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113章

時任南匈奴大單於的寒玦將部分族人遷至上黨郡、河東郡, 南下與漢人混居。這兩處被黃巾賊洗劫了幾年後,被迫流亡的人不計其數、大片大片的良田被荒廢,正亟需人重新開墾。

大部分的匈奴人依舊留在了西河郡、朔方郡等郡縣所在的河套平原, 那邊膏壤沃野, 適宜田牧, 也是他們生活了幾百年的地方,唯一的不足是時常受到北匈奴、烏桓、鮮卑等部族的騷擾和劫掠。

但他們多年前就遷徙至此處,也習慣了協助大漢抵禦敵人的侵襲。在部分族人南遷後,可以供牛羊畜牧的草場廣闊了許多, 在新任單於嚴明律法下,摩擦也少了,日子比以前要好過許多。

自從昔年呼韓邪單於率領部眾歸附東漢王朝以來,東漢朝廷就讓他們在河套平原附近生活, 同大漢的戍邊兵卒一起, 抵禦北匈奴、烏桓、鮮卑等胡人的侵略。

作為回報,東漢會每年給他們糧食、絲帛等物資,籠絡人心。南匈奴則接受東漢匈奴中郎將的監督, 同漢人將領一起戍邊。

不過東漢末年朝廷開始衰落, 各地割據勢力並起, 各州郡不聽指揮的州牧、刺史和郡守讓朝廷焦頭爛額, 無暇顧及匈奴, 匈奴中郎將一職形同虛設。

並州漢胡衝突不斷,幾乎成了三不管的地帶。但寒玦上任單於後, 就聯合張揚, 在並州大力打擊黃巾賊和山匪, 進一步推行胡漢混居, 並將豫州法衍改良過後的大部分法度搬了過來, 自己則效法商鞅立法,對胡漢各族一視同仁,在各郡縣嚴厲地推行起來。

隨著並州安定,民心逐漸安寧,寒玦著手開始拓寬、整理從並州到洛陽的商道。絡繹不絕的商隊帶著皮毛、幹蘑、肉幹、牲畜等北方特產前往洛陽、陽翟,交換糧食、布匹、陶瓷、珠寶、水果等物,大大改善了百姓的生活。和張揚一並占據了廣袤並州領土的寒玦,儼然是除了冀州之外,和荀瀾結盟的又一大勢力。

麵對烏桓、鮮卑北方等遊牧部落對並州的掠邊,在並州內部安定後,寒玦就率領騎兵,開啟了對東胡的反擊戰。

之前趁著南匈奴內亂,烏桓、鮮卑趁火打劫了不少,如今是他們百倍奉還的時候。很快,他會將鮮卑王庭的傳家之寶星光紅寶石帶回來,日後鑲嵌在荀瀾的王冠上。

寒玦躊躇滿誌,給荀瀾寫的信裏充滿了意氣風發。荀瀾卻覺得,將這些人趕跑並不是長久之計。在給寒玦的回信裏他寫道:“隻要草場在的地方,未來一定會有人占據。”

縱觀曆史千年,遊牧部落的興起一個接一個,匈奴、鮮卑、契丹、蒙古、女真……如同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隨著部落的強大,要想養活更多的人口,必然是要南下農耕。這樣草場空出來,就不斷有新的部落填充進去。部落之間互相廝殺,產生一個新的王者,再次並州形成威脅。若是有一勞永逸的法子就好了。”

百年前,匈奴南遷至河套地區後,北方大片的草場就空了出來,讓出了草原霸主的名號。自此,羌族、烏桓和鮮卑在此地爭奪不休。

想到殘忍到曆史都不願記載的五胡亂華,荀瀾覺得還是得想個法子跳過這一階段,相對平和地進行民族大融合。至於采取什麽手段,除了先將和胡漢混居已久,漢化深的匈奴人先行南遷,他暫時還沒想到別的法子。

不過,這不是什麽燃眉之急。因為三國時候雖然中原地區戰亂不休,但對胡人還是呈碾壓態勢的,外族也不敢輕易進犯,直到兩晉時候,因為司馬家的弱智操作,中原才慘遭入侵。就連前些年董卓這老賊在西涼都打得羌人以及鮮卑人落花流水,更別提幽州公孫瓚對烏桓人的壓製了。

荀瀾隻能將自己總結出來的規律飛鴿傳書給寒玦,看他有沒有什麽靈感。

在上一年,郭嘉和呂布率領荊州的軍隊攻打下了揚州。揚州雖然地廣,但人口少,刺史對州郡的掌控力不足,如一盤散沙。呂布一城城攻打下去,基本沒有遇到大的阻礙。

如今荀瀾一躍擁有豫州、荊州、揚州三大州和以洛陽為中心的司隸部,且與冀州牧韓馥、並州匈奴、並州張揚關係緊密,實力冠絕諸侯。

他在百姓中的影響力隨著《中原日報》的大規模、多頻率發行日益擴大。呂布打揚州的時候,許多百姓聽說是荀瀾旗下的將軍來了,都歡呼著迎接他們。

隨著實力壯大,荀瀾一躍成為以王允為首的朝廷眼中釘。王允甚至十分後悔當初和荀瀾合作:“早知他狼子野心,就不該聽了潁川士人的讒言,放了西涼兵離去,白白給他送了那麽多人!”

文武百官心裏也不是滋味:“中原百姓甚至忘記了漢室天子,竟在每年的十月一日為這道士慶生,無人關心天子的生辰!”

不聽號令的諸侯很多,但動搖了朝廷聲望的一是挾劉辯的袁紹,二是比昔年張角還要聲勢浩大的荀瀾。

長安的百官都很著急:“若是再不采取措施,怕是要釀成比張角賊子還要大的災禍啊!”漢室衰微、朝廷無力,他們還遭到袁紹為首的世家頻頻質疑,如今發出去的文書都無人來接。

皇甫嵩問:“那要怎麽辦?他的騎兵都以鐵甲覆麵,渾身上下皆是精良的鎧甲,毫無破綻。連馬匹都有護甲,我們要怎麽攻破?”

要想政令通達,也得先過各州邊境的士兵這一關。

一提到這個眾人就麵麵相覷,拿不出主意來了。

長安一是糧食不多,將將夠吃用,沒有餘力拿出軍糧。二是兵力不足,除了長安及周邊地區,其他的地方都是各自為政,沒有幾個老老實實向中央朝廷繳納糧食和派遣護衛的。

譴責根本就沒有用,一譴責對方就質疑朝廷的正統性,說要倒向袁紹那邊。

朝廷又難以出兵,且不考慮軍糧的問題,北方有匈奴虎視眈眈,豈能輕易調兵離開長安?新任的大單於野心勃勃、手腕淩厲,已經派遣了幾次小股兵力入長安,把文武百官嚇得夠嗆。

所以朝廷隻能艱難地維持著,唯一能做的就是下詔書,命長安的自己人去取代各地的官員,但鮮少被理睬。

其他諸侯羨慕荀瀾迅速擴張的兵力,每次他募兵百姓都是踴躍報名。諸侯們頗有效仿之意,比如曹操就開始了軍屯,徐州牧陶謙學習荀瀾重用寒士,不拘一格任用人才。

效果是看得見的,黃巾賊重災區的兗州也有了餘糧。

陶謙則啟用了很多好殺的逃犯和亡命山賊,迅速平定了徐州的黃巾賊餘孽。

他亦十分讚同荀瀾“國以民為本,民以食為天”的政治主張,再加上沒什麽野望,所以在亂世抓緊生產,不摻和諸侯之間的爭鬥。

在看到荀瀾屯田的好處後,陶謙任命深得百姓敬重的孝廉陳登為典農校尉,在徐州境內屯田。

陳登一上任就勘察土地、興修水利,再加上徐州本來就有大片的沃土,在荀瀾興兵平定荊州、揚州和司隸期間,徐州太平無事,抓緊生產,因此百姓殷盛,穀米封贍。

荀瀾看情報的時候,有好幾次都忍不住撓牆:“我怎麽就遺忘了陳登這個人才!”現在則錯過了挖人才的好時機。

在諸侯的眼裏,陶謙沒有強有力軍隊和驍勇善戰的將領,是一塊肥肉。

但陶謙並沒有覺察到危機的來臨。徐州雖然處在戰略要地,也無天險可守,但他覺得北方的諸侯都不會過來攻打。

一是豫州牧荀瀾和他交好,且愛惜名聲,不會貿然侵略徐州,而且徐州和他治下之間的商貿絡繹不絕,關係十分緊密。

二是袁紹正興兵奪取青州,暫無南下之力。

三是幽州公孫瓚距離徐州太遠,忙於在青州和袁紹爭奪地盤,還要趁著冀州韓馥不注意,不時從冀州身上撕扯點肉下來,動作太大了不敢,因為韓馥和荀瀾交好,他之前和袁紹聯手攻打冀州就被豫州的鐵騎用火/藥出其不意地炸了,損失十分慘重。

剩下一個則是兗州,但兗州黃巾賊剛平,曹操當兗州牧沒多久。平時兗州和自己又沒什麽糾紛,也沒什麽好擔憂的。

但顯然陶謙放心地太早了,各州往外派的探子,前往徐州的當屬最多。

郭嘉和戲誌才皆篤定:“曹操渴望擴大地盤,他早就盯上了徐州,派去了相當多的探子,等兗州戰事一平,肯定會出兵攻打兵力薄弱的徐州。”

兗州刺史劉岱被黃巾賊殺死後,曹操的好友張邈就迎他為兗州牧。曹操帶著夏侯、曹仁兄弟,以及樂進、李典等猛將在兗州四處征戰,終於平定了黃巾之亂。

其實荀瀾也沒想到,沒有了鮑信的支持,在張邈、陳宮等人遊說兗州世家大族的努力下,曹操還是成為了兗州牧,他本來想試著招募曹操到自己麾下的。

這兩年鮑信被他挖牆腳在熱火朝天地建設洛陽呢,完全沒有給曹操出半分力,可見曹操在兗州經營地相當成功,讓人們相信他的會給兗州帶來平安。

之後曹操的勢力迅速發展起來,他手下的大將痛擊兗州的黃巾賊不算,還追殺了青州的黃巾賊,曹操不斷勸降、誘降了幾十萬黃巾賊。他從中挑選出約兩萬人,和自己本身的兵力合在一起,成立了一支五六萬人的精兵,實力不容小覷。

之前坐鎮洛陽,按照荀瀾的命令指揮兵卒蠶食兗州的賈詡,也迫不得已停下了步伐。

苦惱之際,郭嘉一針見血地指出:“曹操畢竟是官宦之後,到了兗州之後無人可用,必定會依賴他們人,而主公則不同,他們擔憂您去了之後挖掘寒門才子,動搖自己的地位。”

最主要的是荀瀾旗下人才濟濟,隨便扒拉幾個過去兗州都會威脅他們的地位。

荀瀾攤手:“那也沒法子,演戲世家豪強也不相信了。”不聽話的都殺了,聲震天下。

雖然為了他“仁愛”的人設,這殺宗賊之功都給了程昱、呂布和郭嘉,但背後是誰世家大族看得一清二楚。

眼看著荀瀾對名士挑三揀四,完全不因為世家將誰的名氣捧大就任命誰做官,隻要在報紙上發布公告就會有源源不斷地人來投奔,這讓他們感受到了十足的威脅。

這也是荀瀾目前沒有拿下冀州、兗州和徐州的原因。南方的揚州、交州因為經濟不如北方發達、豪族世家勢力弱,成了先行被伐的目標。在拿下揚州後,荀瀾派張飛、魯肅等人攻打了交州,也就是現今廣東廣西和越南北部地區一帶。

對於北方的大州,他正等待時機,一擊必中。

郭嘉派遣了大量的探子去了兗州,打算在兗州對上徐州的時候,為主公奪下徐州這塊肥肉。

“其實我更想別人來攻打我們……”荀瀾有時候頗為惆悵:“這樣就有打擊他們的理由了。”

無敵,是多麽的寂寞。

自從用火/藥、炸/彈、鐵甲兵輕鬆打退袁紹和公孫瓚聯軍,諸侯們沒有一個敢來動他的。當他僅用兩年就拿下了荊州、揚州以及洛陽北部諸郡,沒有精力多線作戰,所以作戰講究的是一個“震懾”,免得要很多精力在防禦一波波的小幅進攻上。

沒想到效果太顯著了,在平定了兩州後都沒諸侯來犯,讓荀瀾下階段的小目標都不好推進了。

不過——

徐州牧陶謙沒有荀瀾的先知,也沒有幫他把關的頂尖謀士,諸如戲誌才、郭嘉、徐庶之輩,很快就在用人方麵出現了大問題。

陶謙重用了投靠他的老鄉笮融——這是一個生性殘暴卻篤信佛教的佛教徒。陶謙不但任用他管理軍務,還將督管郡縣運糧的重任委托給了他。

在徐州經營頗深的糜竺很快就得到了情報:“笮融貪婪好財,占據了大量的錢糧,他在徐州鑄金銅大佛,已使得民怨沸騰。”

荀瀾:“陶謙向來關心民生,難道沒有管他?”

糜竺:“陶謙和笮融少時相交甚篤,加之對方當初帶著幾百兵來投奔,所以十分信賴他,笮融的罪行傳不到他的耳朵裏。”

戲誌才笑道:“這倒是個不錯的突破口。不然憑借陶謙的聲望,主公一直都找不到機會動手。”他有個主意:“可用重金賄賂笮融。”

荀瀾用手指節扣了扣桌麵:“其實還有個更好的機會,當然保險起見,還是雙管齊下吧。”

郭嘉饒有興趣地問:“主公似乎頗為篤定?”

荀瀾知道很快曹操的父親就被陶謙貪財的部下所殺。已經不再是熱血愛國青年的曹操會毫不客氣地報複徐州,一路攻掠,大肆屠城,一直打到陶謙城下。

“凡殺男女數十萬人”,這是曹操一生的汙點,被白紙黑字記載在史料上。

在曹操屠城的威脅下,徐州的世家豪強們也顧不得自己手中權力被削減了。

眾人訝然:“主公又得知了天機?”

荀瀾微微一笑,隻說:“哦,我隻是知道曹操的父親將要路過徐州。”

眾人咀嚼著荀瀾話裏的意思:“若是曹操的父親被陶謙貪財的部下所殺,曹操就師出有名了。主公神機妙算,看來這是上天送上來的機會啊。”

糜竺主動請纓:“主公,我會讓人緊密盯著此事。”

為了確保此事能成,荀瀾將眼光投向了前來陽翟匯報工作的毒士賈詡,單獨留下了他:“此事關係重大,文和可願意替我走一遭?”

萬一因為蝴蝶效應,曹操的父親安然無恙地穿過了徐州,那下次再有這麽好的機會就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