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禁止
薄越以為自己錯聽。
同居?
費南雪一直循規蹈矩,夜裏還有門禁,每晚十點前必須回家。即便是和他約會,她也會留足半個小時提醒他,到時間離開了。
即便想對她做點什麽,這時間上也打不過來。
可薄暝搶走她後,她竟然就和薄暝同居了?
薄越下意識看向費南雪,她沒有否認薄暝的話,反而向薄暝的方向靠得更近了些。
兩人站在一起的畫麵格外礙眼。薄越的心底升騰起隱蔽的妒火。先是小火慢煨,可在看到薄暝抬手揉了揉費南雪的發頂時,那一場火勢根本收不攏也澆不滅,整個兒直衝頭頂。
薄越上前,他的眼神裏藏著憤怒,“費南雪,明明是你先喜歡我的!他給你的我也可以給你,為什麽你選他不選我!”
薄越鮮少如此失態,就連昨天被薄暝按在訂婚宴上,也不曾流露出這樣的表情。
可他的卻讓人覺得刺耳。
費南雪說:“喜歡講的不是先後,而是雙向。如果確定了對方的感情才肯付出,那是做生意,不是戀愛。”
就像薄越做出來的事情。他的追求是純粹的利益抉擇,誰對他更有事業上的幫助,他就選誰。
選擇沒有對錯之分,但被選擇的人,也有拒絕的權利。
“你願意說這麽多,說明你還是喜歡我的,對吧?”他突然又放柔了語調。
費南雪閉了閉眼,心內湧上一股無力感。
“薄越,我已經訂婚了。請你不要再來找我了。自己的仗自己打,祝你心想事成。”
她轉身離開。
薄越正要追上去,薄暝抬手,食指和中指並在一起揚了揚,站在一旁的保鏢會意,攔住了薄越的去路。
眼看著費南雪就要消失在他的視野裏,薄越喊了一聲:“我不會放棄,我還會再來找你的。我知道,你對我還有感覺。”
費南雪迎著路人的目光,腳步走得更快了些。
她堵上耳朵,將薄越的聲音甩在身後,權當聽不見。
薄暝跟上了她的腳步,他伸手擋在了她的額頭上,“刹車。”
她停下,這才發現自己差點一頭撞在樹上。費南雪繞到旁邊,抬眸時對上薄暝的眼神。
他問:“去哪兒?狠話都放了,回去同居。”
說著,他偏了下腦袋。費南雪側頭去看。
那輛一串8的邁巴赫還沒離開,後座上雖然貼了防窺膜,但費南雪知道,薄越肯定還在看著她。
她一手挽住了薄暝的胳膊,有種戰鬥的架勢,“帶路吧。”
*
兩人挽手回了薄暝的住處。
十九樓,兩戶都被他買了。一戶保鏢住,一戶薄暝自住。
他打開1901的門,兩人進了門。
屋內過分空曠,客廳大得能跑馬。整個色調由黑白灰構成。黑色沙發,白色地毯,銀灰色的壁爐如UFO一般飄在空中。簡單,又很有薄暝的風格。
牆上掛著幾幅掛畫,GTR R34、第一台911和柯尼塞格jesko並排掛著。還有一個碩大的汽車引擎照片掛在最顯眼的位置。
她湊近去看,終於發現了奧秘。
這是薄暝所駕駛的97號賽車的“心髒”。
薄暝從茶幾旁取了隻瓶裝水,衝費南雪晃了晃,然後擲了過來。她後退幾步,還是穩穩接住了。
水瓶握在掌心時,費南雪想到兩人以前也有類似的場景。
高一時,她是校值日生,負責巡邏查看有沒有人上學遲到。巡到圍牆時,原本正大光明的她就會變得小心翼翼。
因為她要負責接到薄暝扔過來的書包。
每次接到書包後,她就會拎著他的書包往教學樓後麵走。他們的位置靠牆有窗,她每次都會在窗戶那裏留條縫,把書包塞進去。
而薄暝呢,翻牆之後就會把事先藏好的道具掃把拿出來,假裝是來值日掃花壇的,其實是遲到打掩護的。
最離奇的是,他用這種辦法,竟然一次都沒被捉到。
當時的她是什麽感覺呢?
她覺得薄暝就好像是另一個維度裏出現的存在。不管是行為還是想法都讓人覺得不可思議。有很多事她都不敢想,他卻做到了。
就好像是灰暗的天空被拉出了一道明亮的口子,光照了進來。
是獨屬於薄暝的光彩。
薄暝懶散開口:“想什麽呢?”
“想到以前你也這樣扔過書包,我之前都接不住。”她用水瓶底撐著下巴,慢慢回憶,“後來我每天早起練網球,就開始能接住了。”
其實費南雪事後想想也覺得出奇,明明是做壞事,她居然還要不服輸的練習好久,非要接到書包為止。
就像現在,身體本能還在,接到這瓶水時,還突然想起了這件小事。
薄暝愣了愣,然後又恢複原樣。他勾了勾手,“過來坐。”
她依言落座,選擇了離他不遠不近的地方。兩人對上視線,薄暝先開口,“同居的話放出去了,你得住這兒了。”
費南雪原本還沒覺得什麽,可在兩人的空間裏,他吐出“同居”二字時,她竟然覺得耳根發熱。
她伸手,不自覺捏了捏耳垂。
“那就麻煩你了。”
“那不是。”薄暝抬腳放在茶幾上,唇邊彎出一個淺淺的弧度。
“是隻能麻煩我。”
*
兩人達成一致。
薄暝將費南雪的指紋加進了大門鎖。她有些不解,薄暝說:“方便養雞。”
聽到這話,費南雪反應過來,“對了,雞呢?”
在這裏待了好久,一隻雞沒見到,隻是聽到一些鳥類的啾鳴聲。
關好大門,薄暝引費南雪走到一間房門前。他推開門,發現那裏有好幾個大鳥籠。鳥籠旁堆了成箱的飲用水,有個大冰箱。
她走近一看,鳥籠裏養著的都是虎皮鸚鵡和玄鳳鸚鵡。
完全不是她想象中的雞。
看到這群嘰喳的小鳥。快要遺忘的回憶又被勾起來了。
*
“以後考到京大,你可以搬出來住。有沒有想過怎麽布置自己的房間?”
烈日正盛,薄暝脫了校服蓋在兩人的腦袋上。他纖長的手指拎著冰汽水,壞心眼地撞了撞她的汽水瓶。玻璃瓶發出清脆的響聲,她緊張地捂住一隻耳朵,惹得少年笑得更大聲。
午休時分,兩人逃了集體午休躲到天台上喝汽水。樓道裏有巡邏的值日生,要是被發現了,是要記名字的。
他還故意拿汽水瓶磕出聲音,真的太壞了。
“你再這樣,我就不說了。”費南雪鼓著臉頰,雪色的臉上被溫度烤出了紅撲撲的痕跡。
薄暝又把汽水瓶挪了過來,費南雪緊緊抓著瓶身不讓他撞,哪知薄暝突然湊近,用額頭輕撞了下她的額頭。
“說吧,不逗你了。”
明明是個大熱天,他的額頭卻涼絲絲的,好像一塊玉石。她的戒備和惱火被他的體溫降了下去,原本不想說的話還是溜出來了:“想把喜歡的、有意義的照片掛在牆上,想在客廳擺上遊戲機。嗯……還想養幾隻鸚鵡。”
“為什麽是鸚鵡?”薄暝露出愕然的神情。
費南雪故作神秘地笑了,她仰著頭,一手抓著汽水瓶,另一手抓著校服外套。
她仰頭看著湛藍的天空,“因為不能養鷹,就養鸚鵡好了。你別看鸚鵡小小的,它可是恐龍的後裔呢!”
*
薄暝拉開冰箱門,“這邊是種子糧和新鮮蔬菜。”
他的聲音打斷了費南雪的回憶,也讓她莫名其妙鬆了口氣。
費南雪湊近看,腦袋撞到他的胳膊。他讓開了,費南雪看到了密封袋上還標好了日期。字體龍飛鳳舞,一看就是薄暝的手筆。
他的細心,在她的意料之外。
費南雪隔著鳥籠伸出了一隻指頭,有一隻藍色的虎皮鸚鵡跳了過來。它睜著圓溜溜的黑色眼睛,拿淺黃色的鳥嘴在她的指甲上蹭了蹭,然後發出了雀躍的鳥鳴。
它好像是高興的樣子?
費南雪也跟著笑了起來,結果腦袋上多了個東西。她伸手去摸,居然是一隻紅辣椒。
薄暝彎腰,和她平視:“蒙紮喜歡這個。”
蒙紮?是這隻小鸚鵡的名字?
費南雪試探喊蒙紮,小鸚鵡啾鳴一聲,好像在答應。她把辣椒伸進籠子,蒙紮果然利落的將辣椒取走,抓著吃起來了。
“這隻綠色的,叫雪邦。”
“這個黃化玄鳳,腮紅比較大,叫馬尼庫爾。”
……
聽到有一隻原始灰的玄鳳鸚鵡名叫濱海灣的時候,費南雪終於明白過來。這裏所有的鸚鵡,全是用賽道名命名的。濱海灣市街賽道,就是他奪冠的地方。
費南雪轉眸看他,男人專注看著鸚鵡的狀態,額前的碎發落了下來。鼻梁和下巴線條淩厲,喉結也突出。
他的神態難得柔軟,但骨骼線條淩厲,格外招人視線。費南雪莫名挪不開視線。
費南雪忍不住出聲:“你為什麽會養這些鸚鵡啊?”
薄暝剛要說話,手機鈴聲打斷了他。他拿出手機,對費南雪說:“你自個兒玩。”
然後,他比了個接電話的手勢就離開了。
她看著一群小鳥,表情有些複雜。
費南雪從很小的時候就喜歡鳥類,隻可惜安晴一直不讓她在家裏養。有時周末她閑來沒事,就會跑去花鳥市場看鸚鵡。她會買下一些生病的鸚鵡進行救治,再將它們送給同事領養。
所以她經常會收到同事發來的鳥鳥照片。
可沒有一隻鳥是屬於她的。
現在能看到這麽多鸚鵡,心情真的很好。
她拿出手機,切換成專業模式,開始給小鸚鵡們拍照。
*
回到房間,薄暝接起視頻電話。
“靠北,你接個電話這麽難吼?”一個白毛腦袋探了出來。
他的頭發是白的,五官俊俏濃烈,有歐洲少年的輪廓感。皮膚白到透明,湊近鏡頭時,淡藍色的瞳孔也露了出來。整個人漂亮到失真。
可誰能想到,這麽漂亮的人是基因缺陷造就的。他有白化病,平時外出都要注意紫外線的傷害,一年四季都戴墨鏡穿長袖,總打著一把特製黑傘。
“老子剛忙完。”薄暝說。
白色的眉毛一挑,“怎麽,開葷了?訂婚的初哥累著了?”
“滾。”薄暝作勢要掛視頻。
“等等等等。我是來跟你說車隊的事情。”白毛做了個“STOP”的手勢。
薄暝按掛斷的手頓了一下,“說點好消息。”
“好消息是,新聞宣傳組和Mechanic(技師)湊齊了。壞消息是,行政總廚還是沒麵到。”白毛歎氣。
“還有三天就要公練,沒時間了。”薄暝不動聲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