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客人來了
“——惠娘, 你好了嗎？”
“來了”，惠娘將最後一縷頭發編入發髻內，又抹了些頭油將碎發梳平整，才穿上衣服裏最體麵、補丁最少的那件, 隨後出了房間。
屋外, 大嫂和老人已經整裝待發, 饅頭滿臉期待看著她, “娘親，我們是要去看戲法嗎？”
“不是, 娘親要去參加肥皂鋪的, 呃, 帶......鹽人選拔賽。”
惠娘也有些弄不清楚什麽叫帶鹽人，但那可是姚掌櫃辦的, 獎勵非常豐富, 要是能得到頭名的話, 加上這半年剪窗花積攢下來的銀錢, 就能去村裏蓋間茅屋再買塊良田，那她們就可以在東陽落地生根，搬離這半坍塌的難民安置點了。
而且本來前幾日已經開始比賽了，但肥皂鋪東家李少爺回了東陽, 聽說了這件事十分的感興趣，連聲喊著要加添幾樣獎勵，又說現在時常下雪, 店鋪也小不方便，為了不掃大家的興, 稍等兩天, 待他準備一下。
可是他要準備什麽呢？
懷揣著疑惑, 惠娘一家人出了門，路上碰到同樣參加比賽的鄰居，大家相攜著往新的比賽地點走去。
此時，天空正飄揚著細碎的雪花，加上前些天下的雪還未曾融化，所以地麵難免有些濕滑難行，有人就帶著些抱怨的開口道：
“不知道李少爺為什麽要把地方換到那麽荒涼的郊外去，路還難走的緊？”
“大約是因為地方寬敞吧，沒法子，人太多了。”
“是啊，聽說有幾百個人呢，這還不算看熱鬧的。”
“可現在下著雪，風又刮得人生疼，阿嚏......明日怕是要有不少人得風寒啊。”
“哼，你怕得風寒倒是別去呀，如此還少個人與我們爭搶。”
“呸，我就是立時得了風寒也得拿了銀子再去死，你別想提前趕走勁敵。”
“也是，那可不是個小數目，整整五十兩啊，不就是風寒嗎，我底子好不怕，真要得了頭名，那往後日子就好過了。”
“那可真說不準，昨天有人來郊外看了，好大一片地方被布遮蓋起來了，應該不會太冷的。”
“真的嗎，我的天爺，那得浪費多少布啊，就算用的是麻布也要花不少錢呢。”
“那能用多少銀子，肥皂鋪的生意紅紅火火的，我在隔壁郡府的親戚都聽說了，哪能在乎這仨瓜倆棗的。”
“嗬，怎麽，眼紅了，要我說李少爺已經是個難得的大好人了，他......嘶——”說話的大嬸咽下了後半句話，她顫抖著手指著前方，嘴唇哆哆嗦嗦像是看到了極不可思議的東西。
眾人不解的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頓時，抽氣聲此起彼伏。
“——天啊天啊！！！”
“——那是什麽？？？”
隻見不遠處原本是一片荒蕪的草地上豎著一頂碩大的帳篷，黃藍相間，呈圓形形狀，頂上有小小尖角，四周橫七豎八的立著許多根鐵棍，棍子上麵綁著繩索。
而帳篷兩側有一溜的小帳篷，門口有人坐著，似乎在做什麽吃食的樣子。
縷縷煙霧混雜在白雪中，空氣裏彌漫著令人垂涎三尺的味道，走進一看，有圓滾滾的臘腸、有白麵做的餅子、還有那雲朵般的聞起來甜滋滋的東西，種類繁多的大家夥目不暇接。
“咕咚！”
惠娘垂首，看見了饅頭臉上滿滿的渴望，但他小小人兒已經知道家境艱難，雖然饞的口水直流，可懂事的沒有開口吵要。
隻是現場除了來參加比賽的，還有來看熱鬧的，他們或身穿蓑衣蓑帽，或手撐竹傘。冬日節慶少，今年收成又慘淡，已經許久沒有此等熱鬧事，因此不少人都帶著孩子來了。
現在接二連三的
尖銳哭喊聲傳來，小家夥們紛紛撒嬌打滾的叫嚷著要吃。
“吃什麽吃，再吵小心挨揍！”
大人們氣急，要是四文五文的就算了，念在自家崽子今年吃了許多苦的份上，咬咬牙也能拿出來，可這裏的吃食大多帶有葷腥，價格肯定不會便宜，如今家裏都已經頓頓喝粥了，還不懂事要吃這吃那！
當下好幾位當爹娘的已經捋起了袖子，下一秒，循環的男聲女聲鑽進耳朵裏。
“烤腸烤腸，香噴噴的烤腸，五文錢一根，五文錢一根！”
“燒餅燒餅，賣燒餅了，隻要兩文錢一個，兩文錢！”
“棉花糖，四文錢一串的香甜糖果，大家快來嚐嚐啊！”
“甘蔗汁，甜蜜的甘蔗汁，三文錢一杯，三文錢一杯！”
各種叫賣聲讓揍人的、生氣的、看熱鬧的，所有的人齊齊僵住了手中動作，好半響才不可思議的互相對視著，遲遲不敢動作。
這讓站在烤腸機前，處於童年夢想竟然實現了，無比興奮的李旭一下子就醒過神來，他看著滿臉猶豫的眾人，很快就反應過來是價格太過便宜反而讓他們不敢置信，懷疑自己在做夢了。
但其實這個價格他是掙錢的，掙的還不算少呢！
隻是在物資匱乏的古代哪會有人相信，李旭無奈的掃視了眾人一眼，還在心裏想法子呢，人群中幾張熟悉的麵孔引起了他的注意，心裏忽然冒出個主意。
越想越覺得是個好主意，他連忙招手笑道：“惠娘、大爺、嫂子、小饅頭，你們都來啦。”
“——李少爺！”
“——李叔叔！”
幾人趕緊上前打招呼，迎頭就被李旭塞了幾根香腸，“我第一次弄這玩意也不知道好不好吃，你們快幫我嚐嚐看。”
惠娘她們自然不肯接受，推來辭去了幾回，李旭才拋出早就想好的說法：“這樣，我請老人家和小饅頭吃，大嫂和惠娘自己付錢，誠惠10個銅板。”
等惠娘她們掏了錢，拿著香腸吃得滿嘴流油後，李旭滿意的看著遲疑的人群有了鬆動，很快就有膽子大的人嚐試著遞了五個銅板過來，他同樣的遞過去一根烤腸，然後場麵就亂了。
大家握著銅板嘶喊著“給我一根”“我要兩根”“五根，五根”，把烤腸攤圍得水泄不通，完全無視李旭叫“數量管夠，不要擁擠，排隊”的話，好在沒一會兒別的攤位也相繼發力，吸引走了不少人。
雪中營地立刻就熱鬧了起來，到處充滿了歡聲笑語。
......
李旭如願體驗了學校小賣部老板生活，忙碌的他一口水都沒顧得上喝，三台烤腸機接檔著不停烤香腸，之後賣香腸、收錢，直到半個時辰後，大喇叭猛然響起了廣播聲。
（各位東陽縣的父老鄉親們，李氏肥皂鋪的代言人比賽要開始了，請大家在工作人員的引領下有序進入。）
“那是什麽”“誰在說話”人群大吃一驚，李旭忙出聲安撫，好言好語的解釋了一圈那是種可以留存聲音的機關，接著又和三子、齊二他們領著滿頭霧水的大家往帳篷內走去。
明亮的燈光、擺放的整整齊齊的塑料椅、比賽用的塞台、尤其是那大大的，正在播放動物世界的投影布，和恍如有人在身邊說話的音響，有一個算一個，引得眾人具都震驚不已的死盯著它。
接下來的比賽許多人都失了利。
這次比賽一共有四百二十九人報名，分成了二十二組，原本計劃花費三天完成初賽，再花一天用於勝出的四組進行複賽，最後十二個人選出前三名結束。
但第一天就完成了將近兩天的賽事，時間大大縮小了。
第二天參加比賽的人隻有六十六個，可來看熱鬧的人卻是昨天的兩倍有餘，他們或
是聽說了這裏有十分好吃、萬分便宜的吃食，更多的是衝著那些神奇的機關器物來的。
他們同樣驚愕過後，立刻如癡如醉的陷入其中。
比賽繼續進行，第二場比賽選出了十二名優勝者，待到第三日在銀子的刺激下，滿場的觀眾難得全部聚精會神的觀看比賽，於萬眾矚目中選出了前三名。
分別是經驗豐富的佟大嫂，麻利能幹的張娘子，以及年紀輕輕的羅小子。
是的，第三名是一位男子，還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少年，真真是出乎人的意料之外，李旭瞅著他那身洗得發白的衣裳好像又不是那麽意外了。
作為賽事的舉辦方、大老板，李旭和新任東陽縣令顧生一起上台給三人頒發獎勵和獎牌。
一包銀子、一套厚厚的棉衣棉褲、一床大大的棉被、一大袋子紅薯幹、土豆粉，以及五十斤的大米和一桶油，還有半扇豬肉、一箱煙火。
非常接地氣的獎品！
感知著身上暖烘烘的觸感，看著那些豐盛的、足以過個熱熱鬧鬧新年的物品，三人團團抱住李旭，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如同被樹袋熊抓附的大樹的李旭囧著臉，雙手高舉讓她們哭了個痛快。
一個小時後這場震驚眾人的賽事宣告了結束，可因此事引起的巨大風波卻在整個東陽縣內傳播開來。
“聽說了嗎，李氏肥皂鋪的東家弄來了種叫棉花的東西，人穿著就如同置身火爐中一般！”
“對對對，還有那個棉被，羅小子的娘一向畏寒體弱，冬日一直不得安眠，藥不知吃了多少半點效用都沒有，蓋著這個棉被竟然安安穩穩到了天明！！！”
“紅薯幹和土豆粉也很美味，還很頂飽呢！”
“王莊頭還說這兩樣糧食畝產有一兩千斤，天爺啊，這世間真有如此神物嗎？”
“好像是真的，我娘家弟媳的表哥的媳婦的妹夫和莊子上的人有交情，聽說兩個月前已經收獲過一批了。”
“最令人震驚的是有人說年後他們會賣這幾樣糧食的種子！！！”
“——是真的嗎，是真的嗎，真的是真的嗎，天啊，天啊，天啊，李少爺竟然願意將這等神物賣於我們，一定是菩薩轉世吧！”
“願老天保佑李少爺一輩子無病無災、順利安康。”
......
目前風波還是剛剛吹起，李旭還沒去關注，他與顧生送走百姓們，正拉著惠娘拜托她從剪窗花的娘子軍中選出三個手藝好、膽子大的大姐大娘，他要帶去......
話還沒說完，趙宇和一個衙役先後跑了過來，他們帶來了兩則重大消息。
“城外來了一大波難民，似乎是從黃河附近逃難來的。”
“韃靼六王子帶著顧將軍到王家村了，韃靼公主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