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下周一就是第一次月考,星期五的晚自習順理成章地被老杜霸占了,說是要講幾個典型題,結果晚自習快過半了,一道題都還沒講完。

賀聞溪正盯著黑板上一行行公式犯困,一個小紙團突然從前麵砸到了他的習題集上。

見江頌在前麵跟多動症一樣不斷比劃,賀聞溪想假裝沒看見都不行,隻好紆尊降貴地拆開了團得死緊的小紙條。

上麵是一手標準狗爬字:“溪哥!晚上要不要去放鬆放鬆!你頌爺帶你快樂!”

賀聞溪英語字母寫得不怎麽樣,漢字寫得倒是比江頌好看很多,他回:“哪裏?”

很快,坐在斜前麵的江頌就豎起一張草稿紙,上麵用熒光記號筆寫著:“good place!”

九點,把校服卷著塞在書包裏,隻穿著一件白色衛衣的賀聞溪站在“午夜飛行”的燈牌下,質疑道:“這就是你說的好地方?酒吧?”

江頌生怕賀聞溪轉身就走,趕緊大肆鼓吹:“這家店特別紅!沒有亂七八糟的人,據說老板有品位有情調,酒好喝,東西好吃,侍應生的顏值也高!重點是,馬上月考了,爹,你親兒子死前想快樂快樂!”

靠著這點微薄的親情,賀聞溪陪著江頌走了進去。

然後就後悔了。

空氣裏彌漫著一股空間香氛劑的味道,混合著十七八種攪在一起的香水味兒,再加上黑胡椒孜然番茄醬和酒的氣味,賀聞溪覺得自己的鼻子受到了非人的折磨。

江頌不一樣,他聞著酒吧的空氣十分快樂,頗有些如魚得水,坐下沒二十分鍾,就和一個很好看的長發大姐姐交換了微信,接下來,開始抱著手機隔一會兒傻笑一次。

至於賀聞溪,一走進來就吸引了不少人的視線,但他眼睛澄亮,五官有點過於精致,加上眉宇間總壓著點躁意,顯得漂亮又桀驁,很不好惹。

周圍的人都隻敢觀望,想看誰敢第一個上去跟他搭話。

岔開長腿靠在沙發裏,賀聞溪喝了一口冰水,按了按發癢的後頸,覺得自己實在不該被親情蒙蔽了雙眼,來這裏受罪,在家裏刷題不香嗎?

正當他想試試他現在起身走人,江頌會不會抱著他的大腿哭時,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陣**。

循著聲音,賀聞溪百無聊賴地望過去,瞳孔突然一縮。

酒吧昏暗的彩色燈光下,裴厲穿著白色襯衫配黑色馬甲,窄邊領帶束在喉結下方,衣服收腰的設計放大了他優越的比例,被黑色西褲包裹的長腿更是十分顯眼。

此時,他靜靜站著人群中,背撐得很直,眼裏沒有明顯的情緒,有種介於少年人與成年人之間的禁欲與俊美。

一個披著白色西裝外套,頭發燙成波浪卷披在一側的女人倚著酒桌,目光直勾勾地看著麵前的少年人:“那我開兩瓶黑桃A,換你的聯係方式,可以嗎?”

一瓶黑桃A8888,就為了換個聯係方式,周圍有人大聲起哄,讓裴厲快答應,女人的笑容也更加嫵媚起來。

裴厲嗓音依然清冷,不卑不亢:“抱歉,老板規定,員工不能和客人交換聯係方式。”

起哄的人想看熱鬧沒看成,都十分失望。

等裴厲回到吧台,“午夜飛行”的老板穆連一身雞零狗碎的金屬飾品,活像個移動飾品架一樣湊過來,拋了拋手裏的骰子,開玩笑:“有時候為了酒吧業務能蒸蒸日上,小裴你也要學會變通變通,聯係方式而已,給了不理她不就行了。”

裴厲把空玻璃杯放到吧台,動作熟練利落地往冰桶裏加冰,聽他又不正經,眼都沒抬:“這是那位女士三個星期以來,第八次過來,每次都點了酒。”

穆連:“所以?”

他抬頭看向穆連,“穆大哥,你該給我回扣,努力把我留住才對。”

穆連“嘶”了一聲:“你小子,在這兒等著我呢?”

說著,他用手肘撞了撞裴厲,下巴朝一個方向指了指:“認識的人?他視線一直跟著你轉,看著不像是驚豔,倒像是驚訝更多。”

裴厲不怎麽在意地順著穆連示意的方向看過去,陡然間,目光跟賀聞溪撞在了一起。

對方像是意識到自己被發現了,整個人當即縮到了沙發裏,隻露出了一個毛茸茸的頭頂。

“挺漂亮一小孩兒,你朋友?要不要去打個招呼?”

裴厲視線在那個方向停留了好幾秒,嘴裏回答:“我同桌,也是收養我那個家裏的小孩。不熟。”

穆連驚訝:“一看就是個不愁吃穿的小少爺,家境很不錯。都被這種家庭收養了,你還來苦哈哈地掙我這一百五的時薪幹什麽?”

裴厲將酒和冰桶都放在托盤上,看了穆連一眼,簡短道:“我不會把生活和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

賀聞溪心髒“咚咚”跳了兩下,躲在沙發背的陰影下,不敢再探頭。

草,我怎麽就這麽心虛呢?

江頌正在研究“午夜飛行”的酒水單,見有杯酒叫“塞納河上的星空”,好奇地招來侍應生,指指酒單:“這個,我要一杯。”

侍應生白白淨淨,長了一張娃娃臉,看起來年紀不大,他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們酒吧不向未成年人提供酒水。”

江頌心態炸了,我就未成年得這麽明顯?

侍應生又走向一旁的賀聞溪,隱蔽地將一張藍色的便利貼遞過去,壓低聲音道:“這是厲哥讓我給你的。”

裴厲?

賀聞溪莫名其妙地接過來,發現上麵潦草地寫著一行字:“未成年人不要來酒吧。”

又提了一行,寫了四個字:“早點回家。”

語氣字跡包括顏色,都跟這幾天早晨,天天貼他門上的便利貼一模一樣。

賀聞溪看完,問娃娃臉:“你們厲哥多久下班?”

娃娃臉知道便利貼上寫的什麽,不由對賀聞溪很好奇。

主要是他和裴厲一個孤兒院長大,知道裴厲完全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人。

聽賀聞溪問,娃娃臉沒瞞著:“我和厲哥都是兼職打工,周末從晚上八點上到十二點,客人少的話,十一點半就能走。”

賀聞溪驚了。

你在酒吧打工到零點,卻讓我早點回家別來酒吧?

誰還不是未成年了?

等娃娃臉走後,江頌喪著臉,一臉遭受巨大打擊的模樣:“溪哥,我們走吧,燒烤來一波?我急需美食的安慰!”

賀聞溪到處看了看,沒看見裴厲,可又覺得對方的目光無處不在。而且這兩天不知道是不是嗅覺有點敏感,他被這裏麵奇奇怪怪的味道熏得難受,想了想,答應了。

江頌想大吃一頓,在各個點評軟件翻來找去,敲定了其中一家:“我看了評價,三千人都說好!每天晚上都排隊!”

賀聞溪手插在兜裏,無所謂:“那走吧。”

兩個人按著導航走了二十分鍾,最後停在了一個燒烤攤前。

前前後後,除了他們兩個人以外,鬼影都沒有一個。

賀聞溪看向江頌:“三千人?排隊?”

老板見好不容易來了個客人,立刻招呼:“那是我花大價錢找人刷的,專門騙——呸,專門吸引你們這種年輕人!來都來了,先嚐嚐?”

敗在了“來都來了”四個字上,江頌點了些常吃的,推著賀聞溪在塑料凳子上坐了下來。

見賀聞溪又抬手去摸後頸,江頌奇怪:“溪哥,你這兩天是睡覺睡落枕了嗎?怎麽總見你揉脖子?”

賀聞溪自己也說不好,含糊回答:“有點不舒服。”

不算疼,也不是癢得難以忍受,有時候輕微發燙,但就是不怎麽舒服,他昨天又讓裴厲幫他看了看,還是沒有泛紅之類的跡象。

想到這裏,賀聞溪眼前不由又浮現出了剛剛看到的畫麵。

起哄的那些人,好像在說讓裴厲給電話號碼。

他都還沒有裴厲的電話!

而且,不過兩瓶黑桃A而已。

賀小少爺撇嘴,要是他,至少開十瓶,兩瓶也太少了吧。

沒多久,燒烤就端上來了,賀聞溪抱著試毒的心態嚐了嚐,除了孜然和辣椒的氣味有點重,味道意料之外的還不錯。

然而作為點菜的那個人,江頌在吃了三串青椒烤五花後,就抱著手機發出持續性的傻笑,一串孜然牛肉吃了五分鍾,都還剩一半。

賀聞溪不太能理解,且大受震撼。

特別是當他不小心瞟到江頌的聊天頁麵,在“漂亮姐姐”這個備注下,看見了諸如:

“頌頌是最可愛的小狗勾~來姐姐揉揉腦袋~”

“姐姐,頌頌來了!”

這樣的弱智對話時。

賀聞溪把椅子往後挪了挪,開始擔心,傻子到底會不會傳染?

吃完燒烤,已經十點了,江頌家裏打電話來催,說半小時內見不到人就不用回去了,江頌立刻跟褲子著了火一樣,攔了輛出租車,火急火燎地跑了。

賀聞溪站在路邊,想,他家裏沒人催他,今天顧叔休假回自己家了,所以,現在整棟別墅肯定黑漆漆的一個人都沒有。

至於原本應該在他隔壁房間住著的人,現在身在酒吧。

叛逆心悄悄崛起,賀聞溪心想,你都不回去,為什麽要讓我回去?

而且你讓我回去,我就真的回去了?

本少爺會這麽聽話?

嗬。

打定了主意,賀聞溪踩著街沿,原路返回。

“午夜飛行”不在嘈雜的酒吧區,反而在一條窄街的街尾,靠著一個小公園,走的是神秘有情調的路線。

時間接近半夜,周圍逐漸安靜下來,賀聞溪經過一叢茂密的爬藤植物,正沿著細石子鋪成的路往“午夜飛行”的大門走,隱隱瞥見不遠處一棵巨大的熱帶植物旁邊,站著一個人。

裴厲仍然穿著侍應生製服,暗淡的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斜長,映在牆上。

“這幾天降溫,您就不要出門了,晚上老寒腿犯了,又會痛得睡不著。”裴厲的嗓音即使隔著一段距離,依然極有辨識度,“……我在穆大哥這裏的,嗯,上班……不是,收養我的這家人很好……”

零碎的幾句話順著春夜的風飄過來,落到賀聞溪耳裏。

他沒有窺探別人隱私的愛好,隻一心一意地盯著腳下的路,確定裴厲沒看見他,立刻加緊幾步,飛快進了“午夜飛行”的弧形大門。

酒吧的音樂變得舒緩,賀聞溪坐到吧台前的椅子上,被滿牆壁五顏六色的酒瓶閃到了眼睛。

謹慎地左右看了看,很好,裴厲還沒進來,那個幫忙遞便利貼的娃娃臉也不在。

翻了翻酒水單,賀聞溪找了個圖片好看、名字也很好聽的,告訴吧台的調酒師:“我要一杯‘迷夜翡冷翠’,加冰,麻煩快一點。”

調酒師眼睛很利,打量了賀聞溪一眼,一聲“帥哥”喊得真情實感:“帥哥第一次來吧?年紀看起來不大,我給你調杯淺的先嚐嚐!”

賀聞溪不知道“淺”是什麽意思,故作很懂地用指節叩了叩桌麵,點頭:“行,你調吧。”

“午夜飛行”外。

熱帶植物寬大的葉片下,裴厲握著手機,見陳葉從細石子路上走過來,他做了個“稍等”的手勢,繼續朝電話裏道:“我下周一月考,考完試如果有時間,就去看您。”

對麵不知道說了什麽,他想了想,點了兩個菜:“想吃酸辣土豆絲,番茄雞蛋湯。”

陳葉,也就是給賀聞溪送便利貼那個娃娃臉,見裴厲掛斷了電話:“厲哥,是駱婆婆的電話?”

“嗯,那天走得急,沒來得及跟她說一聲,她今天聽旁邊小超市的人說我被接走了,急著給我打了個電話。”

裴厲收起手機,叮囑了一句,“我離得遠,照顧不到,你有空的時候,去駱婆婆家裏幫我看一眼,有事就打電話給我。”

跟裴厲沒滿月就被扔在孤兒院門口不一樣,陳葉是六七歲才被送到孤兒院的。他以前也跟院裏別的孩子一樣,覺得裴厲太冷傲了,話不多,獨來獨往,很難接近。

直到初三下學期,他成績差到在普高線上下徘徊,想自暴自棄,又還存著點僥幸的期望。

是裴厲扔了一疊畫了重點的資料給他,讓他把這些基礎都吃透,一定要考上高中。

後來,那疊資料被翻得起了毛邊,他也真的考上了,雖然學校不怎麽樣,但總算有書讀。

也是在這時,裴厲說自己現在在穆大哥的酒吧裏兼職,賺學費和生活費,問他要不要一起。

中考完的暑假,他開始跟著裴厲一起挖冰塊,搬酒箱,漸漸意識到,原來人真的可以不等別人偶爾的憐憫、施舍和幫助,而是靠自己的努力,站得筆直。

難得裴厲有事讓他幫忙,陳葉揚起笑,立刻應下:“行,反正也就五分鍾的路程,放心吧厲哥!”

“嗯,謝了。”裴厲整個人站在葉片的陰影裏,眼裏映著點霓虹的冷光,問他,“怎麽突然出來找我?有事?”

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陳葉苦著臉:“差點忘了!穆大哥讓我來找你,說你弟弟一杯倒,邊上不少人虎視眈眈地準備撿他。穆大哥說他隻幫你看五分鍾,讓你快去把你弟弟領走!”

“我弟弟?”

裴厲一怔,忽地反應過來穆連指的是誰,眉心一擰,沒顧得上說話,快步朝“午夜飛行”走去。

調酒師見裴厲大步走過來,瞬間露出一副“得救了”的表情,小幅度地朝裴厲比了個手勢,示意這個人很難搞。

裴厲凝著眉,就見一個差不多三十歲,西裝革履的男人麵色發紅,明顯酒意有點上頭,正靠在吧台邊,笑著對賀聞溪說著什麽。

可能是發現賀聞溪一直沒有搭理他,西裝男人有些惱怒,就要抬手。

下一刻,裴厲一把攥住西裝男人的手腕,將賀聞溪擋在了身後:“這位先生,請自重。”

西裝男人定了定視線的焦距,見裴厲隻是個侍應生,不悅道:“你什麽意思?放開我!”

“您上個月十七號晚上八點半,和您的同事們一起來這裏聚過。”

裴厲說得很肯定,他目光直視對方,手上驟然用力,又接著道,“他是我弟弟,放學了來等我下班。聽說您要升職了,我想,您不會希望您單位的所有同事,都知道您在酒吧搭訕未成年的事。”

兩人隱隱對峙,裴厲明明年紀不大,眼神卻如冰一樣浸人,絲毫不讓。

西裝男人手腕劇痛,指尖都沒了知覺,卻無論如何都掙脫不開,沒多久就敗下陣來,氣急敗壞道:“手給我鬆開!”

裴厲鬆開手,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歡迎下次再來。”

西裝男人低罵了兩句,捂著手腕轉身,腳步匆促地走了。

確定人走了,調酒師小帕鬆了口氣,見裴厲臉上沒多少情緒,但心情估計不怎麽樣,連忙解釋:“我見你弟弟年紀不大,特意調了個淺的,度數都沒正常的一半。沒想到,這也能一杯倒!”

裴厲“嗯”了一聲,說了句“謝謝”。

穆連從樓上匆匆下來:“看來用不上我了?”他指了指樓上,“剛上麵出了點事,我就讓小帕替我盯兩分鍾,誰知道我才剛走,這些蒼蠅一樣煩的男人就來了,真夠晦氣。”

裴厲知道店裏的情況:“穆大哥費心了。”

“你弟弟嘛,肯定不能讓他在我地盤出事。”穆連“嘖”了一聲,指指賀聞溪,開始告狀,“你家這個還真是小少爺,難伺候,我想把他扶去沙發,結果剛碰到他衣服,他就狠狠瞪了我一眼,讓我別碰他,眼神好凶!”

裴厲看向已經醉得眼神模糊的人。

賀聞溪皮膚本來就白,喝了酒後,仿佛白瓷上了一層粉釉,眼睛含著一泓水,瀅瀅亮亮。

而且,不僅眼尾染著緋紅,連袖口露出來的手腕也泛著粉。

再加上天生的矜貴氣質,微醺的模樣可以說漂亮得咄咄逼人。

裴厲:“他平時脾氣挺好的。”

穆連笑起來,“脾氣好不好我不知道,不過他好像還挺關心你,我說我是這家店的老板,他還大著舌頭問我,給你多少工資,有沒有獎金和酒水回扣,讓我不準欺負你,不然他揍我。”

穆連是真覺得這小孩挺好玩兒,繼續跟家長告狀,“他還嫌我店裏空氣不好,讓我改進改進。我店裏哪裏不好聞了?香氛精油都是國外原產地進口!”

裴厲懶得理穆連,他把手伸過去:“能站起來嗎?”

此時,賀聞溪覺得自己沒有很醉,但像是某根引線被這杯酒引燃了,灼燙的熱意充斥著四肢百骸,指尖都快燒起來的感覺,甚至每個細胞都在叫囂著幹渴。

他直覺這狀況不太對,自我保護的意識上來了,拒絕讓旁人碰他。

直到一隻冷白瘦削的手出現在他眼前。

賀聞溪努力沿著手腕往上看,映入他視野的人眼尾銳利單薄,瞳仁清冷,是那個不愛笑又不愛說話但長得很好看的裴厲沒錯了。

賀聞溪放下心,抬起發軟的手,鬆鬆攥著裴厲的黑色西服馬甲,按照對方的要求站了起來。

腿發軟,賀聞溪懶得用力,幹脆把下巴擱到了裴厲肩上,這才穩住了身形。

動作自然,抓著人衣服的手還沒鬆開。

穆連玩味道:“沒眼看,剛才不是說不熟嗎?沒想到小裴也會騙大哥了。”

他一直知道,裴厲因為小時候的事,向來不喜歡跟別人有肢體接觸。

見到這罕見的場麵,穆連掏出手機,抓緊拍了幾張照片,一邊吹了聲口哨:“喲,你弟弟這是區別對待啊,剛剛還對著我凶巴巴地露爪子!”

裴厲現在也不好受。

懷裏的人渾身發著燙,不耐地動來動去,滾燙的呼吸就落在他的頸側。

但又不能把人推出去。

這時,賀聞溪的臉朝著裴厲的側頸,慢吞吞地用涼涼的鼻尖蹭了兩下,跟小貓聞食物一樣嗅了嗅,然後道:“你好香啊。”

發音清晰,感情充沛。

穆連聽見了,驚訝地挑起眉,忍著笑故意道:“嘖嘖,裴厲哥哥噴了什麽香水這麽香?讓我也聞聞?”

裴厲冷淡地瞥了穆連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有得到回應,懷裏的人又不耐地動了起來,像是想得到主人關注的小貓。

偏偏旁邊還有個滿眼興致,等著看熱鬧的穆連。

裴厲難得有點煩躁,單手扯鬆襯衣領口的黑色窄邊領帶,橫在賀聞溪後腰的手不輕不重地拍了兩下,警告他:“乖一點,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