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奚言和許澤南兩個人領完結婚證,在辦不辦婚禮這件事情上發生了一點兒小小的分歧。

奚言認為,他們都這個年紀了,孩子們也都幼兒園畢業了,好像舉辦婚禮也就沒有那個必要。

他給的求婚儀式已足夠盛大,在江城的城市廣場上,在城市上空,在各大媒體上,甚至在江城的大多數人麵前,已造足了聲勢,滿足了奚言對浪漫的幻想,那麽,兩個人如今領了結婚證,認可了這一份婚姻即可,並不一定需要額外的浪漫了。

但許澤南並不這麽認為。

他說他並不是一個低調的人,也不想在這樣的事情上低調。他又說,以前是他擺錯了重心,做得不夠好。但他現在深刻認識到了先前的錯誤,他知道了奚言喜歡浪漫,所以,他會想要給她任何細枝末節的儀式感,更何況,婚禮於他們來說並不是細枝末節,而是人生裏一個非常重要的時刻。所以,他會想要為她策劃這一場浪漫而盛大的婚禮。

奚言就沒再反對了。

她一開始猶豫著的原因,大部分是因為她臉皮兒薄,覺得這個年紀了舉辦婚禮,會讓人抹不開麵兒,會淪為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和消遣。

但……有許澤南陪在她身邊,和她一起經曆這些,似乎就不再是一件會令人慌張的事情了,而她其實也是期待著他為她精心準備的這場浪漫的。

何況,許澤南還說:“我們的兒子和我們的女兒會為我們擔任小花童的角色。”

奚言腦補了一下兩個孩子為她托起婚紗裙擺的場景,腦補了一下兩個孩子為她撒下漫天花瓣雨的場景,然後,她就徹底淪陷了。

多可愛的寶寶呀。

多幸福的家庭呀。

“舉辦吧。”她說。

“好。”

婚禮計劃在這一年的秋冬之交舉行。

而在此之前,他們打算趁著孩子們善解人意挪給他們度過二人世界的整個七月份,先去度個蜜月。

那在度蜜月之前,許澤南還有一些未盡的工作需要安排一下。

因為是暑期,角色就好像一下子轉換了過來。

許澤南今天早上有場早會,所以他在睡夢中的人額前落下早安吻之後便早早出了門。而平日裏早早出門的奚言則是睡到了自然醒來,她撐撐手臂伸了個懶腰,決定今天要給許澤南一個驚喜。

奚言去精品超市買了烹飪的食材。

中午,她做了三菜一湯打包好了,給許澤南送過去公司裏。

這是她第三次來他的公司。

第一次,她沒有進去,就在公司門前等他了。他也沒讓她久等,很快便從公司出來了。

第二次,她進去了他的辦公室裏麵,差點兒就被她哥哥撞見了,她因此躲在了他的休息室裏,還在他的**睡了一覺。那時曖昧,他親手為她綁過頭發。

而這一次,距離上一次,其實已經過了半年有餘。

但……他公司裏的人顯然還對她有印象。

甚至,她才剛剛降下車窗,剛剛要張口表明來意,安保處的小哥哥就主動打開了電動伸縮門,向她畢恭畢敬地行了禮,異口同聲且訓練有素地道:“太太,中午好。”

聽到熟悉的稱呼,奚言如今倒也不覺得尷尬和窘迫了,她笑著和他們打了招呼:“中午好。”

“需要我們給您指路嗎?”安保隊長問。

奚言笑著搖了搖頭,謝過他們。

表示不用麻煩,她可以自己前往的。

車輛通行。

奚言依舊把車停在許澤南的專用車位上。

隨後,在他秘書的一聲“太太,您來了”中,她又拒絕了他秘書的領路提議,拎著給他打包好的午餐便當,輕車熟路的上了電梯。

隻是,奚言沒想到要走許澤南的專用電梯。

她走了員工通道,卻又摁了52層的電梯按鍵。

這一路上,他公司的同事們就跟拎著她的照片培訓過似的,人人見到她,路過她,都把她認了出來。

他們會禮貌而客氣地同她打招呼:“太太好。”

“太太,您來了。”

看到她手上拎的保溫桶,有大膽而熱絡的女同事笑著問:“太太,您是來給老板送愛心便當的嗎?”

可能是和學生與學生家長打交道慣了,奚言倒是對這樣頻繁的被問好還算適應,她一一和他們微笑示意,又或者出聲回應,她這樣一路應付著,卻也繃著根弦,注意著自己的措辭和言行。

直到,電梯裏漸漸空了。

電梯終於停在了五十二層上,除她以外,電梯裏空無一人,她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

走在走廊上時,奚言還在反思,剛才這一路電梯,她的表現怎麽樣。

好像還不錯吧,親切友好而又不失優雅和禮貌。

奚言的步伐停在許澤南的辦公室門外,她對自己的表現還算挺滿意的。

許澤南的辦公室門沒有關,大喇喇的敞開著。

天氣很熱,空調的冷風鑽出門外,將走道裏的空氣也染得冰涼。

奚言剛抬了抬手,想要敲門,可看到他正在專注地看著電腦屏幕時,手又停頓住了。

窗簾半開半遮,辦公室裏的光線明亮卻不刺眼。

他在開視頻會議,穿件白色的商務襯衫,領口和袖口的扣子都扣得規規矩矩,雙手抱著胸,姿容清絕。

他耳朵裏佩戴了智能藍牙耳機,聽得認真而專注,偶爾打斷與會人員的發言,拋出犀利的點評和提問。

嚴格說起來,這是奚言第一次看他以則安科技創始人或者說以則安科技老板的身份開會。他身上那種不容置喙的威嚴感還是很讓她的心髒砰砰直跳,受到強烈的震**和衝擊的。

奚言看入了迷,也不打斷他,就這樣倚靠在門邊,靜靜地欣賞他專注的模樣。

她想起從前,她作為他的女朋友,其實也是有所欠缺的。因為她對工科領域的陌生,她也從未去嚐試著了解過他所從事和研究的方向,從未去嚐試著去了解過他所熱愛的事業。

這會兒,她雖然也算不上去了解他的工作。但……似乎就這樣安靜地聽著他用流利的英文分析他們行業的發展趨勢和未來前景,也是一種聆聽和支持。

直到——

許澤南結束了他的跨國會議後,發現了她。

許澤南摘下耳機,起身向她走過來。

和剛才開會時的肅正模樣完全不同,他笑了笑,問:“怎麽不進來?”

奚言這才邊走邊說:“我想看你認真工作的樣子。”

許澤南站在她身後,將門握上掛著的“工作中”掛牌換上了“請勿打擾”的掛牌後,這才將剛才大喇喇開著的辦公室門給掩實了,鎖心落扣,發出一聲清脆的碰響。

這一聲響動落在奚言耳中,她的心隨之輕輕晃動了一下,她明知故問道:“你怎麽關門了?”

許澤南隨口道:“不想被無關緊要的人打擾了。”

奚言在他的會客桌上鋪上餐墊,問:“誰是無關緊要的人?”

許澤南抬了手來幫她:“這會兒,除了你,誰都是。”

“哦,態度還挺端正。”奚言抿起唇,嘴角的笑意卻也藏不住。因為被他寵溺著,她揚了揚手裏的保溫飯盒:“也不枉我千裏迢迢地來給你送便當。”

“那是了。”

“怎麽做飯了?”許澤南接過她手裏的保溫盒,往餐墊上擺:“難得的假期,你別太累著。我吃食堂就可以。”

“知道你們食堂好吃。”奚言看他一眼,嬌嗔而靦腆地道:“我就是心血**,才會偶爾一次的行為。”

“行。”

奚言沒做很複雜的菜品,做了清淡的三菜一湯。

清蒸鴉片魚,豉汁排骨,白灼菜心和清澈的西紅柿雞蛋湯。

兩個人剛準備一起吃飯呢,許澤南的手機便響了。

他擱下筷子看了眼來電顯示,不是別人,正是趙秘書。他於是又站起來,長腿走到窗戶邊,接通電話。

趙覺在電話那頭,其實不過也是站在門外麵,和許澤南僅僅隔了辦公室那道關上的門。

門內,門外。

趙覺本來是想問老板午餐怎麽解決的,但看到老板辦公室門口掛著的掛牌後又停止了動作。

他用手拎了拎老板門握上掛著的“請勿打擾”掛牌,疑惑地隔著電話聽筒問:“老板,您是已經休息了嗎?”

許澤南隔著聽筒,應一聲:“嗯。”

“您是有哪裏不舒服嗎?”

“沒有。”

簡短幾句問答對話聽不出來老板的情緒,趙覺於是又多問了句:“午餐的就餐時間到了,您是打算和我一起去食堂就餐,還是我為您準備好了午餐送過來?”

許澤南剛想回答趙秘書,便感覺到腰腹之間被一股輕柔的力量環抱住了。他低頭垂睫,發現奚言不知道什麽時候也擱下碗筷走了過來。她環抱住了他的腰腹,仰著腦袋看著他,笑容狡黠地湊過來,在他嘴唇上親了一口。

因為毛毛躁躁、磕磕絆絆,她的貝齒撞到他的唇,將他的唇磕破了一點兒皮膚組織,有鮮紅的血漬滲出來。

因為奚言幼稚的使壞行為,許澤南便笑了下。

他舔了下被她磕破皮的那處唇,嚐到了點兒鹹鹹的血腥味,又低著腦袋在她不點而朱的唇上輕啄了一口,似乎是想要把這血腥味渡給不懷好意的她。

這一係列對抗的行為完成了,然後,他才不緊不慢地回答電話裏頭的趙覺:“不用。”

對辦公室裏發生的這一切渾然不知的趙覺,還在為老板的一日三餐按時飲食操碎了心。他有些焦急而關切地問:“那您的午餐?”

許澤南咳了咳,一本正經道:“在吃了。”

趙覺很詫異,脫口而出:“您在吃什麽?”

許澤南皺皺眉,有些不悅。

趙秘書最近又有些逾越了。

他吃什麽,難道還要向他交代嗎?

但不悅的話到了嘴邊,倒也沒能說出口。

因為奚言在笑。她一邊笑,一邊又在鬧,細細的手指在他襯衫上揪了揪,最後竟然撓上了他的喉結。

幼稚而愛捉弄人的行為,是有必要被製止的。

奚言擾亂許澤南接聽電話的手被他一把握了住。

他決定給她點兒顏色瞧瞧。

於是,他回答趙秘書,說——

“在吃……”許澤南遲疑了一下:“我太太。”

他彎了唇,無聲而笑。

這話一出,果然不僅震驚住了電話那頭的趙秘書,還唬住了電話這頭的奚言。

奚言這就有些驚慌失措地抬了手去捂他的嘴。

許澤南偏躲開她的手,頓了一下,才又接著回答趙覺說:“……親手做的飯菜,很健康。”

趙覺忍不住拍了拍胸口,嚇死他了。

他還以為老板已經拿他不當外人到可以跟他講那種段子了的地步了呢。

不過聽到老板說他太太,趙覺還是禮貌問候了一下:“奚老師在您辦公室嗎?”

許澤南看一眼奚言:“嗯,她在。”

難怪老板在門外麵掛上了“請勿打擾”的掛牌呢,趙覺偷偷笑了,然後對著電話裏頭說:“那我就不打擾您和奚老師了,您用完餐記得要午睡休息。”

“嗯。”

等許澤南掛了電話以後,奚言仍環住他勁窄的腰。

兩個人膩歪了一會兒,許澤南才輕輕拍了拍奚言的背,示意她飯菜要涼了,先去吃飯。

兩個人吃飯吃到差不多了。

奚言突然想到什麽,心血**地開玩笑道:“我如果失業了,就來給你當秘書吧。”

“你要搶趙秘書的飯碗?”許澤南笑一下,停下來吃飯的動作:“再說,我身邊不留女秘書的。”

奚言吃飽了放下碗筷,睜著她那雙無辜的杏眼:“我都不行?”

“行是行。”許澤南也放下碗筷,看著她好笑道:“但我哪兒敢用你?”