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晏洲遠第二天上班一句累也沒喊,反而精神奕奕地提前完成了任務。
周老板直向晏明珠誇說晏洲遠有天賦,晏洲遠也配合著笑,畢竟油條混混堆裏長出來的,場麵話最能糊弄人。
一結束晏洲遠立刻趕回家衝了個澡,換了嶄新套裝,認認真真梳理了好幾個發型以供挑選,最後決定梳成三七分,看著有股成熟男人的魅力,晏洲遠還仔細抹了從國外帶回來的發膠,還別說,這麽一捯拾,看著真挺像那麽回事。
晏洲遠站在鏡前,左右走動,再三確認了幾遍,然後無比得意地對著鏡子裏的自己說了句“真帥”,最後取出一副金絲框邊眼鏡一戴,那氣質,差點把自己帥死了。
晏洲遠抻了抻西裝邊,抬起下巴,終於信步出門了。
天都黑了,李曉彤候了一天也沒見到王聰橫,估摸著他今天應該是不會來了,這才放心回家,況且她已經提前叫好人守在外邊了,隻要他敢來馬上把人打出去,叫他再也不敢糾纏祝君然。
王家雖有錢,但品質實在磕摻。
看王聰橫那肥頭豬腦的樣子就知道了,雖然眾人背後對王家無比嫌棄,卻沒幾個人敢當麵說,生怕一個一言不合人家就把你老窩端了,誰敢跟這土霸王作對?那就是在找死。前幾年王聰橫就霸占過一個小販的女兒,還把人未婚夫打成了殘廢,本來大家都以為這王家肯定要涼了,誰知道人家不僅好好的沒事,還日上中天。
果然啊,人和人是不能比的,沒那福氣命!
而近兩年這混球更猖狂,玩膩了女人竟開始玩男人,誰也拿這孽障沒辦法。
而不幸的是,祝君然被他看上了。
還有人勸讓祝君然不如就跟了他吧,一個唱戲的伶人還能怎麽反抗,不如多討點好處,等他膩了也就解脫了,沒想到祝君然根本理都不理會人,麵對各種邀約也都置之不理,這王聰橫呢,竟堅持追人追了挺長時間。
就是一直追不到,氣憤上火得厲害,就在這時又聽說祝君然邀請晏家少爺成了他的坐上賓,那火氣頓時噌噌噌直衝腦門,豬也被氣成了河豚。
這次他來找祝君然,本以為又會被拒之門外,沒想竟被人放進去了,先前的光火全部化為了巨大的驚喜。
祝君然答應他了?
他終於肯答應了!
既然如此,他可以大發慈悲地不計較美人之前的無禮,隻要他聽話,他願意讓美人兒少受一點折磨,畢竟這麽個人間殊色他還想玩久一點。
祝君然在哪個房間他早就知道,一路沒人攔著直接順利到達。
“美人兒,我來了!你終於想通願意接受我了嗎?放心吧,今晚本少會好好憐惜你的……”
王聰橫推開房門,看到坐在椅子上悠然品茶的祝君然,口水都不覺順著嘴角淌了下來。
祝君然放下茶杯掀眸隨意看了他一眼,王聰橫怔怔舉手擦了一下嘴角,眼珠子都轉不動了。長發披散的美人在暖黃燈光下簡直美得不可方物,跟仙子下凡似的,這種尤物哪裏是凡間能放得下的啊。
王聰橫當下就決定了,他會好好對待祝君然,祝君然實在太好看了,比他看過的任何一個男人都俊美,任何一個女人都豔麗。
王聰橫一把走上前,祝君然看他還在粗喘著氣,隨口問他,“你要不要先喝點水?”
王聰橫先是搖頭,而後想到晚上應該會很耗費體力,又改成點頭。端起茶杯就咕咚咕咚吞下了一大杯水,還不忘用被橫肉擠成一條縫的眯縫眼看祝君然。
兩大口喝光了水,王聰橫再也忍不住了。
肥胖的身子往祝君然身上一撲,祝君然瞬時起身避過,王聰橫反應不及受慣性一頭栽在椅子上,看著祝君然一臉癡笑,“你們唱戲的,身段就是靈敏!”
旋即又爬起來想去拉祝君然的手,祝君然靈活旋身躲開他,桃眸輕垂,長發飄揚而過處帶起一陣香風,王聰橫聞著都覺得腿軟,渾身都酥了。
“你……你別躲啊……”
王聰橫抓不著人,有點急了,額頭都開始燥地冒細汗。
祝君然仔細聽著外麵動靜,估摸時候差不多了,開始慢慢的往牆根貼去。
王聰橫一看祝君然放慢了速度,心中一喜,再次騰身往祝君然身上撲,連帶著身上的肉都跟著顫巍巍的抖。
“抓住你啦!”王聰橫抓起祝君然手指拉到鼻尖嗅了嗅,一臉的愜意欲仙。祝君然不著痕跡抽開了手,王聰橫又去抓,可祝君然動作靈活,哪是他能抓得住的。
胖子又急又熱,沒法子就把身體往祝君然身上強行貼去,祝君然頗為嫌棄地撇開臉,胖子嚐到了好處就急不可耐地要去撕扯祝君然外袍,結果手還沒碰上呢,突然哐當一聲響,房門被人踹開。
“他媽的哪個混賬敢壞老——”
砰——!
兩百來斤的橫肉被摜在地上嘭咚一聲悶響,樓板都震了兩震。
王聰橫掙紮著要起身,卻被晏洲遠一腳踩住了胸口。
“你他媽的碰他了?!”
晏洲遠生氣的時候氣勢煞是嚇人,王聰橫又是個欺軟怕硬的,見晏洲遠這股硬茬就知道不好惹,他忙求饒:“沒有沒有!我沒碰到他!”
王聰橫每說一個字,那踩在胸口的壓力就加重一分,他都快被晏洲遠踩得喘不上來氣了,眼角都嚇出了生理性淚花,他抱著晏洲遠的腳痛地抽氣,“晏……晏二少……人我真沒碰,不信你自己問他!”
晏洲遠回頭看祝君然,他身前的寬袍已經亂了,祝君然正手足無措地整理,晏洲遠還看見祝君然手上起了紅印,登時瞳孔緊收。
"你還抓他手了?!"
晏洲遠一腳跺在王聰橫手上,用狠力往下碾踩。
“啊啊啊——”一陣殺豬般的嚎叫響起,王聰橫的“我沒有,我根本沒碰過他”淹沒在了自己的鬼哭狼嚎裏。
當然,這聲解釋晏洲遠沒聽到,便是聽到了也不會信,此時此刻王聰橫已經被晏洲遠拎著後領像扔垃圾一樣扔出了門外。
晏洲遠關上門,關切地詢問祝君然有沒有事,為了查看祝君然情況,兩人湊地很近,祝君然隻要微微抬頭就能碰上晏洲遠的臉。
祝君然朝後退了兩步,完全貼在了牆上。晏洲遠也反應過來瞬間拉開距離。他看著祝君然因為驚嚇過度而蒼白的小臉,稠密的睫毛撲閃著不敢抬眼看他,心裏頓時心疼的不是滋味兒。
歉意道:“不好意思啊。那個……我剛剛不是故意離你那麽近的,你別害怕,我不會對你怎麽樣的。”
祝君然整理好衣領,很快恢複成淡定從容的模樣,白著臉笑了笑,“沒事。剛才真是多謝晏少爺了,本來還想著要還你人情呢,沒想又讓你救了一次,這真是……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報答你好了,實在是太失禮了。”
晏洲遠看他還在強顏歡笑,頓時心裏更加難受,這也太不容易了。
他擺擺手說沒事,不用報答,小事一樁,讓祝君然不用放在心上。
祝君然給晏洲遠倒了杯茶,親自給他端了過去,晏洲遠連忙接過,讓他也喝一杯壓壓驚,祝君然也不客氣,在桌子另一邊坐下。
大抵是現在氣氛太好,光線曖昧,昏黃的燈光踱在祝君然身上,蘊開淡淡暖暈,平白無故給他添了幾分柔和與脆弱,像薄瓷般精致易碎,晏洲遠在恍惚中連呼吸都不自覺放輕了聲。
祝君然開口道:“來日若是晏少爺需要我,隻管開口,君然雖勢單力薄,卻總能幫得上忙的。”
祝君然說話時有兩縷頭發落到了身前,晏洲遠看見就想給他捋到身後去,又怕驚擾了他。
晏洲遠看著祝君然的頭發沒回話,不料祝君然抬起臉認真望著他道:“晏少這是瞧不上我嗎?”
晏洲遠被他這一問給整懵了,忙解釋說:“沒有沒有,怎麽會,我高興還不及。”
祝君然莞爾一笑,說:“那就好。”
晏洲遠看著那縷頭發**來**去,終於忍不住了,替祝君然撥到身後去,還不忘解釋:“你的頭發……”
祝君然像是才反應過來,忙用飄帶把頭發捆好,尷尬笑笑:“真是不好意思,又在晏少麵前失態了。”
晏洲遠看著祝君然的笑容,呼吸都頓住了。
他忽然想出一個讓祝君然報答他的途徑,甚至沒過腦子就立即脫口而出,“你要真想報答我不如以身相許好了。”
這話一出兩人都愣住了。
空氣陷入了沉默的尷尬。
晏洲遠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恨不得抽自己兩個耳刮子,慌亂解釋:“那個……我隨口說的,祝先生別介意。平時跟朋友玩笑慣了嘴上也沒個把門,你看我真是糊塗……”
晏洲遠還在局促解釋。
祝君然開口替他解了圍,輕笑道:“便是我要以身相許,晏少爺還未必肯要呢。”
晏洲遠一聽這話心裏湧上一股希望,他激動地話都說不囫圇了,急道:“……當然要,祝先生這話,可是認真的?”
祝君然聞言抿唇一笑,道:“晏少爺可別打趣我了,我哪裏擔得起您的厚愛啊。”
晏洲遠多聰明啊,從小到大身邊各路牛鬼蛇神,也知道祝君然這是婉拒了他,心頭不免失望。可就在這時,又聽祝君然說:“晏少爺要是覺得無聊可以隨時來華樂樓找我聊天,要是想聽戲也可以直接過來,君然一定隨時奉陪。”
晏洲遠立時抬眸望向祝君然。
難道他方才不是拒絕嗎?還是他因為身份背景,覺得配不上自己才這麽說?
晏洲遠越想越覺得是這個理由,就連握著茶杯的手都激動地顫了顫。
他想問祝君然是不是和他一樣,但在目光觸及到祝君然那瀲灩如水的麵頰和順長如瀑的長發時他就住了口。
有些事,心裏明白就行,不用非得問個一清二楚。
因著祝君然的示意,兩人不知不覺聊了好幾個小時,都快到夜半了。
晏洲遠一想到明天還得早起上班就頭疼,忍不住和祝君然抱怨,祝君然一聽頓時站起,說:“那你還不趕緊回家,不然該耽誤你休息了,我實在不該這麽晚還約你來,今日你先回去,下次我們白天再暢談。”
晏洲遠也不推辭,起身準備走,臨走前又忍不住問祝君然,“周末我有空,我開車帶你去兜風,行嗎?”
祝君然頓了一下,還是答應了晏洲遠。
晏洲遠高興壞了,又怕在祝君然麵前失態才強壓下情緒,說:“那就這麽說定了啊,我周六一早過來接你。”
“嗯。”祝君然將人送到了樓下,目送晏洲遠離開。
隨後那雙淺色的桃眸才斂起了所有複雜情緒,漆深地和黑夜融為了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