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投奔
災民和顧將軍同時到來, 那先顧哪頭就讓人抉擇艱難了，當然，不是李旭抉擇。
他雖然震驚竟然於有黃河災民逃難到了東陽, 也可憐他們的際遇有救濟的打算, 但他如今身邊的種花家人眾多，個個都能幹的很, 再也不用像以前一樣, 施個粥都得親力親為。
為難的人是顧生！
一頭是他父親, 京城突變之後許久未見, 另一頭是大夏受災百姓, 正是內心身心俱疲、絕望忐忑的時候。
顧生糾結半響, 最終一咬牙：“旭哥兒，拜托你幫我照看下老爹，等我安置好災民就去向他請罪。”
“決定了？”李旭認真的看著他。
“是，老爹這次回來就不會離開了，往後我們有的是時間相處，災民卻是千裏迢迢的逃難至東陽, 我身為父母官，如何能棄他們於不顧。”
“所以勞煩旭哥兒了！”
“這值當什麽”，李旭擺擺手, 既然兄弟決意要當個好官, 他自然不會拖後腿, 忙拍著胸膛保證一定會照顧好顧伯父。
對此顧生沒有過多言語, 隻單手握拳砸了下他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
分配好任務一行人沒再繼續耽擱, 收尾工作有周石頭和齊二負責, 他們腳步匆匆的往帳篷後方走去。
在那裏停有一輛越野。
說起這輛車子, 起初李旭顧慮到會引起很大的恐慌，他是停在一個偏僻的地方，後來見大家對電燈、投影儀都接受良好的樣子，第二天的時候便抱著嚐試的心態開了進來。
然後......幸好當時比賽已經結束了，才能避免出現參賽選手和觀眾齊齊逃跑的壯觀景象，不過雖然弄了個人仰馬翻但好歹過了明麵，膽子大的人如今已經能隔著數十米遠探頭偷看了。
至於膽小的......
“大大大人，卑卑職，卑職自己，走，走去縣衙就好”，衙役哆嗦著腿，死死釘在原地，一步也不肯再挪動。
顧生見狀也不勉強，翻身上車後叮囑他盡快喊齊人去災民那。
車子啟動，一路從荒廢的北城郊外駛進城內，在街道兩旁依舊還沒適應的百姓們驚奇、害怕的目光中緩緩停在了東城城門外。
駕駛座的趙宇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卷縮在城牆下的黑影，粗略估計怕是有近千人數，他用胳膊肘懟了下李旭，示意他快看。
李旭望著那烏泱泱的一大片人頭，猛的想起顧生前兩天和他抱怨過的話。
“那個林縣令表麵一副高風亮節的模樣，實則是隻不折不扣的碩鼠。”
“他才在東陽任職了幾年的縣令啊，都差不多快把縣衙給掏空了。”
“等著吧，等太子殿下平定好內亂，我一定不會輕鬆放過他的。”
思及此，他眉心不自覺的皺了起來，這麽多災民，現在窮的叮當響東陽能搞定嗎？
察覺到李旭擔憂的目光，顧生有些不屑的從鼻腔裏發出一聲輕哼。
‘開玩笑，縣衙沒銀子不代表他顧某人沒銀子，大夏的勳貴豪門雖說沒有古時氏族那般霸道，圈山占地、隻手遮天，但庫房裏金銀糧食也是堆得滿滿當當的，隻要他樂意貼補。’
精準接收到信息的李旭翻了個白眼，好吧，差點忘了這還是個超級大土豪，擔心他完全沒有必要！
“行了，既然你自己心裏有數那就快點下去吧！”
“ok！”
顧生笑咪咪的衝他比了個十分不標準的手勢，隨即跳下了車，理了理為頒獎特意穿的官袍，抬腳正要邁向災民那邊，被人出聲喊住了。
“——顧兄！”
李旭探出頭，嘴唇彎起一個小小的弧度。
他沒注意到的是在他臉露出來的那一
刻，本就被車子吸引了注意力的災民們眼神驟然發亮。
“要真有什麽事別自己一個人硬撐，張嘴招呼一......”
“——宸王殿下！！！”
誰？
一道石破天驚的大吼嚇得李旭猛的打了個哆嗦，他條件反射的扭頭看向出聲的方向，隻見烏泱人群中奔出來五六個黑影，一襲襤褸衣衫，滿頭散亂發絲，他們喚著“殿下，殿下”，直奔越野車而來。
在幾人動作的同時，趙宇利落的解開安全帶，一個翻身竄到副座把李旭牢牢護在身後，顧生也後退幾步守在車門前，大聲喝問道：“我是東陽縣令，你們......”
那幾個災民完全不帶搭理顧生，在離車子還有五步遠的地方刹住了腳步，然後“撲通！”一聲跪下，欣喜若狂的喊道：
“——宸王殿下！！！”
“——我們可算是尋到您了！！！”
裏麵唯一的小姑娘啜泣的掉下了水珠。
在淚痕的衝洗下李旭總算看清楚了底下的臉龐模樣，他怔了怔，眼熟的麵孔從記憶中翻找出來，他失聲驚叫：“——關小姐！”
這句話語被淹沒在突然響起的山呼海嘯聲中，千人齊跪的動作更是讓地麵都震了一震。
李旭傻眼的看著那黑乎乎的跪成一片的身影，一時間城門口隻能聽見人們狂熱的叫喊聲。
“——給宸王殿下請安！！！”
“——宸王殿下萬福金安！！！”
“——宸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回音久久不曾停歇。
......
當天李旭沒有如計劃中的回到王家村，去接待韃靼和顧伯父，而是回了現代。
他找到諸葛青，啞聲道：“咳，你是什麽時候知道他們要來東陽的？”
諸葛青放下手中正在看的計劃書，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詫異的挑了挑眉，“你嗓子是怎麽回事”，怎麽像是大吼大叫了一通的樣子。
可不是大喊大叫了一通，李旭苦笑，上千號人，身邊又沒備喇叭，喊得喉嚨都快冒煙了才安撫好他們，就這還是托了身份牌的福，聽見他喊聲的災民都乖巧的住了嘴。
挑揀著把事情經過解釋了一遍，末了李旭抿緊了唇角。
說實話他現在的心情有些複雜，三分激動，二分迷茫，還有五分的忐忑害怕。
害怕讓他們失望，忐忑自己能力不足，不足以幫到每一個人。
想到這些災民們，隻是在黃河賑災的過程中被自己領頭救下了，就千裏迢迢、不懼風雪、堅定不移的投奔到東陽。
因為心中那份對‘宸王’的信仰，認為在慈悲、仁愛的殿下的庇護下，自己能夠活下來，能好好的、有尊嚴的活下來。
李旭用力的眨眨眼，將眼眶中上湧的熱意逼了回去。
諸葛青看著他臉上變換的神情，略一思索便猜出了他在鑽什麽牛角尖，笑著伸手揉了揉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腦袋。
“就是傳說中的創世神都不能保證每個人都會有好結果，我們能做的隻是給他們一個機會，一個翻身改命的機會，能不能把握住還要看他們自己。”
李旭沒說話，他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可一時半會還真有些放不開。
見狀諸葛青也沒再勸，左右跟在種花家後麵，不可能會過得比以往還差。他又揉了揉手下的腦袋，心裏有些遺憾帶了頭套，要是平日裏那顆毛茸茸的就好了。
嘴上卻回答了他先前問的問題：“不是我什麽時候知道他們要來東陽的，而是他們來東陽的想法是我讓人挑起來的。”
啥？
李旭被這顆炸彈炸醒了神，他拋開那些糾結，吃驚的問道：“你這麽做的理..
....”
話說到一半他忽然想起前兩天開會的內容，嘴巴慢慢的張大，“所以那個時候決策部就有建水電站的想法，並開始為之鋪路了？”
“一半一半吧”，諸葛青微笑著推了推眼鏡，“水電站計劃還不能穿越時我們就有草稿了，現在提出隻是一切成熟了。”
“而挑唆災民來東陽卻是臨時起意，隻是見不得浪費罷了。”
“浪費？”李旭重複了一句，浪費什麽呢？
一無所有，一窮二白的災民們有什麽可浪費的，就是裏麵有幾個讀過書的，或者有門手藝的，說句難聽的話，失去這些東西在種花家麵前頂天是一句可惜，完全擔不起浪費二字，那麽，還有價值隻剩下一樣了。
“身體，或者說人口。”
“答對了”，諸葛青低頭重新翻開了計劃書，一邊帶著些漫不經心的補充道：“對於落後的封建社會來說，最有價值的其實就是人口了，尤其是在我們能來去自如前，在古代的所有行動計劃都需要足夠的人力支撐。”
“恰好他們遭了難，沒了家，我就暗中提了個雙贏的建議，來於不來取決於他們自己。”
取決於他們自己？
李旭沉默了，好半響他開口道：“東西準備好了？”
“嗯，在倉庫那邊，一應物資齊全”，說著諸葛青從抽屜裏拿出一份文件，遞了過去，“這是決策部對於安置他們提的一些小建議，你可以參考一下。”
接過文件，李旭轉身去了倉庫查看了下物資名單就坐專車離開了異事辦總部。
回家的時候碰上了下班高峰，地圖上堵成一條顯眼的紅線。
馬路上，著急的人們把汽車喇叭按的滴滴響，靈活的電動車穿梭在空隙之中，人行道路人在寒風中哆嗦著身子等待綠燈的亮起。
突然，有一輛電動車因為積雪失控剮蹭了旁邊的汽車，車主氣的破口大罵，電動車車主起初還好聲好氣的賠禮道歉，可後來被罵起了火，幹脆與他對罵了起來。
這下路人不冷了，綠燈亮了也當沒看見，高高的豎起耳朵，全身心的沉入吃瓜中，直到交警到來。
車內的李旭看著那兩人被訓的連連點頭的畫麵，忽地笑出了聲。
真是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