔嘴角的血跡,嗜血的亢奮重新湧上心頭,恐懼感忽然消退了一些,喉嚨間一陣腥甜的氣息上湧,卻讓他從頭暈目眩中暫時地解脫出來。

他又一次“看見”了穀崎直美。

女孩子的整個身體幾乎都要和肉壁融為一體,隻有蒼白泛著淡淡青色的臉和一隻沾染著血跡的手還露在外麵,就像是在被鬼神吞沒著。

哪怕死到臨頭,鬼神也不願意放棄到手的獵物。

但是還來得及!海音寺溯遊終於抓住了女孩子的手。

“喂!快回來!”身後忽然傳來了老人的驚呼。

李不為驚疑不定地看著少年奔去的方向,紅廟已經消亡得差不多了,從頭頂的大洞透進來的陽光如此溫暖,讓人仿佛看見了希望。

然而在他正準備鬆一口氣的時候,用於檢測鬼神的司南卻瘋狂地旋轉起來,磁石製造的勺柄瘋狂地旋轉著,最後甚至直接斷成了兩半。

這是他從業以來從來沒有見過的事情,而正當他驚惶地抬起頭的時候,卻發覺他看好的那個少年已經有一整隻手憑空消失了。

下一秒,可怕的震動從地底傳來,就好像是深處又好像是從某個古老的時間源頭傳來了破碎的聲音。

整座血肉構成的紅色廟宇在他們眼前土崩瓦解。

下一秒,整牆都驟然坍塌,正在努力把女孩子從肉壁中解救出來的海音寺溯遊忽然感到手上一沉。

一個無比巨大的洞穴出現在他眼前,卻好像隻有彼方的東西才能夠進入,整座紅廟剩餘的地基都被吞入,而穀崎潤一郎和老人都像是被隔絕在其外,而他也被拒絕了進入。

他幾乎要抓不住穀崎直美的手,少女毫無知覺的

身體正在不停地下滑。

但是海音寺溯遊絕不能在此時放手,剛才抓住女孩子手腕時,他分明感受到了手下輕微的跳動。

但是下滑的過程似乎是不可避免的。

先前的經曆已經消耗了不少體力,而眼前的洞穴對於此時靈視能力得到了加強的他來說,無異於烈性毒藥。

這絕不是應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東西,就好像是億萬光年之外的幻想宇宙,來自於由噩夢與鬼火統禦的最狂野夢境。

靈魂像是被塞進了滾筒洗衣機,他幾乎要再次嘔吐,但此時他必須咬緊牙關,絕不能放開穀崎直美的手,要是少女真的掉下去了,隻會是萬劫不複。

手上的拉力似乎小了一下,海音寺溯遊勉強睜開一隻眼睛,卻驚訝地發現是穀崎潤一郎,由於用力,青年的臉色顯得有些猙獰,脖子上青筋暴起。

來不及思考穀崎潤一郎是怎麽忽然看得見穀崎直美的,海音寺溯遊就聽到自己耳邊傳來了另一個熟悉的聲音。

老人的聲音無奈中又似乎包含著某種戰意。

“造孽啊。”

身為老子後人,李不為也有著自己的驕傲,這兩個孩子無疑正在跟著他看不見的某種力量對抗著。

能讓司南損壞的力量,是可以預見的恐怖與強大,但無論這兩個孩子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有什麽執念,才會和這種力量較量,要他袖手旁觀也是絕對做不到的。

“雖然幫不上什麽忙,但是我這把老骨頭倒是還會些把戲啊。”

增幅用的黃色符紙跟不要錢一樣地被使用著,黑驢蹄子還是公雞血之類的東西也被老人抱著試一試地想法朝著看不見的虛空扔去,老人的背囊簡直就像是百寶箱,被源源不斷地掏出各種各樣的東西。

但即便如此,海音寺溯遊和穀崎潤一郎都隻能感覺到穀崎直美下滑的趨勢隻是減緩了一些而已。

彩色的雄師被召喚出來,卻非但沒像預料中的那樣抓住穀崎直美,還險些被洞穴的吸力吸走,被年幼的王眼疾手快地收回掛墜中。

這個洞窟在吸收著一切來自另一個地方的生物,而排斥著像他們這樣的生命,由於鬼神影響,明明還擁有呼吸的穀崎直美似乎也被它當作了需要被吸取的東西。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一絲絕望的情緒在穀崎潤一郎心中蔓延,但是看著身邊還沒有放棄的海音寺溯遊,青年堅定地把絕望吞回了肚子裏,像是孤注一擲般地抓緊自己妹妹的另一隻手,竭盡所能地試圖把她拽出來。

絕望是他此時此刻最不該有的情緒,昏迷中的他被妹妹的聲音喚醒,現在又擁有了拯救妹妹的機會,這難道不正是命運賜予他的最大的幸運嗎?

他還不能絕望,也沒有任何理由絕望,他還要帶著妹妹回家去。

神明啊,如果這是神靈的垂憐,請讓我再貪心地多來一點吧,他在心中祈禱。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海音寺溯遊感覺到穀崎直美的身體正在極其緩慢地上移,他偏過頭,對上了麵露喜色的穀崎潤一郎的眼睛。

不是他們的錯覺!

女孩子似乎真的在被他們一點點地拉上來!

難道是下麵發生了什麽嗎?

海音寺溯遊本來就在洞穴的邊緣,在確保女孩子不會滑落的情況下,他冒著再次陷入瘋狂的危險,小心地向裏麵望去,卻對上了一張無比熟悉,甚至在不久前才見過的臉。

是父親。

男人已經變成了半透明的靈體,但也許是由於穀崎直美此時特殊的狀態,他也能夠觸碰到女孩子。

此時就是他在幫助海音寺溯遊他們托舉起穀崎直美。

但是似乎還不僅僅如此,在海音寺溯遊父親的下麵,還有許許多多穿著異能力

特務課行動小組製服的靈體,以及更多的普通人打扮的靈體。

他們互相托舉著,用自己蓋起了一座人山,隻為托舉著女孩子,讓她擁有獲救的可能。

海音寺溯遊忽然明白,這就是所有被鬼神所吞噬最終和紅廟融為一體的人所能夠在這世間留下的最後的痕跡。

不知道為何增長了靈視能力的穀崎潤一郎也看見了這一幕,青年一下子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眼前的一幕太過於震撼,眼眶周圍染上濕意,但是這並不是可以停下來的時候,洞穴已經開始收縮,他們必須在有限的時間裏把穀崎直美拖到安全的地方去。

彈幕也在為他們捏了一把汗。

[天哪,千萬要加油啊!]

[感覺哭得比剛才還厲害,很久沒有這麽有感觸過了]

[直美醬千萬不要有事啊,大家都在為她的生命而努力著,真的看哭我]

[地下的半透明的人影是之前死去的人嗎?真的,都在救人啊]

在所有人和魂靈的努力下,女孩子的身體終於順利地離開了深坑。

穀崎潤一郎幾乎是手腳並用地來到穀崎直美身邊,在發覺妹妹還有微弱的心跳後,激動地抱緊妹妹,如同孩子一般嚎啕大哭。

海音寺溯遊脫力地依靠著一塊碎石坐著,體力消耗得前所未有的多,心情也從未如此緊繃過,他隻是愣愣地看著原本是深坑的地方,就像是在發呆。

在穀崎直美剛離開深坑不久,那個大洞也漸漸消失,帶著紅廟所有的罪惡和所有不幸死去的人們一起消失在了這片時空。

[嗚嗚嗚嗚嗚,太好了!直美醬被救下來了!]

[真的太好了,嗚嗚嗚嗚嗚嗚]

[看的又感動又難過,第一次這麽共情,為這麽多人都死在這裏感到好難過,但是大家一起來救穀崎妹妹又覺得悲壯又偉大]

[我也,說不出來剛才的感覺,隻覺人類真的是很矛盾的生物]

[大家一起完成不可能的事情,眼淚流下來]

[海哥是真的太強了,眼睛眨都不眨救衝過去了,隻有佩服倆字能說了]

[穀崎兄妹的感情是真的太讓人羨慕了,這才是能夠相互扶持地往前走的親人啊]

[希望小遊和穀崎哥哥沒事啊,千萬不要有什麽特別嚴重的後果啊]

[是啊,穀崎潤一郎忽然能看到直美把我嚇了一跳,海哥不是之前就精神混亂了,現在也不知道後麵會怎麽樣]

也正如彈幕所說的那樣,在精神懈怠,激素的效果逐漸減弱之後,混亂的情緒如影隨形。

一種仿佛由許多翅膀同時振動而產生的嗡鳴占據了他的耳朵,就好像是一種相互應和著的輪唱,有仿佛有無數小精靈在他耳旁用無法聽懂的語言竊竊私語。

記憶仿佛正在被火焰與瘟疫屠戮著,他正在從某種未知的記憶中學習著關於殺戮、肢解、殘忍、嗜血、狂歡和恣意享樂唯我獨尊的方法。

身體還停留在這個地方,但是靈魂卻已經開始了一場荒謬至極的野性釋放,或者說是本能的覺醒。

他的視角在不停地變換著,時而是某種低矮渺小的東西,時而又頂天立地,時而又像是在某種柔和如水的銀色造物中川流不息。

他看到了許多東西,甚至看到了始作俑者的記憶。

已過期頤之年的老住持依舊渴望著更久遠的年歲,甚至渴望著更新穎的身體和更充沛的活力。

於是向著黑暗中的東西發起了祈禱,以自身養育了褻瀆的東西。

年邁幹瘦宛如幹屍的老住持赤身**,背上畫滿描繪著天人盛世的圖騰,在不詳的紅色火焰中跳起扭曲的舞蹈,整座寺廟中熟睡的僧人瞬間被消化,又被重新構造。

海音寺溯遊忽然感覺到自己被注視著,在那些破碎的記憶之中,就好像被什麽東西撕裂了一道口子,一隻純白的瞳仁正在向著這邊窺視。

緊接著,一切便被紅色所暈染,最後的意識也消失了。

書包內紅皮筆記本上,一個數據再次出現,但卻始終穩穩當當地保持在0Pa的位置,過了一會兒,便消失了。

隨著“砰——”的一聲,名叫李不為的老人神情麻木地看著自己手中最後一件號稱最結實的道具四分五裂,心中再次給道具製作師記了一筆。

“差點就是陪了夫人又折兵了。”

他頭疼地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包裹,不過好在他已經成功收好了自己徒弟的屍骨,也不算是完全白跑一趟,還搭上了這麽多道具。

雖然現在的首要目標是回國,但是這個黑發的日本高中生卻讓他很感興趣,也許在日本多留一會兒會是個不錯選擇,他想。

看著一地狼藉,老人歎了口氣,當務之急還是把這三個孩子送去醫院比較要緊。

現在的場麵給外行人看到肯定很難解釋,老人思索片刻,撥通了一個電話,掛斷電話便上前查看幾人的情況。

淺色頭發的青年的情緒無疑受到了很大影響,貿然上前分開他和那個女孩子無疑不是好主意,老人的腳步一轉,來到黑發的高中生旁邊,卻忍不住發出令疑惑的氣音。

“嗯?”

在海音寺溯遊的一隻手中,正緊緊地握著一枚金色的、寬寬的金屬片,那特別的形狀,怎麽看都有點像是總持寺的至寶——金願簽。

老人的眉頭緊皺了片刻,又迅速展平,甚至還把金色的金屬片往少年手中更隱蔽地塞了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