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124章

“主公, 看看誰來了。”郭嘉含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的時候,荀瀾正在尋思著如何試探沮授。

要知道沮授一家子都在冀州做官, 其家族是冀州的名門望族。若是對方能像荊州蒯越一樣, 和他齊心協力鏟除豪強、扶持清流才子做官,那麽收服冀州會變得容易些。

但在冀州推行各項惠民的政策,勢必會損害這些大族的利益。就算是沮授同意,其一家子做官的親戚未必同意。

所以荀瀾尋思著得給他們家族點甜棗才行, 待冀州平定, 再拆橋不遲。就像曆史上曹操, 待北方平定後,想收拾哪個名士都不手軟, 不論是楊修還是孔融,甚至還逼死了潁川士族的領頭人荀彧。等統一天下之後,將沮授調任洛陽的閑職,倒時他不得不從。

“誰?”荀瀾從思緒中抬起頭來, 就看到了在淡雅如霧的晨光裏,一挺拔的人影立在門前, 俊美的臉完美到無可挑剔。

“寒玦?”猝不及防見到來人,荀瀾撐著下巴的手一下子掉了下來,麵露吃驚之色。

荀瀾清澈如水的眼神看過來時, 寒玦不由倒吸了口涼氣。雖然早已預想過千百回相見的情景,但真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他發現自己完全做不到泰然自若。

荀瀾霍然站起身來。

寒玦三步並做兩步上前, 緊緊握住了他的手。

“你回來啦!”荀瀾故作輕鬆道。他想像從前一樣摸摸寒玦的腦袋,卻發現對麵的人已比自己明顯高出了一截。

“嗯。”寒玦重重地應了一聲, 忽然抬手抱住了荀瀾的腰, 將腦袋埋在了他的肩窩裏, 貪戀地吸了一口氣。時光荏苒,荀瀾卻似乎毫無變化。是熟悉的味道,帶著淡淡的艾草香。

荀瀾愣了一下,他抬了抬手,感覺到寒玦緊繃的肌肉,手的方向變了,從推開變成了摸了摸寒玦的長發。然後,寒玦就將手臂收得更緊了。

這一刻,荀瀾也感受到了久違的安心。

過了好一會兒,寒玦才將他慢慢放開,荀瀾忽然想起了郭嘉,抬起頭來,哪裏還有郭嘉的影子?

“你怎麽忽然就出現了?”

寒玦自然而然道:“大軍都在後頭,橫豎今天醒來的早,我就提前過來了。”

荀瀾:……這得有多早,淩晨四點麽?他忽然覺得有點心疼起來。

見寒玦成為了大單於,還是不改對自己的重視,又覺得心裏十分熨帖。為了化解空氣中流動的曖昧奇怪氣息,他故意說:“你隻身前來,我可要你當人質了。”

寒玦輕鬆道:“好啊,最好是一輩子的那種。”

荀瀾耳朵悄無聲息地紅了,反而無法繼續接下去。

寒玦則繼續追問道:“為什麽不回我的詩?”

幾年不見,荀瀾隻覺得寒玦身上氣勢驚人,再也不是以前偶爾讓自己忽悠的少年了。明明自己才是年長的那個,怎麽現在遊刃有餘的人掉了個兒呢?

明明以前不追問是兩人的默契啊,荀瀾試圖打哈哈過去:“什麽詩,我沒看懂。”

“自然是情詩。”這一記直球,反而讓荀瀾不知道說什麽才好,俊逸的臉蛋兒都漲紅了。見他左看右看,就是不看自己,寒玦直接抬手捧住了荀瀾的臉,不容他逃避。

荀瀾大驚失色:!

寒玦唇角噙著一抹笑容:“怎麽,不敢麽?”

“我有什麽不敢的?”荀瀾色厲內荏地打掉了他的手,孩子大了,居然敢以下犯上了!他放緩了聲調,學著電視劇裏過來人的姿態,以一種滄桑的語調說:“你還小呢,怎麽能隨意說一輩子的話?”

若非眼神遊移、時代不對,這話還挺有說服力的。

但古人這般的年紀早就娶妻生子了,完全不能稱之為“小”。是以寒玦波瀾不驚道:“哦,我不覺得你比我成熟,這個理由不成立。”

荀瀾鬱悶道:“我不成熟?”雖然這麽反問,他心裏卻多了幾分安心。

作為主公,都是旁人依賴他來拿主意,不得不表現出成熟穩重的樣子。但在寒玦麵前,就可以放下架子做自己,反正彼此最狼狽的時候都見過了。每次和寒玦單獨在一起,總給他一種相依為命的安心感。

其實最開始收到寒玦的藏頭詩時,他也是難以置信的,甚至安慰自己這是巧合。然後就是第二封、第三封……

異地非但沒有讓他們的距離拉開,反而讓各自的分享欲加強了。至少,荀瀾覺得,若是睡前沒有讀到寒玦的信,這一天就不完整。

見荀瀾明顯想要岔開話題,寒玦自顧自將話題掰回來,仿佛立誓般道:“算了,反正我回來了,以後會照顧你的。”

說罷,不給荀瀾反對的機會:“以後還是我在你帳中睡。”他著重強調了這點。

荀瀾:“不帶這樣的!”

忽然有點呼吸困難,完全沒法適應身份的轉變。但不自在了好一會兒,但很快就有公務過來,荀瀾隻得伏案奮筆疾書,批複文件。

寒玦坐到一旁去了,和以前一樣的姿態。

荀瀾發現,雖然捅破了這層窗戶紙,但兩人相處起來,還是以前的味道。夜裏睡覺也是中規中矩,寒玦從來沒有越界的行為。

很快,他本能地將這件剖白心跡的事情拋之腦後,依舊和從前般愉快地和寒玦處在一起,渾然不知道自己先被占有欲的寒玦打上了非同尋常關係的標簽,後被溫水煮青蛙……

郭嘉私下裏對寒玦表示了欽佩:“好手段,實乃我輩楷模!”

寒玦但笑不語。

接下來他們依舊十分忙碌。隨著韓馥前往北方,冀州群龍無首,荀瀾所過之處,重新任命官員、重整秩序。

韓馥在北逃後,很快就被常山郡的來人給控製了起來,自己親兵的兵力完全不是常山郡人的對手,他相當識時務地投降了,由趙雲的父親親自押送到了荀瀾跟前。

冀州官府之事,盡數歸於荀瀾裁決。

田豐雖然效忠荀瀾後一直在洛陽為官,但一直遵照荀瀾的吩咐,對冀州的官員們動態摸得清清楚楚。再加上沮授也相當識時務地投靠了荀瀾,他很快就在冀州站穩了腳跟,擊敗袁紹,逼迫袁紹帶著幾十人逃往青州,和老夥伴曹操匯合。

打跑袁紹後,荀瀾平定了整個冀州,讓兵卒駐紮在冀州的要塞。這過程因為有韓馥在手,以及有沮授、田豐等官員的配合,過程十分順利。

到了十月,冀州大定。此時韓馥已經沒什麽大用。荀瀾為了彰顯仁慈,將他帶回了豫州,以禮相待。

而早在得到荀瀾取勝的消息後,徐州牧陶謙就因思慮過甚,本來不好的身體更差了。他的孩子都不成器,再三考慮後,陶謙覺得隻有將徐州交到荀瀾手上,徐州才能全須全尾保全下來,甚至還能得到更好的發展。於是以糜竺為中間人,主動將徐州牧謙讓給了荀瀾。

百姓聽說了這件事情,都上街歡呼起來,期待著荀瀾的到來。

荀瀾親自去了徐州一趟,陶謙主動將手上勢力交給了他,再加上糜竺、陳登等在徐州根基頗深的人助力,荀瀾很快就安定了徐州,開始了一係列建設之舉,包括招納賢才、興修學院和推廣科學農耕和畜牧之法等。

同年冬天,荀瀾再度起兵,這次抽調揚州、荊州、徐州和兗州的兵力,攻起兵十萬,討伐在青州的袁紹和曹操。

青州是黃巾之禍的重災區,大片大片的田地都被荒廢了。官府、豪強和普通百姓家裏都沒有糧食,稍微有本事的人都離開了青州,到其他地方討生活。所以,在此地的曹操和袁紹聚集到的兵力也很少,缺乏軍糧的他們甚至將無辜的百姓做成了肉幹。

在荀瀾兵臨城下的時候,幸存的百姓孤注一擲,拚著命打開了城門,助攻荀瀾攻破了袁紹和曹操的聯手。

眼看無處可逃,袁紹長長歎息了一聲:“想不到我這一生,竟毀於區區道人之手,時也命也!”說完,自刎而死。

曹操抱著發小的屍體,過往的爭執如雲煙般飄散,隻剩下了當初相遇時這人意氣風發的模樣,他悲憤不已:“本初兄,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啊!你糊塗呐!”

這時候,荀瀾縱馬而至,亦遙遙對曹操道:“孟德兄,你可還記得自己伐董時候的豪言壯語?”

曹操霍然回頭,拿劍指著荀瀾。

荀瀾並不把這點威脅放在心上。他歎息了一聲,又問了一句:“說要拯救黎民的是你,戕害百姓的卻也是你。孟德,你已經一錯再錯,還不幡然悔悟嗎?”

“哈哈哈,我何錯之有!”曹操仰天大笑,旋即疾言厲色指責道:“若不是爾等當初不肯團結一心,討伐董卓,操何至於今日?”

他恨恨地看著荀瀾:“若非你得了我的兗州,若非陳宮和張邈背叛,我又怎會淪落到此?我算是看透了,所有人都是表麵仁義道德,暗地蠅營狗苟!既然天下人都要負心我,我負了天下又如何!”

他身後的曹仁、曹洪麵露不忍之色,下行要勸說什麽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典韋大怒,拍馬上前斥責:“休得胡言亂語!我主鏟除佞幸、庇護百姓,豈容你誹謗?”

荀瀾示意典韋不必上前,自己淡然道:“孟德,事到如今,你還不降嗎?”

曹操卻道:“大丈夫生於天地,豈能甘居人下?”他知道自己殺戮太重,他日必定被荀瀾處死,以慰百姓。既然到了這樣的地步,曹操眯了眯眼,厲聲道:“你也不要得意,且看我再落一子!”

荀瀾眉頭微皺。

隻見曹操的親兵押出來了幾百婦孺,皆以刀抵在她們的脖子上。

曹操:“若是你的兵卒上前一步,我就命他們砍掉這些百姓的腦袋!”

見荀瀾露出為難之色,曹操得意道:“安之,你的仁愛之名,是否是沽名釣譽呢?”

望著周遭的兵卒投注來的信任眼神,荀瀾退了一步,泰然道:“放開無辜的百姓,我放你離開。”

曹操扶著刀的手抖了抖。

荀瀾微笑道:“若是孟德不知往何處去,我倒是可以給你指一條路。”

曹操:“哦?”

荀瀾:“除了出海去遼東,天大地大,還有你的容身之處嗎?”青州三麵,盡數歸於他之手。

曹操:“好大的口氣!”同時也鬆了一口氣,他讓一半的親兵們上馬匹,叮囑極為信賴的曹仁殿後,帶另一半親兵,三個時辰後再放人質。到時候他們已經跑得足夠遠,至於留下來的人,逃不過就是命吧。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曹操毫無愧疚之心地逃了。

連續收服了冀州、徐州和青州後,天下十三州荀瀾已經占了十州之巨,僅有西涼馬騰、韓遂,包含長安的司隸州東部以及益州未平。

依照戲誌才的建議,他上表“請”朝廷冊封自己為中原王,並派遣謀士賈詡為使者,前往長安。

所謂忠君愛國,對毒士賈詡來說,甚至還不如一鬥麥子來得重要。他毫無餘力地替荀瀾運作,並威脅王允,若是不同意,到時大兵壓境,後果不是他能承擔的。

而且,賈詡還表示,若是朝廷遲疑,他們立即擁立劉辯即位。為了更能服眾,他還出示了蓋著玉璽的一塊空白詔書。

這著實威脅到了長安的文武百官,他們千算萬算,怎麽也沒想到玉璽居然落入了最有威脅的人手中!

劉辯本來就是嫡長子,荀瀾手中竟然還有傳國玉璽,一但他擁立劉辯上位,那麽對長安的威脅不言而喻。

到時對中原百姓而言,長安的文武百官就都是叛軍。荀瀾隻要打著匡扶漢室的名號出兵,那麽他們的尊嚴、財富和地位都**然無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