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林野想不出封淮找他挑戰有什麽用意。
心疼淩寒輸給他，想要為淩寒出頭？
仔細想想，還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總不能是因為封淮看上了他吧？封淮沒這麽無聊，他也沒這麽自作多情。
台下無數人翹首期盼，這時候退縮，無疑是在向封淮認輸，林野當然不會。
他在心底笑了一聲，眉梢輕挑，接過封淮的手：“那就請封學長指教了。”
說完，重新拉開駕駛艙的門，坐了進去。
按部就班檢查過機甲各方麵功能後，林野開啟了通訊。
“封學長，我們開始？”
通訊設備裏傳出封淮冷淡的聲音：“嗯。”
林野即刻載入地圖。
對戰的地點是一片平野，相當簡單粗暴，幾乎沒有可用於迂回藏身的地方。
拖延時間沒有任何好處，林野直截了當操控機甲上前，在心裏預判出了封淮最有可能的應對方式。
機甲最脆弱的地方是腿部和駕駛艙，絕大多數的駕駛者都會著重保護駕駛艙，所以林野第一時間攻擊了機甲腿部。
這種時候，最簡單有利的做法就是後退。
沒錯，林野並沒有指望能打中封淮，封淮不可能犯這樣基礎的錯誤，他的目的隻是逼迫封淮後退，然後搶占先機。
然而……
封淮沒有！
對麵的機甲絲毫不退，一個微妙的橫移化解掉威脅，緊接著迎著攻擊上前，強大的壓迫感令人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警覺。
林野不由一怔。
是他的錯覺嗎？剛才封淮分明可以……
不等他繼續想下去，對麵的機甲一記粒子炮發射過來，直擦林野的機械臂！
林野立刻操控機甲避開，同時調轉出炮口，找準時機，一炮轟了過去！
封淮不愧是帝國的最強戰力，林野全程跟他對戰，不敢有一絲的走神。
對麵的速度很快，幾乎沒有一絲破綻，但林野同樣想贏，於是隻能提高自己的精神力，絕對集中注意力，以免操作失誤，給對方留下破綻。
正當他找到一個反擊的空當，精神力與機甲完美連接時，卻突然猛地拉下操縱杆，停止了那樣的操作。
糟了。
林野的臉色變了。
剛才那個瞬間，他求勝心太重，以至於精神力超過閾值。一旦被軍部的人知道，很有可能會派人調查他的精神力。
正當他想找個機會掩蓋過去，屏幕上卻已經顯示“林野贏”。
他不由一怔。
係統顯示：對方精神力過高，超過檢測閾值，係統無法繼續跟蹤，自動判分。
幾秒後，封淮退出了比賽。
林野注視著屏幕，眉頭微微皺起，忽然取下精神設備，推開駕駛艙的門，邁開腿走了出去。
同一時間，封淮也從駕駛艙裏出來，看見他後，對他伸出手。
那隻沒有戴手套的左手。
“很強。”
林野心平氣和地接過那隻手：“謝謝。”
那個瞬間，他心底有無數複雜的情緒閃過，卻一個字也沒有說出口。
封淮的精神力為什麽會忽然超過閾值？他和封淮用軍校的模擬係統比過無數次，從未有過今天這樣的情況，封淮本人的能力也早已在帝國有目共睹，無需再通過一場比賽向任何人證明。
這隻是一次普通的機甲對戰，真的需要封淮完全放開精神力來贏下比賽嗎？
他對上封淮視線，隔著濃重夜色，那雙眸子就像一片冰冷的海域，讓他感覺不到一絲熟悉。
是他想多了嗎？
台下學生議論紛紛。
“比賽居然因為封淮學長精神力過高結束了……”
“這台模擬機甲算是報廢了吧？就說軍校這批機甲應該升級了。”
“也隻有封淮才會遇上這種事了吧？除了封學長專屬的‘冰河風暴’，帝國哪一台機甲能承受他的精神力啊？”
“高年級使用的機甲自動削弱30%的戰力，所以其實還是封淮學長贏了吧……”
“可是能和封淮學長打成那樣也很厲害啊！”
林野斂了情緒，對麵前的人開口：“是你贏了。”
“下次未必。”封淮沒有多說，很快鬆開手，轉身離開了比賽台。
林野從另一側下來，正撞上宋驍來找他。
“你打贏封淮了？！”宋驍的語氣充滿了震驚。
那可是軍校擁有不敗美名的封淮啊！竟然被林野給打敗了？
林野早猜到他會有此一問，輕描淡寫道：“30%的精神削弱，贏了有這麽值得驚訝麽？”
“誒，說得也是啊！”宋驍被他給說服了。30%的精神削弱可不是說說而已，剛才敗給低年級的學長也不止封淮一個，這麽一想，林野的結果頓時變得合情合理許多。
想通了以後，宋驍放下心來，看了眼終端：“時間不早了，咱們回宿舍麽？”
林野側過頭，看向資料室的方向，眼底一片晦暗不明的神色。
盡管剛才那場對戰以封淮精神力超過機甲的檢測閾值而強行結束，但比賽的數據卻從比賽開始就已經傳入軍校的數據庫，他剛才的精神力異常多半也被記錄了下來。今天的對戰結果這麽離奇，錄像免不了會被反複觀看，他必須想個辦法，替自己解決掉後顧之憂。
“我去買瓶水，你先回吧。”
-
監控室裏。
巨大的儀器前，封淮正手撐著桌子，注視著記錄這次對戰結果的屏幕，冰藍色的眸子掃過那些複雜的數據，眼底的神色陰晴不定地變幻著。
容貌清冷的男人端著茶杯推門而入，正是封淮相熟多年的同窗摯友，指揮係唯一的Omega，淩寒。
看見他在，淩寒不禁失笑：“不過是一年級新生的挑戰記錄，需要這麽上心嗎？”
他與封淮同為指揮係的佼佼者，兩人之間早已十分熟悉。
封淮戴著白手套的左手在屏幕上輸入了一段密文：“近期蟲族間諜活動頻繁，還是謹慎一點好。”
聞聲，淩寒未再多勸，目光落到他麵前的光屏上，若有所思。
盡管他也是學生會的一員，且與封淮同屬於指揮係，關係熟稔，卻也很少插手軍部派下來的任務。
畢竟封淮是有軍銜在身的，他的話就代表了軍令。
幾個月前，封淮去極寒的伯裏克星執行凶險任務，隻用了半個月就完成原本定下一個月完成的任務，回來之後榮升少校，帝國甚至有畢業後給他配備獨立軍團的意思，足以說明軍部對封淮的看中。像這樣輝煌的履曆，還真不是隨便一個優秀學生就能相比的。
對此，淩寒心服口服，沒有絲毫的不滿，畢竟封淮的實力有目共睹，而他，真心實意地為封淮感到高興。
想到這裏，淩寒隨意問了聲：“發現什麽沒有？”
“暫時沒有。”封淮手指敲擊屏幕，關閉了係統的分析數據。
“是麽？”淩寒垂下眸子，不知想到什麽，嘴角輕輕揚起，“我倒是忽然想到一件事。”
“怎麽？”封淮修長的手指拿過桌上的水杯，不鹹不淡地問。
“就是，”淩寒慢條斯理地開口，“機甲係那名姓林的學弟……”
封淮的手頓了一下，眼底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情愫，淡淡道：“有什麽問題嗎？”
“他的精神力很獨特，有一種很微妙的感覺，”淩寒若有所思地回憶著當時的情景，“我記得他是Beta吧？他打那一記電磁炮的時候，我特意留意了監控數據，精神力似乎比Alpha還洶湧。”
封淮垂下眸子，瞳孔的顏色比夜更深。
半晌的沉默後，他道：“他的數據我已經看過了，不存在任何問題。”
“哦？”淩寒略微有些訝異，“你怎麽會特意調查他？”
“你都察覺到他精神力異樣，我調查他很意外嗎？”
“我還以為——”淩寒緩緩搖晃著咖啡杯，意味深長地說，“你對他有什麽特別的興趣呢。”
“我還不至於對一個Beta產生興趣。”封淮聲音淡漠。
“是嗎？”淩寒輕笑一聲，半眯起眼睛，“不過我倒是對他很感興趣。”
封淮手指微頓：“為什麽？”
“他讓我挺沒麵子的，”淩寒眨眨眼睛，“我算是記住他了。”
“滋”的一聲，機器發出嘈雜的聲響。
淩寒微微訝異，看向光屏：“怎麽了？”
封淮不動聲色關掉誤觸的界麵：“挑戰總有輸贏。需要這麽介懷嗎？”
“話可不能這麽說，”淩寒腦中劃過今天與對戰時的情景，唇邊的笑意似有若無，“能和你打成那樣的人可不多。”
封淮眸色微沉，靜靜注視向監控屏幕上的數據，聲音裏沒有一絲多餘的情緒：“你先回去吧，我還有點事要處理。”
“那好，”淩寒頷首，“既然有你在，我就先走了。”
淩寒緩緩抬起杯子，將杯子裏最後一點咖啡飲盡，輕輕舉了下杯子，別有深意看向他，提醒道：“你也別太晚。”
淩寒離開後，偌大的監控室隻剩下一個人，安靜得聽不見一絲聲音。
封淮垂眸，手指輕觸屏幕，從數據庫裏調出了今年新生的個人資料。
他目光掃過那上麵的信息，修長的手指熟練地在上麵敲擊了幾下，很快載入了編號為0532的登記資料。
冗長的調查報告記著所有的檢測信息，以及每一次對戰的精神力波動情況，在今晚的對戰中，林野有兩次的精神波動超過精神閾值，被係統標成了紅色。
封淮眸色深了幾分，手指劃過屏幕，熟練地將兩處數據修改成了正常數值。
冰冷的機器響起人工智能的聲音：“資料修改完畢——”
封淮不動聲色退出係統，刪除了所有操作記錄，確保沒有任何問題後，轉身離開了監控室。
外麵的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封淮正準備回宿舍，忽然聽見機甲大樓一樓資料室的方向傳出交談聲。
“這麽晚離開機甲大樓，沒別的目的？”
“不信，你大可以進去查查。”林野的聲音聽上去慵懶隨意。
看守員微微變了臉色：“我……”
“查過了，沒問題是麽？”林野勾起嘴角，懶懶替他說了，“既然這樣，你總沒有理由扣留我吧？”
看守員被他這麽一說，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正想分辯，就聽見一道冰冷嚴肅的聲音響起。
“出什麽事了？”
那聲音對林野來說實在太過熟悉，他甚至不需要回頭就知道來的人是誰。
輕重有序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每一步仿佛都踩著他心髒跳動的頻率，牽引著他記起曾經為封淮心動的每一刻。
封淮作戰時意氣風發的模樣，封淮指揮艦隊時冷靜沉穩的模樣，還有封淮偶爾顯露的溫柔和寬容……
隨著腳步聲漸漸靠近，那些回憶漸漸清晰，他的心卻不斷地下沉。
直至步子落定，回憶到此謝幕，久懸在心上的冰錐墜下，在滾燙的心髒碎成無數細小又尖銳的冰刺，紮進血肉，隱隱的疼。
他側過頭，就這樣毫無準備地對上封淮視線。
那一刻，他的手指隨心髒收緊。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暫停。
隔著一步的距離，他與封淮隔著兩生的記憶，數不清的失望和心酸，還有他磨去的棱角、收斂的脾氣，退讓過的千千萬萬步……以及，一場無法逆轉的戰局。
這一步對他來說是那樣靠近，卻又如萬丈天塹一般難以跨越。短短一瞬的對視，曾讓他怦然心動的熾熱光芒都在過往記憶中冷寂成灰。
看守員一見封淮，立即行了個軍禮，連說話都有了底氣：“封少校，剛才我看見他鬼鬼祟祟從資料室那頭出來，就讓他配合調查，誰知道……”
封淮打斷他話：“你親眼看見他從資料室出來的？”
看守員愣了一下，臉色有點不自然：“……沒有。”
封淮：“他有其他的可疑行為嗎？”
“……沒、沒有。”看守員被他這麽一盯，脊背頓時冒出一股寒意，僅僅是兩句話，就讓他剛才的好心情**然無存。
不知道為什麽，他竟覺得封淮是在質問自己的失職。
“監控？”
“……沒。”軍校的監控根本不是他有資格調取的。
“既然這樣，你沒有理由扣押他。”封淮淡淡道。
看守員愣了一下，忍不住看向林野，有些為難地開口：“可是，可是，封少校，他……”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封淮冷清的聲音打斷。
“他是我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林野：誰是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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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