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葉聞笙下樓拿完外賣回來，意外地看見屏幕上跳出了一條係統提示。
【新手提示：叮咚叮咚，休息站成功接收到對接請求，有旅客出現啦！請問玩家是否要確認對接？[是]/[否]】
——今日份的生意上門了！
葉聞笙精神起來，把點的糕點往餐桌上一擱，拉開椅子坐下，飛快地戳了戳[是]。
畫麵上又跳出長長一段提示。
【休息站擁有全天營業功能，若玩家同意給予機器人01管理權限、為餐廳設定店員，您的休息站在您下線期間也能夠自主營業、完成訂單。玩家是否要給予機器人01管理權限，讓它為您應答對接請求？[是]/[否]
另外，玩家也能夠選擇在將選定區域進行[上鎖]，外來的太空旅客將無法進出被鎖定的區域。若玩家想要鎖定部分區域，可以通過[休息站]功能進行設定。】
第一段文字所描述的大概就是這個遊戲中的托管功能，葉聞笙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確定。然後她戳了戳右上角的休息站功能，果然看見原先全部擠在一起的設施被放到了不同的區域分類裏。
【休息站設施：(點擊設施查看詳情)
——初始區域——[未鎖定]
[小屋]
[農田]
——停泊區——[未鎖定]
[停泊口]
——第一區域——[未鎖定]
[餐廳]
知名度：359】
初始區域中有小屋和農田，未來葉聞笙還準備把農場也放在這裏。這些設施都是與旅客無關的設施，葉聞笙戳了戳初始區域旁邊的[未鎖定]，畫麵上跳出一個選項框。
【請選定上鎖方式：
1.僅在玩家下線期間鎖定
2.全天鎖定】
葉聞笙選擇了第二個選項。
初始區域旁邊的[未鎖定]變成了[已鎖定]，她點擊小地圖切換畫麵，發現原先隔開區域的銀白色隔斷從半人高的高度上升至休息站的穹頂。
隔斷之間本來可以隨意出入的空地上也被封住，還出現了一扇大門，門側安置著看著像是識別感應器一類的機器。
葉聞笙有點兒囧：“啊……原來是物理意義的上鎖啊。”
鎖完區域，她切換畫麵，跑去停泊區瞧瞧自己即將見到的第一個顧客。
籠罩著休息站的半透明保護罩外出現了一艘飛船的龐大身影，葉聞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
那艘飛船並不像小機器人乘坐的小飛機一樣可以通過保護罩上一處可開啟的入口直接滑進停泊區，而是要將飛船的對接口與休息站的對接口進行接軌。成功對接後，船上的人員就能夠通過艙口走進休息站。
或許這種大型飛船與小型飛機擁有著不同的進入方式。
葉聞笙看著那艘飛船上升至與休息站同樣的高度，然後緩緩靠近。她看不見飛船進行對接的場景，但片刻後停泊區的一道艙門打開了。
她的眼睛亮了起來。
“一、二、三、四……”葉聞笙慢慢數著，最後臉上露出了興奮的神色：“六隻小人！”
如果一個旅客代表著一個訂單，那麽隻要她成功接待了這批顧客，她的任務進度就會從（1/10）嗖的一下升到（7/10）了！
那群旅客從艙口裏走出來，走在最前麵的是一隻叫作路易的小人。他戴著黑色的紳士帽、踩著鋥亮的皮鞋，手上還拿著一根暗金色的小手杖。
簡直像是下一秒就要走進什麽舞會。
這隻角色一看就很不一般，葉聞笙隨手拆開外賣袋子，好奇地戳了戳他的角□□麵。
【姓名：路易·漢普頓
身份：漢普頓航空發動機製造公司主管
愛好：華麗的手杖
好感度：0】
葉聞笙：“……哇！”
她的目光落在角色身份那一欄，咬在嘴裏的叉子“嗒”一聲掉到了桌上。
她又挨個點開其他小人的角□□麵，發現他們都來自同一家公司，大概是一起出來做什麽商業項目。
這群客人在停泊區中沒人指引，葉聞笙找到了小機器人，把它叫了過去。
從廢星回來後剛離開停泊區的機器人01飛快地回到了這裏，接待這批西裝革履的顧客。路易居高臨下地看了它一眼，慢悠悠地開口。
“噢，看來這就是這家休息站的接待機器人了——恕我直言，它長得實在是太過奇怪了，你們覺得呢？”
他身後的人七嘴八舌地附和。
“它為什麽沒有打領結？”
“我從未見過這樣的機器人，它長得如此矮小，卻像是擁有著一個大肚腩，老天，這真是一個糟心的設計。”
“你說得對，它讓我想起了那些愚蠢又滑稽的雪人，還有那些一下雪就在街上大聲鬼叫的討厭孩子。”
好幾個氣泡同時一起冒出來，葉聞笙沒預料到這個發展，愣了一下，呆呆地看著手機畫麵上的景象。
她忍不住又皺起了臉。
但是開店總是會遇到一些不太好應付的顧客，大哥的公司剛做起來的時候也遇到過許多刁鑽的甲方。
她抿起嘴唇，看著那個路易趾高氣昂地對小機器人說：“這裏有吃飯的地方嗎？帶我們過去。”
小機器人指引著他們往餐廳走，這一批旅客一邊跟著它，一邊對休息站評頭論足。
“這裏怎麽一個人都沒有？看起來也沒多少家店鋪，冷冷清清的。我想我們真應該事先看一看這家休息站在光網上的評分。”
“畢竟是在這個星域裏開的休息站，除了我們這些天天都迫不得已要和那些垃圾佬打交道的生意人，誰還會往這一塊走啊。”
路易適時咳嗽一聲：“不過這裏雖然冷清，看上去卻比我去過的好幾個休息站都更幹淨，說不定才剛開不久，沒有客人也很正常。”
他這麽一說，剛才那些一個勁附和他的下屬都有幾分訕訕。
不過他們個個都是人精，也早就習慣了自家上司為了凸顯出自己的與眾不同而喜歡跟人唱反調的行為，很快笑著附和：“您說的是。”
停泊區和第一區域的距離並不遙遠，他們很快就來到了餐廳麵前。
其中一人抬頭看了看眼前的這棟建築，有幾分驚奇地讚歎：“這家餐廳倒是頗具格調。”
“是嗎？”路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結，又不屑地說：“這樣的餐廳在主星比比皆是，沒什麽大不了的。”
餐廳外的嘈雜聲響被躺在地上努力不動腿坐起來的西斐爾所聽見，他的神色又一次變得僵硬起來。
——客人。
這是他要去接待、去服侍的客人。
這是“祂”想要讓他做的事，如果他做不好，“祂”或許會降下懲罰。
西斐爾站了起來，他的嘴唇有點兒發白，身體看上去搖搖欲墜。
他深吸一口氣，轉身下樓，在踏上一樓地板的那一瞬間，剛好與從餐廳門口進來的金發男人對上視線。
下一刻那個男人往後猛地退了一步，像是被嚇了一跳，一句驚叫脫口而出：“我的上帝，這是哪來的乞丐！”
西斐爾的腳步猛地一滯，而那個男人身後的其他人類已經嚷嚷開了。
“什麽？什麽乞丐？太空休息站中怎麽會有乞丐？”
“瞧，在樓梯那邊——他一直盯著我們看，不會是想要過來向我們乞討吧？”
“小聲點、小聲點……老天，他看上去比那群廢星的垃圾佬還要落魄。瞧瞧他那身衣服吧。”
為首的男人已經滿臉慍怒地轉身看向傀儡，壓低聲音斥責道：“你們這邊的餐廳裏怎麽會有乞丐？他在一旁那樣盯著，讓我們怎麽吃得下飯？”
那隻傀儡的聲音響了起來，平淡無波地告訴男人：“他不是乞丐。”
剩下的話，西斐爾已經有點兒聽不太清了。
他的耳邊嗡嗡作響，即便是被抓走關進囚籠的這麽多年裏，他也從未感受過這種奇恥大辱。
曾經高高在上、被世人尊崇的光明大祭司第一次被人指著鼻子稱作“乞丐”，西斐爾的臉猶如在被火燒，恨不得當場消失。
他不由自主地低下頭、縮緊肩膀，恨不得鑽進地裏，拚命地試圖逃避那些人的視線。但他仍舊能夠感覺到他們嫌惡的目光釘在了他的身上，似乎在上下打量著他。
羞恥之火在心中燃燒，來自黑暗的邪念同時滋生。
那些無知的人類憑什麽高高在上地看著他、憑什麽肆意嘲笑他？他們知道什麽？
他們犯下了傲慢之罪，他們無禮地冒犯了光明之子。
他們——他們都該——
顫抖的目光觸及自己被黑暗侵蝕的身體與襤褸的衣衫，狂躁的情緒與惡念驟然被冰冷刺骨的水撲滅。
……乞丐。
他們並沒有說錯，西斐爾想，他現在確實像是一個乞丐。
自厭的情緒在那一刹達到了頂峰。他恨那些對他評頭論足的人，更恨自己。
“祂”給予他幹淨的衣服，想必就是因為這些即將到來的客人吧？但他沒有穿上那些服裝，渾身上下髒兮兮的，令那些人避之不及，怎麽又會願意讓他去近身接待。
西斐爾心中並無如釋重負的情緒，與“祂”的交易被他搞砸了，奴隸主即將揮起憤怒之鞭，降下懲罰——“祂”會推遲放他回到艾卡西亞的日期。
不、不行，他必須要想辦法挽救這一切。
可他能做什麽呢？像那些卑躬屈膝地討好主人的仆人一樣，做出一些令人發笑的蠢事嗎？這個念頭光是在他的腦海中升起，就令他焦躁發狂。
他的腦海像是被分裂成了兩半，一半是現在所感受到的恥辱，一半是對未來的不安。西斐爾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抬起頭，撞見那隻傀儡轉過頭來。
它在看他，像是馬上就要開口說話。
“聽到客人們說的話了嗎？還不快點滾出去，別在這裏礙眼。”
抑或是：“等著吧，你把事情搞砸了，主人一定會懲罰你的。”
那隻傀儡麵對他時總是有點瑟縮，簡直像是有些怕他。它不可能對他說出這種話——但西斐爾還是無法製止地想象出了它暴怒的聲音。
下一秒，它發出了聲音，與以往一樣沒有任何波動的聲音。
“那是我們休息站的小主人。”
傀儡說：“不是乞丐。”
“你們這樣侮辱他，主人感到很不悅。她請你們離開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