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下次見麵是什麽時候?

硯池兀自關閉了聊天界麵。

不等MO再發些什麽過來,係統顯示他即將進入排位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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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一旦進入比賽區,就接不到私聊了,要等比賽結束後才能出去查看並回複。

他潛意識中鬆了一口氣,專心打比賽。

硯池的腦子聰明,從小到大,不管是學習還是遊戲,但凡有排名的,他都從未掉出過前三。

這兩樣東西,給了他自力更生的能力。

硯池光靠給人做家教,以及遊戲代打,就能賺夠自己的學費和平常的生活費。

至於旁人說的那些——他淒慘的打工形象,以及食堂踩點行為——雖然過於誇張,卻也不完全是假的。

硯池會用一點零碎的空餘時間,再去找一些便利店或餐廳打工,全因他每隔一陣就需要支付一筆昂貴的、特殊的費用。

他很節省。

唯一一次的不節省,是他在白亦凝的號上認識了MO之後,鬼使神差地在遊戲裏再次申請了一個賬號。

與代打工作無關,隻陪MO一起玩的專屬賬號。

淩晨一點。

硯池以僅輸一場的優秀戰績,圓滿結束了今日的工作。

從晚上九點到淩晨一點,他一打就是四小時。再加上之前幾次代打積攢的分數,他終於把白亦凝這個號本季度的進階分數打滿了。

上鋪傳來白亦凝說夢話的聲音,手機上是白亦凝提前轉賬的代打費。

附送一句滿滿信任感的:[兄弟帶我飛!]

硯池滑動微信列表,指尖略過不少未讀消息。

有家教交流群的,也有遊戲代打群的,更有他的“家人”發來的消息。

硯舟:[哥,你暑假回家嗎?]

硯舟:[你大學後就沒回過家,昨天鄰居問起你,我和媽都不知道怎麽和人家說。]

硯舟:[你就和爸道個歉吧,爸其實沒那麽鐵石心腸的。]

硯池的臉上殘留著工作後的倦態,他冷漠地瞥過硯舟發來的幾條消息,用指腹在屏幕上往左滑動了下,刪掉了與硯舟的聊天框。

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硯舟從小就挺願意親近他的。

是硯池疏遠了硯舟。

確切的說,是硯池在有足夠的能力逃離那個家之後,他就疏遠了“他們一家人”。

窗戶外,月朗星稀。

硯池困了,腦袋朝左側偏,左手輕捏著右頸,打了個哈欠。

他握著鼠標,在準備退出遊戲前,瞟到了右下角的私聊提示。

硯池頓了頓,還是點開了。

9:10

MO:[我今天也考完最後一門了。]

9:20

MO:[我看到你的排位賽開始了,你先忙。]

11:30

MO:[早點休息。]

對硯池來說,這是三條沒有回複價值的消息。

淩晨一點十分。

硯池的手機屏幕自動亮了,MO的微信消息堅持不懈地跳了出來。

硯池抱著不理解的態度,解鎖查看。

MO:[學長,我看到你的遊戲下線了。]

硯池懷疑喬墨在蹲他?

MO:[你要休息了嗎?我有事情想和你說……]

今天的MO格外囉唆。

硯池薄唇微抿,在困意中冷淡地問:[什麽事?]

與對方的聊天框上,顯示“對方正在輸入……”。

硯池等了很久,聊天界麵始終沒收到喬墨的消息。他等得不耐煩了,剛要鎖屏,就見喬墨發來半句:[你說的下次再見,]

這句話後麵跟著一個逗號,也許是沒打完,也許是一時匆忙錯按了發送鍵。但怎麽樣都好,硯池不是太有興趣。

MO:[是什麽時候?]

硯池:[?]

MO真誠地問道:[明天怎麽樣?明天我們可以見麵嗎?我想請你吃個飯。]

硯池嚴重懷疑喬墨沒有常識。

但硯池無意為難喬墨,他設身處地地思考了一下,大概是猜到了喬墨為什麽會這樣支支吾吾,言不及義。

確實。

不論是誰遇到這種事,都會尷尬。

而一切的開端,歸根究底……是硯池先出手的。

硯池自知理虧,主動退了一步:[你在網上的樣子,我沒興趣和別人說。我也不會告訴我朋友你就是喬墨。]

MO:[啊?]

馬上。

MO:[我不是這個意思]

這句話急得連個標點符號都沒有了。

喬墨那邊一直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不知道刪刪打打地在寫些什麽話。

硯池沒給喬墨多餘的時間:[這樣吧,我不為難你。遊戲你照常玩,我上號解除我們的師徒關係,互刪好友。微信裏的聊天記錄我清空,到時候錄個屏給你。往後在學校裏碰見,我們還是和以前一樣,當不認識。]

他以後也不會再上這個遊戲號了。

話罷,硯池看到與喬墨的聊天框上,“對方正在輸入”的字樣消失了。

許久。

MO問:[為什麽?]

硯池不在乎喬墨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他想了想,直截了當:[不適合。]

不管是朋友,還是其他,隻要對方是喬墨,他們都不適合。

硯池不喜歡拖拉,他立刻將刪除所有聊天記錄的錄屏發送給喬墨。緊接著,他在一個交易二手網上,提交了自己遊戲賬號的詳細的信息,毫不猶豫地掛了上去。

靜謐的夜裏,萬物都隱於黑暮中,手機屏幕的光亮終於暗了下去。

喬墨沒再發任何消息過來,硯池卻心事重重地失眠了。

硯池走到陽台,呼吸溫熱的夜風,心情不免晦澀。

隨著白天殘留的高溫退去,硯池心中的煩悶也跟著消散。他看著漫天星辰,顧自用了大半的時間來消化這次單方麵的“失戀”。

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恢複得極快,這是他從小就掌握的“特技”。

唯有這樣,他的童年,他的成長,他的人生,才會在一次次的失落中歸於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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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後,硯池的生活如舊。

他白天做家教,晚上隨便接一個簡單的代打。

忙碌的生活讓他暫且不去糾結前幾天的荒唐事,也不再有過多的時間閑聊,連和白亦凝的聯係都少了。

白亦凝知道他忙:[放假前我小姨給我寄了魚幹,我八月初和朋友約了去旅遊,一個人也吃不完,就留了點給你,你記得吃哈。]

硯池一打開櫃子,入眼的就是滿滿一大箱魚幹。

這可是他們貓科人從小到大的最愛之一,哪怕硯池幾乎不太變身成貓,也抵不住魚幹的**。

他不扭捏,爽快收下:[謝了,下個季度免費幫你打三周進階分。]

白亦凝:[真的啊??哈哈那你謝啥,你要虧咯!]

硯池:[你說得對,改一周吧。]

白亦凝:[艸,言多必失……]

白亦凝:[對了,你是不是賣號了?]

硯池:[你怎麽知道?]

白亦凝:[我在交易網看到了啊。]

硯池一時啞然。

白亦凝好意勸他:[好聚好散吧。他和我們之前不是玩得挺好的嗎?就,當個朋友也行?你也是,居然受這麽大打擊……都要賣號了,多好的號啊。]

何必把事情搞那麽絕。

硯池死鴨子嘴硬,回道:[一個小號而已,賣了還能換點錢。]

白亦凝對自己每個遊戲號都有感情,從來不賣。他理解不了硯池,就不糾結這點了,隻說:[MO今天上線,我看他特別難過。]

硯池:[隔著網線,你還能看到他難過?]

白亦凝:[我看他做個幫會任務心不在焉,就問他還好嗎?他給我發了一個哭泣的表情,他以前和我說話從不帶表情,這還不夠難過嗎?]

硯池:[……]

硯池額角一跳,反過來好言相勸:[不刪你可能會後悔。]

白亦凝不信,為MO打抱不平:[長得不好看是死罪嗎?你的號要賣要刪都隨你,我這兒你別管了,不然我倆也太不是人了!]

硯池答應了喬墨不能把他的真實身份說出去,閉了閉嘴,換個方向:[白亦凝,你什麽時候這麽正義感十足的?]

這回換白亦凝沉默是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