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14章

深夜,兩位黃巾將領收攏殘兵,竟然十去八/九,餘下的人不足兩百。

麵對虎狼般騎兵的長矛,習慣了種地的、沒有經過任何訓練和戰場洗禮的普通百姓,多聞風而逃,更遑論是他們的對手。

軍中士氣低落,大家都靜靜地坐在田野裏休息。無人敢說話,隻偶爾有傷兵按捺不住的呻/吟聲。

荀瀾坐了一會兒,選擇走過去。壓低了聲音說:“我是道士,我有金瘡藥,你們不要聲張。”

這個年代,道士比常人在醫理上懂得多,不少都會治病。黃巾曾今的大首領張角就是在民間醫術的基礎上,加以符水、咒語,為人治病。

是以群眾接受度良好。這支隊伍缺糧少藥,傷兵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低聲哀求:“道長救我,道長我們一定會報答你的!”

“道士施恩豈能圖報?”荀瀾微微一笑:“何況多行善事也是為我自己積德,也謝謝你們願意相信我。”

保命金瘡藥隻有一瓶,隻有幾個傷得最嚴重的人得到了藥。

這幾個人多是傷在胳膊和前胸,還能勉強走路到這裏和大家匯合,但若是傷口得不到很好的治療,很容易因為失血虛弱和感染引起的高燒死亡。

荀瀾本以為沒得到藥的人會心生恨意,做好了心理準備。

黑暗中人的表情卻是不加掩飾的欽佩,也沒有人喧嘩。有人上前默默地照顧起了傷病的人,替他們清洗了傷口塗金瘡藥。

荀瀾暗中觀察,這些人比起之前遇到的凶惡黃巾軍,要平和得多。給大家灌了點行善積德,上蒼總會在某一天回報你的雞湯,無人來杠,反而都聽得津津有味。

這頗出乎荀瀾的意料,忍不住多和他們說了幾句,才低調地坐回徐晃不遠處。

徐晃抬頭看了他一眼,黑夜中隻能看到一個影子的輪廓。他並沒有多問,在低聲勸解周倉。

周倉憤憤地錘了一下地:“平白無故的,官兵怎麽會出現在那!”

一踏入村落,便中了陷阱。他們一向謹慎,從來不碰硬茬子,每次都派出斥候,這次竟是人算不如天算。

荀瀾托著腮,想起了逃走的荀彧。

臨潁城兵強糧多,依荀彧在當地的影響力,讓官府加強巡邏,剿滅小股黃巾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寒玦靜靜地坐在他的身旁,受到了隱形麵具的庇護,身上沒有絲毫的狼狽。

麵具真是亂軍中苟的利器啊,荀瀾感歎著,借著黑暗悄悄地給他喂食饅頭。

“如今人手不足,去了汝南怕是……唉!”周倉重重歎了口氣,和徐晃商量說:“要淪為他人嫁衣,我不甘心哪。”

卻聽得有人冷冷道:“這麽點人數還要去往人家數萬兵馬上湊,隻怕是要當成衝鋒的炮灰,連性命都不得。”

“誰?”周倉喝道。

為了防止被發現,深夜裏他們並沒有點火。

“是我。”霍然火光一閃,隨著打火石的清脆聲音,黑暗中露出來了一張清俊的臉。

“是你?”周倉愣了一下。

荀瀾從容上前,拱手道:“周倉將軍,且聽荀瀾一言。”

“聽他的說吧。”徐晃拍了拍周倉的胳膊。

周倉皺著眉:“你若是不說出個好歹來,單憑你剛才動搖軍心的話,當責十軍棒。”

果然,和徐晃一樣,周倉也是公務員出身啊。

聽徐晃所言,他們即使進攻村莊,也隻殺首惡,從來不傷害無辜的百姓。荀瀾想著,這支兩百人的隊伍,剩下的人都是青壯,跟著徐晃和周倉的時間久,都調度地動。隻要安排得當,或許可以一用。

至於這兩位在黃巾軍中排名第一第二,後來分別進入曹魏和蜀漢效忠,都是有“忠義”之名的名將,趁著對方在人生的低穀迷茫期,遇到了豈能放過?

荀瀾低聲道:“劉辟、龔都率領的黃巾軍聚眾數萬,號稱十萬大軍。百人入葛坡,不過是水滴匯入江河罷了。將軍自持武藝高強,劉辟麾下不缺武將,且多從微末追隨之士,豈願平白無故給您機會?”

見周倉臉上浮現煩惱,便知他早和徐晃想通此處,隻是沒有別的更好選擇罷了。

便娓娓道來:“即使願意讓您領兵,必定是讓您親率百人打頭陣,遇到步兵尚好,若是騎兵,這些追隨將軍多日的兵卒怕是毫無生處。”

周倉並沒有反駁,他並不是那種急性子,不然也當不了演義裏關羽的人形青龍偃月刀支架,悶悶地說:“你說如何?”

“這附近有一清風寨,燒殺搶掠,□□擄掠婦女,生煮小兒,實在是天理不容。”這是聽兵卒們說的:“然而清風寨易守難攻,已成潁川郡心腹之患。”

“你是想讓我們占了寨子過活?”周倉平靜地道。

“非也,”荀瀾擺擺手:“潁川郡曾經貼了通緝令,殺了匪首者,可舉孝廉。”

“你的意思,竟是要投靠官府不成?”周倉手按劍柄,語現殺機。

荀瀾毫無害怕:“投靠官府不好嗎?不用再被老弱婦孺用仇恨的眼光看著,不必成為過街老鼠,不用天天走小路擔心被官府抓。”

沉默了一陣,周倉出聲道:“我們黃巾舉什麽孝廉?”沒有怒氣,帶著一股淡淡的嘲諷。

荀瀾笑了笑:“實不相瞞,瀾與潁川荀彧乃是好友,好友如今任守宮令,目前正在不遠處的臨潁城等我。”

“荀氏?”周倉吃了一驚。對於他們這種底層小吏,荀彧這種高門望族出來的朝廷命官,乃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事成之後,瀾懇求他上表將軍們的忠誠之心,如何?”

這聽起來疑點重重,實在是太不可靠了。周倉雖然心中疑雲陣陣,仍忍不住想去相信他的話。無他,重回良民和舉孝廉的**太大了。

荀瀾適時地告退,給他留足和徐晃的討論空間。

對於討論的結果,甚至兩位突然和他翻臉,他並無憂慮。

徐晃和周倉的人品都是經過檢驗的,尤其是周倉,雖然皮厚戰鬥力高,但一直心甘情願地處於關羽父子的光環下,關羽死後,周倉揮劍自刎,追隨而去。

這樣的人,肯定是不願意和到處搶掠的黃巾賊為伍的。不然憑借兩人的戰鬥力,這麽久了不可能還隻拉起來千人的隊伍。

係統的聲音落下:

【完成結識特殊人才任務】

【結識武將周倉,係統積分+5】

和結識徐晃時一樣,沒有福袋掉落,變成了積分。

荀瀾掃了係統界麵一言,有種淡淡的失落,看來隻有首次才有福袋掉落,在結識荀彧的時候。後麵所有的同類型,就隻有積分可拿。

不過這一眼,讓他驚訝地發現,係統商城居然開放了!

技術和跨時代的東西都是高積分,動輒上百上千。

10積分能夠購買的東西很少,基本沒有超過漢代生產力的東西。劃過積分能買的新手物品,荀瀾心下有了計較。

翌日,眾人看荀瀾的眼神都帶了熱切,動作都恭謹了。如果不是礙於周將軍不喜歡道士,早就把他供起來了。

荀瀾去溪水邊洗漱,遇到誰都被低低地稱一聲:“荀道長”,還有人送來了新鮮的薺菜和剛捕撈上來的鮮魚。

荀瀾的步子都輕快了起來。

找個背著人的地方和寒玦開小灶,詢問大家背地裏對他的看法。

“所有人都在傳那是神藥,”寒玦壓低聲音和他說:“用完之後,就不疼了。裹著衣服好好睡一覺,今早上起來都大好了。”

大好了也太誇張了。不過對於這些苦命人來說,傷口微疼都不是事兒。血止住不崩開就是好了,可以繼續上戰場。

和本土的藥物比起來,係統給的藥的確是神奇物。

“他們還說什麽了?”

“猜測你是哪個道長的弟子。”

荀瀾皺眉:“反正不是張角,下次你不動聲色地插話進去,幫我澄清下身份吧。”搭上張角這艘沉默的賊船,那才是壞了名聲。

寒玦應下了,主動拿過魚,用火刀熟練地處理。

“我有個計劃。”荀瀾招招手,示意他附耳過來。

早春時分的清風寨,溪水清冽,薺菜鮮嫩。

所謂春在溪頭薺菜花。這時候如果能在溪頭悠閑地吃上一碗薺菜白粥,再往裏麵加點珍貴的清醬,那過得便是人上人的生活了。

清風寨的頭領趙大十分珍惜地喝了一口粥,眯著眼睛享受了半天,又一臉邪惡地摸了摸搶來的女郎細滑小臉,這才舍得喝第二口。

“報————”一嘍囉氣喘籲籲地跑上來。

“什麽事?”趙大不滿被打擾。他脾氣暴戾,隨手將腰間的鞭子重重甩了出去:“大清早的,吵什麽吵?”

“報告頭領,山下有兩個人打了起來!”

趙大不耐煩地吼道:“區區小事,找我做什麽?”

又挨了一鞭子,嘍囉抱著肩膀害怕地說:“可是那兩個人都十分厲害,有一個人還帶著不少漢子,他們還有一口黃金劍,看上去特別鋒利。”

“嗯?”趙大把粥一飲而盡,貪婪地道:“去看看。”

山下,兩個人你來我往,一人持劍,一人舉刀,打得不可開交,正是徐晃和周倉。

周倉手持了一柄大刀,刀法大開大闔,如長河波濤。徐晃則手持一把金色的短劍,奮力抵擋。

清風寨的一眾頭領和嘍囉們借著樹叢的掩映,看得目不轉睛。

“這兩人好本事啊!”

“全臨潁城,都找不到身手這麽好的!”

“這麽厲害的人能拉來嗎?下次讓他打頭去搶人!”

“人家包著黃頭巾,估計是爭權的。”

幾個嘍囉交頭接耳,被趙大不耐煩地低吼了一聲:“嘰嘰喳喳的,再吵把你們從山上扔下去!”

黃巾偶爾還是會從他們山下路過的。他們有的窮,有的凶,大隊人馬山寨是不敢招惹的。至於來投奔的,隻要身手好,他們都是收的。畢竟下山搶掠總有人被官兵傷到,然後被拋下。

此時趙大被陽光下閃閃發光的短劍晃了眼,劍柄上鑲嵌著美麗的紅寶石在陽光下流光溢彩。他眼巴巴看著,就等著兩敗俱傷,他去收人收劍了。

過了一會兒,兩人兵器再次相抵,終究是長刀占了上風,徐晃的短劍脫手而出,飛到了旁邊的草叢裏。

他反應極快,一記旋風腿將周倉的長刀從柄部踢飛。兩人開始赤手相搏,拳拳生風,步步到肉。

眾人看得目不暇接。過了半炷香時間,徐晃逐漸不敵周倉,落了下風。不多時便被打倒在地,周倉持刀向前,長刀高高舉起。

“今日便了結了你我的恩怨!”周倉大喝一聲,長刀作勢落下。

忽然一隊人馬從山上草叢中躍出,幾人大聲喊道:“住手!刀下留人!”

趙大帶著一眾嘍囉,仗著人多勢眾,劫下了徐晃。

周倉帶的人少,識相地帶人退走了。

嘍囉上前查看了徐晃的傷勢:“頭領,他好像腦袋磕到石頭上了,說了幾句就暈了。”

“抬回去,等他醒了,讓他明天來見我。”趙大大手一揮,把徐晃安排了。

而地上遺落的金色短劍,則被趙大毫不客氣地收入囊中。

一抬頭,他發現有一人沒有跟隨周倉的馬匹離開,是一個其貌不揚的小子,靜靜地挎著一個包袱站在那兒。

“多謝尊駕救下我的哥哥,”寒玦上前行了一禮:“鄙人和哥哥願銜草結環,報答尊駕。”

“上來說說。”趙大勾了勾手:“你們是什麽來曆,這短劍哪來的?”

“我們兄弟本是從函穀關而來……”寒玦不慌不忙地說了起來,講到短劍的來曆,則提到了隔壁縣城的某一富戶人家。

這一大戶趙大也有所耳聞,聞言十分感興趣:“你們兄弟兩人半夜翻牆進去,竟能全身而退,不錯不錯。”

“我已記下了他家的寶庫位置,願為尊駕帶路。”

趙大大喜,這戶人家他垂涎已久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